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愛民在辦公室裡對著陸川大發雷霆。他一大早就趕到辦公室無非就是想盡快的從陸川口中瞭解楚書記昨天晚上的風流韻事。可是陸川戰戰兢兢的匯報卻讓他大吃一驚！這位楚書記不僅沒有和那些送上門來的俏嬌娘們兒翻雲覆雨，反而把她們請到招待所的餐廳自掏腰包請她們吃飯。而且點名讓紅山區政府辦公室主任陸川和區裡幾位負責婦女工作的同志作陪。

　　楚天羽重點瞭解瞭一下紅山區外來人口的流動情況，然後又把話題拉回到這些姑娘從事的特種行業上。幾個女人最初不敢說，楚天羽也不著急，幾杯酒下來和這些姑娘們有說有笑的沒一會兒就混熟瞭。楚天羽說明自己隻是想瞭解一下地方上的民情，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自己初來乍到，不瞭解大傢的困難，ＸＸ的事，以前的既往不咎，以後決不允許。區裡面會考慮大傢的實際情況，盡可能的妥善安置。有些事情就不要做瞭，否則以後怎麼面對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啊……

　　楚天羽語重心長的一番話說到瞭女人們的心坎兒裡。那個時候的女人們還沒有什麼惡意炒作吸引眼球為瞭所謂的名利不顧一切的概念和勇氣。出來做的大多是由於生活所迫，都是想趁著年輕多掙點兒錢，然後回到傢鄉安安穩穩過生活的。女人們對楚天羽有瞭好感，自然也就產生瞭信任，這些年憋在心裡的委屈和艱辛也就忍不住的想說出來瞭。

　　楚天羽看在眼裡，對坐在身邊的陸川和幾位同志說道：“你們幾個聽著，我們今天是拉傢常，不上綱上線，也不論功過打板子。這幾個姑娘從今天開始算作我的民情顧問瞭，今後誰要是敢找她們的麻煩就是跟我過不去……”楚天羽的這句話說的很狠，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說的話一定會傳到某些領導同志的耳朵裡，而這正是他想讓那些人知道的。

　　楚天羽又對著幾個姑娘端起酒杯，“你們放心，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凡事有我呢……好歹我也是這裡的一把手吧……哈哈，來，喝酒！”

　　楚天羽這一頓飯的收獲頗豐，不僅把紅山區外來人口的數量、構成、職業等等摸瞭一個清清楚楚，甚至還對某些領導幹部的風流喜好也瞭如指掌。

　　送走瞭幾個女人，楚天羽把幾位同志叫到瞭房間，當場提出瞭整頓社會環境，保護婦女權益的幾點要求，並且逐個點名限期落實。最後又把紅山區區委區政府所在地永寧鎮公安分局的張曙光叫瞭過來指著鼻子狠狠的罵瞭一頓。張曙光三十五六的年紀，膀大腰圓的，身上有些痞氣，對什麼事兒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可是面對這位年輕的楚書記，他卻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挨罵，身子挺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楚天羽問他誰是保護傘，誰從嫖資裡面抽取分成，誰脅迫那些外來人員，句句話都像刀子一樣直戳這位張局長的要害，嚇得他臉發青，腿發麻，背後冷汗奔流。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初來乍到的楚書記竟然知道這麼多秘密，人傢身在其位，手裡又攥著這麼多的鐵證，自己這個時候要是再在人傢的面前裝Ｂ，那可就真是不知道死活瞭！

　　楚天羽雖然隻是當眾罵張曙光一個人，可是在場旁聽的人無比膽戰心寒，張曙光在當地可算是橫行無阻的人物，連區裡的主要領導都要給他幾分面子。連這小子都被楚書記罵的跟個三孫子似的，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覷，手足無措瞭。

　　由於給楚書記安排的房間正是原來的區委書記李自強風流快活的地方，所以楚天羽嚴令把房間封瞭，限期另行改造，陸川和月娥也因此被嚴重警告，鎮招待所停業整頓。

　　“那楚書記昨天晚上睡在哪裡？”聽完陸川的匯報，郝區長的臉都黑瞭。原想著佈下個溫柔鄉抓住人傢的小辮子，可是沒想到讓人傢借力打力，反而把紅山區的吏治基礎摸瞭個八九不離十。好厲害的角色！

