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年末的時候璐璐放寒假回來瞭。
她現在已經修滿瞭畢業的學分,並通過瞭畢業論文的答辯,可以領畢業證瞭!我真替她高興,能提前畢業的學生不多啊。不過她說自己正在修另一個專業,準備拿一個雙學士學位,所以還要繼續上學。
下瞭火車,璐璐的第一件事就是扳過我的頭分開頭發看傷疤,那裡雖然還留著疤痕,但有旁邊的頭發擋著,根本就看不出來瞭。她又摸瞭摸我有些清瘦的臉說:「哥,你怎麼瘦瞭?」
我心想,還不是曹姐給弄的。不過這些事是絕對不能讓璐璐知道的。於是我回答說這段時間事太多瞭,有些累。
她回來我很高興,終天能離曹姐遠一點瞭。隻要一有時間我就和璐璐出去瘋,反正她也畢業瞭,再也沒什麼顧忌。
璐璐看我恢復瞭以前的樣子非常高興,對我說:「哥,看到你這麼開心我真高興啊!在學校的時候我還成天擔心你有沒有闖禍呢。」
有一天晚上我陪璐璐去看電影《泰坦尼克》,當看到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和凱特"溫絲萊特在船頭上臨風展翼,席林迪翁宛如空谷天籟的歌聲也恰到好處地響起的時候,璐璐把頭靠在我肩上,悄悄的拉住瞭我的手。那一刻我感覺半年來的鬱悶、浮躁與瘋狂都消失瞭,一直在三尺之外審視自己的靈魂又回到瞭心田裡,出離的溫馨與平靜。
正當我們沉浸在電影的溫馨與浪漫中時,我的電話極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把我和璐璐拉回到現實中。是曹姐的號碼,我沒接。我發現自己第一次在看到她的來電時感覺很煩。她接著打,我還是沒接。不過我和璐璐的心情已經完全被破壞瞭。很快她給我發來一條短信:「你傢漏水瞭,速歸。」
我還以為那個新傢真漏水瞭呢,我倒無所謂,反正都不是我的東西,但萬一把樓下的也淹瞭可就不好辦瞭。於是我和璐璐說:「丫頭,我住的地方的樓下發短信來說我那漏水瞭,我馬上得回去。」
璐璐極不情願的跟著我走出影院,一個勁的說這次不算,下回要重新看過。我滿口答應著送她回瞭傢,然後打個車就往曹姐給的那個房子跑。
我滿頭是汗的進瞭屋門,曹姐正一臉不高興的在沙發上坐著呢。我沒理她,到廚房和衛生間看瞭看,問:「哪漏水瞭?」
曹姐也不說話,我猜到一定是她想騙我回來才這麼說的,心裡一陣憤怒。我虎著臉走到曹姐面前,卻發現她正在抹著眼淚,不禁又軟瞭下來。
曹姐抹瞭兩把眼淚就帶著哭腔兒說:「你看不到嗎?是我的眼睛在漏水,是我的心在漏水!」
我是又氣又沒轍,無奈的說:「這又是怎麼啦?」
曹姐馬上來瞭精神,坐正瞭身子追問我:「你幹什麼去瞭?」
我說:「我去看電影瞭。」
她馬上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追問到:「是不是和女朋友去的?!」
我如實說:「什麼女朋友啊!不是和你說過嘛,是我大哥傢的孩子,剛放寒假回來,我陪她玩玩。」
曹姐的臉色稍微好瞭一點,又問:「她多大瞭?」
我說:「二十二三吧。」
曹姐馬上就把頭低下繼續抹眼淚,邊抹邊說:「姐姐老瞭,留住瞭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瞭。」說著就嗚嗚的哭出聲來。
她一這樣我就心軟瞭,坐在她的身邊說:「你瞎想什麼啊?她可是我大哥的女兒,差著輩份呢!」
曹姐作為女人的潑勁兒上來瞭,哭著說:「什麼大哥啊!就是朋友而已。你們才差幾歲啊?什麼輩份不輩份的,你能和我好就更有可能和她好!」
她這麼說讓我很生氣,我站起身說:「你是不是又要捉妖兒(東北話就是胡鬧的意思)啊你?她可還是孩子呢!怎麼能這麼說人傢呢!」
曹姐一看我真生氣瞭,馬上又軟下來,摟著我的腿把臉貼在我的腰間說:「關漢,姐姐是太怕失去你瞭,你一向都有女人緣兒,我真怕有一天哪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把你從我手裡搶走啊!」
我看她服軟瞭,就降低瞭聲調說:「你別瞎想瞭,怎麼可能呢。」
曹姐嘆瞭口氣說:「唉,怎麼不可能啊,那個AMY就差一點成功瞭,把你搶回來我費瞭多大的勁兒啊,我再也不能失去你瞭。」
她提到AMY,讓我的心勐的一緊。這個名字一直是我最忌諱的字眼兒,因為一想到她,我就會劇烈的頭痛。她現在生活的幸福嗎?我的孩子是應該出生瞭吧?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這一生還有機會和我的骨肉相見嗎?我今天淪落到這副模樣,又有多少是因為失去瞭AMY的自暴自棄啊!
