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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朋友圈

  醫科大的校區與別的高校截然不同,因為它不僅僅是一所學校,還是醫院和研究所。

  可依是在這裡長大的,對醫生在講課,教授卻在做手術,學生出現在病房裡從不迷惑。這是個她瞭若指掌,無比熟悉的世界。

  即使食堂,開水房,超市,自行車棚幾經變更,嶄新的現代化科研樓,門診樓,教學樓一個接一個的落成,熟悉的感覺一直沒變。

  習慣的生活也一如既往似的,每每讓她走在其中便覺得安心,即便她的日常幾乎與醫科大並無什麼交集。

  在研究生院東南角的一座看上去很有年頭的樓裡,有一套教室改成的公寓。最早的時候,這裡曾是可依父母的婚房。

  當時醫大為瞭解決青年業務骨幹的住房問題,事急從權,把這個不大不小的教學樓改成瞭公寓。隻有新婚的雙職工才能分得一套,他們是最早入住的一批。當然,這裡也很快成瞭小可依出生的地方。

  雖然樓裡的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公用的,給生活帶來諸多不便,但是,房間裡反而會因此更加幹凈寬敞,被隔出客廳餐廳臥室書房等不同的功能區域,一傢三口在這個精心佈置的空間裡其樂融融。

  可依十歲的時候,傢裡有瞭新房,搬走瞭,這裡被媽媽改成瞭夫妻倆臨時休息的公寓。接著程歸雁來瞭北京,仗著媽媽對她的格外恩寵,公寓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瞭她的單身宿舍。

  程歸雁的身世可依瞭解的並不詳盡,隻知道她是自小被父母救助的孤兒,老傢在沈陽,自從上瞭大學就再也沒回去過。

  最初她隻是偶爾來傢裡吃飯,沉默寡言,大三以後才慢慢見瞭笑容。學業是名副其實的出類拔萃,順理成章的成為媽媽的助手,整天如影隨形的跟著。

  媽媽去世後不久,程歸雁去美國留學,也走瞭。可依一下子孤單起來,便會時常來這裡坐坐。

  放學後,或者百無聊賴的周末,一個人轉動鑰匙,打開那扇漆皮斑駁的鐵柵欄防盜門,然後是木制的房門。房間顯得很大,很空,卻處處都爬滿瞭絲絲縷縷的記憶。

  可依大學讀的是中文。爸媽從來沒有表示過也讓她當醫生的期望,而她對父母的常年忙碌實在有著無法釋懷的糾結。

  一方面大量的空閑讓她自小在詩歌小說戲劇的文字世界裡自由徜徉,另一方面,獨處也培育瞭她不為人知的淡淡憂鬱,糾纏在她陽光獨立的性格中狹長逼仄的暗影裡。

  對於空閑或者獨處,她從不抱怨,卻也未曾原諒。

  媽媽的離世讓她對那一身白大褂生出別樣的情愫。在她的視野中,每一個身影都籠罩在白得耀眼的光裡。可親的臉上都帶著微笑,她卻不敢以笑臉回應,生怕他們看到自己的笑容之後就毫不猶豫的離去。仿佛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全無留戀。

  而她愛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的放不下,不想輕飄飄的走掉,所以她絕不學醫。

  高考志願是她一個人在這個房間裡填的,這也給漸漸開始懷舊的空間帶來一個新訪客,那就是蕭桐。

  那時候,可依並不是師大校園裡最受人矚目的女孩兒,甚至還帶著淡淡的憂鬱,默默的疏離。素面朝天的她從不打扮,在花叢裡難免顯得灰頭土臉。

  可是,看到蕭桐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戀愛瞭。是蕭桐為她染上瞭明快嬌媚的顏色,戀愛讓她一天天成長為受人矚目的魅力女人,走回燦亮的陽光裡。

