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良言苦苦不相投,滿拽風帆未肯收;
空令鐵人悲下淚,反教頑石笑頜頭。
森嚴國典千秋鑒,簇麗迷園一旦休;
半世英雄今在否,風流身首不能留。
話說柳遷喬蹙額皺眉的說道:“兄有皈依佛教之志,弟私心竊計,謂兄閱破佳人才子之緣,參透冤債孽根之理,往者難追,來者可悟,故有此舉動。弟雖不免為兄惜,又不禁為兄幸也。誰料兄之出傢竟大不其然;秦有阿房,楚人一炬而成焦土;隋有迷樓,不世而成為礫之場;彼身為侯王,尚不保金湯水固,轉瞬而化為烏有。君既出傢,宜空色相,即數櫞茅屋亦可安身,國色頻臨,目中無有,君何為窮工極巧,造此華麗名園,金屋藏姣,奸淫婦女,如此欺瞞天日之事,此乃忍心行之乎?”
花春聞言驚訝不言,謂柳鶯道:“此事弟本欲訴兄,不敢深諱;兄此事甚密,何悉其事?”
柳鶯道:“天下事不為則已,既為之,任爾關防機謹,密不露風,且有人知道。況兄之行為乃履尾臨冰,偷鈴掩耳之事,有誰不曉?弟試為兄言之,弟奉聖旨督學浙江,將赴寧紹等處,路過此間,昨夜舟泊錢塘江畔,夜半聞女子哀哭之聲,其音甚慘,心竊異之,遂起身出艙四顧,又絕無影響,盼望未幾,見水面上有一女子浮沉其上,遂喚手下人撈起,尚有殘喘一息。”
“漸漸救醒,弟細織破其捐軀之故,那女子說:‘丈夫百孝簾,傢住平湖,因今歲四月間特到琥陵進香天竺,禍被轎夫抬至一所花園,麗艷異常,觀園中有一少年惡禿,似僧非僧,似俗非俗,將妾玷污。妾本欲一死以留清白之身,無奈他們竟強逼,荼毒難堪,夜間又交托婢女人等掌管,未能盡即而亡,所以貪生茍活,已延忍數旬。妾見園中婦女絡繹抬至,雖拐劫者居多,看她倒樂以相從,隻恨那惡禿既得新棄舊,所擲棄之女子無幾數死,妾今日雖不遭其害得出天羅,然以弱質伶仃淒涼岐路,鄉關遙隔親戚無依,際此夜深人靜,膽怯心驚,倘稍為觀望,又遇歹人,則前冤未報,後禍再招傷,何如也。妾胸中不白之冤不能伸諸公堂,隻顧訴於地府矣。’”“我謂她道:‘你為客路無依,投河而死,我著人送你回傢,使你得續斷絲,重完破鏡,你意如何?’她揮淚說道:‘蒙恩人如此垂憐,真是德垂不朽,但念妾玉暇珠破,何顏回見江東,願乞筆墨一借,待妾將遭辱投江及恩人撈救之事,細剖一番,亦可將此書呈告一靈奇冤。’弟借以紙筆,那女子寫畢對函就雙膝跪下,交於弟道:‘此書懇恩人帶去,交於礎夫,此恩此德已是結草卸環,圖報不盡矣。’言訖,遂赴江而死。”
“弟思出艙援救,因礙於男女授受不親之理,遂喚水手再行撈救,因見她性貞詞烈,義不茍生,遂不復相救。弟始聞其言,不禁雙眉緊豎怒發沖天,那欲通京都將此惡棍碎屍萬段,及仔細尋思,若雲別個僧人,決無潑天大膽幹此不法之事,所雲麗艷園中少年惡禿者非兄而何,兄既出傢,宜潛修禮佛,屏棄塵緣,唯祈超身有日,庶不負此棄官脫俗一番,乃反借此佛門凈地,以為藏污納垢之場,論國法森嚴必不縱刑於大僻,即佛心慈憫,亦當千怒於如來也。如此荒行,不禁為兄危之。”
