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瞭口氣，坐在她的書桌邊，翻看著她看瞭一半的《普希金詩集》，正好看到普希金那著名的一篇——

　　我愛過你，也許，愛情還沒有完全從我心靈中消隱，但願它不再使你煩惱，一點也不想使你傷心。

　　我默默地無望地愛過你，為膽怯和嫉妒而暗暗悲傷，我愛你是如此的真摯纏綿，但願別人愛你，和我一樣。

　　這是我高中時代讀過的普希金詩集中最讓我感動的一篇。那時候，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我能遇到一位美麗的好姑娘，我愛她，她不愛我，我離她遠遠的，看著她，默默忍受著暗戀的痛苦和悲傷，然後默默的離開她，到一個無人的地方終老一生。可是，我這一生都沒有嘗過暗戀的滋味，反而使無數喜歡我女人為我傷心，現在，我又把經歷過兩次婚姻失敗的宋敏拖入瞭苦海。

　　看到宋敏今天晚上近乎絕望的淚水，我平生第一次為此感到內疚和悔恨。

　　看到這首詩，我可以體會到宋敏當時悲涼、無奈的心情，紙面上似乎還有被她的淚水打濕過的痕跡，我還看出這首詩已經被她翻過無數次瞭。旁邊還有她用挺拔秀美的毛筆字寫的的心情解讀，她是個才女，她的書法得到過她著名書法傢父親的真傳，上面寫著隻有一句話：“茗濤，我愛你”

　　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用手背擦去眼淚，翻過這一頁繼續看下去，翻過幾頁後，看到還有一首“歡樂”也是她經常看的——

　　生命的花朵才剛剛開放，就在寂寞的幽閉裡凋萎，青春年華悄悄地逝去瞭，隻留下它的痕跡——傷悲。

　　從哇哇墜地那一刻開始，到這嬌嫩的青春年代，我從來沒有嘗到過歡樂，請告訴花兒吧：憂鬱的心未曾有過歡快

　　旁邊也有她寫的的心情解讀：“這也是我一生的寫照，我不知道何時才能和茗濤在一起。也許，我快要失去他瞭。過去的快樂如流水逝去，繁花墜地，碾作泥土化為塵。”

　　我的眼睛已經完全模糊瞭，再也看不下去，因為，每一篇詩歌旁邊幾乎都有一句話：“茗濤，我愛你”。

　　這本詩集是5年前，我和她剛認識時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本來我想送她一枚大大的鉆戒外加一大把紅玫瑰，但考慮到她的性格，這樣做肯定讓她瞧不起我，會讓她覺得我這個人特別市儈、特別庸俗。於是，我跑遍瞭北京城大大小小的書店買瞭這本精裝版本的《普希金詩集》，然後到一傢禮品店用最雅致的禮品紙包裝好。當我把禮物送到她的面前時，她十分驚訝，沒有想到我這麼個馬路天使式的人物居然會和她一樣喜歡普希金。

　　我聽瞭她對我的評價十分不滿，還毫不臉紅地帶她到我傢裡，翻箱倒櫃拿出一本破筆記本，讓她看我高中時代模仿普希金寫的詩，她一邊看一邊笑，不時地抬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我當時還得意洋洋地說：“怎麼樣，有點大師那種甜如蜜糖的韻味吧”

　　宋敏看到最後幾乎笑得直不起腰來，給瞭我一句評價：“萬分之一吧，這已經算很客氣瞭，呵呵，別生氣啊。寫得倒是不錯，可惜你體會不到普希金當時的心情，也沒有他當時那種抑鬱的經歷……”

　　後來她說瞭什麼我忘記瞭，從那以後她對我比剛認識時好瞭很多，我們逐漸發現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彼此的愛好品位大部分都是一致的。那時候宋敏能愛上我，我良好的品位是首要的原因，也有點幸運成分我猜測對瞭她的心思。雖然我們幾乎天天在一起男歡女愛，但是她從來不顯露出對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總是若即若離的。

