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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魔心乍現

  眾人亂作一團的時候,一道柔和明亮的白色光團俏然降臨在他們的頂,正是虛空釋。

  “快!快讓開!老師來瞭!”

  “太好瞭!老師來就好辦瞭!”

  “讓一讓,讓老師來救他!”

  “這人好運氣,有老師來救!”

  “這不可好瞭!”

  人群中掀起一片歡呼聲,原本圍繞著天開語和輝夜瑛妮的人們迅速讓開一個空曠的場地,以迎接他們尊敬的老師——虛空釋——“波拉那亞”的代言人。

  虛空釋緩緩飄落。

  白芒掩映下,白色的長袍、無風自動的飄飄白發,更襯得他儒雅的面容俊逸而清冷,讓人不由自主生出避讓的畏懼。

  目光如同一泓冰泉般空靈,虛空釋並不理會一旁的輝夜瑛妮,隻是神情專註地註視著閉目躬身的天開語。片刻之後,他才伸出一隻比少女還要纖長細膩的手來,修長的五指有若玉晶般柔潤,完全看不到半點皮膚的皺棹,簡直比嬰兒的更加纖柔——他就用這隻奇妙得讓人屏住呼吸難以置信的手,輕緩地托在瞭天開語的胳膊上。

  “先生您沒事吧……”問候的話音似被人打瞭一拳似的,截然中斷。虛空釋整個人一僵,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啊!

  剎那間,虛空釋空靈的內心平地掀起軒然大波!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他所接觸到的身體上,竟然傳來瞭亙古才有的寒冷!

  之所以他知道這是亙古才有的寒冷,完全是因為教宗大人曾經說過,隻有亙古的精凝力量,才能令他的空靈阻滯,換言之,唯有亙古的寒冷,才有可能讓他這個修習力量空性的天才感受到寒冷的痛苦!因為那種寒冷已經不僅僅是物質、物理上的瞭,而是心靈神識上的,是超出現實跨越時空的!

  現在,他感到自己空曠的心靈再也沒有往日的靈動,而是那般的僵滯、那般的寒冷不可忍受。

  ——這……這傢夥不是“幻聖”嗎?擁有的不是空性的力量嗎?為什麼他還同時擁有那種亙古的寒冷呢?

  他記得很清楚,教宗大人早已經說過,目前在這世界上,除卻初始的“火塬”,唯一的“飆”外,那亙古的寒冷之力早已經失去傳承——可是,眼前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呢?

  一瞬間,虛空釋的心中充滿瞭無法言表的恐懼!

  ——難怪教宗大人這麼看重這個男人,原來他是這麼可怕的一個怪物!他……

  他……他……他竟然擁有亙古的寒冷那樣恐怖的力量!天哪,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虛空釋的內心激烈地動蕩著,他表面雖然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但是空靈的眸子裡卻露出瞭復雜的神情。

  “我沒事……”低低回應瞭一聲,已經平復瞭煩惡的天開語置起瞭身子——但是在他的目光與虛空釋眼睛對接時,那股強烈的煩惡立刻洶湧而來,頃刻便將他先前以“雪元冰魄”壓制的努力化為烏有!

  “你……走開!”在心靈中,天開語狂吼一聲!他極力控制著自己殺氣騰騰的沖動!

  虛空釋簡直是在驚駭之下松開他的那隻手!隨著天開語的那聲心音狂吼,他似乎看到瞭對方那張假面下的臉正露出猙獰而邪惡的形容!

  “呀,果然是老師,一出手便好瞭!”

  “是呀,看他能說話瞭!”

  “這下好瞭,不會耽誤我們正事瞭……”

  “是啊,有老師在,什麼事情解決不瞭?”

  “是啊……”

  無知的人群又開始議論紛紛,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剛才那一瞬間發生瞭什麼事情。

  天開語再也不想待下去瞭。

  他根本就知道自己也無法再待下去瞭。

  他實在很害怕自己會做出失常的舉動——他當然是個率性的人,但絕不是失常的人!