花春道:“墻茨本不可掃,然於兄前卻不妨坦告,弟始謂淫報之理,天必稍寬於才子,如弟與畫圖上諸美人之合,皆私訂以終身,諧以白發。無奈命薄時垂歷遭變故,亦不得謂予濫淫閨女也,豈料此番歸故,山氏不賢竟成淫亂,弟忿氣將她灌醉推入太湖,然清夜盟思,我心終不甘服,謂彼蒼既生我花春,不生幾個佳人以配我,其所以待才子者已薄矣。而淫報之法,又爾執一不多,如此太狠,我偏立心要與他違拗到底,使其法亦有所窮而不得行。那時適幸番國宮主染病身故,我便立意出傢,前幾時願為風流才子,僅欲占盡天下佳人,而今則願為風流和尚,直欲淫盡世間女子矣,此乃弟之違天拗法,奇情非兄所得而知也。”
柳鶯道:“兄言何愚昧顛倒,此天何可以違法,何可以拗淫報之理,弟苦苦為兄洞悉言之,兄唯充耳不聞,所以妄結諸美人月水之緣,致有其報;況尊間山氏夫人文精七步,武諳六韜,詩才壓眾,名震京都,本是一位繡閣中出類佳人,香奩內流名才子閨門管謹,姆教夙嫻,幽閑貞淑之德,諒無不備,一旦逢於兄而頰有邪行,乃是我兄貽玷於尊也;既遭此變,正宜恍悟前非,莫嘆弟之良言為不謬,天之報應果無私,猶可為醒醉覺夢之一候,兄何尚未回頭,猶夢夢若此。”
花春道:“報應之理果甚昭彰,但前此則未能逃其報,從今我妻妾兒女孽根已盡,試看彼蒼淫報之前何所施?”
柳鶯道:“報應無定,速者速,遲者遲,或在陽世或報在陰間,或報在今生,或報在後世,兄何得以窮於施報。”
花春道:“來生非我也,若雲地獄之若亦屬渺茫。”
柳鶯聞說坐久不復進言,花春又問道:“兄適才雲婦人請兄代寄書函,此書若在身傍,可折開與弟一鑒。”
柳鶯正色言道:“私啟傢書違於律,況此乃患難中一封生離死別的傢書,如何可以去相抵覽。”
花春道:“據兄所言,則此書竟著人送去矣。”
柳鶯道:“那婦人盡即軀生且不欲含冤報恨,願此信交於伊夫,弟若從中捺起,於心亦復何忍。”
花春道:“然則兄待斷金一切,友曾不如萍水一婦人矣,夙昔交情歸於何有。”
柳鶯笑道:“弟若不念誼重交深,竟密遣人將書投於百孝庶處,令他即向督撫鳴冤,前來拿獲矣。又何必至此相告,諄諄力勸哉,為今之計兄宜速令後園中婦女各各散去,將園庭會諸一爐,以後凈修正覺頂禮如來,則褐猶可免;若再留戀姣娥,橫行無度,則此書寄去陌孝簾,豈肯含羞默默。況天道遷怒之必燃巢燕之,暮欲將來禍到臨頭悔之已晚,兄試思之。”
花春聞言,慍慍道:“我既立志如此,上不懼於天怒,下不懼犯王章,即粉骨碎身亦所不畏,請兄且莫抑一片熱心,但留兩支冷眼試看天公何法施報於我,我花春亦俟天報應之,而甘為順受。”
柳鶯聞言,唯是嗟嘆連聲,垂頭不語,遂與花春作別,花春道:“今朝分袂未識何時再得與兄一會。”
遷喬道:“弟考畢寧紹溫臺諸府,不久要至歲林,定當再造寶山會兄。”
遂送遷喬至殿外,然後回步進來,仍到園中與諸美人謔談終日,把遷喬藥石良言竟爾置至度外。
卻說迷園樂事,筆難瑣述。那一日,正逢七夕,花春想道:“織女牽牛,僅得經年一會,怎及得我與諸美人宵宵雲雨,夜夜風流,正是:天上由來多別恨,人間何必抱離愁。”撫景與懷,遂口占五言一律,其詩雲:
超遞銀河畔,相逢鵲橋邊;
飄飄來月下,脈脈會星前。
鏡喜今宵合,橋看此夜嗔;
遙思去年事,一別又經年。
是夜令諸美人不許安睡,為迷園中鵲橋大度,一一交合盡歡,以傲天上佳期之所不能及,直至晨鐘送響,曉漏頻催,然後罷戰。
卻說歲月如流,韶光易逝,轉瞬間又是中秋佳節,適屆焚燒秋香之期,四方遊女又是絡繹而至。一日轎夫抬一女子進園,花春將她面龐細認問道:“你莫非維揚逢杜來之女逢凌霄麼?”
