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殷,我想讓你去催眠這個女人,從她的嘴裡把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挖出來。」不知為何,當易殷聽到這句話從梁露的口中說出來時,他的全身都泛起一陣涼意。
盡管在走進這扇門之前他就已經大致猜到瞭梁露會說什麼、提出怎樣的要求,但他還是感覺有些心中發涼。
「梁姐,你在說什麼呢……」易殷本能地想要用玩笑的語氣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但他馬上就發現梁露的眼神中並沒有包含一絲的猶豫。
她已經打定主意瞭。
站在易殷面前的這個曾經讓他無比著迷的女人,此時渾身上下卻彌散著一股子讓他感到無比陌生的氣息。
「易殷,我沒有在給你開玩笑,所以你也不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明白嗎?」
「可是梁姐,你真的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不然我會跟你說到現在?」梁露的語氣已經變得很冷瞭,但易殷還想做最後的一分努力。
「梁姐,這可跟上一次不一樣啊。」易殷仔細斟酌著自己的用詞道,「之前我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念頭,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每次都成功。而且對方還是別的公司的人,一旦我失敗瞭,到時候該怎麼解釋啊。」
「這點不用你去操心,我自己會處理善後的。」梁露用簡短的語句截斷瞭易殷的話。
易殷有些心焦。
他已經把話說到瞭這個份兒上瞭,就是想讓梁露自己知難而退,但現在看來梁露對於這件事所下的決心遠超易殷的想象。
易殷隻剩下一個借口瞭。
而這偏偏是他最不想說出來的一句話,也是他覺得最無力的一個理由。
但……事已至此。
易殷咬瞭咬牙,道:「梁姐,這是犯法的啊。」梁露的表情終於出現瞭一絲變化。
她用一種難以言表的復雜眼神看著易殷,有那麼一瞬間,易殷已經覺得她要改口瞭。
但梁露最後說出來的話卻是——。
「怎麼,現在你知道怕瞭?」梁露的表情徹底沉瞭下來,「我已經說過瞭,這件事的善後我會擔下來的,你隻要做你自己的事情就行瞭。」易殷的臉色也沉瞭下來。
他從梁露的語氣中聽出瞭命令的意味,而在這種上司對下級的命令背後,還暗藏著一絲他無比敏感的……威脅。
或許梁露現在還沒有這種主觀的意願,但從結果上分析,迄今為止知曉易殷秘密最多的就是梁露,而她也是唯二的親眼目睹瞭易殷的能力發動效果的人之一,而排除掉自己就是能力影響對象的王蕊蕊的話,梁露更是唯一一個全程都保持著清醒的狀態旁觀瞭易殷使用能力的知情者。
如果僅僅是這些的話,還不如讓梁露能夠威脅到易殷,畢竟易殷的能力是一種毫無征兆更無法客觀證明的神秘力量,就算梁露真的把她看到的那些事情都說出去,恐怕會惹上麻煩的不會是易殷反而是她自己。然而,梁露手中最大的「殺手鐧」,亦或者說易殷被握住的把柄,卻是另一件事與另一個人。
劉小鷺。
盡管現在知曉易殷一直在對劉小鷺做什麼的人已經多瞭一個王蕊蕊,但梁露卻是從一開始就明白易殷對劉小鷺有什麼樣的看法、又做瞭什麼事的人。某種程度上來說,知情卻默許瞭這些事情發生並且某種程度上還為易殷提供瞭方便的梁露便是易殷的「幫兇」與「同夥」,但就像在上面所論述的那樣,梁露無法證明易殷擁有控制他人的神秘能力,易殷同樣也無法以此證明梁露和他同謀的真實性。梁露完全可以對此矢口否認,她隻需要單純的將易殷對劉小鷺做過的事情通報出去,就足以為易殷帶來牢獄之災。
但現在……梁露還沒有這麼做,至少她沒有從一開始就以此為要挾,逼迫易殷去做某件事。
但易殷卻不敢忽視這種可能性。
如今的梁露,已經不是他心目中曾經的那個梁姐瞭。
這是讓易殷至今依然覺得心痛的變化,卻也是已經被他坦然接受瞭的事實。
既然情誼已經不復存在,那麼剩下的就隻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換瞭。
易殷閉上瞭眼睛,深深地吸瞭一口氣,當他重新睜開眼睛看向梁露的時候,眼底已經不復曾經的踟躕與猶豫。
「好,我答應。」易殷的回答讓梁露送瞭一口子,臉上的表情也軟化瞭下來。
當沒等她開口,易殷就搶先說出瞭下一句話:「既然梁姐你的要求已經都提出來瞭,那也該談談我的要求瞭吧?」
「你的要求?」迷惑的表情隻在梁露的臉上停留瞭一秒,然後,她看向易殷的眼神也徹底冷卻瞭下來。
從這一刻起,易殷明白自己跟梁露終於站在同一個高度瞭。
但他也明白,從現在起,兩個人彼此之間就真的不存在任何的感情瞭。
畢竟,真正的交易隻需要做加法和減法,不需要模棱兩可的感情。
「你想要什麼,錢?職位?還是別的東西。」梁露的語調驟然拔高,她這種說話方式讓易殷感到很熟悉,因為他曾經無數次見到這樣高高在上的梁露在談判桌上與別的公司的代表唇槍舌劍,而幾乎每一次他都能看到梁露如同女王一般站在最後的冠軍頒獎臺上。
