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站回收紅蓮改,欣然失蹤的消息秘而不宣。知情者隻有龍琦、花左京、拉斯普汀和龍玨,此刻,四個人正圍坐在會議桌旁,等待一個噩耗或者轉機。顯然,前者的可能性遠遠大於後者。
花左京失魂落魄,龍兒更慘,小臉兒蒼白,顫抖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若非花左京緊攥著她的手,恐怕隨時可能暈過去。
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持續瞭多久。時間仿佛凝固,直到水下探測器的數據被送進來。
龍兒仿佛突然從昏睡中醒來,一把奪過水下拍攝的照片,尋找心上人的影子,一顆心提到瞭嗓子眼。
照片不甚清晰,但大體呈現出黑泉底部的景象。二十幾張照片大同小異,沒有人類存在的痕跡。
“拉斯普汀先生……欣然哥哥不見瞭,真的不見瞭……”
“陛下,這絕不是一個壞消息。”
拉斯普汀打起精神安慰快要崩潰的女王,“您瞧,照片上同樣看不見霍德尼德,水質的檢測結果也表明泉水中的負元素大幅下降,這說明制造負能量的源頭已經被切斷,由此不難推斷出霍德尼德已經死亡,換言之,在那場我們看不見的戰爭中,蘇騎士無疑是勝利者。”
“真是這樣嗎?太好瞭……太好瞭,欣然哥哥會不會是故意不回來,想嚇唬我們?”
龍兒天真的自言自語。
龍玨心中冷笑,世界上還有“同歸於盡”這種可能。而這,恰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小不點的確喜歡開玩笑,可我不認為他會在這麼重大的事情上尋開心。”
花左京無法同意龍兒過份樂觀的猜測,“拉斯普汀先生,你看這是什麼東西,好奇怪的樣子……”
大傢的視線重新集中在水下照片上。正如花左京所言,其中一張照片拍到奇異的景觀:一片看不出是液體還是光芒的藍色物質遍佈泉底,構成一團橢圓形的區域,影像非常模糊,藍色區域裡面則全然無法拍到。
拉斯普汀眉頭緊蹙,認真的檢查每一張照片,臉色漸漸變得很難看。
“拉斯普汀先生,您發現什麼瞭嗎?”龍兒迫不及待的問。
“水下照相機設定為每三十秒拍攝一幀,可是實際上照片上顯示出的時間差與設定嚴重不符,陛下請看,這是第二十五幀,拍攝的是藍色區域之外的景觀,畫面很正常,時間也無問題,可是請看下一幀--這是拍攝藍色區域內部的影像,同時也是最後一張照片。”
“咦,果然很奇怪……畫面特別模糊不說,還有殘像。”
“照片上標註的時間也不完整,”花左京補充道。
拉斯普汀雙手按在桌面上,嚴肅的註視著兩女:“陛下、花隊長,照相機預定拍攝一百張照片,換算成拍攝時間總計五十分鐘,這也正是水下探測器預先設定好的工作時間,可事實上我們最後隻得到二十六張照片,其餘那些根本沒有來得及拍攝。”
龍兒茫然的問:“您的意思是,水下探測器的工作被敵人打斷瞭?”
“沒有這種事,工作情況很正常,從始至終都在預算之內。”
“還有別的可能導致拍攝失常?”
“這也正是我最擔心的……”
拉斯普汀摸著胡子沉吟片刻,終於說出那個匪夷所思的猜想,“在希瓦學院,我曾花費多年時間研究時空魔法,如果我這雙老眼還沒有昏花,那麼最後一張照片所現實的情形就應該是典型的‘時流割裂效應’。““時流割裂效應……”
“簡單的說,黑泉底部的時間被切分成兩塊區域,藍光之外是一種時間,藍光之內則是另一種時間,前二十五張照片是在藍光區域之外拍攝,那裡的時間流速和正常時流完全一致,因此我們會覺得很正常,而拍攝第二十六張照片時照相機似乎正在朝著藍光區域內部移動,與此同時按下快門,在這一瞬間,時間突然變慢瞭,所以拍出來的照片帶有嚴重的殘像。”
拉斯普汀的話龍兒似懂非懂,她隻關心結論:“這和欣然哥哥的失蹤有什麼關系呢?”