那女子回言道:“是亦。”將花春註目良久問道:“你莫是三載前進都赴試,在我傢可竹軒中留寓的花郎麼?”
花春道:“是也!我那日重至廣陵以完舊約,豈料卿已適人,不勝悲感之至。”
凌霄道:“妾與君盟深山海,豈有異心,無奈迫於嚴命,不敢拒違,隻得吞聲飲淚,而為遂水楊花。然身雖適彼而撫懷追昔,猶戀戀不忘君耳。”
花春道:“約卿遷人於姑蘇,諒多納籠,今何事而來遊於此。”
凌霄道:“妾久聞西河山明水秀,風景可人,故駕一偏舟同女伴數人,特到此一玩。今日上遊天竺,喚幾乘坐轎下山,因遊人熱鬧,前後不能照應,轎夫抬瞭竟如飛而奔,抬至此間得與君會,在他人際此則以為憂,在妾此實以為幸也。然妾思君青年才富,正宜建功立業,於皇傢榮叨爵賞,則畫閣中珠圍翠繞,粉艷脂香,怕不有嫵姬美妾列隊成行,為何削發為僧於此,行那喪身招禍的險舉爾?幸遇故人相見,可以諧歡,苦非所願,豈能悅服從君,恐如此計險行強飛災難免。”
花春笑道:“你看我園中諸美齊齊,皆如卿這樣來的,我此園中自有後戶可通,故不自山門而入,諸美人到此不識此閨在於何處也。至於藏姣之所,莫說幽僻異常,閑人絕跡,即飛來之野鳥亦恕礙於徑路纖曲,樓關環回,未能徑飛至此。”遂手拘凌霄,一重重指與她說道:“這扇戶門自外觀之直是一架方廚,並非戶扉也,外面鎖禦金獸難啟連環,我隻消將裡邊轉運暗鈕,雙扉啟矣。”
二人過灣曲折行來,見有一座假山隔住,別無路可通,那假山堆得斷巖峭壁,甚是奇山異石玲瓏異常,凌霄問道:“此山可登否?”花春道:“若不登此山,如何能出外。”遂一步步拾級而登,行到半山猶未餌,其而隻見山腰凹凸履步難行。
花春攜瞭凌霄不復上升,遂向一山洞內迤而下,洞中僅留一線天光,不甚亮,觀其中七曲八彎,隻方方數畝廣闊行來,約有裡餘,花春道:“我時常出入必須認明彎角上記號,若任足投,則回又不能回,出又不得出,任爾勞勞投足,竟終在方才這個地方,獅子嶺更玲瓏奇巧幾倍。”
凌霄聞言,不禁諾諾稱善,步下假山,又於各處亭臺樓閣中觀玩一番,來到一座高墻之下,指與凌霄道:“此處名曰仙凡界。”
凌霄問以:“何為仙凡界?”花春道:“墻外乃是外園,其間花卉奇木爭春,亭池曲繞雖有可觀,究不如內園之艷麗,又無美人貯於其間,故出乎彼,則仍是凡境;入乎此則有諸美人之彈唱歌舞,如月宮瑤聲一般,名之曰仙境亦不為過。”
凌霄道:“原來如此,且問君既有此雕墻相隔,在於何處出入?”