  大學四年,他們在這間屋子裡一起讀書,聽音樂,看電影,寫歌,排練,聚會,做過各種各樣的事,當然,還包括無拘無束的做愛。

  那個禮拜天的下午是可依蓄謀已久的,甚至推算好瞭安全期,堅決不肯讓自己的第一次奉獻給一件小雨衣。

  為此,午餐的時候她特意要瞭兩杯紅酒,是為瞭壯膽兒還是遮羞她自己也搞不清瞭。唯一的遺憾是蕭桐的遲疑,他腦子裡的條條框框讓她不得不厚著臉皮去解他襯衫的扣子。

  很久以後,她才開始明白,也許就是那些條條框框讓他們沒能在一起。

  不出所料,那個西北男孩根本受不瞭這個放肆的小動作,那幾乎是一種羞辱,更是個挑釁。

  當可依被推倒在那張大床上的時候,手裡已經抓瞭兩條毛巾,因為媽媽說女孩子第一次會很疼,還會流血,她可不想弄臟床單。

  床墊的彈性讓心也跟著忽悠忽悠的,她迅速的向後挪著屁股,直到靠上床頭,才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

  蕭桐已經胡亂的甩脫瞭短褲,緊跟著膝行幾步,哆嗦著雙手來扒她的小內褲。跨間的傢夥尷尬得像個脫光瞭的哨兵。兩個人的喘息聲幾乎讓他們失去瞭聽力。

  可依吃驚的發現,被蕭桐拎在手裡的內褲中間那片佈料已經幾乎透明,在午後的陽光裡沿著一條優美的圓弧飛落床下,搖曳著一線水光,慌忙墊好毛巾。

  在難為情的分開雙腿後,可依的小腦袋幾乎抵上瞭蕭桐的胸口。因為實在好奇,想要即時監控作案現場的事態發展,可是,她並沒有如願。

  那個愣頭愣腦哨兵刺入黑漆漆的草叢之後,頂得她那裡一陣陣發麻,心口直慌,什麼也看不清楚。

  莽撞又急切的蘑菇頭忙亂中終於有一下陷瞭進去,那種身體被徹底打開的異樣讓她生出在一瞬間已然四分五裂的錯覺。

  手腳忽然就不知該往哪放瞭,一下抓住蕭桐的胳膊,一下又去摟他的脖子,條件反射般蛇腰如弓,粉頸後仰,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尖銳的痛幹凈俐落的刺穿瞭她的聲帶,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便被轟隆隆的貫穿。那哨兵一點兒也不怕黑,仿佛無休無止的深入,直朝著她的嗓子眼兒捅進來,霸道的主宰瞭一切,而自己的身體唯有在僵硬中輕飄飄的無辜顫抖。

  終於,蕭桐的身體抵住瞭恥骨,頭頂上吹來顫亂的氣息,可依覺得自己被一根熱燙的巨物撐滿。剛剛的疼痛早已沒瞭蹤跡,隻覺得這個入侵的過程幾乎讓人魂飛天外,雙手把住蕭桐的胳膊,心兒慌慌的大口喘氣。想喊,卻忽然沒瞭發聲的根由。

  正在這時,蕭桐起身,那巨物抽退。可依肺裡的空氣和眼中的光彩都被一並抽走瞭似的,拼命的吸氣,卻無法填充身子裡留下的空虛。

  此時,可依才發覺自己是怎樣的濕滑,可就是這濕滑的腔管才無論怎麼夾緊也挽留不住他的離去。

  總算還留有一分心智,沒忘瞭去看那傢夥出來的實況。隻有一絲刺目的艷紅,仿佛慶典上飛散的絲帶,掛在那濕漉漉的,觸目驚心的傢夥上,根本用不著什麼毛巾。

  可依忽然覺得自己可能被老媽忽悠瞭,瞬間生出的滿心歡喜卻讓她根本忘瞭埋怨。原本準備臥床養傷的預案立即廢止,抬起水汪汪的黑亮眼眸去看蕭桐,正對上那小子愣愣的眼神,於是迫不及待的點瞭點頭。

  “啊--”再次的侵入隻有絲絲絡絡隱約的痛楚,被撐擠,摩擦,充滿的暢快感覺卻因為放聲的呼喊翻瞭倍!可依一下子就明白媽媽為什麼叫得那麼丟臉瞭。

  “再來!”幾乎歡叫著乞求,同時配合著蕭桐奮勇的再次沖擊發出長長的嬌吟。可惜,這次被充滿的剎那身體裡傳來一陣滾燙的跳動,蕭桐伸臂緊緊摟住瞭她,喉嚨裡壓抑的叫出瞭聲。