拉斯普汀嘆瞭口氣,憂心忡忡的道:“蘇騎士在泉底遇到瞭什麼我也無法猜測,但是如果那片藍光果真是時魔結界,他眼下的處境恐怕很糟糕……”
龍兒和花左京聞言相顧失色,異口同聲的追問道:“到底會怎樣?”
拉斯普汀擺手道:“兩位不要著急,聽我慢慢分析。據老朽所知,世存的時間魔法,可分為加速和減速兩大類,但是無論加速還是減速,都隻能作用於生命體,也就是說,魔法的效果僅能使生物的生理機能暫時變得格外活躍或格外遲鈍,從而造成加速和緩慢現象,至於能夠生成大規模結界,並制造出‘時流割裂效應’的魔法,可以說絕無僅有--因為這已經超出瞭人類所能企及的魔力,除非……除非是那個人……”
“到底是誰?”
龍兒悲憤的質問,“那傢夥為何要躲在泉底偷襲欣然哥哥!”
“那個人當然有足夠充分的理由這麼做……”
拉斯普汀苦笑道,“因為她是魔母貝拉。”
驚呆瞭。
拉斯普汀的話使所有人,包括龍玨在內,都陷入長時間的驚愕。
龍玨記得薩拉丁曾暗示會在黑泉中佈下埋伏,可萬沒想到,會是魔母貝拉親自下手。
“這不可能吧……我記得小不點說過,貝拉還沒有復活。”
花左京無法接受拉斯普汀聳人聽聞的猜測。
拉斯普汀絕望的嘆道:“貝拉的魔力有多強,我們凡夫俗子根本無從估量,況且她乃居住在人間的最高神,以常理去揣度神的心意本身就是一件蠢事,永寂空間出世,說明貝拉真的已經復活瞭……”
永寂空間,也就是欣然在黑泉中看到的藍光結界。貝拉是六級神,永寂空間正是她獨有的“神之領域”永寂空間的特異之處在於,空間內時間獨立,且比外界正常時間緩慢一百萬倍,然而這種緩慢效果卻不會幹擾到生物的心理時間,換句話說,闖進永寂空間的人,將體會到一百萬倍的寂寞。
魔母復活的消息給原本就為欣然的失蹤而焦急萬分的少女們雪上加霜,房間裡彌漫著絕望的氣氛。唯有龍玨暗自竊喜。事態正朝著他期待的方向發展,欣然落入貝拉的領域,死亡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所遭受的痛苦,這讓龍玨很是快意,雖然不能親手殺死欣然,但美中不足總比遺憾終生好得多。
拉斯普汀也很絕望,但是作為一位老人,他有義務幫助年青人找到一點希望,哪怕僅僅是虛假的希望。
“陛下,魔母貝拉的確很可怕,但是她也有自身的弱點,如果她果真恢復瞭百分之百的力量,就沒有理由龜縮在黑泉裡暗算蘇騎士。”
拉斯普汀的提示恰到好處,天性樂觀的花左京眼睛一亮,順著他的思路答道:“您是說,她現在還很脆弱,沒辦法離開黑泉?”
“一定是這樣的!”
龍兒拍案而起,激動的嚷道,“欣然哥哥是邪神洛基轉世,貝拉老妖婆全盛時期尚且被他封印,以現在的狀態更無理由害死欣然哥哥,也許他們正在永寂空間裡殊死搏鬥,不行--我要去幫助欣然哥哥!”
“我也去!”
花左京拉著龍兒的手,便要沖向門外。
“站住!”
龍玨抬手攔住她,“你瘋瞭嗎?女王乃是千金之軀,怎可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冒險!”
花左京柳眉一揚,正要反唇相譏,轉念想起欣然曾叮囑自己保護龍兒,不得不改變主意。低頭勸小女王:“龍兒,你留下來,我一個人去就夠瞭。”
“絕不!”
龍兒激動的推開她,俏臉漲得通紅,“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如果不去,不管欣然哥哥會否平安回來,我都要為今天的懦弱後悔終生!”
龍玨上前按住妹妹的香肩,沉聲道:“陛下,請註意你的身份,現在可不是你耍性子的時候--”“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救欣然哥哥嘛!”