  於是他決定立刻離開這裡。

  “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瞭……”他艱難地開口說道,不過卻是對著輝瑛妮說的。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變得溫柔而充滿歉意。

  “你……”輝夜瑛妮一剎間迷失在對方深邃的眸中,競生出一股隨之而去的沖動——在那一瞥之間,“幻夢大醫者”以及“幻聖”的精神力量一絲不漏地湧入瞭她的眼眸,沁入她的心靈——不過,最終理智仍然壓抑瞭這股沖動。她仍然明白,眼前的男子,隻不過是她今晚偶遇的一名過客而已。冷靜過後,自己充其量不過是對他有些好感,卻絕不值得她付出更多。

  見輝夜瑛妮張瞭張嘴,再也沒說什麼,天開語目光轉向呆立一旁的虛空釋,立刻再度湧起那股煩惡。他用力甩瞭甩頭,在心中惡狠狠道:“你記住瞭,我可不想再遇到你!記住瞭,如果再讓我遇到你,我便會把你們這個‘波拉那亞’從東熠徹底鏟除!”說罷,他扭頭便走,擁擠的人群連忙讓路通行。

  目睹天開語的離去,其他人還好,但虛空釋和輝夜瑛妮卻久久不能釋懷,心情一時大壞。

  “怎麼?你還想著他?”忽然間,腦中響起聚會主人的聲音,令心情鬱悶的輝夜瑛妮嚇瞭一跳。目光望向對方時,卻見對方對她微微笑瞭笑,便情不自禁地點瞭下頭。

  “放心,你們還會遇到的,而且會經常遇到——他可不是普通人吶!”虛空釋在輝夜瑛妮的心中傳音道。他沒有直接告訴她那個男子其實就是天開語將軍。

  “……”輝夜瑛妮疑惑地抬瞭抬秀美的眉頭,望著虛空釋一臉的不解。

  但虛空釋卻沒有給她更多的解釋,便重新裹著一身在天開語眼中不屑一顧的白色光團騰空而起,飄回瞭原位。

  “發起”終於正式開始。

  但輝夜瑛妮卻失去瞭初始的熱情及投入,腦海始終回映著那個曾經擁著自己的神秘男人……

  所有的煩惡感覺再度消失,天開語來到瞭八十一號外面的大街上。

  徐徐晚風迎面拂來,立刻令他心清氣爽。

  ——他媽的,總算離開那個傢夥瞭!再待下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天開語心中暗罵著,但也對自己剛才的行為怪異不已。

  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自己存在心魔,但為何遇到虛空釋以後心魔才發出來,而且強烈到幾乎無法控制的地步?他則無法理解個中緣由瞭。

  不過有一點天開語還是理智的,就是他知道問題一定是出在自己一方,因為那種煩惡和仇恨的感覺,讓他很清楚是不正常的,既然不正常,那就必然有問題。

  ——想不到居然會出現心魔,這是為什麼?

  天開語心中無聲自問,對此頗為煩惱。

  迎著晚風,他吐出一口濁氣,決定暫時不考慮這個問題,因為至少從目前來看,除瞭遇到虛空釋,之前他從未產生過那種不正常的煩惡,還有一個讓他這麼決定的原因,就是他深刻瞭解到,心魔是怎樣的一種修習障礙:它不會因你去尋找而出現,它隻會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機緣爆發——否則又怎麼會叫“魔”呢?所謂的“魔”,就是不正常、沒有規律、逆秩序;既然不正常、沒規律、逆秩序,又怎麼可能透過正常的修習手段去找到並祛除它呢?更何況是“心”魔,就更具有不可預測的無常性,所以他隻能選擇回避,回避那個心魔的引發者虛空釋。

  他決定即刻離開。

  但是……

  他剛剛展動身形,如一縷輕風般飄離地面,便感覺到瞭環境的異樣——不對!

  這周圍有東西!