  可依感到瞭身體裡熱流的蔓延,一下湧出淚水,手腳並用的纏住蕭桐的身體。這時候,她才想起瞭兩個人早就練得純熟的接吻,尋找著他的嘴唇。

  親吻中,蕭桐好像慢慢緩過瞭神兒,雙手開始不安分起來,摸到可依的背後去解文胸的搭扣。之前可依隻讓他把手伸進去摸過,從來不讓解開,見他忙活得滿頭是汗,逗得咯咯直笑的同時背手欠身。

  一下,那美麗的蕾絲織物松瞭,底下一陣神秘的輕搖漫湧。

  蕭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顫抖的手指像打開潘朵拉的盒子,輕輕的推上去,光華映亮瞭他的臉,宛若神跡的呈現。

  可依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像百合一樣綻放,不自覺的挺起瞭胸,好像被一種魔力牽引。下一瞬又被一雙大手從胸肋下面托舉進而掌握。

  幼嫩的蓓蕾被沒輕沒重的吮吸,有點疼。快美的電流擊中瞭心臟,胸腔裡剎那燃起熊熊的欲望之火,讓她隻想更徹底的奉獻。

  後來有一次,可依驕傲的欣賞著蕭桐愛不釋手的顧此失彼時,問他對她們的評價。蕭桐憋瞭半天來瞭句:“又大又可愛!”

  很快,蕭桐就又急切的進入瞭她,雙手再也不肯松開滿手的飽膩嬌彈,舌頭在櫻唇與蓓蕾之間越來越放浪無忌。初嘗美妙滋味的兩具青春的身體便像脫瞭韁的野狗,沒瞭宰制。

  可依覺得自己失去瞭重量,仿佛重生一般,又癢又燙,又粘又濕,渾身都是剛剛離開母親時粘稠的羊水。蕭桐也是大汗淋漓,不但越來越硬,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終於,在他第四次不知疲倦的沖進可依身體,沒命的耕耘瞭不知多久的時候,每刺必叫的可依忽然沒瞭聲音。蕭桐心裡一慌,不禁遲疑。

  “別停!”可依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雙臂摟住他的力氣驚人的大。

  蕭桐連忙奮勇,隻覺得自己的兄弟被那個水淋淋的小嘴一陣劇烈的收縮纏裹,好像要把他連人帶傢夥一並吸進去一樣。要命的快美一下越過瞭警戒線,知道堅持不住,不退反進,趕緊奮力猛沖。

  “嗷”的一聲,可依像一隻小母狼一樣長長的叫起來。她覺得全身的液體都被抽空瞭,身體好像壞掉的提線木偶,完全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

  那被劇烈刨刮得止不住的痙攣深處一股熱流噴湧而出,正遇上蕭桐沖進來,頓時被劈頭蓋臉暢快淋漓的澆得一激靈,射瞭個一塌糊塗。

  可依抖瞭好久才回瞭魂兒,立馬歡叫起來,“啊哈哈--我高潮瞭,我被你……高潮瞭,你真棒你這頭西北野驢,哈哈!”抱著蕭桐的頭一通狂吻。

  第一次做愛就達到性高潮,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後來聽陳歸雁跟她講解才知道,很多女人都不知道高潮為何物,而她第一次就得到瞭,不禁為自己那次放縱的籌謀深感幸運。

  那天他們從下午瘋到凌晨,筋疲力盡才相擁睡去,第二天的課都沒去上。最終,可依還是沒逃脫洗床單的命運,那上面可真叫劣跡斑斑。

  “一條床單要不要洗都無法計畫準備,何況是一場戀愛,一段婚姻,一世人生?可笑就是有人寧可用一句承諾一紙婚書騙自己一輩子,置身其中的時候忙著一條條的比對算計,到頭來連高氵朝都錯過瞭。”

  跟蕭桐分手後,可依回望這場自己徹底投身其中的歡愉纏綿,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慨。

  那四年的時光裡,她愛得酣暢,醉得徹底,相聚從來盡興,分別即可忘卻。連成為女人的過程都是如此的完美,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因此,對未來的生活和愛情,她是滿懷信心的。相信自己可以從容完美的應對任何人,任何事,任何一段感情,直到她遇到瞭陳志南。

