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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龍亢逐雲終有恨(三)

  “幸虧我帶瞭工具。”

  一個姓羅的老警察邊說邊從車座底下抽出一把鐵鍬,用手電在車下照瞭照,然後用鐵鍬挖出陷得最深的右側的兩個軲轆前面的淤泥,又讓其他人找些碎石柴草之類的東西墊在那裡。

  “小趙,讓我試試吧。”老羅說。

  趙南滿頭大汗的從駕駛的位子上下來,“這破道,可真夠嗆。”

  嘴裡小聲嘀咕著,“羅叔,您還會開車呢?”

  “嗯,試試吧。”

  老羅把車重新發動,向後稍稍倒瞭下,然後一腳油門,車子就從爛泥中沖瞭出去。

  “羅叔,真沒看出來,您真行!”

  趙南跟著跑上來說:“羅叔,這破道,我開不好,幹脆您開吧。”

  老羅沒有推辭。還別說,雖然還是那破道,但面包車比剛才明顯平穩瞭許多,行駛的速度也快瞭起來。

  “老羅啊,你車開得這麼好,啥時候學的?咋從來沒看你開過呢?”陳三問。

  “呵呵。”

  老羅笑瞭笑,說:“現在是年青人的天下,我還老跟著搶啥?……我老傢就在這附近的農村,十幾歲時就跟著我爸開‘瞎爬子’,哎,局長,你們可能都見過那玩意吧?”

  眾警察面面相覷,趙南小聲嘀咕:“我就吃過蝦爬子。”

  “一種原始的手扶拖拉機,要手搖才能發動的。”

  老羅接著說:“後來軍校要畢業的時候,市局到我們學校選人,那時考試,我可是四個項目的冠軍呢。”

  說到這,老羅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抑制的驕傲和興奮,“開車、5000米還有射擊和遊泳,後來,就當警察瞭,一晃,就幹瞭三十來年……”

  老羅的聲音突然又低瞭下去。

  “是嗎?那你應該是三朝元老瞭吧?”

  陳三問。

  “可不是咋的,我剛到局裡時,是那個李春樹局長,後來就是你大哥……唉!真快……”

  老羅若有所思的輕輕嘆瞭口氣。

  陳三沒再說話,那一瞬間他竟隱隱為這位有著將近三十年警齡的老公安感到有些悲哀,他能夠感到老羅當年的優秀,否則,一個農村出來的土孩子是不會被留到市局的,可是混瞭三十年,依然還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警,如果不是發生瞭今天晚上的事,自己甚至連他會開車都不知道…………

  半夜十一點的時候,汽車終於駛到這個叫“李傢溝”的小村的村口。陳三讓老羅熄瞭火,用手機和劉慶陽聯系著,十幾個人象幽靈一樣悄悄摸進黑洞洞的小村莊,很快就在這個一共不過三十幾戶人傢的小村裡找到瞭李驍的傢。

  “肯定在屋裡嗎?”

  陳三問。

  “嗯,一直沒出來,肯定在,陳小千在房後守著呢。”

  劉慶陽說。

  陳三向院子裡望去,院子很長,很寬敞,三間破舊的小矮房子,旁邊是四間嶄新的北京平,看樣子建造的時間不長。

  “在哪所房子裡?”

  陳三問。

  “在新房子裡。”

  劉慶陽指瞭指,說:“這是他弟弟傢,他父母在舊房子裡住。”

  為瞭防備兩所相鄰的房子中間有門,陳三把人馬分成四組,分別守住兩所房子前後的一共四個門。

  “開門、開門!”

  屋子裡的人被一陳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西屋的燈亮瞭,東屋卻沒有動靜。

  突然,陳三隱約聽到後門被打開的聲音,接著就從房後傳來“抓住他,在這兒呢”的喊聲。

  “把門踹開!”

  陳三命令。

  兩個警察撲過去,猛踹幾腳,踹開瞭房門,幾個人如狼似虎的撲瞭進去。……

  原來,這段時間李驍一直躲在縣城的一個朋友傢。昨天,弟弟李勇給他打電話,告訴她母親生病瞭。李驍是個孝子,聽說母親生病,非常著急,又見這些天外面沒什麼動靜,以為風聲已經過去瞭,就大著膽子,從城裡雇瞭輛三輪,偷偷溜瞭回來。其實他母親就是感冒,根本沒什麼事,李勇給他哥打電話,隻不過是想要些錢而已。

  李勇剛剛結婚半年,這四間北京平是他爹媽用積攢瞭大半輩子的心血為瞭給他娶媳婦才蓋的。可“娶瞭媳婦忘瞭娘”這句千古名言在他身上很快就應驗瞭。結婚剛剛兩個多月,老婆李慧容就開始幾乎每天晚上都給他吹枕邊風“你爸媽有兩個兒子,幹嘛要你一個人養啊,你哥自己在城裡掙錢,你也讓他出點血行不行呀?……”

  最初李勇沒往心裡去,但時間久瞭,覺得老婆說的也在理。這次他母親一生病,他便按著老婆的吩咐給哥哥打瞭電話,想借機讓哥哥出點錢。都說手足情深,但有時候這手足之情一旦要是和經濟利益發生碰撞,究竟能深到哪裡去,還真不太好說。

