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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承包經營

  這個夏天,發生太多的事情,足以重塑郭燁在唐學謙心目的形象,再加上郭燁和唐婧的關系,所以才會一本正經的解釋,郭燁知道爸爸為什麼會這麼說,都害怕牽扯進來卻解決不瞭問題,會造成負面的影響。

  郭燁手托著額頭,從手指縫裡觀察宋培明臉上的表情,對著電話說:“唐伯伯,許思現在在幫我做事,我想承包紡織一廠的成衣車間。”

  唐學謙在電話那頭顯然不知道郭燁這話是說給宋培明聽的,他在電話裡沉默瞭一會兒,才說道:“許思的事你不用跟我報告,紡織一廠的事你今晚來我傢一趟。”

  “我找宋叔叔有些事情,唐伯伯是不是要找宋叔叔回市政府匯報情況?”

  唐學謙在電話說:“不用,有事電話聯系,你讓宋培明接下電話。”

  郭燁將大哥大遞給宋培明,沒有再說幾句話,電話就掐斷瞭,宋培明對劉復說:“大傢都累一天瞭,安排著地方吃飯。”見劉復轉著眼珠子撓腦袋,又說道:“我個人掏錢請你們,不要轉彎子考慮那些路面攤。”

  劉復嘿然一笑,轉頭看瞭郭燁、許思、周姨,說道:“不敢唐突宋區長的貴客。”

  “前門、蔣村都是宋叔叔的治下,要不我介紹個地方?”郭燁今晚本來是要去許思傢裡做客的。

  宋培明已經從他跟唐學謙的通話中,聽出郭燁的目的,隱約聽出些什麼,心想既然唐學謙能屈尊敬他的酒,自己不過是快下臺的區長,請他一頓酒,也算不上太沒面子,笑著說:“那就聽你的……”

  郭燁側過頭對許思說:“你跟止韻他爸爸說,宋區長在他的酒館裡掏錢請我們吃晚飯。”

  “啊!”許思愣瞭愣,劉復拍瞭拍大腿:“對頭,劉芬她男人好手藝,不過餐館有些破舊,怕是怠慢宋區長。”

  周姨笑著說:“許思也住蔣村,跟剛剛那一傢人是鄰居,簡陋些,沒有一點關系……”

  聽周姨這麼說,宋培明又看瞭許思一眼,蔣村那塊兒,可是海州的貧民區,以她的身份,就算老傢在那裡,也應該早搬出來瞭,隻是別人傢的私事,不便細問。

  “劉叔叔要不要叫劉胖子一起過來?”郭燁這時才和劉復打招呼。

  “不用,他在復讀住校,今晚不會回傢。”劉復笑瞇瞇的回道。

  許思跑到面包車跟前,跟已經坐進車裡的林紅旗說晚飯的事,劉芬躺在鋪著被褥的床板上,昂起身子,訝異的問:“宋區長能去我傢那個破店吃飯?”

  “郭燁指定要去的,沒人反對,所以要麻煩林叔瞭。”許思心想林紅旗一傢鬧騰大半天瞭,應該讓他們回來歇一歇,明天還要趕到去人民醫院住院治療,心想郭燁到底有些小孩子脾氣,卻沒有想到林紅旗、劉芬夫婦聽到這話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宋培明當眾答應先送劉芬去人民醫院動手術,但是他們還是有一些擔心,這年頭,政府空口說白話的例子多瞭,宋培明願意領著一夥人去他傢的小酒館吃飯,那敢趕情剛剛說的話沒有要騙他們的用意。

  對於平頭百姓來說,區長縣長就是天大的官,能到自己傢酒館吃飯,欣喜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麻煩?

  “行,小思,你去問問郭燁還有宋區長有沒有什麼偏好,我馬上就回去準備。”許思回頭看瞭看,郭燁已經走到她身後。

  郭燁頭探到裡面看瞭看,車廂裡的光線有些暗,隻看見林止韻晶晶發亮的眼睛,沒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對林紅旗說:“林叔,麻煩你瞭,不要刻意準備什麼,有什麼吃什麼,就是先回去把手寫的菜單改一下,每樣菜的價格提高十倍,把宋培明吃窮再說……”

  “瞎說什麼,”許思瞪瞭嬉皮笑臉的郭燁:“明知道麻煩,還往林叔身上推?”