  蕭桐離京的時候,程歸雁已經入主秦府。可依明白這間屋子應該就是自己出嫁前的娘傢瞭,於是,僅僅用瞭一個月就俐落的讓曾經的單身宿舍變成瞭北京女子公寓。

  從前的鐵柵欄門換成瞭厚重考究的防盜門。室內鋪瞭地板,貼瞭墻紙,換瞭窗簾,改裝瞭燈飾,置辦瞭一套胡桃色的北歐簡約風傢具。

  沒丟掉的隻有從前的主人們留下的書,它們被分門別類的歸攏到兩個直抵屋頂的大書架裡,把屋子隔成瞭書房和臥室兩個房間。

  這次的改天換地充分體現瞭秦爺的霸氣與品味。如果不是床邊的妝臺上還能嗅到些女兒的脂粉香,你會誤以為走進瞭一個精品男人的書房。

  不必說寬大的書桌,真皮的沙發,低調的酒櫃,就連床品的顏色都是憂鬱的深藍和謙和的淺灰。

  一次,羅翰想在這裡過夜,可依愣是沒讓。在她的心裡,那張大床的另一邊應該睡著的男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陳志南。要知道一個處級公務員要在三環內安置下半張床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可依不知道自己為啥這麼想,好像在替他守著未來的領地。

  已是午後,秦可依挽著程歸雁的胳膊走在校區落滿秋意的梧桐樹下,目標正是自己的娘傢。兩個人一個休閑一個正裝,一個長發飄飄光艷照人,一個衣裙款擺風姿綽約,一路上不知道治好瞭多少男性患者的頸椎病。

  從墓園的山上下來,可依就開始挽著她的胳膊鬥嘴。程歸雁並不比可依高很多,可看上去總讓人覺得雋秀挺拔又不失女子的柔媚。

  自打可依上瞭中學以後,她們開始彼此熟悉,做為媽媽的親傳弟子兼助手,程歸雁在輔導課業,聆聽心事的母親專屬業務上也當仁不讓,仗義援手,有時候做得比媽媽還要認真。

  “雁姐,我怎麼覺得她對你笑的時候比對我開心?”可依的別有用心還是沒忍住。

  “你剛才在那兒坐多久瞭,肯定是說我壞話瞭,她才會對我笑的多些吧?”

  程歸雁料事如神的以攻為守並沒有讓可依亂瞭陣腳。給她壓力的是她的聲音,氣定神閑得像孤離天外的女修,又咄咄逼人得像噬奪人心的妖後。

  在可依看來,程歸雁從來不是個懂得妥協或者變通的人,學業和事業上都一絲不茍,堅忍不拔。這是難得的好品質,可是為人處事上未免不夠圓融。

  然而,如果就此認為她會因此吃什麼虧,那可大錯特錯瞭。她就是有本事板著一張臉也讓人折腰獻媚並且言聽計從,尤其是男人,就好像全世界本來都是欠她的,要上趕著討好。

  “切,承認瞭吧,沒調查也沒過堂,她就知道你是冤枉的啦,憑什麼?我可從來不會無中生有!”

  可依口氣強硬,瞬間變身秦爺,卻並無摧花之心,隻伸出食指在那線條完美的小巧下巴上挑釁的勾瞭一下。她這毛病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見瞭漂亮的臉蛋兒就忍不住動手動腳。

  看似輕挑浮浪漫不經心,其實心下忽然感到一種孤立無援的虛弱。她敢斷定,羅翰那個單身藏獒必定是對程歸雁誓死效忠的,再加上法定丈夫和法外奸夫,三個男人和一個對程歸雁寄予厚望的前任秦夫人,沒有一個站在自己這邊。

  “哼!不打自招,說吧,你是怎麼跟你媽媽告我的黑狀的?”

  程歸雁面對秦爺的挑逗並沒有橫眉冷對顯露殺機,隻是把頭像天鵝一樣優雅的一揚,還嬌媚的還瞭一個難以自棄的幽怨眼神兒。那小模樣兒是個男人都得半身不遂,這其中當然包括當年那個極品科學傢瞭。

  沒有任何征兆,至少對可依來說是這樣的,程歸雁留學歸來不久就嫁給瞭德高望重的“秦一刀”秦老前輩,引起一場不小的地震。

  面對可依姑娘在心慌意亂中臨時背誦的倫常禮教,秦郅夫隻是呵呵一笑,親切又慈愛的說:“歸雁很好啊,你不是也很喜歡她嗎?”氣得秦爺差點兒沒開香堂執行傢法,可恨老秦傢祖上沒立過那套規矩。

  “很有自知之明嘛,還知道自己黑哈!我就算是個冒失鬼,也知道你是她親徒弟,跑閻王跟前告判官的狀,這官司能打得贏嗎我?”