　　我正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放在瞭我肩膀上，我轉過身，看見宋敏正撫摩我的臉龐，我趕緊扭過頭擦瞭一下眼淚。

　　宋敏軟軟地坐在我的大腿上攬住我的脖子，問道：“你怎麼哭瞭？別為我難過，我認命……”她把頭偎依在我的頭邊，手依然輕輕撫摸著我的臉，接著說：“你都看到瞭我寫的東西瞭，唉……，真不該讓你看到，讓你跟我一起難受，你別多想什麼，明天開開心心去接她吧。”

　　我的眼淚差點又流瞭出來，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著說：“我對不起你”

　　她苦澀的笑瞭笑說：“我沒事的，你別那麼想。我跟你在一起那麼多年過得一直很開心很幸福的，真的，比我過去活過的日子開心多瞭，我心裡一直很感激你的，絲毫沒有怨你恨你的想法……今天太失態瞭，也讓你看到我的秘密，真是太失敗瞭，呵呵”

　　“我對不起你，我是個混蛋！”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從來沒有承諾過什麼，一個女人偶爾犯起渾來說的話都不是真心話，你別往心裡去，我以後都不再說什麼瞭，今晚你再陪我最後一晚吧，我累瞭……”

　　“我抱你過去……”

　　“抱緊我……”

　　我抱起她，走到她的臥室。我輕輕把她放在床上，替她脫去長裙和絲襪，她忽然說：“咱們一起洗澡吧，好久沒有和你洗澡瞭”，我點點頭，再次把她抱起來轉身走進臥室裡的洗澡間。我把她放在洗手臺上，擰開水龍頭，調好瞭水溫開始放水。

　　她扶著我的肩頭，我轉過身摟住她和她接吻……水聲潺潺，我們熱烈的吻著，我們的眼淚混合在瞭一起，我們就讓眼淚任意流淌到我們的嘴裡。我們對痛苦沒有感覺，眼淚是我們最甜蜜的毒藥，我們互相親吻對方的眼淚，吃進嘴裡，仿佛品嘗清澈的甘泉，仿佛品嘗夏娃交給亞當的那一個誘惑果實……

　　我們不是在親吻，而是在吸吮彼此的魂魄，我們的身體已經完全赤裸相溶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的嘴唇就是我的嘴唇，我的手指就是她的手指，她的胸膛就是我的胸膛，我的下身變成她的下身的一部分，仿佛粗壯的巨蟒蔓延到古老神秘的石窟中……

　　水漫過瞭我們的身體，她的後背緊貼著我的胸前，我的雙手在她的乳房上溫柔地如羽毛般撫過。她渾身顫抖享受著我的愛撫，伸出長長的手指，從浴缸旁邊的花籃中抓起一把紅色的、白色的、黃色的、紫色的玫瑰花瓣撒在水中……

　　撒完花瓣，她又打開一個小瓶子，往水裡倒瞭幾滴芬芳的精油，花香和油香溢滿在空氣中，讓我們兩個人通體舒泰。我們的下身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一動也不動，她的裡面卻在不斷的收縮、不斷的震顫，巧妙的刺激著我不斷地膨脹！不斷地堅硬！

　　“來吧，給我，全都給我……”

　　“我來瞭！”

　　“啊——！我要死瞭！……”

　　“還要嗎，寶貝……”

　　“要……我還要！……不要停下……你好燙……燙得我疼！”

　　“我知道你喜歡火燙的感覺！”

　　“是啊……我真的快死瞭！……啊——”

　　“有五次瞭”

　　“快來第六次瞭……你是個魔鬼……是個法西斯！……我喜歡！來吧，把我撕成碎片！我願意死在你身下，免得一輩子痛苦……”

　　“別哭，我的敏兒，我愛你！”

　　“茗濤，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我愛宋敏，隻是那時侯不知道。

　　或者，是因為我們之間幾年來一直很平淡、很平靜，雖然沒有正式同居，但象普通夫妻一樣：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做飯，一起看電影，一起逛街，晚上一起看書，然後上床做愛，簡簡單單的日子一過得久瞭，那份潛藏於內心深處的愛意慢慢發芽生長。