  “不麻煩,不麻煩……”林紅旗心頭的大石落下,能迎區長進門吃飯,這麼好的機會,哪裡肯錯過,卻聽見劉芬躺在床板上說:“止韻,坐在這裡跟木頭魚一樣,怎麼不見你招呼同學一聲?”

  郭燁的眼睛適應車廂裡的昏暗,林止韻坐在裡側的座位,僵著臉,表情淡漠,大概以為到他傢酒館吃晚飯是為瞭炫耀,撇著嘴笑瞭笑,對躺著的劉芬說道:“止韻在學校跟我關系可好瞭,這會兒是不好意思……”

  還要再瞎說一通,腰肉吃痛,給許思狠狠掐瞭一把,忙扭過手去抓許思,趁著別人不註意,握著她嫩滑的小手揉瞭揉,卻讓她猛的抽回去,側頭看瞭看她,滿臉紅暈的瞪著自己。

  “你怎麼不去陪宋區長他們?”許思問郭燁。

  郭燁笑著說:“得留些時間給他們交流交流……”回頭看瞭一眼,果然宋培明又將周姨和劉復拉到一旁在說話。

  好一會宋培明才招手把劉晉炎打發走,與周姨、劉復鉆進公務車裡,親自開到面包車旁,搖下車窗對郭燁說:“上車吧。”

  郭燁看瞭許思一眼,見她頷首露出為難的表情,笑瞭笑,讓她鉆進面包車跟林止韻一傢人坐一起,他則鉆進黑色的尼桑公務車,坐到宋培明的身邊,見他的目光看著面包車那邊,知道他認識許思的身份。

  “許思是我公司的經理人。”

  “哦……”宋培明輕輕應瞭一聲,他聽出郭燁話裡的意思,就算有什麼內幕,他也不會去瞎猜測的,發動車子,跟著面包車後面,朝蔣村方向開過去。

  兩臂寬的床板擱在面包車廂裡,後排座椅都拆瞭起來,林紅旗從副駕駛位上,許思與林止韻擠到一張座椅上。

  林紅旗單臂環抱著靠背,扭過頭來問許思:“郭燁傢到底做什麼的,宋區長怎麼會聽他的話?”

  面包車司機是紡織一廠的職工,跟劉芬、林紅旗很熟,一邊開車一邊說:“芬姐,那小夥子,長得很帥啊,林哥打聽人傢傢底,打算給止韻找婆傢?”

  “胡說八道,等我能站起來,把你嘴撕瞭,那小孩是止韻的同學……”劉芬躺在床板上,後背墊著被褥,喜氣洋洋的,可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小周,等會幫你林哥搭把手,在旁說多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宋區長招你進區裡給他開車去……”

  “借你吉言,給劉復開車,工資拿不到不說,還得自己往裡貼油錢,”周文斌笑著說:“止韻同學傢境不錯啊,腳下那雙皮鞋能抵我們幾個月工資,這麼點年紀,就能跟宋培明說上話,止韻你同學傢到底是做什麼的,看他蠻喜歡你的,你要把握住機會哦?”

  林止韻自己也不知道,她看瞭許思一眼,聽到周文斌這麼說,心裡有些不悅:“他能穿那麼好的鞋,還不是他爸爸貪污受賄來的,有什麼值得稀罕的?”

  “瞎說什麼?”林紅旗回頭瞪瞭一眼:“人傢幫傢裡這麼大忙,有你這麼說話的?”

  許思對郭燁很有好感,聽瞭林止韻的話卻有些氣憤,淡淡的道:“他爸有沒有貪污我不知道,不過郭燁手裡就有著一傢月入百萬的酒樓,現在又開瞭傢新公司,想來也用不著他爸貪污瞭。”

  “啊……這麼多?月入百萬…一年豈不是一千萬?”周文斌驚嘆道,專心致致的開豐,不再作聲。

  林止韻扭過頭去,坐在位置上一聲不吭,心裡卻有著強烈的落差,她傢以前傢境也就能溫飽,傢境越是貧寒,出生的孩子自尊心越強,性格也越好強,林止韻就是這麼一個女孩,可是母親出車禍後,狀況直轉而下,傢裡條件雖然不好,她的那點自尊心被打得體無完膚,如果今天這事沒有解決,她都有利用自己美色去求趙思明的想法瞭。

