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首都街道很寬，車輛卻不是很多，即使是在傍晚時分車流的速度也很快。在一個紅綠燈前他停下車耐心的等待著眼前宏大的自行車流穿街而過。這樣的景象二十年後已經很難見到瞭。隨著經濟的發展，自行車在很多大中城市已經逐漸退出瞭歷史舞臺，各種公車私傢車擠滿瞭大小街道，出門反而成瞭爬行。

　　楚天羽點上一顆煙，看著車窗外的人流湧動，心裡卻很沉靜。有些事情似乎是早有天定，急也急不得。正如他這一趟在京城的運作一樣，按部就班的走就行瞭，時機一到也自然就水到渠成瞭。

　　晚上的飯局是郭震東請客，據說還有沈傢姐妹作陪。楚天羽問過沈媛媛和秦雪晴，她們都對這樣的飯局沒有任何興趣。這兩個丫頭現在混得越來越親近瞭，有的時候甚至把楚天羽也甩在一邊愛理不理的，讓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楚天羽一到京城就和林蕙心分開瞭。京城的人多眼雜，看到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肯定又炸鍋瞭。黃鶯悄悄的把自己的電話留給瞭楚天羽，她在楚天羽面前的形象也發生瞭巨大的轉變，吃過瞭那麼好吃的東西，她才知道那麼強勢的林蕙心為什麼在楚天羽的面前會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拜見過秦老爺子，楚天羽就找秦啟南和紀美薇把自己的想法說瞭一下。秦啟南聽瞭楚天羽的來意，並沒有一口應承下來。這樣的事，應該走正常的程序更好一些，自己一出馬倒把小事辦大瞭。秦啟南對財政部那邊的事情有一定的瞭解。這時候國傢的財政十分困難，還沒有國稅地稅的分稅體系，中央財政手裡的錢一直不太夠用。地方藏油水，中央餓肚子的情況十分嚴重。不僅如此，中央財政每年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瞭，各種名目更是數不勝數，折騰來折騰去就顯得捉襟見肘入不敷出瞭。

　　正是鑒於這種情況，幾年後的稅制改革普遍得到中央領導的首肯得以大力推行下去。從那之後，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的情勢才發生最根本的逆轉。

　　楚天羽不知不瞭解此時的情況，不過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他要和時間賽跑就要硬著頭皮去做別人不願嘗試或不敢嘗試的事情。他這一次是厚著臉皮來的，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哪怕能從中央求下一滴水來，到瞭紅山區也就是一條河瞭。百十來萬對於中央財政來說隻不過是水龍頭邊上的一滴水。可是對於年年財政赤字的紅山區來說就絕對是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瞭。

　　楚天羽把自己的設想全盤托出，秦啟南也覺得這應該不是問題。這點兒錢不算什麼，關鍵是要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來獲得。秦老爺子說一句話，或者自己動動關系，這些本不在話下。可是問題在於這樣的話在外人看來實在是有些小題大作瞭，而且對於楚天羽日後的運作未必會有什麼好處。如果楚天羽是秦傢的嫡孫，那麼這麼點小事，他自己跑也就行瞭。各部委的那些老爺們誰敢不給他面子！可是，楚天羽偏偏不是秦傢的至親，甚至連未來的女婿都不能篤定。以他現在身份在各部委那些老辣油滑的老爺們那裡一定會遇到不少麻煩，甚至人傢會借此逼秦老爺子或秦啟南開口求情也未可知。官場上的鬥法不是那麼簡單的啊……

　　秦啟南原想讓紀美薇出面幫楚天羽跑一跑，可是紀美薇說自己也不合適，這件事隻能讓雪晴出馬。

　　“雪晴？她能行嗎？”秦啟南對妻子的提議也感到十分詫異。

　　“嗯，我看除瞭雪晴，誰都不行……”紀美薇看著楚天羽神神秘秘的笑。

　　楚天羽預感到紀美薇要準備討價還價瞭。

　　“天羽，這件事我負責做雪晴的工作。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她的笑還是一如既往的迷人。

　　“什麼？”楚天羽的心裡有些忐忑。

　　“如果雪晴幫你把這件事辦成瞭，你得認真考慮給她一個名分瞭……”紀美薇一字一頓終於亮出瞭自己的底牌。

　　秦啟南恍然大悟，他看著自己的妻子激動不已，這一步棋真是太高瞭。讓雪晴出馬，自己在背後使出多大的力氣都不怕人傢笑話，自己的女兒登門去求那些叔叔大爺的，誰敢裝模作樣的！更妙的是，如果雪晴這一次大功告成，他楚天羽還有什麼可說的，還不得乖乖的就范！

