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與子偕老 五

  一聽到禮紅奶奶的聲音,我的心就覺得暖暖的,軟軟的,好像被春風揉拂著。與嬌鶯相識後,我已經把奶奶當成自己的親人瞭。我也擔心奶奶會向我興師問罪,畢竟我在幾天前剛剛強奸瞭她老人傢的乖孫女。還好,奶奶根本沒提起那事,隻是問我:“孩子,你和嬌鶯之間出什麼問題瞭?為什麼我一提起你,她就滿臉不高興?”

  我回答說:“奶奶,我們分手瞭,嬌鶯她喜歡上瞭別人。”

  奶奶沉吟瞭片刻,問我:“是那個叫清水江平的日本小男孩嗎?”

  我回答說:“正是他。”

  那時火車剛剛駛出沈陽城不久,正跨過風沙漫卷的遼河大橋,奔馳在一望無際的關東原野上。奶奶的話語伴著列車的隆隆聲,傳入我耳中:“大釘子,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我沒法過問,無論怎麼樣,你都不要記恨我們的小嬌鶯,好嗎?另外,有時間常來看看奶奶,好多日子沒看到你瞭,奶奶怪想你的。”

  我鼻子一下就酸瞭,我也舍不得奶奶啊!我想瞭又想,才沒告訴她,我將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甚至有可能一輩子不會再見到她老人傢瞭。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在我強奸嬌鶯那天,她的父母並不在沈陽,他們雙雙去成都旅遊瞭。嬌鶯被我操昏之後,直到第二天才醒來。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男朋友清水江平。

  嬌鶯曾送給過江平一副她傢的房門鑰匙,可見二人關系早已非同一般。因為在我和嬌鶯相處數月裡,她從來都沒考慮過送我一副她傢的鑰匙。

  江平用這副鑰匙打開嬌鶯傢屋門,一進門便嚇壞瞭,出現在他眼前的是赤裸著身體橫臥在床的嬌鶯,陰道和肛門都在溢淌著稠稠的精液;屋內一片狼藉,地毯上殘留著嬌鶯的臭屎。江平乍起膽子,用顫抖的手摸瞭摸嬌鶯的鼻孔,見她氣息正常,才松瞭口氣。突然,嬌鶯的陰道裡發出瞭“嘟嚕嚕”奇異的震顫聲,她的外陰都隨之顫抖起來,江平嚇得腿都軟瞭。

  正是這手機的振動,才使嬌鶯醒轉過來,那是她媽媽愛軍阿姨從成都打來的電話……

  江平一看嬌鶯的樣子,就知道她被別的男人糟蹋瞭,小日本又不是傻子。然而,江平什麼也沒問,隻是緊緊摟住嬌鶯……從此後,他竟越發難舍嬌鶯,操起這個中國女孩時也更來勁瞭。日本人普遍有這樣一種情結,喜歡看到自己喜愛的女人被凌辱,他們就是這般變態。

  不說小日本瞭,還是說說我自己吧。來到廣州後,通過朋友幫忙,我在一傢雜志社謀到一份工作。在廣東謀生可不像在東北時那麼輕松,這裡同事同行間競爭激烈,工作壓力很大,人活得過分緊張。好在我文筆還可以,腦袋裡總能湧出稀奇古怪的想法,眼中經常能捕捉到新鮮東西,因此,累是累些,混得也還可以。

  遠離瞭嬌鶯,哪能不想她呢?尤其難忘我那特大號雞巴在她嬌美肉體中抽插時的感覺,這個姑娘,實在太迷人瞭!

  可是,想她又有何用?我聽到瞭太多關於她的信息,且都是我不願聽到,卻又不得不聽的。這年月,哪怕相距萬裡,遠隔天涯,信息也是相通的。我在沈陽的同學、朋友經常打電話和我聯系,有的還通過互聯網和我溝通。那幾年,內地正時興組團赴新、馬、泰、港旅遊,我沈陽的一些老熟人,到東南亞旅遊往來途徑廣州時,也必會來找我一敘,喝幾杯小酒。話裡話外,不可能不提及我昔日的女友嬌鶯。