龍兒懊惱的慟哭起來。
拉斯普汀硬著頭皮打圓場:“龍將軍,你認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欣然生死未卜,花左京是外人,女王又如此激動,他隻能和龍玨商量對策。
龍玨等得就是這個機會。他當然有對策--他巴不得趁此機會讓曙光站從地球上消失,當然瞭,最好北極魔宮裡的雜種們也一起消失。反正兩方勢力他都不喜歡。
“拉斯普汀先生,現在的局勢看似對我軍不利,其實事實恰恰相反。您也知道,貝拉雖然是神,但也無法在人間持續維持神之領域,這對她的精力會造成很大的消耗,而直到目前為止,永寂空間仍然存在,說明她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您是說,她必須依靠永寂空間困住蘇騎士?”
“正是如此,蘇騎士是非常強大的戰士,這一點誰都不能否認,貝拉還沒有完全恢復力量的時候對上蘇騎士恐怕也難保穩操勝券,這場戰爭是神與神的較量,我們凡人勉強插手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借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奇襲北極魔宮,趁貝拉無暇分身,將海洋巨人的餘孽一網打盡!”
龍玨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理直氣壯,拉斯普汀差不多被他打動瞭,贊許的點點頭,坐下來仔細考慮龍玨的計劃該如何執行。
“龍將軍,海洋巨人的餘孽或許不足為懼,可是如果不及時救助蘇騎士,將來誰去對抗魔母貝拉呢?”拉斯普汀不安的問。
“呵呵,先生多慮瞭,據我所知,貝拉的肉身便在魔宮內,我們隻要消滅她的肉身,潛伏在黑泉內的靈魂也將隨之消失。”
為瞭達成野心,龍玨不惜出賣海洋巨人的機密。
“哼!這麼卑鄙的念頭,虧你想得出來。”
花左京毫不留情的諷刺道。她一直對龍玨在黑泉之戰時射出的那一炮耿耿於懷,甚至懷疑他別有用心。花大姐從不以惡意揣度他人,不過這次真的被她猜中瞭。龍玨當時不但想破壞湖面結界喚醒霍德尼德,同時也懷有暗殺這位北國女將的企圖。
如果說花左京隻是從道德層面反感龍玨,一顆芳心始終系在欣然身上的龍兒則要考慮的更為深入。
“玨哥哥,這計劃行不通呢,你想,如果貝拉的肉身被消滅,永寂空間隨之關閉,欣然哥哥就再也回不來瞭……”
龍玨勉強壓下心中的嫉火,祭起民族大義鎮壓妹妹的兒女私情。
“陛下,請允許我再次提醒你,和以全人類的安危比起來,蘇欣然一個人的生死根本無足輕重,你身為一國之君,必須擁有舍棄私情天下為公的勇氣!”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全人類的安危也不如欣然哥哥的命重要!我隻能救我的愛人,別人怎樣我管不瞭那麼多!”
龍兒緊攥粉拳,爆發似的哭喊道,“憑什麼事事讓我負責,‘全人類’在哪裡?我認識他們誰呀?難道所謂的‘全人類’就隻會等著被保護被救贖被解放?想活命,為什麼自己不能拿起武器對抗海洋巨人!”
這話嚇瞭大傢一跳,拉斯普汀暗自埋怨女王:這種話在心裡想想也就算瞭,怎麼可以當眾說出來。花左京則用困惑的目光註視著小女王,暗想,龍兒妹妹對小不點的感情這麼深,真的僅僅是兄妹之情?
龍玨深感絕望,他沒想到妹妹可以為蘇欣然犧牲到這地步。相形之下,自己那分感情還有什麼價值可言呢?在妹妹心中那桿天平上,自己和蘇欣然孰輕孰重……龍玨已出離悲傷出離憤怒,他不敢多想,唯恐控制不住瘋狂的沖動,親手殺死最愛的妹妹。
“龍兒,你太讓我失望瞭。”
龍玨落寞的嘆道,起身離去。
“玨哥哥……你、你去哪裡?”
“去該去的地方,這裡不適合我。”
龍兒呆呆望著哥哥遠去的背影,睫毛顫抖,滾落兩行珠淚。她知道剛才那番話刺傷瞭哥哥的心,兄妹之間的感情,割裂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拉斯普汀焦急的追上去勸道:“龍將軍,請留步!不要沖動--有話好商量!”
龍玨冷笑一聲,重重的關上瞭門。
夜色蒼茫,雪如飛絮。龍玨駕駛巴比倫躍下甲板,踩著冰雪走向凍海。
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靜。與妹妹的決裂促使他更多的思考未來,思考自己想要的人生。
(是時候瞭,用我的雙手推動不公的命運輪,朝我想要的方向轉動……
如果說從前的龍玨心中還保留著一絲人性的溫情,現在則全數代之以憎恨。假如把他的憎恨釋放出來,威力足以摧毀全世界。蘇欣然差不多死定瞭,他失去發泄憤怒的目標,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沒有愛人,也沒有敵人,這樣的我活在世界上有何意義?