　　“楚書記昨天晚上睡在我傢裡……”陸川低著頭，小聲的說。

　　“為什麼？”郝愛民一愣，這又是什麼打法？

　　“楚書記說，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在我那裡比較安全……免得晚上睡睡覺，爬上來一個女人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瞭……”陸川不敢看郝區長的眼睛。如今這件事真是鬧大發瞭！

　　“哦……”郝愛民的臉色很難看，他明白楚天羽的話是說給誰聽的。他沉吟片刻，接著說道，“出瞭這麼大的事兒，昨天晚上怎麼不通知我？”他對陸川有些埋怨，不僅是因為害得他空歡喜一場，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沒有做好應對楚書記的準備。

　　“楚書記一直盯著我呢……後來就太……晚瞭……”陸川小心翼翼的答道。

　　“嗯……”郝愛民顯得很不高興。陸川這個辦公室主任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可是在這件事上卻讓人有一種支支吾吾，言不能盡的感覺。

　　“這麼說你是和楚書記一起來的？”郝愛民忍不住下意識的往窗外看瞭一眼。

　　“不是，我先過來的。楚書記說他想走一走，看看鄉土人情……哦，對瞭，還有一件事，楚書記讓我通知區委委員和各鄉鎮的黨委書記上午過來開個會……您看……”

　　“昨天不是剛開過……”郝愛民皺瞭皺眉頭。感覺上這位楚書記好像是要動手瞭。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他沒想到這第一把火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兇猛。

　　“楚書記說不一樣議程……”

　　“哦……”郝愛民擺瞭擺手，“那你先忙去吧，有事兒我再找你……”他看著陸川的背影皺瞭皺眉頭，這小子不會是陣前倒戈瞭吧，怎麼覺得不對勁兒。

　　楚天羽一路走過來，和鄉裡鄉親們聊得熱熱乎乎的，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瞭。楚天羽把郝愛民請到辦公室，把昨天晚上的事簡單通報瞭一下。郝愛民自然要表現出相當的驚訝，對陸川同志的膽大妄為更是嚴加痛斥，試圖撇清自己。經過這件事，郝愛民對楚天羽不得不刮目相看，這位楚書記絕對是個不好對付的狠角色，他不得不在楚天羽的面前換上一張笑臉。人傢畢竟是一把手，要是抓住瞭自己的把柄痛下殺手，他除瞭忍痛挨刀又能怎樣？官場的事就是這樣，誰掌權，刀子就在誰的手上。

　　楚天羽不以為然的擺瞭擺手，“陸川同志是有錯，可是也是按著固有的經驗辦事，這個倒也可以原諒……不過有些同志的問題就很嚴重瞭……”

　　“嗯……這的確是個大問題……”郝愛民沉重的點瞭點頭。可是，在他的心裡卻有瞭數，楚天羽越護著陸川，那就說明陸川這小子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瞭。雖然他郝愛民由於身體原因，並沒有尋花問柳的愛好，可是陸川對他的事也算知道不少。看來得想辦法免除後患瞭……

　　各鄉鎮的黨委書記很快就到齊瞭和紅山區區委區政府的主要領導一起開瞭一個會。會上，楚天羽先講瞭講自己的所見所聞，然後和各鄉鎮的黨委書記逐一落實下去視察的具體安排。郝愛民坐在楚天羽的旁邊黑著臉，一言不發。他知道到目前為止楚書記還表現得和顏悅色的十有八九是大發雷霆前的寧靜而已。據他所知，在座不少人的破事兒都在楚天羽的掌握之中。可是出乎郝愛民預料之外的是，他預想中的驚雷始終沒有炸響。

　　在會議的最後。楚天羽環顧一番眾人，緩緩說道：“我到紅山區工作，承蒙大傢的鼎力支持，感謝的話就不多說瞭。今天呢，想跟大傢說幾句心裡話。在座的各位從年齡上大多都是我的長輩，有些事情不用我說大傢都知道對錯，而且有些肉麻的話不是從自己老婆的嘴裡說出來，而是從老百姓的嘴裡說出來終究是不太好聽……”楚天羽端起茶杯微微頓瞭一下，“我給大傢兩天時間回去組織自查自糾一下，以權壓人對人傢威逼利誘的，做瞭什麼事不給錢的，該道歉的道歉，該賠償的賠償……咱們醜話先說到前頭，大傢如果有信心把自己的正事兒做好，咱們前面的一頁就翻過去，不必再提。可是如果有些人繼續不知廉恥，身在其位不謀其政，對上推諉扯皮，對下魚肉鄉裡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瞭……”楚天羽的語氣很平和，臉上也掛著微笑。可是在與會眾人聽來不異於驚雷在耳邊炸響！