  於是,我對嬌鶯的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嬌鶯是在二〇〇一年寒假隨江平去的日本,他們一起住在江平的外公外婆傢。江平的外公外婆最疼這個外孫子,正是在兩位老人的一再動員下,江平才來中國留學的。他的外公外婆年輕時都曾來過中國,目睹過日本侵略者對中國人民所犯下的罪惡行徑,也都感受過戰後中國人民的博大胸懷。因此,他們深刻反省瞭自己的罪惡,成瞭和平人士,致力於日中友好活動。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國大陸派出瞭文革期間第一支體育代表團——乒乓球隊,赴日本名古屋參加世乒賽。當時中國的乒壇名將莊則棟、張燮林、李景光以及後起之秀梁戈亮都是隊中主力。球隊抵達日本後,日本右翼分子企圖在中國隊駐地舉行反華活動。而和平友好人士則守在中國運動員下榻的酒店門外,保護中國運動員。江平的外公外婆幾乎每天都來與右翼分子進行鬥爭。他們夜裡就在酒店門外,鋪蓋著報紙休息,以防右翼分子搗亂。

  正是因為有瞭這些友好人士,才壓住瞭右翼分子的氣焰。小小的乒乓球不僅打開瞭中美交往局面,也促進瞭一衣帶水的鄰邦關系。此後不久,中日便恢復瞭正常化邦交。

  這老兩口還經常對江平說:“日本和中國間的和平關系來之不易,應該格外珍惜,世代友好下去。”有一時期,但凡日本政要參拜靖國神社,老兩口必會舉著寫有“反對”字樣的標語,一路顛顛小跑著,前去靖國神社抗議。

  一九八七年,中國足球隊抵達東京,在國立競技場與日本足球隊爭奪漢城奧運會出線權。在此之前,日本隊剛在中國廣州以一比〇小勝中國。兩隊二度交手,日本隊隻要打平,便可獲得參加奧運會的資格。那天,競技場看臺上人山人海,太陽旗揮舞如海。可是在萬眾之中偏偏有兩面與周圍膏藥旗格格不入的五星紅旗,兩個老人就揮舞著紅旗,為中國隊加油助威。不用問,他們就是江平的外公外婆。

  那時,日本足球基本上患有恐華癥。盡管日本隊拼命想守住平局,盡管裁判員偏袒東道主。可中華健兒還是反客為主,攻勢如潮,頻頻撕破日本隊防線,屢次威脅日本隊城池。最終,憑借柳海光和唐堯東上下半場的入球,以二比〇幹凈利落,完勝日本。

  當終場哨聲吹響的時刻,競技場上哭聲一片,大屏幕打出“二十年夢破”幾個字。因為六十年代,日本足球隊曾憑借東道主的優勢,獲得過東京奧運會足球比賽的銅牌。日本人希望這一次他們的足球隊能重返奧運賽場,再創輝煌,可卻被銅墻鐵壁般的中國隊給擋瞭回去。

  當看臺上一片鬼哭狼嚎之時,江平的外公外婆也哭瞭,他們心裡格外矛盾,既要為中國隊加油,又不忍看到日本隊的失敗。

  後來,嬌鶯來到日本並住到老人傢中後,江平的外婆還拿出保存已久的那張中日比賽的球場門票,讓嬌鶯看。那是印制得十分精美的球票,球票上的畫面是東京國立競技場看臺,還有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頭像,江平外婆告訴嬌鶯,他就是當時日本最著名的球星奧寺康宏。外婆不停地回憶著他們老兩口為中日友好所做的事情。其實,嬌鶯之所以能夠甘心與江平相處,除瞭江平的美貌之外,還因為他的外公外婆是親華分子。江平經常對嬌鶯提起這對老人,每當說起他們如何為中日友好事業而奔波時,嬌鶯都會流下激動的淚水,並把自己甜甜的吻獻給日本整容美少年。

  嬌鶯來到日本後,兩個老人被嬌鶯的美貌所震驚,他們同時嘆道:“腰西,真漂亮!中國女孩子就是美麗。”他們看到嬌鶯不僅美麗,而且表現得還很懂事,更是心花怒放。

  當代的日本青年,已與老一輩日本人大不相同。年輕男子多是一幫自戀狂,也不像他們的前輩那般彬彬有禮瞭。而女青年則像一群太妹,騎著鈴木大摩托在馬路上狂奔,被稱之為女“暴走族”。

  嬌鶯與外公外婆同住,每天都推著坐在輪椅中的外公出去散步。江平的外公年輕時腿部受過傷,並落下殘疾,如今年事已高,就隻能坐在輪椅上瞭。像嬌鶯這樣心地善良的女孩,在如今日本已不常見,所以,江平的外公外婆就格外喜歡這個看上去很有大傢閨秀樣的嬌鶯。