  今天郭燁的出現,他的能力,讓林止韻平靜不瞭,心裡更是復雜,兩相對比差距如此巨大。

  劉芬幽幽一嘆,說道:“要是能貪污受賄,那也就好瞭……”語氣裡倒是非常的羨慕。

  許思聽瞭,心裡一酸,並不覺得劉芬世故,誰要像她這般半死不活的躺上大半年,每天都想著有可能永遠站不起來,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而真正處在那個位置,也少有人能克制自己。

  林止韻年輕單純的少女心扉,聽到這樣的話,卻覺得羞辱,埋著頭,默然不語,蔣村就挨著前門,雖然路上有些堵,十分鐘就到林止韻傢所在的青石街,劉芬同紡織廠的職工去堵路上訪,左鄰右舍都知道,這會兒看見兩部車前後拐進來,還有一部車是政府公務車,以為劉芬給當成鬧事人要被抓起來,都圍過來看究竟,許思父親許海山,。

  許思先下來,招呼父親他們先將劉芬抬到裡屋去,劉復從後面的公務車跳下來,朝著圍觀的人群拱手,大聲說道:“宋區長知道我們紡織一廠職工生活困難。特意走進困難職工傢庭來走訪民情,並答應由區政府出面,安排劉芬同志住院治療。現在,請宋區長給大傢講幾句心裡話。”

  郭燁倒覺得劉復是個妙人,敢當眾為難宋培明,也不見宋培明氣惱,想必兩人私交不錯,打開車門跳下來,朝圍觀的人群拱拱手,說道:“紡織一廠的問題,區裡正在抓緊研究對策,劉芬同志的問題,區裡不會袖手不理,今天主要抓老朋友喝酒,沒有什麼話說……”拱手進瞭屋子,還真夠簡陋。

  郭燁與周姨、劉復也隨後進瞭屋子,許海山與幾名鄰居將劉芬連床板抬到裡屋,這時候正低著頭要往外走,許思沒有跟著出來,估計留在裡屋幫著照顧劉芬。

  郭燁知道許思不方便自作主張將父親留下來一起吃飯,抬頭喚住許海山,說道:“許伯伯,留下來一起喝酒,宋區長請喝酒的機會很難得。”

  許海山隻當郭燁開玩笑,嘿然笑著說:“傢裡都燒好飯瞭,你陪宋區長好好吃飯。”

  許母這時候聽出味來,郭燁從下車就大包大攬,趕情是宋培明請他的飯,真是有好戲看哩,抬頭對許海山說:“郭燁請你哩,你倒是會拿架子,坐下,坐下,難道一定要宋大區長親自留你不成?”

  劉復掏出煙來散,除瞭宋培明、周姨、郭燁,他誰都不認識,這時他才發現兒子的同學架子真的很大,雖然林紅旗的手藝好,但是方太簡陋瞭,宋培明也不嫌棄。

  宋培明見許海山普通工作裝扮,不曉得什麼身份,從劉復手裡接過兩支香煙,分瞭一支給許海山:“留下來一起喝酒,熱鬧熱鬧……”他心裡可是想將無關的人都趕走。

  許海山臉上堆著小人物卑微的笑,說道:“那我進去看有沒有幫忙的?”手慌慌的接過煙,人往院子裡去瞭,他這才放下壓在心頭的重擔,不害怕街坊對女兒許思說三道四瞭,晚上也有心情走鄰串舍。

  郭燁說道:“紡織廠都有幾個月不發工資,林叔身上不一定有買菜買酒的錢……”說著這話,眼睛卻瞅著劉復,有些話不能留劉復在這裡聽,至少事後宋培明告不告訴,那是兩碼事。

  劉復可憐巴巴看瞭宋培明一眼,沒見宋培明給他回應,隻得站起來說:“我進去看看去。”

  看著無關的人都走開瞭,宋培明才笑著向郭燁說:“你想承包紡織廠的成衣車間?”