  盡管直覺並未警告他有危險出現,但是天開語還是謹慎地做足瞭防禦措施——畢竟今晚遇到的人和事都有些古怪。

  在不動聲色間,天開語完成瞭全部安全防范,然後目光向夜空中望去……

  天!

  竟然有這麼多的警憲!

  盡管在天幕中的眾多飛警飛憲已經以擬生和物理方式呈隱形狀態,與夜色融為瞭一體,肉眼根本看不出來,但是天開語那可辨色之真相的靈眸,卻仍然一眼便將他們的偽裝從大自然中剝離瞭出來,再也無所遁形。

  ——難道今晚的聚會有問題?不然為何會有這諸多警憲力量環聚空中?

  天開語腦中立刻冒出瞭這個疑問。他敏感察覺到,這些警憲力量是在監視這個八十一號宅邸的!

  輕吸一口氣,卸去“透形幻影”,乘著悠然晚風,天開語如同一羽輕葉,緩緩飄搖而上。

  無聲無息地,天開語停在瞭一名飛憲的面前。

  他默默地盯著眼前一臉緊張的飛憲,似在看他,又似在看他身後的空氣。

  可笑這飛憲還以為自己的隱身十分成功,面前的天開語將軍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加之雷剛憲督吩咐的職責是令他不得暴露,故而雖然被天開語看得心中發毛,卻是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緊張得屏住瞭。

  “唉!”天開語終於輕嘆一聲,搖瞭搖頭,伸出右掌輕輕摹面前飛憲的沖揚首部,眸中精芒微閃時,一股大地磁波之力以無可抗拒的異常頻率,洶湧貫入沖揚。頃刻間,整架沖揚似顏料被沖洗掉一樣露出瞭形狀!

  “哇!”如同見鬼一樣,沖揚上的飛憲目睹座下突然原形畢露,登時驚得寒毛皆豎,險些自沖揚上跌將下來!

  天開語微微哂笑,目光輕蔑掃視一遍周圍隱藏的警憲,目光所到之處,眾警憲皆感直指己身,登時明白:自己的隱身,對於這個年輕的將軍來說,根本就沒有起到半點作用!一時間人人騷動、坐立難安,心中充滿瞭敬畏。

  “天將軍,職下敬禮瞭!”就在這時,天開語耳邊傳來一聲明顯是經過頻波轉換的當值憲督雷剛的聲音。

  天開語微微頷首,卻沒有抬頭去看,他早已感應到雷剛的人體頻波場在整個包圍監視圈的上空正中。

  輕輕抬手,天開語掌下原形畢露的沖揚解除瞭幹擾,立刻重新恢復瞭隱形狀態。

  “今晚為何弄這麼多人?出事瞭嗎?”天開語同樣以隻有雷剛可以聽到的頻波向上傳音。

  “這……職下也不清楚……職下也在奇怪,為什麼普通的一個聚會,卻要如此興師動眾……”雷剛同樣很困惑。

  “難道是因為他……”天開語不禁心中嘀咕起來。他懷疑那個虛空釋是否有什麼尾巴給熠京警憲抓到,故爾才會招來這種規模的“待遇”——不過以那個傢夥的修為,隻怕這些警憲的力量尚有不逮……

  眼前再度浮現出虛空釋的臉,天開語立刻感覺那股煩惡再度湧來。他忙一甩頭,將其形象驅逐出去,對雷剛倉促道:“唔,好吧,既然你也不清楚,那我就先走一步瞭。”說畢便欲拔動身形遠揚而去。

  “等等——”雷剛頓時嚇瞭一跳——開玩笑!本來自己就是指望著有天將軍在,能夠把眼前詭異的任務解決掉,可是現在他“老人傢”居然要走!這哪兒行呢?因此情急之下,雷剛便失態地叫出瞭聲。

  其實用不著雷剛挽留,接下來發生的變故,也具備足夠的理由將天開語留下瞭。

  “啪!”靜謐的夜空中,陡然間爆起一聲巨響!