劇痛不出所料的襲來瞭,我痛苦的雙手抱頭跌倒在地上。
曹姐嚇壞瞭,一邊叫著我的名字一邊使勁把我架到瞭床上,又給我拿來熱毛巾敷頭,又給我喝瞭些溫水。慢慢的,我的疼痛感減輕瞭。
我虛弱的對曹姐說:「姐,你別忙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瞭。」
曹姐看我平靜下來,又在我身邊坐瞭一會兒就失望的說:「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回自己傢住好瞭。」
我沒說什麼,她起身離開瞭。
曹姐走瞭,我也感覺好瞭很多。躺在床上,我細細品味著曹姐的話。她說「把你搶回來我費瞭多大的勁兒啊」是什麼意思呢?我現在確實就在她的身邊,但她「搶」過我嗎?如果真的「搶」過,我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呢?
可是有一個念頭從我的腦海深處冒出來:曹姐是什麼人啊!她的腦袋多聰明啊!她要是真的在背後幹瞭什麼,我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於是我開始回憶我和AMY交往的過程,還真有好幾個疑點。比如說陳總的那兩個保鏢是怎麼知道我住在哪的呢?那地方隻有我原來單位的同事們知道,張哥璐璐知道,還有就是曹姐和趙師傅知道。我原來單位的人陳總根本不認識,而張哥和璐璐也和陳總不認識,就是認識他們也不可能告訴陳總。
那剩下的就隻有曹姐和趙師傅瞭,趙師傅隻是個司機,他連和陳總在一桌吃飯的機會都沒有,怎麼可能告密呢。唯一的可能就是曹姐!
我又突然想起我住院的時候朦朧中聽到曹姐說的那句「陳總他們下手也太狠瞭。」曹姐根本就沒看到當時我被打的場面,她怎麼知道是陳總派人打的我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知道陳總派人去我那!
還有AMY偷聽到她爸爸訓斥保鏢的時候說因為他們打瞭我曹姐不想再和他們合作瞭。再有就是我和AMY租房住的那段時間曹姐也曾打聽過我的住址,還曾勸我要替AMY想想。最關鍵的是張哥給我的那部手機(也就是我讓AMY用的那部手機)我在生病期間隻用過兩三次,都是和曹姐通話的,也隻有曹姐知道號碼。
曹姐看到我又用原來的手機很可能猜到我的新手機給瞭AMY,因此,陳總能知道那部手機的號碼也隻有曹姐可能告訴他!
我把這林林總總的串起來一想腦袋「嗡」的一下就大瞭!原來真的是她幹的!那個讓我差一點脾臟破裂的人正是親手給我煲湯的曹姐!那個讓我差一點死掉的人也是曹姐!曹姐啊!這個為瞭我寧願花掉上百萬的女人,這個從看到我的第二天就開始勾引我的女人,為瞭得到我,她絕對做得出來任何事!
可是我應該恨她嗎?我應該唾棄她嗎?這個和我在床上翻滾歡愛的女人,這個對我親如姐姐一樣的女人,這個為我付出瞭很多很多的女人,這個我欠她太多太多的女人!
如果不恨她,我還能喜歡她嗎?還能和她在床上廝溷嗎?就算是隻為瞭性,我能做到嗎?難道我真的要變成一隻「鴨」才能報答她嗎?!我的思想完全凝固瞭,像個白癡一樣癱倒在床上,彷佛靈魂已離我而去。
曹姐好像也知道她說瞭不該說的話,好幾天都沒找我陪她。我又跑到瞭璐璐傢去住,璐璐看到我情緒委靡,又換著法兒的逗我開心,每當我像白癡一樣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的時候,她的眼睛裡都透露著從未有過的擔心。她從沒勸過我,隻是一聲不響的摟住我的脖子把頭俯在我的胸前,直到我伸手撫著她的頭發說:「丫頭,我們吃飯吧。」
2001年的春節來的特別早,今年又要以前年度那樣慰問老幹部、走訪貧困戶、到幾個重點部門走訪慰問、安排過節期間的生產生活等等。
生活按不瞭暫停鍵,一切還要繼續。
不過我盡量避免和曹姐面對面的接觸,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和態度去面對她。曹姐好像也察覺到我的情緒非常反常,一直都沒有打擾我。
臘月二十八,曹姐把我叫到瞭她的辦公室。在辦公室她一向都非常正統,完全是個市長的樣子,不過今天她也有一點反常。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說:「你最近怎麼瞭?怎麼不在那住瞭呢?」
我平靜的說:「我不想在那住,到我大哥傢住幾天。」
曹姐看我情緒低落並且很抵觸,又問到:「是不是姐姐做錯瞭什麼事?」
我模棱兩可的說:「你做沒做錯事你自己應該知道,何必問我呢。」
曹姐沉默瞭一會兒低聲哀求道:「關漢,這個年我不想回北京,想留在瀋陽和你一起過,你能陪我嗎?」
我硬著心腸說:「不行,我好幾年沒回老傢瞭,今年我答應我父母要回去過年。」
曹姐一臉的失望,嘆瞭口氣說:「那算瞭,我也回北京吧。」然後又補瞭一句:「就算是姐姐做錯瞭什麼事,也都是因為姐姐太在乎你,太喜歡你瞭,希望你能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