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
“二狗,我是真的知道錯瞭,我不求我爹能原諒我,這麼多年瞭,我都不在他身邊,我就想能夠在他身邊多陪他一會,好嗎。”陳建國看著二狗哀求的說道。
二狗搖搖頭,說道:“爹的話你應該聽明白瞭,如果你真的悔過瞭,那就回村裡去吧,給媽燒柱香,磕個頭,帶上你的日本媳婦,你放心,黑龍會的人絕對不敢再威脅你。”
陳建國一愣,點瞭點頭,咬咬牙,帶著自己妻子和兒女們往醫院外走去。
因為陳耕的身體變得更差瞭,婚禮提前瞭一天舉行。
正月二十九,這一天,天空下著毛毛小雪,不過卻在地上留不下雪堆,一大早,武警和地方部隊的官兵就已經把整個九曲縣給圍瞭起來,所有的進出口要道全部封鎖。
天空上,不時有戰鬥機飛來飛去的巡邏,還有直升機在天空上不斷的盤旋。
顯然,這個小縣城現在已經被保護成瞭鐵桶一樣。
一大早起來,二狗就把陳耕給推瞭出來,按照他們的習俗,本來要有很多的復雜程序,要到中午才能迎娶新娘拜天地,但是一大早起來,二狗就看出來陳耕腦門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重,甚至有種無法控制的情況。
不由的,他就決定,把婚禮再次提前。
早上就拜天地。
早上九點多,賓客們幾乎大部分都已經接到信息來到瞭舉辦婚禮的酒店,紫林大酒店。
這裡現在已經按照二狗的要求給臨時裝修成瞭國際酒店的樣子。
這個點正好也是好多人上班的點,因為車隊太過豪華,而且還有武警護衛,吸引瞭很多人駐足觀看。
二狗的伴郎是吳六和劉大寶,但是背後卻還跟瞭一臉緊張的陸一夫還有幾個海豹。
伴娘那邊,則是小木,小夢,田心,孟倩,還有歐陽曉曉跟著,後面一樣跟瞭幾個海豹。
這幾乎是二狗所有的幾個能帶到人前的女人瞭。
在宴會廳,主持人正準備宣佈婚禮開始的時候,忽然陳耕的腦袋往一邊偏瞭過去,二狗眼疾手快,急忙撲上去把他給扶住。
“爹,爹,你醒醒,你怎麼瞭。”他焦急的喊道。
蔣玉生也是嘉賓,急忙也跑瞭上來,抓著陳耕的脈門捏瞭一下,然後又在他脖子上探瞭一下,這才無奈的沖二狗搖瞭搖頭。
二狗此刻也看到,陳耕的腦袋上已經空空如也瞭。
沒有黑氣,也沒有金色的氣息,沒有任何光芒。
這說明,他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瞭。
“不,不,爹,我還沒結婚呢,我還沒結婚呢,你不能走啊。”二狗撕心裂肺的喊道,跪在地上。
賓客們此刻也有些慌亂,看到有人死瞭,而且還是老人,頓時就有人有些慌張,一些膽小的已經開始離開瞭,不一會,原本擁擠的宴會廳竟然走瞭多半的人。
留下的,恰恰最多的是國外的那些前來祝賀的人。
良久,二狗的眼神變得凌厲瞭起來。
“羅成,去找人,把給我爹準備的棺木抬進來。”他沖著羅成喊道。
羅成沒有說話,頓時沖身邊的雪七打瞭個招呼。
紫林大酒店的經理本來想說點什麼,卻被洪木頭給阻止瞭。
“這是我的酒店,我就算是想拆瞭它都可以,而他,是我兄弟,為瞭他,這個酒店可以不存在。”他說道。
經理點瞭點頭,沒有說話。
婚禮被迫停止。
兩個多小時後,陳耕被入殮,放進瞭棺木。
二狗宣佈,婚禮再次開始。
這讓很多人有些不能理解。
就算是國外來的很多人都不能理解。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拿到瞭一張通知單。
上面明確的寫明瞭原因。
“各位,抬棺結婚,這在古今中外幾乎都從未發生過,但是,今天我必須要這麼做,我不能停止我的婚禮,因為,我爹他最後的夢想就是能看著我結婚,我在這個世界上,也就隻有他一個長輩,他在我的婚禮上離開人世,我必須要給他一個交代,原諒我的任性,所有的朋友們,你們可以在現在選擇離開,我依舊還會是你們的朋友。”
這份通知單被印成瞭很多種語言,是小木親自帶人做的,不到十幾分鐘就已經發到瞭所有人的手上。
看瞭這份通知單,原本都莫名其妙的眾人頓時都明白瞭。