　　郝愛民有些震驚！他原以為楚書記會把那些證據確鑿的人逐一罵個狗血淋頭，然後再趁機借著所謂的民意來一個大換血。要搞掉這些傢夥實在是太容易瞭，這些人平日裡囂張慣瞭，犯瞭事也懶得擦屁股，現在難免讓人一抓一個準。如果是他的話，現在正是扶持自己的親信，樹立領導權威的大好時機。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楚天羽不僅沒有大開殺戒，反而卻心平氣和的網開一面！郝愛民在心裡暗暗倒吸瞭一口冷氣，他能想象在座的眾人對這位楚書記將是怎樣的感激涕零！他能想象得到未來這些人誰還敢對這位楚書記說一個不字！

　　楚天羽表現出來的政治智慧和靈活卓越的領導能力讓郝愛民大為震驚。他不禁暗自慶幸，幸好沒有和人傢發生正面沖突，否則的話也許會死得很難看也未可知啊。看著那些鄉鎮領導一個個感恩戴德的諂媚模樣，郝區長在心中不由得哀嘆，自己十幾年的經營竟然不如楚書記一夜之間翻天覆地。這小子竟然在舉手之間就讓這些世故圓滑的傢夥們甘心情願的做瞭他的奴仆！

　　其實，楚天羽又何嘗不知道這裡面的利害關系。大動蕩難免激發發矛盾，這些官員大多都在當地經營多年，身邊的黨羽眾多，各種關系也盤根錯節十分復雜。如果他貿然動手的話恐怕絕對要弊大於利，那些感受到威脅的團體必然會聯合起來向他發起強烈的反擊，到那個時候他的工作就不好開展瞭。而目前這種又拉又打的做法，既能有效地保持地方上的穩定，又能鞭策這些王八蛋們幹一點兒正事兒，這又何樂而不為呢。扶持自己的勢力是長遠之計，不能操之過急，他還需要時間。

　　送走瞭各鄉鎮的主要領導，區委班子又在一起碰瞭一下。郝愛民建議免去陸川同志辦公室主任的職務。出瞭這麼大的事情，總要有人出來負責人，而陸川無疑是名正言順的第一責任人。楚天羽提出保留意見，主張觀察使用。可是班子其他幾名成員卻一邊倒的同意郝區長的主張，這讓楚天羽也感到十分為難。沖著月娥的面子，他也不想對陸川怎麼樣，可是目前這種情況他要是執意堅持下去也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無奈之下，楚天羽隻好建議把陸川調到宣傳部慢慢再說。大傢對楚書記的安排沒有異議，接下來就要提出新辦公室主任的人選瞭。

　　辦公室主任在政府部門中是極為重要的角色，是承上啟下內外溝通的關鍵崗位，一般來說絕對是主要領導的親信才能勝任。其實陸川也的確是郝愛民的親信，不過，這一回是做瞭郝愛民的替罪羊而已。郝愛民急於一腳把他踢開就是擔心他知道的秘密太多，而這些班子成員又何嘗不是，他們有些事也沒少麻煩陸川，自然也是提心吊膽的。

　　“我建議讓郝靜瑩同志試一下……”郝區長說道，“靜瑩同志對辦公室的工作比較熟悉，工作也細心，有強烈的保密意識，完全可以信任。而且，更重要的是靜瑩是女同志，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班子裡的幾位成員愣瞭一下，可是隨即似乎又明白瞭什麼。郝靜瑩不是別人正是郝區長的女兒，她的人事關系落在區裡，可是一直沒來上班。這一次郝愛民的提議明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謂的舉賢不避親也要有很大的勇氣。

　　眾人一致同意。大傢都清楚，這位楚書記在這裡呆多長時間還是個未知數，而事實證明郝愛民可是長青的大樹，這裡面靠誰不靠誰的，大傢心裡都有數，況且，誠如郝區長所說，如果靜瑩出任辦公室主任對大傢來說是都有好處的，最起碼來說是最安全的選擇。