  緊隨著這聲巨響,人們尚未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生瞭愈加駭人的一幕——隻見七、八個飛警飛憲連同他們的座駕沖揚一道,失去瞭隱形的保護,正如折翅的鳥兒一般紛紛墜落!

  幾乎在同一時間,天開語的“雪元冰魄”瞬間發動,振奮起他的全部警戒!

  “大傢立刻離開崗哨!到上面集合!”天開語發出瞭他今世第一個戰鬥部署指令。生命的直覺警告他,有大事件發生瞭!

  雷剛憲督也是經驗豐富之人,一聽天開語大吼,立刻醒覺,隨即發出緊急指示,命令所有的警憲人員以他為核心向高空集中聚合。

  就在所有人疾速行動時,又一聲斷喝傳入所有人耳鼓,幾乎將眾警憲的神魂震散!

  “何方魑魅魍魎!竟敢窺伺我莊嚴道場!”隨著分金裂石的斷喝聲,四個白衣人自空中出現在天開語和諸警憲的眼前。

  天開語冷哼一聲,不慌不忙卻身形迅疾地在夜空中劃出瞭一道優美的弧線,以極其精確的勢子,恰好將所有正匆忙轉移的警憲涵蓋在瞭他飛出的這道弧線中,完美地掩護瞭警憲的轉移行動。

  同樣是這道弧線,恰恰將那四個身形迅捷無比的不速之客的凌厲氣勢給阻滯瞭一下。

  完成這一防禦弧線之後,天開語穩住身形,展開靈識觸角,在下面雙住有頭頂上方的警憲,同時雙眸熠熠生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沒有任何徵兆突然現身的四個人。

  他看到,那四個距離自己近二百公尺不斷逼近的四個白衣人,兩男兩女,雖身形面貌不一,但氣質竟出奇地與八十一號宅邸進行“發起”的虛空釋相當接近!‘——看來這四個傢夥定是虛空釋的同黨瞭……

  天開語心中暗忖著,同時覺得頗為奇怪——為什麼氣質接近,但自己卻沒有產生遇到虛空釋時的那種煩惡感呢?看來問題的確是出在虛空釋的身上。

  見天開語當頭橫阻,且渾身進放出萬丈氣魄,那四個白衣人立刻警戒起來,終於在距天開語五十公尺左右的空中停瞭下來。

  天開語心中暗贊一聲:好!果然是男俊女覩、儀態空靈,讓人望之興嘆。分明是修習無上正道才滌蕩出來罕有的光明氣質。

  四個白衣人停在空中之後,迫人的氣勢不住往天開語處湧來,他們的目標已經從上方的警憲轉移到瞭面前的阻擋者身上。

  “好強的修為!想不到那些沒膽以真面目見人的霄小居然還有一個如此高強的頭領!”中間一名身形高大的白衣男子叱吒一聲,雙目射出凌厲殺氣,直指天開語。

  不過那聲音雖然響亮,天開語卻聽出,白衣男子仍是以秘法傳音,想必他們也不想把動作搞得太大,以免造成過激的沖突——怎麼,他們也害怕嗎?天開語不禁心中一動。

  這時居於上空的雷剛撤去隱形現出身子,馭沖揚飛至天開語身邊,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阻撓警憲公幹!”

  那白衣男子眉梢一挑,不屑地掃瞭雷剛一眼,雷剛登時渾身一震,竟有種心窩給掏空的感覺!

  “終於肯現身瞭嗎?哼哼,還有那些呢?何不一起露出真容呢?難道東熠的武裝力量都是這樣見不得人嗎?”白衣男子冷笑道,同時目光向上方那些隱形警憲聚集的地方望瞭一下。

  雷剛心中大驚,脫口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口出妄言?”他沒有想到,這白衣人也可看透眾警憲的隱形。

  “哼!在我的心中空無一物,澄澈無相,似你們這種渣滓塵埃,又哪裡躲得過去呢?哼哼,還不快快引頸就戮!”白衣人突雙目圓睜,滔滔殺氣立刻迫面而來!