  外婆傢的鄰居見瞭嬌鶯,也不停地贊嘆:“這女孩真漂亮,一點不像中國人,像我們日本人。”這些老歐巴桑分明是在貶低中國人。江平的外婆也不動怒,而是心平氣和地反駁她們說:“你們這樣講話不對,在中國,人們凡是看到醜陋的女人,都要說她長得像日本人。凡是看到漂亮的,就說她才像真正的中國人。你們明知道中國人漂亮,還故意歪曲事實,這樣好嗎?”那些老歐巴桑張口結舌,灰溜溜地走瞭。

  多數日本人有一個非常頑固的意識,那就是日本人不應該娶其他民族的女人,因為這樣一是會搞亂日本的血統,二是認為這樣很令日本人沒面子。日本人娶別國女子,說明瞭什麼?說明瞭日本女人相貌難看唄!小日本最不能容忍別人說日本女子醜陋瞭,盡管這是事實。日本人最感自豪的是,國際上流行這樣的說法:“娶日本老婆,雇中國廚子……”

  當江平領著他的中國未婚妻回到日本後,自然受到瞭眾多相識人的責備:“像你這種有身份的人,怎麼可以娶一個中國女人?你不覺得給我們大日本丟人嗎?”

  江平便正色道:“你們這種狹隘的島民意識,才真正給日本丟人!”

  江平一傢人所表現出的對中國人民的友好情意,令嬌鶯感動,她覺得自己這一步走對瞭,她的選擇肯定是正確的,這個叫清水江平的日本青年,遠比那個叫“大釘子”中國愣頭青更值得愛戀。於是,在日本期間,一對不同國度的青年男女便格外恩愛,夜夜纏綿。江平盡管陰莖很小,但日本是A片國度,年輕人深受影響,江平的手法花樣就很多,搞得嬌鶯欲死欲活,夜夜顛狂,如醉如癡。嬌鶯那柔嫩水靈的小屄裡,除瞭插進過江平的雞巴、手指和舌頭外,還曾被江平往裡面塞進過各種瓜果和橢圓形的菜蔬、雞蛋、燈泡、她自己的內褲……

  嬌鶯在日本時,每逢江平的親戚朋友宴請他們,嬌鶯都會穿上一件粉色緞面旗袍。旗袍勾勒著她的豐胸肥臀細腰,格外妖嬈。那些日本女人便會發出由衷的贊嘆,而男人們則拼命吞咽口水。嬌鶯為江平的媽媽以及姑姑阿姨和姐姐妹妹們也帶來瞭幾件旗袍,這些日本女人見嬌鶯穿著旗袍風采無限,於是,接到嬌鶯贈送的旗袍後,便迫不及待跑到洗手間裡換上。可當她們身著旗袍出現在男人們面前時,大傢便抑制不住放聲大笑,甚至會笑得暈過去。

  日本女人可能是因為每日數十次幾百次鞠躬的緣故,她們的腰身普遍彎曲,穿上旗袍後,就身形畢露,呈現出一副彎腰撅腚的大蝦狀,要多可笑又多可笑。這時,那些日本人,也無論男女,才嘆服道:“還是中國人身材美,你們看嬌鶯小姐穿著旗袍該是多麼好看!”於是,他們一致認定:“這種對身材要求嚴格的服裝,不適合我們日本女人穿。”

  嬌鶯也曾與江平同逛銀座,那時江平會用手臂輕輕挽著美人的細腰,顯得格外自豪。嬌鶯面對東京街頭滿目臉大眼小,身長腿短的怪坯,更是驕傲得高高挺起飽滿的胸脯,盡情扭動渾圓的臀部。

  不過,有時看到人流中沒一個順眼的日本人,嬌鶯心中也會不平衡,甚至產生幾分悲哀:憑什麼盛產這些短腿長腰怪物的國度會如此發達富足?而相貌身材都優於日本的中國人卻要受窮?卻要被人歧視?

  寒假之後,嬌鶯和江平雙雙回到沈陽。一趟日本之行,使他們的關系更緊密瞭,相處得如膠似漆……

  唉,既然江平是個親華人士,既然嬌鶯自己覺得幸福,我也就放心瞭。可是不,為什麼我對她的思念越來越強烈瞭?明明自己已經沒戲瞭,還想人傢幹什麼?然而,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她,嬌鶯的身影就越發頻頻的出現我的夢中。

  時光已經流逝到瞭二〇〇三年,我從那些來廣州旅遊的朋友口中得知瞭嬌鶯最新消息。這一年,嬌鶯已畢業一年有餘,她的父親和平為女兒找瞭一份不錯的工作,江平也決定畢業後在沈陽發展。畢竟沈陽那個地方與日本合作的項目很多,日本人找一份工作十分容易。他們還決定,將盡快結婚,以結束未婚同居的尷尬局面。

  於是,以江平外婆為首的江平傢人,組成瞭日本代表團,前來中國拜會親傢。其成員還包括瞭江平的父母。他外公也渴望來中國,怎奈腿腳不便,隻好委托老伴替他問候中國親傢。

  這個小規模的“友好”訪問團原打算住到賓館裡,禮紅奶奶堅決不同意,她說:“我們傢又不是沒地方,哪有讓客人出去住的道理?”