花春道:“並無門戶可通,我欲出園隻消飛縱而上;若園童出入,墻下另有暗徑可通。你道姣藏金屋密不密,幽不幽。”
二人在墻下徘徊片時,仍復一重重步回。
凌霄在迷園中約住瞭半月餘,一日謂花春道:“妾居於此,君所謂仙境也,如在瑤宮月闕,幾忘此身是凡是仙,恐薄命妾消受不起,必至變生不測,未識君欲老妾於此園,還是與君款洽多時,肯令妾歸於故裡。”
花春笑道:“故對我情又深,心腹相孚諒無異志,若論夙昔訂盟之意,本願成其佳耦,諧老終身;至於今日,則事變人非,又當別論矣,決不敢強留卿住也,此事唯在卿自決之,欲留則留,欲去則去可也。”
凌霄道:“君園中明生熒熒開放鏡綠雲擾擾梳曉鬟,粉黛盈盈,諒無傷於寂寞,妾即居此亦屬贅瘤,故妾志決於歸也。”於是又逗留瞭二、三日。
花春道:“此間至姑程途遙遙,當喚舟送汝還傢,我懷始放。”
凌霄道:“這倒不必,若君喚舟送妾回去,傢中盤詰情由反難掩飾,妾有一姑母在城外居住,離此不遠,前日曾到彼探望過的,妾晚間悄然行去,設言遇拐流落,懇即送奴回傢,此事方妥。”於是挨至晚間,兩情不免眷戀,別淚沾襟。
花春道:“若從山門行出,未免招人耳目,多卻一番周折,不如悄悄從後門僻路出。”遂令畫篋引她同行,遂到那傢門首,然後回來。不意畫篋去瞭,直至明日竟不見回,花春雖不免懷疑,然究不十分在意。
那日花春在軒中,閑筵飲酌倏爾間狂風大作,急霧迷空,眼前昏黑異常,隻見前面有一眾女鬼蜂擁而來,花春歷聲叫道:“我花狀元,花元帥在此,爾鬼不得無禮!”眾鬼魂全無懼怕啼號嚷亂,竟奔花春而來,花春霎時昏迷倒於地下,眾美人上前喚醒,睜眼看時,依舊清天皎皎,秋日懸輝,那一隊鬼魂竟絕無影響瞭。花春心神甫定,不勝暗暗驚異。
是夜臥於榻上覺得意倦神疲,懶度春風於錦帳,而心中又不勝惶恐,令多點燈燭,須要輝煌照耀,滔滔生光;諸美人輪流在榻旁相伴,不許暫離咫尺。
時交午夜,又聽得震聲大作,有無數盔甲的軍士手中各持刀槍,擁進臥房,花春頓足槌胸大喊有鬼,那須軍士說道:“你真見瞭,鬼在哪裡,說鬼話。我們是奉新任督撫王大老爺之命,率兵上圍住前後園門,特來拿你的。”竟向前扭住。
花春上有鎖索不覺平日間擒牛捕虎的英雄,縱壁飛簷的本領,到瞭此時竟一齊化為烏有,眾兵士在園中行走如由熟路一般,無何出瞭迷園來到督撫堂上。
隻見燈火輝煌,照耀如同白晝,兩旁列首無數軍士,俱戎裝帶甲,執戰持矛。
督撫升堂端坐於上,軍士把花春帶過,那督撫遂拍案唱道:“本院日甫入境中,有孝庶櫃貞告你假托空門,奸淫相淑,欺天滅法罪不容誅,現有百故妻李氏手札函言之謦謦,然本院猶未敢全信,密遣隨人潛來窺伺,在你後園門左右探瞭數日,不意昨晚見一童子引瞭一婦人從園門行出,因悄悄拘來,把那童子略加刑細詰情由,知孝庶所言非謬,諒你貫惡已盈,難逃法網,今日在本院跟前尚有何說?”