甚至還有好多來參加二狗婚禮的嘉賓都自願的找到婚禮的主持人,要求發放小白花。
二狗當然不能拒絕這個要求。
於是乎,一場原本喜慶的婚禮變成瞭一場沉默的婚禮。
最前頭,是一口棺材,看上去瘆人的慌,除瞭二狗,沒有人笑,一個個的表情都很沉重。
三狗的眼睛也都是通紅通紅的。
二狗的表情很開心,隻是,沒有人反駁他一句。
因為,他的笑,太過壓抑。
壓抑的那些記者,都喘不上氣,攝影師卻好像是蒼蠅看到瞭肉一樣急忙拍著他的表情。
最難過的喜悅。
二狗在婚禮中的笑容被署上瞭這樣的名字。
婚禮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中完成。
婚禮完瞭,直接就是喪禮。
九曲縣縣城大街小巷原本掛的大紅燈籠幾乎是一瞬間就被撤的幹幹凈凈,全部換成瞭白燈籠。
各個原本發瞭賀電的國傢元首再次發出悼詞。
隻是,對二狗來說,這些都不重要瞭,因為,他還要忙著給陳耕守喪。
三天,他水米未進,一言不發,就愣愣的站在陳耕的棺木前。
一動不動,就那麼站著。
沒人打擾他,也沒人敢打擾他。
不管誰,隻要靠近他,都會有人伸出指頭做出噤聲的動作。
三天後,陳耕要下葬瞭。
當靈車把棺木拉到村裡,眾人準備往下抬的時候,二狗過來瞭,揮手讓人們散開,他一個人,把棺木舉瞭起來,高高舉在頭頂,往墳地裡走去。
有人想要幫他,都被小木給阻止瞭。
“讓他一個人來吧,他心裡難受。”她說道。
於是,眾人再次沉默。
填土,二狗一個人,填土後,他忽然大笑瞭起來。
眾人都以為他是瘋瞭,看著他的目光都充滿瞭關切。
“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瘋瞭,不,你們都錯瞭,我之所以笑,是因為,我爹他想看到我笑,我笑,他就開心,我笑,他即便是在另一個世界也會開心。”
他說道,然後哈哈的大笑。
三狗忽然也跟著笑瞭起來,隻是眼淚嘩啦嘩啦的亂流,抱著賽江南的腦袋。
“媽咪,爺爺也喜歡我笑,可是,我現在隻想哭,二狗好可憐,我想陪他笑。”他紅著眼睛說道。
賽江南沉默,小木也沉默,所有的人都沉默。
隻有懂得二狗的人才知道,現在他的心裡有多麼難受。
陳耕走瞭,二狗在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長輩瞭。
良久,二狗不笑瞭,賽江南這才抱著三狗走到他身邊,小木則是靠在另一邊。
“爹走瞭,還有我和三狗。”她溫柔的說道。
“還有我。”小木說道,拿出一張紙巾輕輕的幫二狗擦著眼角的淚水。
二狗苦笑,沒有說話,隻是癱坐在墳前。
他心裡難過,因為他感覺,陳耕的願望沒有滿足瞭是因為他的緣故。
如果他不是那麼喜歡裝,那麼喜歡虛榮的話,婚禮早就已經舉辦瞭,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瞭。
“傻瓜,不要責備自己瞭,你這樣,爹在下面也不會開心的,你都知道,他喜歡看你笑,即便隻是為瞭讓爹舒心,你也應該原諒自己。”小木在他耳邊說道。
她猜到瞭他的心思。
二狗一愣,看著她問道:“你知道我在難過什麼?”
“廢話,你當我是白癡啊,這世界,最懂你的人,絕對是我。”小木笑著說道:“而我,永遠隻屬於你。”
二狗心裡一暖,看著她,又看瞭一眼賽江南和三狗,還有背後一長排不知道排隊排到瞭哪裡的人,心裡忽然豁然開朗瞭起來,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對,該走的遲早要走,日子總還是要繼續下去的,有三狗,有你們,我就不孤單,我終於明白我爹的想法瞭,他是想讓我有個完整的傢,也想讓三狗有個完整的傢。”
“你才知道啊,白癡。”小木翻瞭他一個白眼說道。
“你難道早就知道?”二狗奇怪的問道。
“廢話。”小木說道,看著陳耕的墓碑,表情凝重。
“或許,這就是最完美的結局吧。”她在心裡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