  奶奶是抗戰老幹部,級別待遇都很高,傢中住房有二百餘平米,卻隻有她和丙夏爺爺以及一個小保姆居住。我這樣的人即使奮鬥三輩子,恐怕也買不起這麼寬敞居所。但願有一日,能得廣廈千萬間,大庇我輩等苦寒之人。

  就在日本親戚到來前一天,禮紅奶奶親自帶兵,率丙夏爺爺和保姆大動幹戈,打掃房間。其實,她傢本已十分幹凈瞭,可奶奶還是要大幹一番,她說:“不能丟中國人的臉面。”

  丙夏爺爺負責收拾衛生間,這是奶奶分派給他的任務。別小看瞭這活計,奶奶傢有一主一客兩個衛生間,主衛生間就達十平米。丙夏爺爺忙得滿頭大汗,將馬桶刷洗得潔白耀眼,浴盆也擦拭得晶瑩剔透,光可鑒人。

  他氣喘籲籲地讓奶奶驗收:“怎麼樣,老湯,夠意思瞭吧?”自從奶奶離休後,爺爺就將過去對奶奶的“禮紅”、“小紅”、“紅”、“姐姐”等稱呼,一改而為“老湯”、“老伴”、“奶奶”……

  奶奶仔細查看一幹二凈的衛生間,又摸瞭摸壁上的瓷磚,然後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地望著爺爺。這就意味著,驗收沒合格!爺爺必須繼續努力幹活。爺爺一時焦躁,小聲發起牢騷來:“操,不就是來幾個小矮子嗎?又不是衛生檢查團,何必挨累,自己受罪?”

  奶奶也不搭理他,即便說他什麼,爺爺也聽不清楚。

  日本團隊如期而至,一進門就點頭哈腰,口口聲聲:“昆班哇!”然後又用漢語再來一遍:“你好!”奶奶滿面慈祥的笑容,將外籍客人們禮讓進屋……

  還真被丙夏爺爺所言中,小日本們果然如同檢查團,她們並不急於喝茶吃水果,而是帶著挑剔的目光觀察房屋,屋內參觀一遭後,一致發出驚嘆:“好大的房間!”日本人恐怕工作一輩子,也難得買上一套六十來平米的住房,那裡對土地資源格外珍惜,開發也十分慎重。

  江平的父母還真就各自去瞭一趟衛生間,並非去拉屎撒尿,他們用手指四處亂抹,然後細看手指尖上有無泥垢。丙夏爺爺暗嘆:“還是老湯有主意,矮子可不就是來檢查衛生的嘛。”

  江平的外婆倒是講究禮節,將兩件她用手針細細密密縫制的棉和服分別贈送給爺爺奶奶,以此做為見面禮。奶奶接過後,向她道謝。這時,江平的外婆才開始在屋內掃視。

  當她的目光落到墻壁上的照片時,便猛然間愣住瞭。墻壁上照片,是禮紅奶奶青春歲月時身著戎裝的英姿。江平的外婆瞪大眼睛,望著照片,面部肌肉劇烈地抽動起來,雙唇也在顫抖,竟脫口吐出兩個字:“加代……”

  奶奶看到瞭江平外婆的表情,也聽清瞭她的話語,於是,奶奶也愣住瞭。兩個不同國籍的老人互相打量著對方,這才發覺面前的人很眼熟。奶奶嘴唇便也顫抖瞭:“你……多津子?”

  那是個晴天,奶奶卻覺得滿天都是霹靂聲。這個慈眉善目,白發蒼蒼的日本老太太,竟是六十五年前在腰山上對她百般凌辱,並幾乎掐死她的日本女醫官!這個女人沒死!

  奶奶望著爺爺,沖動地叫著:“丙夏,你知道她是誰嗎?”

  丙夏爺爺聽不清奶奶在說什麼,他也沒認出多津子來,可他從奶奶的表情中看出瞭,奶奶現在很激動,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瞭。爺爺握住瞭奶奶的手,朗聲道:“怎麼瞭?別怕,有我呢!”

