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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流產

  待到捂著眼睛的溫熱大掌撤去,晏鸞才看清瞭眼前的慘狀,前一秒還口中殺令不斷的黑衣人,這會已經死瞭大半,統統是一劍斃命,擴散的瞳孔猙獰還透著震驚和恐懼。

  再觀晏璟,若不是面龐上濺瞭幾滴血珠,手中的長劍還在滴著鮮血,這般淡然的他,怎麼看都像是儒雅翩然的貴公子般。

  濃鬱的血腥味沖鼻,晏鸞捂住瞭反胃的嘴,她不知道晏璟是怎麼做到的,這樣兇殘的殺人手段,實在是太逆天。

  大抵是意識到刺殺行動註定慘敗,寥寥無幾的黑衣人不再戀戰,迅速撤離瞭。

  晏燾過來時,淡青色的衣擺都被鮮血浸濕瞭,看著格外滲人,那是晨間晏鸞選給他的衣裳,說他的臉太冷,需要搭點秀氣的衣服遮遮冷厲,就這麼毀瞭。

  他晃瞭晃手中的虎頭令牌,不耐的說道:「是王傢的死士。」

  晏璟點瞭點頭,扔瞭手中擦拭血珠的手絹,輕嘲道:「這麼迫不及待,倒不像是王雍的作風,鄴城裡應該出事瞭。」

  果不其然,傍晚時分就收到瞭淮陰侯府發來的飛鴿傳書,晏榮在操練晏傢軍時,自軍營中回府的途中遇刺瞭,好在永康公主帶人去的快,方才保住瞭性命。

  「母親讓我們速速回府,怕是要變天瞭。」

  傍晚的火燒雲染紅瞭天際,翻湧的晚霞看著極其不祥。

  回程趕的急,全然沒瞭來時的輕松歡愉,短短五日的時間回到鄴城時,皇都已經風起雲湧瞭。

  晏榮遇刺太過突然,大抵是沒料到王傢敢做到這一步,猝不及防的他被刺客一劍捅入瞭腹中,傷勢過重,現今還處於昏迷中。

  「娘,爹會沒事的。」

  晏鸞還是頭一次見永康公主如此沉重的面色,前世他們夫妻二人並不和睦,晏璟奪得天下時,晏榮貪圖皇位派人刺殺晏璟,被永康公主秘密處死瞭,後世史書曾記載過此事,不過晏璟登基後依然追封瞭晏榮太皇的謚號。

  「我與你爹爹夫妻這麼多年,雖早已對他失望,可若是現在看著他離開,我這心……」

  當年他們一個是年輕有為的王侯,一個是雍容絕美的帝姬,兩相結合羨煞瞭天下眾人,晏榮給過元宓最美的愛情,也給瞭她心冷的絕望,可再如何恨,也抹不掉這個人在她心中存瞭多年的位置。

  驕傲如永康公主也頹然瞭,握緊瞭晏鸞的手,看著床上面色慘白的晏榮,他早已不如當初的俊雅瞭,歲月在他的兩鬢留下瞭風霜,額間皺紋愈見加深。

  「他的心比我狠,當年我殺瞭卞氏,他一聲不吭忍至如今,若非懷中還收著卞( Bian)氏送他的玉佩,我還真以為他什麼都不計較瞭。」

  冷寂的話語讓晏鸞臉色微變,想要勸慰卻不知該怎麼說,隻能默默地抓著永康公主發涼的手。

  「當年你皇外祖父便說過,終有一日我是會後悔的,誰都攔過我,可我還是一意孤行的嫁瞭,我知他喜愛卞氏,便忍痛為他納妾,鄴城哪個人不說我瘋瞭,看瞭我多年的笑話。」

  隻是因為愛,身為明帝最寵愛的女兒,永康公主選擇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拋棄瞭公主的尊嚴,徒惹瞭多少人的笑柄,最後還落得妒殺妾室的惡名,不為晏榮所喜。

  說來說去,還是情字傷瞭人。

  ……

  皇後宮中來瞭懿旨,急招晏鸞入宮,晏燾不放心便一路送瞭她進帝宮才離去,走時還叮囑瞭晏鸞幾句,就匆匆離去瞭。

  站在高高的玉階上,看著晏燾離去的高大背影,莫名的孤寂意味讓晏鸞下意識想要出聲喊住他,最後還是咬著唇目送著他消失在視線中。

  這幾天無論是晏璟還是晏燾都太累瞭,盡管此前已經做好瞭一切準備,可這一步步走起來也不是那麼的容易。

  希望這一世,他們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翁主,這邊請吧,皇後娘娘已經等多時瞭。」

  「嗯。」

  初初入主中宮的薑福媛看起來並不好,昔日笑意不斷的艷冶面頰上透著絲絲憔悴,見到晏鸞的到來,便揮退瞭所有宮女太監。

  「你可算來瞭,快過來坐吧。」

  晏鸞哪還有心情坐,走近瞭去,就抓起瞭薑福媛的手,發現涼的刺骨,不禁驚愕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是初秋的天兒,還殘留著未散的暑氣,偌大的肅穆中宮裡,竟然燃瞭地龍,繡著青鳥的明黃窗紗緊閉著不透風,香爐裡裊裊佛手香入瞭空氣,生生悶的人心中不適。

  「我……我的孩子沒瞭。」

  「你說什麼!」

  晏鸞不可置信的瞪大瞭眼睛,距離封後大典不過才二十來日的時光,怎麼……她甚至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瞭問題。

  顯然,薑福媛並不是在與她開玩笑,驀然消瘦的五指隔著飛鳳的金羅宮裝按在小腹上,晦暗的面色讓她整個人格外陰沉。

  「究竟發生瞭什麼?」

  「十天前,有人在我的安胎藥裡做瞭手腳,當天夜裡孩子就沒瞭。」

  因為還是頭三個月,薑福媛有孕之事,即使在入宮之後,齊靈帝也不曾在朝堂上明說過,可也不乏有心人探知,顯然下毒的人是不想讓齊靈帝有後,以至於薑福媛流產後,也隻能忍痛吃下啞巴虧,沒流出消息來。

  「可查出是誰做的?」

  薑福媛微微抬頭,咬牙切齒道:「是柯盈,她已經自縊瞭。」

  柯盈這個名字晏鸞不陌生,就是此前薑福媛與她提及過的海昏侯傢的三姑娘,薑福媛入宮後,她也被送進瞭宮,封瞭貴嬪。

  「莎莎,你振作點,這事沒有這麼簡單,柯盈隻怕是枚棋子罷瞭,她後面還有人。」

  晏鸞心頭也不好受,此前她與薑福媛還為瞭這個孩子而欣喜若狂,轉頭不過二十幾天的時間,就這麼沒瞭……

  「我知道,一定是王雍老賊,陛下的禦膳裡也發現瞭毒藥,他們這是要謀朝篡位瞭,小婉,你一定要幫我,幫我的孩子報仇!」

  薑福媛再也忍不住瞭,撲在晏鸞的懷中大哭瞭起來,任她以往個性再堅強,遇到瞭這樣的事情,又怎麼不痛。晏鸞鼻頭發酸,眼眶微紅的撫著她的後背。

  「這個仇會報的,莎莎,不要哭瞭,你現在身子不好……」

  說著晏鸞也落瞭淚,她早該料到會出事的,卻沒想到他們會從薑福媛這裡下手,暗害一個還未成型的胎兒,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