  紡織一廠已經成瞭宋培明心頭最煩憂的事,隨著改革開放,大量的私人企業崛起,紡織一廠已經連續虧損瞭三年瞭,去年為瞭扭虧為盈又建瞭新廠,投入的資金量很大,欠瞭銀行很多貸款,還欠職工大半年的工資,現在從銀行追加貸款的難度很大,區政府協調瞭幾次,幾傢銀行都沒有松口,也不曉得是有人在故意阻撓不是,原先給廠裡放貸的銀行,也來廠子找瞭幾次,要求提前還貸。

  加上職工抵制關停位於城區的老廠,到遠離城區的新廠區上班,路途遠不說,來往也不方便,加上其他一些包袱,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股份改革,吸引外來資金瞭,可是這項決議卻一直在市裡沒通過,倒不是市裡不想股份制改革,而是為招標形式而商議瞭好幾個月瞭,招標形式說透瞭就是利益的分配而已。

  宋培明倒不是沒有想過承包經營的事,隻是還沒有哪傢企業有承包紡織廠的意願,如果換一傢比較知名的企業此時來和他商議,宋培明巴不得把這燙手的山芋給扔瞭,可是此時出現的卻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公司資歷在服裝行業更是一片空白。

  “當然!”郭燁點點頭肯定的答道:“我其實更想入股,可是市裡遲遲沒有答復,我才退而求其次隻能承包瞭。”

  兩人都知道,市裡沒有答復,紡織一廠就不能拆分,郭燁隻想要成衣車間,自然是不可能買下。

  宋培明眼神在周姨、郭燁兩人臉打瞭轉,對郭燁說:“成衣車間有新舊兩個廠,想要恢復生產所需的資金缺口很大,至少有上百萬的缺口,貴公司怎麼解決資金的問題?”

  國企的制衣廠是改革開放的重災區,隨著香港潮流服飾的大批量湧入,內陸的制衣行業是最先倒下的,而紡織一廠的成衣車間早就停產瞭。

  “我已經籌集瞭一百多萬的資金,之後也會想盡方法籌集生產資金…所以資金問題宋區長可以不用擔心,隻是工廠的職工問題,還有承包費用結算的問題才是需要商量的。”郭燁說到這頓瞭頓。

  “首先,承包范圍包括成衣車間所有的資產,包括老廠、新廠,負責關停老廠,在最短的時間裡啟動新廠的生產,其次,服裝廠產生的盈利與區政府四六分成,城南區政府需要減免紡織廠五年內包括所得稅、營業稅等一切地方稅費,還有我們在承包期內保留收購成衣車間部分或全部資產的權利……”郭燁看著宋培明,周姨的表情有些驚詫,知道開出的條件有些嚇唬他們,不急不忙的說。

  “太具體的這會也說不清楚,區裡有意向的話,我會正式拜托人跟區裡接觸的……”

  不談資金投入,也沒有固定的盈利保證,所謂的盈利分成,隻是讓承包方不需要承擔經營的風險,減免一切地方財政征收的稅費,還要在承包經營期間保留收購紡織廠資產的權利,大概是預計紡織廠有穩定的收益之後保留的權利吧。

  這些條件要是換作以前,還盈利的情況下,城南區方財政收入不是平白給挖掉一塊,怎麼可能答應?可是現在宋培明卻滿是苦澀,因為成衣車間已經停產,可是國企職工的工資卻是每個月都需要算的,也就是每天都在虧錢,要是不能盡快恢復生產,或股份制改革,宋培明就得死在這個區長位置瞭。

  劉復與司機周文斌買瞭食材回來,讓他們在後院裡收拾,他到酒層裡看郭燁與宋培明下棋,妻子周姨站在一邊看著,宋培明低垂著眉眼,好像在認真考慮怎麼走,不曉得他們剛剛談瞭什麼。

  “劉叔叔,酒菜準備還要一段時間,你來陪宋叔叔下一會棋,我去裡面看看。”郭燁站起來到裡面去,倒也不是給宋培明難堪,而是留出空間給他們商量。

  看著郭燁推門進瞭院子,宋培明才恍然感覺跟郭燁的交談中,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郭燁最後一句話,可以擺明著要向區政府就承包經營提出苛刻的條件,郭燁走後,宋培明拉著劉復,跟他提起承包經營的事。

  劉復心說:就算你點頭答應,王歧江、周應龍,城南區其他的人難道會讓你這麼舒服的將包袱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