  多津子又是一愣,自語道:“丙夏?是丙夏桑……”

  多津子哪裡想得到,那個美麗可愛的小嬌鶯,自己的未婚外孫媳婦,竟會是“加代”的孫女!她流著淚,向奶奶深鞠著躬,抽泣著說:“加代,我……我有罪,我懺悔,我懇求你的寬恕。”

  奶奶也流出老淚來:“請你不要叫我加代,我受不瞭這種稱呼,我叫湯禮紅。”

  突然,多津子撲通一聲跪瞭下去,周圍的人,無論來自中國還是日本,全都驚呆瞭,他們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也無人敢上前扶起多津子。多津子抓住奶奶的手,哽咽著:“這幾十年來,一想起在你和那些中國女俘身上犯下的罪惡,我就不安和後悔,我永遠不會忘記對你傷害,那對我來說,也是惡夢啊……”

  何止她沒忘記,難道禮紅奶奶就會忘記嗎?一個女人身心受到那樣的摧殘,其恥辱是刻骨銘心的,仇恨更是永世難忘的。就是這個日本老太婆,當年曾把撕破的襯衣,惡狠狠地塞進禮紅奶奶的陰道和肛門中,還扛著奶奶,掰開奶奶雪白的屁股,向眾人展示;就是這個老太婆,曾用毛撣蘸滿蜂蜜,塗遍奶奶身體上的每一處;這個老太婆也曾無情地揮舞皮鞭,狠抽奶奶,並把鞭柄捅進奶奶的陰道,使奶奶恥辱地在大庭廣眾面前泄身;這個老太婆還曾在腰山頂上大火熊熊的夜晚,把奶奶摔倒在地,騎坐在奶奶綿軟的肚子上,雙手死死卡著奶奶纖細的玉頸,如果當時丙夏爺爺再晚來哪怕一秒鐘,奶奶就可能活不到今日瞭……

  如今,這個罪行累累的日本老太太,就跪在奶奶腳下,哭得如同淚人,懇求著受害者的寬恕。她說戰後中國人民的博大胸懷感化瞭她,她一直在悔罪,並奔走於中日友好事業。她也一直在學習漢語,為的就是有一天到中國來,跪在中國人民面前,用漢語向中國人民道歉……

  誰能想得到,丙夏爺爺當年拼足力氣,一腳將她踢下斷崖,竟沒能摔死她!世界上的巧事為何這般多?又為何偏偏讓禮紅奶奶遇到?

  奶奶將多津子扶起來,遞給她一張紙巾,繃著臉緩緩地說:“事情都已經過去六十多年瞭,我們也老瞭。為瞭嬌鶯和江平他們這一代年輕人,我希望中日之間不要再發生不愉快的事。你能悔罪,我感到欣慰,我們都能活下來,很不容易,希望你用親身經歷,去教育日本的青少年,讓他們牢記歷史教訓……”

  奶奶到底當過領導幹部,八十多歲的人瞭,思路還如此清晰,一番大道理,講得多津子心服口服。她連連點頭:“哈依,哈依!我希望過去發生的事情不要影響晚輩的幸福,嬌鶯是個好女孩,江平非常喜歡她,我們全傢人都心疼嬌鶯,你的孫女像你一樣優秀。江平的外公也很疼嬌鶯這孩子,他還讓我向你們全傢人問好。”

  奶奶問:“聽說江平的外公腿腳不便?”

  多津子點頭道:“哈依,他今年八十七歲瞭,他也十分向往中國,可惜由於身體的原因,不能來瞭。他從來都沒忘記過你,幾十年來,總是提起你,每當提起你時,就會非常激動。他在你身上犯下的罪惡實在難以寬恕,他要反省一生……”

  禮紅奶奶驚問:“難道江平的外公認識我?”

  “他就是中田浩,我的丈夫。”多津子深深地低下頭去,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瞭。

  “我的天啊!”奶奶悲叫一聲,她再次受到瞭意外一擊,身體猛地搖晃起來,向後倒去。爺爺手疾眼快,像年輕人一般,抱住瞭奶奶。並牢牢挽住奶奶的手臂。

  他們曾這樣攜手從烽煙四起的戰鬥歲月走來,並還將攜手走過一生。爺爺耳聾心明,他知道今日是非同尋常的一天,他必須與奶奶共同面對。

  奶奶對他大聲說:“丙夏,你聽到瞭嗎?腰山魔頭中田浩還活著!”

  爺爺什麼也沒聽清,但卻好像什麼都知道瞭,他用力向奶奶點瞭點頭……

  我想,什麼都該結束瞭,因為這個故事已經很長很長,長得就像爺爺奶奶走過的路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