但這一次……他的位置不再是梁露身後的仰望者,而是與梁露面對面的平視者。
而易殷剛想開口說話,他就品嘗到瞭那些曾經與梁露對峙過的對手的滋味。
「不過有些事情你必須明白,」梁露搶在瞭易殷開口之前發話道,「我可以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滿足你的要求,但你的要求是否合理完全由我來進行判斷。你的能力或許是獨一無二,但對我來說卻並不是缺一不可的,如果你提出太過分的要求,我會直接拒絕你,不會給你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
「你應該明白我會怎麼做的……好瞭,現在說出你的要求吧。」毫無疑問,梁露在這場交易的一開始就占據瞭上風,而她所表現出的強硬也將她一貫的潑辣風格展現的淋漓盡致。
如果易殷想要提出的物質上的要求,他現在估計真的會被梁露的氣勢所震懾,進而生出退縮的念頭吧。
固執,強硬,潑辣……這是與梁露交往不深的人們經常會說出關於她本人性格的三個形容詞。
但易殷並不是那些外人,作為梁露曾經的仰慕者,易殷對梁露的瞭解遠不是那些外人能比的。
而易殷對梁露……準確的說是對他心目中那個梁姐的執念,也不是他人能夠理解的。
因此,易殷說出瞭這樣一個要求。
「我能得到一個承諾嗎?」
易殷的話讓梁露的表情有些意外。「承諾?」
「對,承諾……啊,或者說是願望,諾言,保證……總之就是類似於這些的東西,總之……我現在還不想把我的要求說出來。」
梁露的眼神動瞭動,她用一種玩味的語氣道:「你這是在待機而沽嗎?」
「算是吧,畢竟我剛才也說瞭,我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梁姐你自己也不會沒有做失敗的準備吧?」易殷說道,看著表情有些遲疑的梁露,他又補充瞭一句道:「啊,當然,我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的。我自己有幾斤幾兩,能值多少錢,這點兒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這就跟做項目一樣,項目的收益高於預期我肯定會提高我的價碼,低於預期的話我也不會厚著臉皮去要你的報酬。就是這麼簡單。」
易殷的解釋終於讓梁露的表情終於緩和瞭下來。
「好,我答應你。但我必須要重復一遍前提,如果你的要求讓我覺得不合適,我會直接拒絕的。」
易殷知道梁露為什麼會反復強調這句話。畢竟,曾經的他對於梁露的仰慕之心,也是半點都沒有對她隱瞞過的啊。
「放心吧,梁姐。」易殷用故作輕松的語氣道,「我不會讓你『覺得』為難的,相信我,你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梁露的表情依然帶著一絲緊張,但她卻無法從易殷的話中找出不妥的地方。
「那好,我們來說說具體的內容吧。」說完這句話,梁露身上的氣質就驟然一變,從之前的咄咄逼人、鋒芒畢露變回瞭易殷熟悉的那種穩重、沉著的樣子。
梁露的打算其實很簡單。
她其實並不清楚易殷能力的細節,所以一切的方案都是在之前易殷當著她的面「催眠」劉小鷺的基礎上來實施的。
首先,梁露會安排易殷成為她的助理,給易殷一個合理的出現在那個叫王美玲的女人面前的身份。
然後,梁露會自己出面與王美玲接洽,易殷則暫時退場在一邊等待時機。這首先是因為以易殷的資歷還遠不到能與王美玲一對一面對面交涉的等級,而據梁露所透露的信息,這個王美玲又偏偏是一個十分在意「身份對等」的女人,所以這一環隻能由梁露親自出馬。
之後,梁露會想方設法制造出一個足夠私密的空間,她會先和王美玲獨處,然後找機會讓易殷加入進來施展「催眠」。這是最困難的一步,卻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一切的勝敗都取決於易殷的「催眠」能否成功,而梁露也會為易殷創造出力所能及的最好條件。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完全沒有必要的無用功,隻不過易殷是不會去點破的。
以易殷現在的能力,他隻需要接近到那個叫王美玲的女人附近一定范圍內,就能用「出竅」直接去對她施加洗腦,進而達成後面所有的目的。易殷的洗腦目前還沒有出現過任何一次失誤,他對於「出竅」的掌控度也越來越高,現在發動能力時幾乎不會被周圍的人看出異常瞭。
所以對於易殷來說,梁露眼中的風險與難關都是十分可笑的,但既然戲已經演瞭,他就決定演到底。
而且……他還對另一件事十分的介懷。
「梁姐,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易殷突然開口道。
「你問。」
「就算我的催眠術能夠成功,也不是隨便找個人就能問出問題的。有些被催眠的人刻意想要隱藏的東西是隻有我親口問才能問出答案的。」易殷的這一番解釋其實隻為瞭給一句話做鋪墊。
「所以……梁姐你這次到底想要問什麼,能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