龍玨的心像生鐵一樣冰冷堅硬,就算失去妹妹的愛,他也不會輕生。
(既然世界不合我意,就讓這個可恨的世界毀滅好瞭!
懷著可怕的理念,龍玨秘密返回北極魔宮。
進入海底甬道後龍玨把巴比倫變形成獨角馬,騎獸形態比較小巧,適合從事秘密行動。
他當然不會通知薩拉丁和巴巴羅薩,他不是來向人尋求安慰的,這一次,他要讓全世界在絕望中哭泣,包括那些一直看不起他的海洋巨人。
北極魔宮一如既往的空寂,八百萬海洋巨人沉睡在另一個地方,貝拉蘇醒之前,這裡僅是薩拉丁和巴巴羅薩的居所。海水遮蔽瞭腳步聲,龍玨隱身在一根花崗巖石柱背後,耐心的觀察魔宮內的景況。
巴巴羅薩手捧一束玫瑰出現在貝拉的寢陵前,自言自語的傾訴對母親的戀慕。這讓龍玨感到一陣惡心,但他沒有發作,因為薩拉丁正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弟弟。
“喂--巴巴羅薩,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你從哪裡搞來的玫瑰?”
“是玉石雕刻的玫瑰,薩拉丁大哥,我想母親會喜歡它們的。”
“算瞭吧,媽媽才不喜歡假花呢,她討厭一切虛假的東西。”
“我會改變母親的看法,因為這是我親手雕刻的。”
巴巴羅薩自鳴得意的笑道,“我甚至會讓她愛上我,你就等著瞧吧。”
“唉唉~我真是越來越受不瞭你。”
薩拉丁誇張的拍拍額頭,為弟弟的愚行感到可笑。
巴巴羅薩珍而重之的把玫瑰花擺在母親胸前。“薩拉丁大哥,黑泉的情況怎麼樣瞭?”
“還不錯。”
“你殺瞭蘇欣然?”
“我沒動手。”
“那麼法路因--”“他也沒出面。”
“哦……”
“母親親自出面料理的,我想她現在正和蘇公子在永寂空間裡敘舊吧,畢竟是老夫老妻瞭,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你說這話是故意刺激我嗎?母親大人和那種人渣絕對無話可說!”
“不是啊,他們聊的很愉快,蘇公子還喊母親‘貝拉姐’呢,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比蘇公子矮瞭一輩?真不爽啊。”
薩拉丁笑著說,看起來一點也沒有不爽的意思。他無所謂,反正母親開心就好,寂寞瞭那麼久,是該找個情人說說心裡話。
“不可能!我不相信母親會容忍蘇欣然活下去……”
巴巴羅薩氣得臉色發青,“我知道,母親隻是在戲弄他而已,就像貓兒對待老鼠。”
薩拉丁聳聳肩,對弟弟的一廂情願感到惋惜。徑自走到寢陵前,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母親,我回來瞭。”
水池掀起波瀾,貝拉睜開眉心的第三隻眼。藍色的紋章,乃是貝拉的“神之眼”“為什麼會這樣!這太不象話瞭!薩拉丁大哥,你應該勸說母親殺死蘇欣然,不能縱虎歸山啊--呸,那個垃圾連虎都算不上!”