　　楚天羽並不知道所謂的郝靜瑩同志是誰，他也不關心，見大傢都贊成他也沒說什麼。

　　忙亂瞭一天，楚天羽抽時間給傢裡打個一個電話，簡單匯報瞭一下情況算作報平安。然後又給在荊江的高校長和葉嵐分別打瞭電話。高校長早就接到瞭上面的通知，實在是有一種痛失愛將的感覺，可是沒有辦法，人傢高升瞭怎麼可能奢求人傢再回來助自己一臂之力啊！兩人寒暄瞭幾句約好找時間喝酒，就掛斷瞭電話。葉嵐在電話那邊可就顯得沒有那麼淡定瞭，本來趁楚天羽不在傢的時候把傢裡裝飾的溫馨醉人的，就盼著他回來歡聚呢。可是他一個電話打過來，人已經到紅山那邊當區委書記去瞭，這讓她實在是太難接受瞭。她在電話裡纏著他想要過來找他，楚天羽說時機還不成熟。在官場上行走和當老師的時候不一樣，處處都有人盯著呢，一不小心也許就後悔莫及瞭。葉嵐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甜膩膩的撒瞭一會兒嬌也就算瞭，不過還是逼著楚天羽訂好瞭回來看她的日子才肯放下電話。楚天羽沒急著給沈媛媛或者紀美薇打電話，對於她們那樣的女人，沒幹出個模樣出來怎麼好意思跟人傢說啊……

　　到快下班的時候，楚天羽終於見到瞭新任辦公室主任。是郝愛民親自帶到楚天羽的辦公室的。

　　“楚書記，這位就是靜瑩同志。”郝愛民把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推到身前。

　　郝靜瑩也嫣然一笑，向著楚天羽伸出瞭雙手：“楚書記好……”

　　郝靜瑩個子很高，身材勻稱，臉蛋兒也漂亮。長發燙成時髦的大波浪，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把她漂亮的胸型和優雅的粉頸襯托得更加迷人，一雙過膝的羊皮靴更是將一雙美腿勾勒得更加修長圓潤。她長得太洋氣瞭，完全不像是鄉間的女子。

　　“哦，郝主任是吧，你好……”楚天羽也微笑著伸出手。

　　“楚書記，我送你到住處去吧……”郝靜瑩看著楚天羽不知不覺笑逐顏開。郝愛民打電話讓她趕緊從蘇城趕過來的時候，她還很不情願呢，可是一看到楚天羽，她的臉上一下子就變得陽光燦爛瞭。

　　“不是還沒準備好嗎……”楚天羽有些猶豫，盡管他最終沒有深入月娥的花蕊播灑雨露，可是還是覺得自己對人傢有些虧欠，至少總要打一聲招呼，把今天發生的種種解釋解釋吧。

　　“已經準備好瞭，您住在陸川那裡不太合適……”郝愛民在一旁看出瞭楚天羽的顧慮。

　　“好瞭，您就跟我走吧，其他事情就別管瞭……”郝靜瑩對著楚天羽眨瞭眨眼睛，笑得很開心。

　　“爸，你還跟我們一起過去嗎？”她悄悄的對著郝愛民搖瞭搖手指。

　　“哦，我還有別的事，你負責把楚書記照顧好就可以瞭……”郝愛民笑著擺瞭擺手。

　　楚天羽微微一愣，“你剛才稱呼郝區長什麼……”

　　“爸爸啊，呵呵，怎麼，你不知道？”郝靜瑩轉過頭對著郝愛民撅起嘴，撒嬌道：“爸，您就不能向楚書記好好介紹介紹我啊，真是的……”

　　“楚書記，這個正是犬女……”郝愛民哈哈一笑，也不回避，有些事情既然下定決心操作瞭，也就不用不好意思瞭。

　　“哦，這樣說來失敬失敬瞭，果然是名門之後，漂亮得驚人啊！”楚天羽也會意的一笑。

　　“楚書記，我們走吧……”郝靜瑩被楚天羽誇得心裡甜滋滋的，不知不覺竟然拉起他的手……

　　她不知道的是，在那一瞬間，楚天羽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而郝愛民的臉上則閃過一絲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