  好幾年瞭,可依突然發現自己心裡還在憤憤不平。對於媽媽來說,爸爸和羅翰,一個是相濡以沫恩愛多年的丈夫,一個是縱情歡愛蜜裡調油的小情人兒。一個精品一個極品哈,現在都一並便宜瞭這個狐貍精。

  可依明白自己嫉妒得理直氣壯又胡攪蠻纏,偏偏怎麼也沒辦法恨她。

  如果真要打官司,可依就不會在媽媽墓前訴苦瞭,而是應該去爸爸那裡告禦狀,讓這個吃著碗裡的占著鍋裡的還跑出去打野食的小蕩婦吃不瞭兜著走。

  可是她不會那麼做,就像十年前發現媽媽的好事一樣,保持沉默像是一種覺悟,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讓人懊喪的是,為什麼偏偏是陳志南?

  可依覺得自己像是一根沾滿瞭辣椒面兒的醃黃瓜,外表火辣心裡酸,卻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捉住程歸雁的胳膊連撒潑帶撒嬌的一頓猛晃,惹得她咯咯直笑,搖曳生姿中,高跟鞋在柏油路上踩出別樣的韻律。

  “可知足吧哈,她也是你親媽!我要是有這樣一個媽,哪怕一天也幸福死瞭……”

  程歸雁從來不會自憐自艾,雖然隻是在薄嗔笑語的尾巴裡顯露瞭那麼一點兒艷羨跟失落,還是被可依捕捉到瞭。

  隻那麼一瞬,她就覺得挽在手裡的胳膊格外的柔軟。滿腔的憤憤不平散瞭,用下巴蹭著那對女人來說稍顯寬平的肩頭,眼睛看著蜿蜒的山路,漾起明澈的小溪流。

  “咱倆到底誰不知足啊?院長夫人的位子坐著,還白得一癡情不改的好徒弟,你是想當師娘當師娘,想當嬌娘當嬌娘,還有什麼不是你的?你說!”

  程歸雁俏臉微紅,卻並不作色,隻是波瀾不驚的從容一笑。可依心想,如果換瞭辦公室裡坐對面那個妖孽,早跟她廝打起來瞭,這“師娘”的涵養功夫就是不同凡響。

  “這到底是為自己告狀啊,還是替人羅翰喊冤呢?究竟誰當誰的嬌娘啊,我可不明白。”

  程歸雁望過來的眸子黑亮幽深,可依心裡打瞭個突,話裡有話她怎能聽不出來呢?靜水流深,危機暗伏,保全自己最要緊,還是別冒然下河的好。

  “是啊,身為女人,我也不明白,我爸到底哪裡比羅翰強呢,你教教我?”

  既然大傢都是女人,可依聲音裡絲纏蜜裹的曖昧意味暗示著的不可描述已經昭然若揭瞭。

  幾乎一半的年齡差距,是個人就懂得其中斷難和諧的部分。任何時候都能激發起吃瓜群眾貧乏的想像力。這是可依拉滿瞭弓弦射出的最後一支箭,中與不中都願意暫且偃旗息鼓。

  “好啊,你喊我一聲媽,我就教你!”

  “您心可真大!”

  可依姑娘覺得自己就像個賓館的服務員,除瞭進門時能夠熟練掌握鑰匙的進退旋轉之外,根本找不到主人的感覺,跟在程歸雁的屁股後面進瞭房間,看著她放下手包,脫瞭外套,直奔書架而去。

  很快,程副教授抽出一本舊的英文書,轉到書桌後面坐下,隻說瞭句“你忙你的”,就拿出個小本子開始抄抄寫寫。今晚她有課,要稍做準備。

  可依撐持著主人的從容態度給客人倒瞭杯白水放在桌角,也給自己拿瞭一聽可樂,一邊喝著一邊繞著沙發轉圈兒。

  手指在義大利小牛皮柔軟細膩的表面繚亂的滑過,心裡蕩開虛無縹緲的波痕,似乎那個女人往那一坐,自己就不知該幹點兒什麼好瞭,這究竟是為什麼?