  “呵呵,”天開語冷笑一聲:“好一個‘空無一物’!嘿,既然塵埃不惹,你又何來滾滾殺性呢?”說話的同時,他隨手在自己和雷剛面前劃瞭一個圓。‘雷剛登時雙目送出,重重吞瞭一口口水——天,天將軍是在施魔法嗎?為什麼隨著他的手劃過,自己的面前就出現瞭一個淡紫色的圓形光鏡?而且還微微泛動著漣漪,就好似一層薄薄的水面被他豎起在面前一樣。不知為什麼,雷剛面對天開語隨手劃出的紫色圓形光幕:心中生出瞭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瞭,這不是那天半途截走紅發嫌犯的神秘人發出的護體光芒嗎?

  雷剛腦中靈光一閃,險些失口驚叫出來!

  不過他立刻又轉瞭念頭:不對,天將軍何等人也,哪裡會與那些嫌犯一路呢?

  再說瞭,以天將軍的修為,這種奇特的防禦隻不過是雕蟲小技罷瞭,天將軍絕不會是那個神秘人的……他就這樣解瞭自己的疑惑——雖然給自己找瞭藉口,但雷剛心裡卻隱隱覺得事情並非如自己解釋的那樣……

  天開語劃出的圓形光幕立刻激起瞭劇烈的波動,宛如平靜的水面投入瞭無數石子,之後波動漸漸散去,化為一圈圈好看的漣漪。

  “哼,想用偷襲的嗎?嘿嘿,想不到‘波拉那亞’,生命之光,居然也會用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天開語冷笑一聲,顯然將白衣人的伎倆看透。

  白衣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對天開語的眼力高明至斯大感意外:“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竟然擁有東熠四大院尊的修為?”

  天開語心中一動,暗道看來這些傢夥是有備而來的,並且心中有底——除瞭四大院尊,這東熠分明沒有什麼人可以阻攔他們作為,所以他們先前才會如此囂張,而現在又措手不及。

  這時雷剛已經將註意力集中到眼前事件,聽對方語氣驚訝,便暴喝一聲:“呔!你們這些鬼頭鬼腦的傢夥,竟連我大熠天開語將軍也不認識,也敢來此搗亂!”說著他心中充滿僥幸:幸虧天將軍在這裡,否則今晚不知會出什麼樣的大事。

  這雷剛本來修習的心法便出自蹊徑,“天嘯九音”更是兼具極端的剛烈和極致的悠揚,可說是模擬瞭大自然的心聲,又被天開語之前以“大音稀聲”點撥,此刻有為而發,那效果自是驚天動地,一時間競彷似半空炸響瞭一個春雷!

  饒是那些白衣人修為莫測:心靈空闊須彌,也被雷剛的這一聲暴喝震得心為之一亂,整個人情不自禁地向後避揚,本來整齊的三角形組合也混亂起來。

  天開語贊許地望瞭雷剛一眼,轉而緩緩靠近那些白衣人,以壓迫的氣勢侵入對方陣形,道:“很好,既然你們知道四大院尊,但仍然敢到這裡來尋釁,那必然有過人的本領——不錯啊,我正好心裡不爽,拿你們試試手也可以吧!”其實對天開語來說,一直以來隻知道自己的修為迅速提高,但真正與高手對卻幾乎沒有一次——盡管與風流揚和傲霜紅之間有過示威舉動,但畢竟算不上真正的戰鬥,所以今天見到實力不俗的四個白衣人,不由生出瞭昂揚鬥志,欲待與之放手一搏。

  當然,之所以想動手,天開語其實還有一種發泄的欲望,一種因虛空釋引起的心魔渲泄。

  以他的經驗,已經看出來,這四個白衣人分明是虛空釋所舉辦聚會的護法,換言之,虛空釋的“發起”的確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絕非是普通的宗教集會!