花春自知冤傢已到,諒來難保殘生,遂硬抬抬向督撫頂撞道:“我行我事,你盡你職,問刑按律何必多言。”
那督撫遂令手下人仍把花春軟禁在監,一面即請皇命,令眾軍士各執器械,須要角弓上弦利刀出鞘,用心圍護犯僧前去;又命旗牌官數人一同押赴刑場,旨到遂斬。
花春暗暗嘆息道:“迷園之樂曾幾何時,而報在及身,轉瞬即是彼蒼,縱不能報我以淫,而已使我不能久樂於淫誠哉,天理之不可拗也,該有如此。”
無何法場已至,旗牌官回身把寶劍一揚,兩旁刀斧手即手起一刀,人頭落地,痛不可熬,魂雖遠飄,心還未死,此時直恨無地穴可鉆,方知割頸之苦有如此者,不覺三魂縹渺,去向無由。忽見一隊鬼魂遠遠而來,見瞭花春遂亂扭亂撞詈罵不休,花春註目細認,那須女鬼皆在生前與他結過未瞭緣的,隻是低頭不語,任她拖拖拽拽。
行瞭久行,望見前面有一座殿宇甚是巍峨,看看行近,眾鬼速將花春拖進,眾聲喧嚷,隻見殿門內走出夜叉小鬼喝道:“此間甚去所在,爾鬼如此喧鬧無禮。”
眾鬼齊聲應道:“小鬼們與花春俱有宿冤,前日曾在大案下伸告過的,大王許我們耐心暫俟,待花春陽壽終時,與他對面相質,伸訴冤情。今正逢他,故敢將他扭稟大王,祈求方便。”
夜叉道:“既如此,你且齊列兩旁,不可嚷鬧,待俺將花春帶進奏過大王,然後著你們進來呈訴便瞭。”
那時花春被夜叉扭進,見裡面規模氣象相以皇朝,而排列諸臣則判然回異,馬面牛頭,形容兇惡,非似那龍腰虎背,皆冠履蕭雍,捧鏈持釵的小鬼怪怪奇奇,非似那垂紳執筋的大臣蹌蹌濟濟,上面懸一匾額有四個大字“你來瞭麼”,兩旁掛對,上聯是“舉念時明明白白,毋欺瞭自己;”下聯是“到頭處善善惡惡,曾放過誰人。”
到瞭案前,那夜叉把花春擲下,花春俯伏於地,不勝聲諫如牛,閻王拍案大喝道:“你是個風流才子麼?從來造物無私,淫相之法,不因其為才子而有所恕。你初時執迷不悟屢犯淫惡,已在不赦;及爾妻山氏償淫,清夜盟心迷途返矣,而竟敢拗彼蒼,我豐都中嚴刑重罰,不得不盡加於汝。你生前所結之冤傢,與你面質一番。”遂令鬼判依照那訴冤日期的先後,挨次喚她到案。
鬼判聽令,先喚女鬼二名:“水青蓮,雲素馨進殿。”二鬼見瞭閻王,低頭跪拜於地,閻王道:“今日冤傢既到,且在寡人案前,與他實對一番,使他知生前為歡愛,死後成冤傢也。”
青蓮與素馨起身叩謝閻王,素馨先向花春道:“我不從水賊,雖終不免於一死,然死得完名全節,白璧無瑕矣。乃自你聽琴闖入亭中,謾圖佳會,致我青絳加願即破身亡,汝對我之冤傢乎。”
素馨說未畢,青蓮遂接口說道:“冤傢害人真不淺也,我與你未曾一面,竟盼闖內行兇仗劍,汝入我閨樓,訂以百年之好已屬非禮,乃入眉構眼引,使盡風流強赴高唐之夢,莫怪我哥哥怒湧擅闖,反為漏網之魚,我乃作雍中之鱉何如也。”
未知花春何辭以對,下回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