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鸞再次遇見王安之,是在舅父梁王壽辰時,一身清冷的他,正被褚雲裳纏的不可開交,那還隱忍著置之不理的狀態,不由讓晏鸞佩服。
「阿鸞在看誰呢?」
晏璟隔著繁復花紋的廣袖,握住瞭晏鸞的柔荑一捏,吃疼的少女立刻回過瞭神。絕美的嬌靨微笑,隨口扯瞭謊:「自然是在看褚雲裳。」
貴美自傲如褚雲裳,似乎是真愛極瞭王安之,就算男人對她一臉冷漠和鄙夷,她仍舊從容甜美的笑著,這般執著委實讓晏鸞不解……
這個王安之真就值得她放棄齊靈帝的後位?
梁王乃是太皇明帝的三皇子,唯一不曾遷居封地的親王,他與永康公主和順帝雖不是一母同胞,卻比其他的兄妹要親近,所以永康公主待這位皇弟十分要好,今日壽辰,早早就帶瞭兒女前來。
「大哥,聽聞舅父主持瞭投壺戲,你且過去吧,我要去找薑福媛。」
晏璟把她看的太緊瞭,離瞭永康公主身旁,他就恨不得將她鎖在跟前,但凡多看瞭誰人一眼,他就會立即「提醒」她,這會兒她的手都快被他捏斷瞭!
「阿鸞這是想將我打發走,好去與那武安侯照面?」
他淡然哼笑一聲,帶著她走上瞭梁王府後院的百燈橋,長身玉立的他著瞭一身墨紫錦袍,腰間玉璜環佩華貴,昳麗如神祗般的儒雅俊顏好一派溫和悠閑,護著晏鸞在身側,那寵溺幼妹的作勢,惹的身後一眾貴女捧心迷離。
晏鸞無奈的撇撇嘴,她幾斤幾兩怎麼逃得過他的法眼,她確實是想見王安之。
「大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遇上瞭不道聲謝,也太無禮瞭。」
晏璟側目看來,芙蓉池畔的長廊各式花燈匯集,明光渲亮瞭半邊天,柔和光芒下的晏鸞美的驚人,映入他眸中的曼妙纖柔絕密,而這一份驚鴻絕美,不覺間已成嬌媚姝麗,不復往日的青澀瞭。
「道謝不是不可,莫要讓我看見你與他走近,否則……」
誰說隻有女人善妒?這男人吃起醋來,女人都得往一旁站瞭。晏鸞唇角微揚,抬頭看著將自己收入陰翳下的男人,那銳利深邃的眸色中,掩飾不住的柔情夾雜著霸氣,讓她稍許愣怔。
轉瞬間,心跳紊亂瞭。
長長的芙蓉池畔,慕著晏璟之名而來的貴女愈發多瞭,更甚有膽大的還上前將摘在籃中的花送瞭來,便是晏鸞舅父梁王傢的小郡主都來湊瞭一腳,捧著一束並蒂芙蓉,笑意盈盈的遞給她的表兄。
「阿茶不可胡鬧,退下。」
本來還打算看好戲的晏鸞,被晏璟話中的嚴厲驚瞭一跳,而阿茶郡主更是嚇的不輕,明明前一刻對著晏鸞還溫柔的男人,怎麼轉過身就這麼可怕瞭?
「表,表兄,這是給阿鸞妹妹的……」
看著晏璟溫和卻沒有一絲溫度的俊逸面龐,阿茶郡主手忙腳亂將並蒂芙蓉塞到瞭晏鸞的手中,轉頭提起裙擺就率先跑瞭。她這落荒一逃,效仿的貴女更是不敢上前瞭。
鬧瞭這麼一出,晏璟很快就離去瞭,臨走前還格外叮囑瞭晏鸞一番。
他前腳一走,晏鸞後腳就長松瞭一口氣,方才的他戾氣過於煞人,似乎是厭惡極瞭那群女孩,獨獨隻是對她,情真意切的疼愛著,她也不知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原來翁主在這兒。」
一道陌生且又耳熟的男音在身後響起,晏鸞旋身疑惑望去,隻見王安之卓爾不群的英姿矗立在燈海的另一端,手捧著一支重重盛放的白蓮,徐徐而來,那些許清寂的面上竟然有幾分微不可見的喜悅。
「侯爺是在找我麼?」晏鸞註意到瞭他方才的話,他似乎已經尋瞭她許久瞭。
「方才就瞧見翁主瞭,想要過來問候一聲,卻有些事情走不脫,等處理好瞭,翁主就不見瞭,好在又遇上瞭。」
他生的不若晏璟高大,少瞭晏璟那份馳騁沙場的血性和霸氣,陰鬱的五官卻不輸晏璟的俊美,棕色的瞳孔淡笑微濃,一改初見時的陰森冷漠。
晏鸞頷首嫵媚一笑道:「我也正要找侯爺呢,那日你救我一命,倉促謝過就不曾再見,不知傷勢可痊愈瞭?」
「已無礙瞭,翁主不必再言謝,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幸而翁主無事。」
倒是個修養得宜的貴族公子,和晏鸞見過的丞相王雍相差甚大,王丞相天生一副奸佞梟雄之象,此子雖承瞭他幾分陰寒面容,卻難得本性偏善。
「翁主的花……」
見他突然神色黯然瞭幾分,晏鸞看瞭看懷中的並蒂蓮就微愣,今日梁王壽宴甚是隆重,而北齊貴族每每縫盛日,隻要是遇著喜歡的人,男女皆可摘花送之,表以愛慕。
「哦,這花是方才阿茶姐姐給我的。」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話才說完,王安之便是眼光一亮。
「是阿茶郡主麼?方才安之來時,瞧見池畔白蓮正妍,便取瞭一朵,現下看來倒是與翁主這身衣裙相配極瞭。」
他甫一說完,就將懷中的白蓮送到瞭晏鸞的手中,尚且帶著水珠的蓮花微晃,與晏鸞的雪色雲錦珍珠長裙,確實相配唯美。
「這……」
晏鸞抬眸正要說些什麼,卻不經意看見站在遠處池畔的褚雲裳,她似乎剛到,目光停留在晏鸞懷中的白蓮上,那比淬瞭毒汁還要陰狠的眼神,瞬間就逼視而來。
「翁主莫要誤會,我隻是瞧這花開的好,順手摘的,正巧遇著你,才……」
不曾看見褚雲裳的王安之比她還緊張,欲蓋彌彰的解釋讓晏鸞都顧盼生笑,明明說瞭是來尋她的,有意摘瞭這花,不就是……等等!晏鸞瞪大瞭眼睛,難道他對她有意思?
她隻覺懷中的花,突然燒手的很!
「既然如此,侯爺的好意我便心領瞭,隻是這花,我萬萬收不得。」
且不說褚雲裳那恨不得要剮瞭她的眼神,便是等會見瞭晏璟,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吃飛醋的男人可不好哄。
王安之微愕,似乎沒想到就這麼被拒絕瞭,俊逸的面龐瞬間被陰鬱再次籠罩,呆愣的接過晏鸞回給他的白蓮,指尖微顫。
「侯爺?」
一言不發接過花就大步離去的男人,落寞的背影和方才的阿茶郡主陡然想象,似乎是一樣的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