　　所以這幾天一直是秦雪晴和楚天羽一起出馬。看到秦雪晴和這些官員們辦事那種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境界，楚天羽才突然醒悟紀美薇為什麼要執意把她送到外交學院。雪晴的身上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天賦，她完全繼承瞭秦老爺子的政治智慧，而且會變通，會撒嬌。那麼多不可一世的官老爺竟然被她隨心所欲的玩弄於股掌之上。

　　秦雪晴首先打出瞭爺爺的牌子，說讓她先和各位長輩學習學習見見世面。然後有滲透出自己和楚天羽的好事近瞭，希望各位叔叔大爺多多關照，到時候再去喝個喜酒，就是給我們老秦傢天大的面子瞭。秦雪晴這一套組合拳打得那些官老爺徹底迷糊瞭，受寵若驚之餘，巴不得想多給楚天羽一點兒好處，權且當做隨份子的錢瞭。人傢秦老爺子這樣看得起咱們，咱們再要繃著就有點兒不識抬舉瞭。反正是國傢的錢，這個時候不做個順水人情，難道還等人傢位高權重之後找自己的不自在啊！

　　雖然有瞭秦雪晴的前期鋪墊，可是楚天羽覺得也不能壞瞭官場的規矩。吃飯送禮之類自然不在話下。楊倩那邊股票大漲，她也每個月都會堅持把一筆錢匯到楚天羽的名下。所以花錢在楚天羽這裡並不是問題。他表現出的大手筆往往讓這些見識過世面的官老爺們都嘆為觀止。人傢這麼豪爽，自己再沒什麼反應就太不知趣瞭。況且楚天羽這孩子謙遜有禮，懂規矩，會辦事，更是讓大傢刮目相看。

　　事情的進展十分順利，報告遞瞭進去，相關領導人也爭先恐後的簽瞭字，楚天羽初略估計瞭一下，竟然有二百萬之巨！這些錢在二十年後也許隻是一點兒毛毛雨，可是在當時對於小小的紅山區來說，絕對是讓人震驚的一筆巨款！而楚天羽和秦雪晴在這些官老爺們的嘴裡竟然也獲得瞭一個神奇的封號——神雕俠侶！這兩個孩子的才情和能力太驚人瞭，如果假以時日的話，那秦傢的未來還瞭得啊！至此一役，官場之上那些搖擺不定的中間派們對秦傢的向往之情陡然倍增。

　　楚天羽算計著這幾天回去和嶺南省那邊打個招呼，不能讓省財政那邊把錢截留下來。雖然這是上面帶著帽子撥下來的款項，但是地方上層層盤剝的做法已經成瞭慣例。不用說他楚天羽要來的錢，上面撥下來的扶貧款和救災款又如何，到瞭老百姓的手裡還不是連根牙簽都不剩瞭？到瞭蘇城一級，楚天羽就不必擔心瞭，有趙長勝坐鎮呢，沒人敢打這筆錢的主意……

　　綠燈亮瞭，楚天羽催瞭一腳油門，繼續向前駛去。這幾天的奔波，讓他陡生瞭很多感慨。上輩子沒在官場混過，不清楚這裡面的難處，凡事隻憑著自己好惡取舍。可是，這一回為瞭紅山區的百姓他不得不低下頭來，說好話，裝孫子。中央部委的大門果然不是那麼好進的，假托秦傢的名義，讓秦雪晴親自公關，都要都要如此大費周章。如果換做沒有什麼背景的幹部來瞭，豈不是望洋興嘆，徒喚奈何？

　　楚天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抱怨還是應該慶幸，總而言之，這個世界一切都不同瞭，他必須適應才能幫助自己幫助別人。

　　“晚上早點兒回來，我和媛媛姐有話對你說……”秦雪晴送楚天羽出來的時候特別囑咐瞭他一句。這個小丫頭真的變瞭，變得楚天羽都不敢相認瞭。

　　遠遠的酒店門口，沈嘉宜、沈嘉美兩姐妹正對著楚天羽揮手，這輛車對於她們來說實在是太熟悉瞭，那裡曾經載滿瞭她們的欲望和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