  程歸雁端起杯子喝瞭口水,目光掃過來,笑瞭一下便低頭繼續瞭。可依在那目光投來的一瞬停下,扭頭看著書桌後面的身影。

  都說高領毛衣是禁欲系的標志,可是,如果那毛衣恰巧是緊身的,又裹著這樣兩個功德圓滿的寶貝兒,要嚴禁的也隻能是煙火。

  一個美麗的女人什麼時候最迷人?

  不是巧笑倩兮明眸善睞的時候,也不是愁腸百結珠淚漣漣的時候,而是她默默讀寫專註工作的時候!

  秦爺幾乎愣在那裡看入瞭迷。那張桌子是自己日常讀書的地方,從來沒覺得它有著此刻的重量。

  可依的腦海裡又重播起視窗裡旖旎的畫面,忽然間覺得自己像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劍客,有望博得名聲的首戰就面對著一個毫無破綻的對手,桀驁不馴的心再也不淡定瞭。

  莫名的焦躁讓她幾步就走到書架前,從上面隨便抽出一本書。等坐到沙發上才發現竟然是本蘇童小說集。

  那個可憐又可笑的頌蓮沒費什麼力氣就上瞭她的身。茶幾上的可樂罐子變成一座枯井,所有的自以為是都是自作多情。既不可能撼動正室的地位,也沒本事跟小老婆們周旋爭鬥。

  打開書頁,找到那篇妻妾成群。秦爺的脾氣是絕不會輕易認輸的!

  好像要按圖索驥尋找破解的法門似的,可依一字字的走進癡傻癲狂的故事,不覺日頭已經偏西。

  “幾點啦?我要在你這兒補個覺,養養精神。”

  程歸雁喝光瞭杯子裡的水,拿起手機,伸著青蛇一樣的細腰朝書架另一面的臥室走去。可依合上書起身跟著,見她居然開始脫衣服,便走向衣櫃。

  “不用拿睡衣,我裸睡的。”

  可依轉頭看去,毛衣和長裙已經丟在瞭地板上,程歸雁正坐在床沿兒上優雅的褪去褲襪。

  落日西斜的光暈裡,瑩白的玉體光潔耀眼,讓人擔心下一刻會不會幻化出九條尾巴,看得可依姑娘妒火中燒。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宣戰,雖然自己未必便輸給她。

  剛想賭氣走開,發現那胸前豐挺的渾圓飽滿微微搖晃著兩點白光,仔細一看,竟然是兩枚乳貼。

  “我去,整整一天都沒註意,這個妖精竟然連bra 都沒穿!昨天她是不是也這麼騷來著?額滴個男神啊!”可依的思之野馬瞬間奔騰在沒穿bra 的原野上。

  程歸雁發現秦爺愣愣的看著自己,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卻又斜著眼睛勾住瞭她,慢慢的把兩片小東西摘下,輕巧的放在床頭櫃上,胸前的兩點櫻紅乍現倏隱,人已經鉆到被子裡去瞭。

  “哼!妖精!”

  可依故意咬牙切齒的罵出瞭聲,白瞭她一眼。收回目光的瞬間搭上床頭櫃上的手機,心尖兒上突的一跳,轉身回書房去瞭。

  從小到大,雖然也調皮搗蛋,但可依知道自己是個純潔正直人畜無害的好姑娘。

  然而,好姑娘對男神的誘惑更加無法免疫不是麼?並且,好姑娘也從來不糾結!所以,沒費什麼勁兒,好姑娘秦可依就作出瞭手機探秘的決定。

  每挨過一分鐘,都像過瞭一個世紀,她手裡緊緊掐著自己的手機,豎起的耳朵收集著臥室的風吹草動,卻隻能聽見時間像火爐前的汗水,在火燒火燎的心上不慌不忙不緊不慢不驕不躁的滴答,滴答,滴答……

  終於,十分鐘過去瞭,可依覺得再不行動,自己的人生將註定是個纏滿繃帶的悲劇,深深吸瞭口氣,躡手躡腳的溜進臥室。從平順的呼吸判斷,程歸雁已經睡著瞭。

  入手的感覺是沉甸甸的光滑溫涼,那是一部剛剛發佈不久的iphone5.可依輕巧的拈起騷狐貍的拇指,當螢幕被指紋鎖解開亮起的剎那,小心臟差不點兒就跳出瞭胸腔。

  背靠著床沿兒就地坐下,可依打開微信的瞬間差點兒沒樂出來,實名備註的通訊錄簡直跟電話本兒一樣一目瞭然!這是個有強迫癥的敞亮型狐貍精啊!

