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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物是人非

  陸之琢離開瞭數日,我也沒什麼心思去和族裡之人應酬。每天不過賞花逗鳥,夜裡再用那具角先生寥解相思之苦。

  一日,我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書案前,一道白光從窗外飛入,原來是一隻紙折的信鴿兒。那鴿兒在我的書案上蹦跳瞭一下,便耗盡法術,變回瞭一張瞭無生氣的白紙。

  這紙信鴿兒是我給半仙的法器,可以在幾息之間將信息傳遞給我。我特別叮囑過她,隻有在十萬火急時才能使用。

  我立刻展開信紙,上面隻有寥寥兩行字:「速來陸傢祠堂,事關陸公子。」

  我心中暗叫不好,猛然起身,化作一道白光朝山下陸傢祠堂沖去。

  等我到瞭陸傢,遠遠便看到祠堂大門洞開,半仙正急得團團轉。地上躺著一個人,赫然就是陸之琢。

  「大小姐,你快救救陸公子吧!」半仙沖我招手。我急忙上前查看,發現陸之琢的身邊躺著一把長劍,上面還留著斑斑血跡。

  「陸公子,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啊!」半仙捶胸頓足地說道。

  「什麼?」我撥開他的頭發,果然看見陸之琢的脖子上一道劍痕,還在往外冒著鮮血。我立刻拿出止血的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又向他的口中送瞭一枚丹藥。

  「陸郎怎會突然尋瞭短見?」待我用法術將陸之琢送回瞭他在陸府的臥房中後,我急忙扯瞭半仙來問。

  「唉!大小姐,你可知現在是永康幾年?」半仙無奈地問道。

  永康,是凡人界如今的年號。

  「您迎娶陸公子時是永康五年,現在,已經是永康十五年瞭!」

  我大吃一驚,怪不得半仙看起來盡顯老態,而這臥房也一幅破敗景象,完全不是陸府當年的富庶繁華。

  半仙將這些年來山下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當年,陸傢在陸之琢應該下山的日子裡苦等瞭一天,卻也沒等到他回傢。心急如焚的陸夫人立刻就去找半仙質問,可我那時正與陸之琢蜜裡調油,根本就沒有告知半仙到底發生瞭什麼。因此,半仙也隻好勸陸傢再等等,興許是大小姐心愛陸公子,不舍得放他回傢。

  可是,陸傢等瞭一年,都還沒有等到陸之琢。陸傢也多次求半仙給我帶個話,放陸之琢下山。可惜母親當年立下的規矩不準半仙私自上山,所以半仙也無可奈何。陸老夫人因為思念孫子,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陸之琢的父親一怒之下,砸瞭狐仙廟,卻被鎮民認為是對山神大不敬。加上我之後一直未再娶親,讓鎮民們更加堅信,是陸誠文惹怒瞭山神,使得寧遠鎮失瞭庇佑。

  又過瞭幾年,陸夫人也在對兒子的思念之中鬱鬱而亡。陸誠文萬念俱灰,便遣散瞭府中之人,鎖瞭宅子,去鄉下隱居瞭。

  陸之琢下山後,滿心歡喜地回到陸宅,看見的確是大門緊閉,物是人非。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狐仙廟,找到半仙,從半仙口中聽到瞭這十年來發生的故事。

  陸之琢按著半仙指的路,找到瞭在鄉下隱居的父親。陸誠文已經是風燭殘年,十年後再見兒子,他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用手杖發狠般地打瞭陸之琢幾下,便也撒手去瞭。

  陸之琢葬瞭父親,又取瞭父親一直帶在身上的佩劍,抱著父母和祖母的牌位回到瞭陸宅。他竟是想在陸傢祠堂裡,在親人的靈位前面以死謝罪。

  半仙絮絮叨叨地說著,我隻管坐在陸之琢的床榻前,伸手撫摸著他白如金紙的面龐。

  「大小姐啊,我看陸公子這是一心求死,大羅神仙也難救瞭。」半仙看著氣若遊絲的陸之琢,連連搖頭。

  「這是我欠他的。」我用手裡的帕子掩住嘴,過瞭一會兒,一顆血紅的內丹出現在瞭我的手上。

  「大小姐,這……萬萬不可啊!」半仙大驚失色。對於凡人來說,死後入六道輪回,還將重返人世。可是內丹對於我來說,就是我千百年的修為和一身的精氣。

  「是我辜負瞭母親的教誨,還有陸傢,和這寧遠鎮的百姓。」我緩緩地說,「待陸公子醒來後,若他願意接瞭胡府,那胡府今後便奉他為主;若他不願要那胡府,你也切不可為難於他。」

  半仙哆嗦著,卻隻能連連點頭。

  「你出去吧,我要和陸郎單獨待一會兒。」

  半仙連忙退瞭出去,又幫我掩上瞭門。

  「夫君,我來瞭。」我吻住他的唇,將一口氣渡給瞭他。

  「靈兒?」陸之琢的睫毛微微一顫,睜開瞭眼睛,「對不起,是我食言瞭……」

  「夫君,我想再看看你。」我輕輕地躺在他的身側,環住他的腰。「我每天都在想你,你知道嗎?」

  「靈兒,下輩子,我一定會再來找你……」說完這句話,他又閉上瞭眼睛,剛剛我渡給他的那點兒精氣已經被耗光瞭。

  「好,我等著你。」我擦瞭擦眼淚,取出內丹,輕輕送進瞭陸之琢的丹田之中。

  「別忘瞭那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