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是要重新給我插導尿管,可是,當那位護士掀開我蓋在下半體的被子,並熟練地分開我的雙腿時,就聽她忍不住地叫瞭起來。
“怎麼回事?”
原本楊尚軍已經背轉瞭身體采取回避的態度,聽到王護士的驚叫後又忍不住地轉回身子。
“楊主任,病人尿道有滲血現象,為防止感染,不適宜再插尿管……”
王護士頗為不解地看瞭看目光呆滯的我。
“什麼?”
楊尚軍一急,剛想近前察看,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後,這才冷著口吻道:“可能是田主任取尿管時急瞭些,就這樣吧,過幾時辰後,看看病人的身體恢復狀況再做打算。”
好難熬,我真想閉上眼睛不看這張讓我動容的臉,也好想像他打聽一下蘭朵兒的情形。問題是,幾乎成瞭植物人的我空有其想,卻不能付註行動。
“煙兒……”
楊尚軍黯然地坐在我的床前,一邊輕撫著我的手,一邊動容地道:“我真的沒想到會同你相逢在這樣一種情形中,如果時光能倒流……”
伴著一聲壓抑的苦笑,我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動瞭一下。
“煙兒?”
楊尚軍及時捕捉到瞭這個信息,臉神也變得興奮起來。“煙兒,如果你能聽懂我的話,就請你眨下眼睛。”
我能聽懂楊尚軍的話,居然還能費力地眨眨眼睛,這個發現,不僅楊尚軍興奮,我也有點小小的激動。
我不想做植物人,既然老天不讓我死,我就要好好地活下去。
“柳煙兒,你知道我在恨你嗎?”
楊尚軍突然攥緊瞭我的手,原本抿著的嘴突然哆嗦起來。“我真的恨你,可是,聽到你自殺的消息後,我的心又被你刺疼瞭。你這個笨人,世上的路有千萬條,你為什麼要如此認這個死理……”
我流淚瞭,真的,我不能不流淚。我清楚自己住的是高護病房,也知道楊尚軍親自陪護我的原因。
或許是為瞭讓我及早康復,楊尚軍一邊不停按摩著我的雙腿及雙腳,一邊情義綿綿地陪我聊天,給我說一些在國外遇到的趣文佚事,獨獨不提他和田西妹之間的事兒。
有幾次,我幾乎要張嘴尋問,怎奈,我的嘴巴依然在和我的意識作對。我越是著急,她那裡越是張不開嘴。
夜,似乎更深瞭。楊尚軍臉上已有瞭倦容,額上也沁著細密的汗珠。
驀地,他的手機響瞭,雖然聲音很低,那極不合諧的聲音依然讓我不由自主地蹙瞭下眉。
看到來電顯示,楊尚軍似是愣瞭愣,又下意識地看瞭看我,這才不著痕跡地接起瞭電話。
楊尚軍在背著我接電話,雖然看不出他的面部表情,但是,從他那低而啞的聲音中,我聽出,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謝謝你,蘭護士長,她願意怎麼鬧就怎麼鬧吧,大不瞭我離開潤林醫院。”
當楊尚軍氣定神閑地轉過身時,我已經不知不覺地偏過頭,神態焦慮地註視著她。
“我沒事……”
許是看到瞭我眼中的焦慮,楊尚軍淡然一笑。“我和她註定不是一路的人……”
我知道楊尚軍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田西妹,但是,我不知道兩個已經走入婚姻殿堂的人為什麼會鬧到如此生分的地步。
“煙兒,你不想對我說點什麼嗎?晚七時,中央公園門口,我等瞭你一夜……”
“尚軍……”
我聲音一顫,竟然哽咽著喊出聲來。
“煙兒!”
楊尚軍一陣激動。
“對不起,我沒想負你,隻是造化弄人……活該我變成這樣,尚軍,走到這一步,是天罰……”
“別說,煙兒,別說瞭……”
楊尚軍面色一凜,愴然地抓起瞭我的手。
我不經意地哼瞭哼,這才感覺,我隻能開口講話,四肢依然不受大腦所支配。
“尚軍,為什麼我的手腳依然動不瞭……”
“別急,這之前,你不是連話都說不瞭嗎?”
楊尚軍釋懷地一笑。“煙兒,你集中精力,試著動下腿或著手……”
我動不瞭,無論楊尚軍怎麼樣誘導,我的手腳依然不被大腦所指揮,慌慌間,一股濃鬱的尿意侵體而來。
我想小解,卻不好意思勞駕楊尚軍。一個禮拜前,他親自為我導過尿,如果……
如果再讓他為我端尿盆,我自己都覺不好意思。
“尚軍,傢裡……我是說,程傢沒給我找陪護嗎?”
“這裡是高護房,除瞭醫生護士,不用外人陪護。”
唉,我怎麼忘瞭這個茬。可是,我想小解,真的想。
我茫然地看瞭看半掩的套間門,門外空空如也,漫說護士,連個會喘氣的活物也沒有。
“怎麼?”
楊尚軍仿似看出瞭我的異樣。
“尚軍,能不能給我找個護士?”
實在憋不住瞭,我隻好赤紅著臉問。
楊尚軍抬腕看瞭看表,“我讓護士十二點過來,現在才十一點。”
還差一個時辰?我的臉明顯地繃瞭起來,似是非常痛苦的樣子。
忍,隻能忍,想想薄被下光裸著的自己,我隻能咬牙忍著。
“想小解瞭吧?”
楊尚軍看瞭看依舊在滴著的輸液器,柔聲道:“打點滴小便會頻繁些,煙兒,如果有瞭尿意,說明你的身體正在慢慢恢復,我相信,用不瞭幾天,你就能下床走動。來,抬起屁股……”
楊尚軍居然神態自若地取過臥便品,並動手掀起瞭我的被子。
“別……”
當我光裸著不受大腦支配的身子呈現在楊尚軍面前時,我原本泛白的臉驀地染上瞭桃花色。
“我是大夫……”
大夫就是大夫,楊尚軍做這事時一點沒有做作之情,就連輕輕地抬起我的屁股時,臉上也是平靜如故,倒是尷尬而又緊張的我又出狀況瞭。
“尚軍……”
因為解不出,我又出現瞭喘氣不均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