　　洗完澡，我們一起躺在大床上，宋敏對我說：“你知道嗎，每次讀普希金的時候我都想和你做愛，他詩裡那種甜膩膩的味道讓我總想起你進入我的身體時的感覺”

　　“嗯，他的詩歌讓人讀瞭甜到不能自已，不能自控，好像整個世界都是蜜糖做得一樣，真是個蜜糖做得詩中魔鬼”

　　“你的詩寫的更加像魔鬼，你高中時還那麼小，怎麼知道女人那麼多秘密，所以我當時感到特別好笑，呵呵，要不是看紙張已經有年頭瞭，我還以為遇到瞭一位後現代意識流詩人呢”

　　“呵呵，我上高中時就把學校裡所有漂亮女孩都給上瞭，還有附近學校的都沒有放過，最後還上瞭校長的女兒，差點被開除”

　　“怪不得你把女人每個器官都寫得那麼細致，你這壞小子那麼早就學壞瞭”

　　“你多大開始幹壞事的？”

　　“我可比你老實多瞭，跟我第一個丈夫新婚之夜後才不是黃花大閨女瞭，那年25歲”

　　“真夠保守的，沒看出來”

　　“是啊，很多男人想不到的。我從小就被村裡的老人們念道：這丫頭眼角往上挑，奶子大大的，肯定是狐貍精托生的，哈哈……，小時候我娘就逼著我學會低頭走路，用佈條緊緊裹著我的乳房，我都快氣死瞭！”

　　“你老傢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居然馬賊窩裡飛出金鳳凰！我當時見你第一面還以為你是歸國華僑呢”

　　“是啊，我們那裡本來就是因為太窮瞭，馬賊盜匪橫行，不幹這個沒法活。後來鬼子來瞭，殺瞭不少人，男壯丁因為參加抗聯，幾乎都被殺光瞭，女人也沒剩多少，就更窮瞭。聽老傢人說，現在那裡隻剩下幾戶人。我是那裡出的頭一個女大學生，男的就是我老爸”

　　“呵呵，你們傢兩代人真給村裡人爭光啊，尤其是你老爸，居然成為那麼著名的書法傢”

　　“窮人的孩子早當傢嘛，不爭口氣永遠走不出小山溝”

　　“以後，我要去看看你的老傢，你帶我到處走走”

　　“咱們還有以後嗎？”

　　我扳過她的臉，深深的吻瞭她一下，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有！我不會離開你的！”

　　她問道：“那邊靜怎麼辦，你還娶她嗎？你可是答應過人傢出院就結婚的”

　　我說道：“娶就娶！不就是結婚嘛，有什麼呀，大不瞭不聽話再休瞭她”

　　宋敏也笑瞭：“你這是婚姻恐懼後遺癥嘛，還是心虛，好像誰逼你結婚似的。結婚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互相謙讓一點就過去瞭”

　　我不好意思的說道：“恩，我是一想到要負擔一個女人一輩子就覺得太沉重瞭”

　　“那你以後不結婚，同時照顧我們兩個就不覺得累瞭？老婆和情人，你隻能選一個。她年紀越來越大，社會經驗越多，你很難做到萬無一失的”

　　“我就不信這個邪！”

　　“你不信，我要是管不住自己呢？我要求多瞭你又煩瞭”

　　“那沒辦法，你們兩個都是客觀存在，都是我的心肝寶貝，我腦子不好使，難以抉擇，你多讓著點的瞭，好不好？嘿嘿”

　　“切，憑什麼呀我讓著她。你這是不負責任的話……”

　　我打斷她：“好瞭好瞭，這問題太復雜瞭，我暫時回避一下，你逼我也沒用。我這輩子都沒想到我會同時愛上兩個女人！”

　　宋敏最大的好處就是在我兩難的時候不會給我難堪，說道：“好吧，早點睡吧，明天我送你上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