巴巴羅薩坐立不安的嚷道。
薩拉丁沒理睬他,朝水池放出一道精神波,與母親取得心電感應。
(母親大人,我預感到戰爭的氣息,決定海洋巨人存亡的最後一戰即將到來,我不知道你為我們安排瞭怎樣的命運,隻想乞求你賜予我更多的力量。
(薩拉丁,你要力量來做什麼?貝拉溫柔的望著長子。
(保護你。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對不起媽媽,我的確說瞭謊……薩拉丁垂下眼簾,憂傷的說,(我預感到死神的陰影降落在我的頭上,我害怕死亡,我希望在這場戰爭中活下去,至少活著見到米蘭達,因此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可憐的孩子,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離開北極,尋找你的愛人去吧,讓你們分開是我的錯。
(不!媽媽,我要保護你,這是我的責任。
(別這樣,我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沒有理由讓你繼續犧牲自己的幸福。
(我是你的兒子,媽媽,請允許我最後一次為您盡孝。
(……我答應你,可是,你真的準備好接受極光魔血瞭嗎?那很痛苦,很可能要瞭你的命。
薩拉丁深深的吸瞭口氣,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強化力量可能造成的後果,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千年來海洋巨人的力量一直在衰弱,為瞭維持生命延續他們已耗盡精力,而人類的文明卻日新月異,他們擁有各種威力強大的戰爭兵器,時代變瞭,海洋巨人註定被時代所淘汰,薩拉丁預知到民族的命運,卻無力去改變,他唯一能爭取的僅僅是個人的生存權。
天人交戰的時候,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清麗的面龐。米蘭達,他的愛人,正在遙遠的國度等待他,必須活下去,必須得到力量。
(我已下定決心,接受極光魔血!
(祝福你……
魔母憐愛的凝望長子,神之眼射出一道血紅的利刺,貫穿他的心臟,註入閃光的魔血。
巴巴羅薩吃驚的望著哥哥,他沒想到薩拉丁會冒險接受這種強化。
極光魔血,貝拉的血液,能使凡人升格成神的寶貴血液。一旦接受魔血,就等於被植入瞭魔母的細胞,這對凡人的肉體而言是嚴酷到難以想象的考驗,就算薩拉丁,也僅有一成把握熬過痛苦的強化歷程。
成敗就在接下來的一瞬間。
閃光的液體流入薩拉丁體內,他的心臟劇烈跳動,仿佛一把烈火在胸中燃燒,每一寸皮膚都被燒焦,肌肉與骨骼亦在光流的腐蝕下融化殆盡,與此同時,極度寒冷的魔血也凍結瞭他的肉體和靈魂。
巴巴羅薩嘴角泌出一絲幸災樂禍的冷笑,他知道薩拉丁現在很痛苦。活該,誰讓他自不量力,妄圖升格成神。
他期待出現這樣一幕情景--薩拉丁因熬不住痛苦發出呻吟,凍結成冰的身體隨即粉碎,從此形神具滅。到那時,他巴巴羅薩就是海洋巨人的太子,獨享母親的慈愛……
然而事與願違,薩拉丁化作一道閃耀的光輝沖天而起,飛入神之空間。
他成功瞭。當他返回塵世,將以神的姿態出現。
這一刻,北極圈內的人們倘若仰望星空,將會驚訝的發現,一道極光照亮大地。
(成功瞭……怎麼可能!巴巴羅薩既驚訝又嫉妒,臉色瞬息萬變。最後裝出一幅諂媚的樣子,仰望飛往天外的極光高聲道:“恭喜你,薩拉丁大哥,一位新的神明!”
封神的薩拉丁一眼洞穿弟弟的心情,苦澀的一笑。他一點也不覺得開心。接受極光魔血的剎那,他與母親心靈相通,感受到她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悲哀。
根本就不存在什麼銀色的新世界,當全球溫度降低至絕對零度,地核便會熄火,星球變成黑洞。屆時一切都會毀滅,包括海洋巨人。
他一直以為母親憎恨人類,憎恨高高在上的天界眾神,其實他錯瞭。貝拉的內心世界比他猜想的還要復雜,她既渴望恢復海洋巨人的文明,又羨慕人類欣欣向榮的景象,同時也知道被淘汰的民族不可能東山再起。
心靈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冷漠的心靈比寒冷的冬天更可怕,海洋巨人之間早就沒有親情可言,而人類也好不瞭多少,從創生以來就不曾認真發掘過精神力量。人心的距離是衡量一個種族興亡的指標,從這個角度來看,人類距離滅絕的時日並不久遠。
貝拉的肉體已經衰老,她在地界的壽命屈指可數,在飛升之前,她要為子孫的復興做出最後的努力。如果計劃失敗,就讓這顆冷漠星球陪葬。
“薩拉丁大哥,為什麼不理我?”
“我很難過……”
“難過,為什麼?”巴巴羅薩好奇的問。
“母親的心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魔母思念洛基,為此創造瞭一個與他容貌相似的活動人偶,可悲的巴巴羅薩,他還以為自己是魔母最鐘愛的人,並且深深的戀上瞭自己的母親。
“哼,有什麼瞭不起,我遲早也會接受極光魔血,和你一樣成為神--不,是比你更高階的神!”