  李驍回到傢,發現母親無恙,放下心來,見弟弟和弟媳的表情,心中多少明白瞭七八分,他偷偷給父母留瞭些錢,又給瞭李慧容五千元錢,這五千元錢在農村大概相當於一個傢庭一年的純收入。見到錢,李慧容立時眉開眼笑起來,做瞭一桌豐盛的飯菜,一傢人有說有笑的吃瞭個團圓飯。吃飯時,母親不住的端詳著李驍,不時問這問那,問他在外面可否順心,女朋友這次怎麼沒一起回來。今年春節的時候,李驍曾經帶著阮雲清一起在傢裡過的年,韓猛出事之後,為瞭以防萬一,李驍就讓阮雲清暫時到農村的親威傢躲避一下。

  李驍當然不能和父母實話實說,告訴父母自己在外面一切都好,請父母不要記掛,並說爭取明年元旦就和阮雲清結婚,父母一聽,頓時高興得不得瞭,問他需要多少錢,傢裡好提早做準備。李驍笑笑說,不用傢裡拿錢,他都準備好瞭。

  飯後,李驍要走。父母見天都黑瞭,又沒有車,執意留他在傢裡住一宿。李驍心中有事,但看到父母那混濁充滿期待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酸,父母才五十多歲,可長年繁重的體力勞動,令他們顯得異常的衰老,鬢角的頭發一片花白,又黑又瘦的臉上堆滿瞭皺紋。

  李驍沒再說什麼,李慧容提議打麻將,李驍本沒有心情玩,但不忍拂瞭傢人的興,就裝做很有興致的樣子和弟弟、弟媳、父親玩瞭起來。可能是由於見到瞭大兒子,母親的感冒一下子就好瞭,他不時的在一邊給端茶換水,偶而還看上幾眼,指指招。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母親見李驍面現倦色,還不停的打哈欠,就說,累瞭就早點休息吧。一傢人這才盡興而散。李驍睡在新房子的東屋,李勇和妻子睡在西屋。

  雖然感到很疲倦,但李驍卻睡不著,他不知道這樣躲來躲去的什麼時候是頭,更不知道自己明天的路在哪裡。自己被抓,哪怕被槍斃也沒什麼大不瞭的,可一想到和自己海誓山盟的女友阮雲清,他的心中就會產生一種無法割舍的依戀,又想到白發蒼蒼的父母,身為人子,卻不能在父母膝下盡孝,不能報答他們對自己的生養之恩,李驍的心一陣難言的疼痛。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隱約聽到院子裡好象有動靜。

  李驍立刻從坑上跳瞭起來,為瞭以防萬一,他不但沒脫衣服,甚至連腳上的鞋都沒脫。這時,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李驍頓感不妙,他貓著腰來到後門,突然打開門,竄瞭出去。

  守在後門的有三個警察。一個是陳小千,另外兩個分別叫陳俊棟,和孟長軍。見有人突然從屋裡竄出來,站在門邊的陳俊棟伸腿一攔,李驍被絆得一個踉蹌就跌瞭出去。這時,陳小千和孟長軍也同時撲瞭上來,由於李驍被絆倒,致使陳小千和孟長軍撲瞭個空,一是用力太猛,二是平時養尊處優慣瞭,缺乏鍛煉。兩人都收不住腳,來瞭個臉貼臉,額頭重重撞在一起,眼前金星亂冒,同時昏瞭過去。

  見李驍被自己絆得跌倒在地,陳俊棟立功心切,想撲過去按住李驍,他一個餓虎撲食,卻不防腳正絆在瞭倒地的陳小千的腦袋上,這下使勁全力,導致陳俊棟的“餓虎撲食”變成“狗吃屎”趴倒在地,鼻子恰好撞到一塊石頭上,頓時鼻血長流。

  李驍趁此機會爬起來,越過矮墻,鉆進瞭後面的高粱地。守在李驍父母傢後門的的三個警察這時也趕瞭過來,見後面是一望無際的高粱地,沒敢追。

  “是李驍嗎?”

  從前門奔過來的陳三問。

  “沒…沒看清楚…”

  剛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捂著依舊流血不止的鼻子的陳俊棟囁嚅著回答。

  陳三看瞭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陳小千和孟長軍,低聲罵瞭句“廢物!”

  李勇和妻子李慧容被警察們從被窩裡拎瞭出來。夫妻二人渾身上下赤條條的一絲不掛,原來李慧容今天高興,主動向丈夫求歡,萬事俱備正待入港之時,警察們破門而入。

  夫妻二人被按著跪在冰涼的地板磚上,由於李勇和哥哥長得頗為相似,警察們誤把他當成瞭李驍,撲上來沒頭沒臉的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把李勇打得口鼻穿血,“嗷嗷”直叫。後來有心細的警察發現有點不對勁,一問才知道不是李驍。陳三一直坐在椅子上冷眼觀瞧,此時說道:“好瞭,別打瞭,你們把這小子帶到東屋好好審審,把他爹媽的屋子也都仔細搜查搜查。”

  這些警察跟隨陳三非止一日,當然理解領導的意思,兩個警察連拉帶拽的把赤身光腚的李勇拖到對面屋裡,其他人也都煞有介事的按照領導的吩咐分頭行動去瞭。最後出去的那個警察還懂事的小心翼翼的把屋門帶好。

  論長相,二十二歲的李慧容也隻能算是中等水平,但光著身子的年青女人本來就有一種令男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所以陳三一看到她那身又肥又嫩的白肉,下身就有瞭感覺。

  “過來!”

  陳三對著跪在那裡的李慧容擺瞭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