  聊天列表裡第一個進入視野的名字就是陳志南,微微顫抖著點開聊天記錄之後,可依又被失望淹沒瞭。沒有甜得發膩的狗糧,也沒有騷得露骨的撩撥,全部記錄如下:

  陳志南:晚上一起吃飯?

  anna:嗯,你來接我。

  陳志南:五點半?

  anna:嗯。

  連標點符號都算上,二十個字。

  可依盯著這二十個字足有一分鐘,腦子裡反反復復念叨著一句話,這tm是一部新手機!但是,根據這二十個字的調性,也絕對不能算一無所獲,甚至,背後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至少,兩個人已經極為熟悉瞭,連接頭的地點都無須溝通,去哪吃吃什麼通通不是問題,而且互相之間連個親昵的稱呼都沒有。

  這是老夫老妻的平淡是真,還是情到深處的心意相通呢?無論是什麼,都足以讓秦爺義憤填膺,令可依失魂落魄瞭。

  “你來接我……你來接我……你來接我……沃去!這mlgbd 是最高端定制版的秀恩愛好嗎?”

  失落歸失落,秦爺的智商還是線上的,既然手機是新的,朋友圈兒總不是新的吧?

  微信的這個新功能一經推出就分外火爆,迅速成為炫富裝逼曬寂寞秀恩愛的中心廣場,當然,抓小三兒的前沿陣地觀察哨也設在這裡。

  雖然兩個人的微信她都有,可是看看這狐貍精的朋友圈兒裡都有些什麼人,興許能有新的發現也未可知。

  意外之所以稱為意外,就是因為它會出現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當可依退出聊天介面準備進入朋友圈兒的剎那,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到瞭她的眼前--許博!

  嗯?

  婧姐夫雖然交往不多,卻絕非路人,輕輕一點,聊天記錄映入眼簾。

  許博:周末有事,治療可否延後?

  anna:可以,但鍛煉不能停。

  許博:好的。

  可依把“治療”兩個字畫瞭圈圈,打瞭問號,歸瞭檔,並再次罵瞭一遍tmd新手機,恨恨的退出,終於打開瞭朋友圈。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失望也在一絲一縷的堆積。可依幾乎要大力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徹底跟自己沒皮沒臉的偷窺欲望劃清界限,重新樹立三觀從頭理解什麼叫自慚形穢瞭。

  多麼美麗健康積極上進豁達開朗陽光可愛的狐貍精啊,她是敬業的醫生,是育人的教師,是賢淑的妻子,是知心的朋友。她傢庭美滿,事業有成,熱愛生活,努力學習,待人友善,熱愛大自然,救助小動物。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勾搭有婦之夫,強搶癡情少女的命中男神呢?

  在神經緊繃的狀態下體驗灰心喪氣真的很累心,可依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做這樣的事瞭。

  當她失望的把列表拉回到頂端,目光卻被漸漸的吸引,一雙大眼睛開始蕩漾著笑意,趕緊施展瞭一套熟練的操作後,舒瞭口氣。

  “賊不走空,算是福利吧!沒想到,你也有被我逮著的一天。”可依邪惡的想。

  剛把手機放回原位,一條新消息“叮”的一聲跳進瞭螢幕。片刻之後,被窩裡伸出一條藕臂春蔥,拿走瞭手機。

  而此刻的可依姑娘已經瞬移到瞭不遠處的妝臺前,盯著鏡子裡的自己,臉上現出一行字:

  羅翰:晚上一起吃飯?

  “走吧,我們吃飯去!”程歸雁已經穿好瞭衣裙,站在可依的身後整理頭發。

  “啊?我……我也去?”可依起身讓坐,裝模做樣的去拿茶幾上的可樂,順便把書放回書架,心裡嘀咕的卻是羅翰會不會……

  “你不吃晚飯麼?就在三食堂,羅翰請客。”程歸雁坐下,俐落的綰起長發,從鏡子裡瞟瞭她一眼。

  “哦,那好啊。”可依邊答應邊暗罵自己一肚子的男盜女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