巴巴羅薩嫉恨的想。他認為有權利分享母親心情的人應該是他而不是薩拉丁。
薩拉丁離開人界,貝拉重新沉睡。隻留下巴巴羅薩焦躁不安的在母親的寢陵旁走來走去。
“太可恨瞭!竟敢小看我,薩拉丁,我會讓你後悔的!”
巴巴羅薩因魔母眷顧長子深感嫉妒,他甚至遷怒於母親。
(既然母親把寶貴的魔血白白浪費在沒出息的大哥身上,還不如拿來做更有價值的事……
邪念在心中閃過,帶來瘋狂的沖動。
巴巴羅薩用力搓搓手掌,鬼鬼祟祟的靠近水池。
“媽媽……對不起,我這麼做也是為瞭海洋巨人的復興,請您原諒我的魯莽。”
他自袖中抽出一柄魔法匕首,刺穿母親的心臟。
“媽媽,很痛吧?沒關系,這點小傷口對你來說算不瞭什麼,你是至高無上的神啊,很快就會愈合的,我不貪圖什麼,隻想借你一點魔血而已……別這樣盯著我,我是你最疼愛的巴巴羅薩呀!”
自言自語的給自己壯膽,巴巴羅薩迅速將飄浮在水面的極光魔血收集到一隻水晶瓶內,足足灌滿一瓶才罷手。
巴巴羅薩用顫抖的手拔出匕首,緊張的盯著母親。
貝拉美眸微闔,似乎仍在沉睡。傷口也在匕首離體的瞬間愈合如初,沒有留下一絲疤痕。
巴巴羅薩滿意的笑瞭。“我就知道會這樣,媽媽,你雖然挨瞭一刀可還是那麼美麗,難怪我對你一片癡情。”
說罷,他帶著盛滿極光魔血的瓶子匆匆離開魔宮。
巴巴羅薩走後,龍玨悄然來到貝拉寢陵前,望著水池中沉睡的魔母陷入沉思。
(我應該這麼做嗎?果真如此,豈不是和巴巴羅薩一樣卑鄙?想想就讓人惡心……
龍玨閉上眼睛,幻想貝拉向他炫耀過的美麗的銀色世界,以此為自己即將做出的行動增加勇氣。
龍玨和其它野心傢不一樣,他更喜歡毀滅而非占有,一個銀白色的死寂的世界,這正是他想要的美麗傢園。
從前他相信貝拉可以完成零度計劃,可現在他的信心動搖瞭。
通過旁聽薩拉丁和巴巴羅薩的對話,龍玨對蘇欣然在永寂空間內的情況略有所知。貝拉沒有殺他,龍玨比巴巴羅薩更加失望。
貝拉的確很強大,強大的令人絕望,然而她畢竟是個女人,空有著神的力量,內心深處的感情卻和被丈夫拋棄的深閨怨婦相似。
龍玨甚至懷疑零度計劃對貝拉而言隻是一種威脅情人的小花招,她不在意人類的存亡,但她非常在意被困在永寂空間中的那個美少年的喜怒哀樂,如果欣然願意與她講和,龍玨敢打賭,貝拉那個愚昧的女魔一定會歡天喜地的關閉太陰玄氣瓶,投入她的人類情人的懷抱。什麼美麗的銀色世界?她才不會當真呢。
偉大的理想建立在小女人的心尖上,從根基裡就靠不住。
真心希望零度計劃實現的還有一個蠅王巴巴羅薩。龍玨沒有考慮過和巴巴羅薩聯手,那個自大淺薄的少年不配與他結盟。龍玨決心親自動手,召喚凜凍世紀。
喀嚓--龍玨揮下戰斧,當著北極魔母的面劈碎太陰玄氣瓶。
“你是神嗎?”
龍玨仰面冷笑,示威似的質問貝拉的肉身,“為什麼不站起來懲罰我,貝拉,你真可憐!”
說罷,他轉身離開魔宮。
太陰玄氣散入海水,魔宮內外迅速凍結,仿佛一顆正無限擴大的蔚藍寶石。
貝拉的肉身亦被封入冰海,然而她的唇角卻泛起一抹漫不經心的微笑。與她現在所擁有的幸福相比,龍玨的背叛根本無足掛齒。
(毀掉太陰玄氣瓶就能讓你滿足嗎?偏執的法路因,我甚至不屑於詛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