  見天開語言辭咄咄逼人,那領頭的白衣人神情反而平靜下來,進入瞭空靈的心神天地,望向天開語的目光也重新清湛精透。

  天開語知道,對方接受瞭自己的挑戰,並且做好瞭動手的準備,當下神識微凝,整個人也化作“透形幻影”:心靈卻迅速與空間無處不在的大地磁力融為瞭一體,再無分彼此。

  白衣人眼中現出驚訝。

  他突然感覺不到對手的存在——盡管對方此刻正明明白白地站在他的面前;然而他卻深知,到瞭他們這個層次,比鬥時是絕對不能夠相信五感六識的。

  “五感六識,盡皆虛妄”,這便是他們教宗的教導,也因此,他們一直對自己的心訣十分自傲,認為僅僅從起步開始,“波拉那亞”的教徒就要比大地眾生高出無數層次。

  然而這一回,他卻發現,面對眼前這個“天將軍”,不但五感六識沒有用處,就連心靈采測也無處著落!

  他駭然發覺,雖然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對方,但精神的感應卻完全不這樣,那個傢夥竟然從這世界上消失瞭——不,確切地說,那個傢夥已經與整個天地融為瞭一體!

  白衣人禁不住倒抽瞭一口涼氣。他驚駭地認識到,自己眼前要面對的敵人,並非是某一個人,而是整個天地!

  這時天開語冷冷的聲音傳來:“很好,你是空性的嗎?是跟那個虛空釋一樣的嗎?那麼今天就試試看,我是否能夠將你的‘空’填滿!”在天開語的心裡,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一個人才配得上‘空’,那便是他的宇淒,那個‘空五’,那個已經達至遁避天緝層次的異人類。要知道,盡管他自認為自己的修為已經很好,但如果真與離字淒做比較的話,他仍然會選擇回避——越是窺視天道玄秘,他越是體會得到離字淒的強大,而絕非是自己以前的淺薄感受。

  “……好,我的心虛懷若谷,我的精神可以容納蒼天,來吧,隻怕你被吞噬瞭以後,仍然以為得到瞭死亡的永恒!”白衣人口中說著“無”,清澈的眸中卻射出厲芒,立改先前雍容模樣。

  “是嗎?隻怕你的心隻是表面寬容,其實充滿瞭仇恨和欲望吧!”天開語冷笑一聲,一語點破對方殺氣暴露出來的“有”。

  突然間,天開語失去瞭與對方交手的興趣,因為他立刻發現,對方其實並不值得讓他出手——白衣人確實高明,但僅僅是意識上的,他的真正修為並不比“東熠教父”血鏡蹤高出多少,相反的,正在下面八十一號宅邸“發起”的虛空釋,要比他強很多。

  這樣想著,天開語心中便對白衣人厭惡起來,心情也隨之暴戾:“來吧,受死吧!”說著,他長發怱地無風自動,四散飛揚,衣袍更是獵獵作響——他不再需要“透形幻影”的保護瞭,因為對手不配!

  正在“發起”的虛空釋心靈警兆陡生。

  他嗅到瞭死亡的味道!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有人要死去?

  他在心中急劇發出疑問,同時心識空靈的力量立刻遍湧全場,在頃刻間把在場的每一位信眾掃視一通。

  ——不,不是這裡,這裡的人都沒有事……

  他略松瞭口氣,隨即又心頭一緊——不好,是他們!

  半空中卷起瞭一股異常風暴,這風暴不同於氣流引發的風暴,而是大地磁場異…

  變後產生的力場扭曲,這樣的扭曲直接導致空氣的非對稱分佈,從而令處在其中的物體狀態無法穩定。

  四個白衣人早已大驚失色。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對面的年輕人竟會有操縱自然的力量!盡管他們不清楚他用的什麼方法,但眼前視覺扭曲的一切,令他們直覺明白,自己所處的空間力場出現瞭變化,這使得一向習慣於尋常自然環境的他們再也無法發揮擅長的武道心訣。

  天開語心情大暢。

  見自己略略動手,便操縱得四個霸道的白衣人手足無措,他心中湧起放肆後的無比快感,而且他很清楚的感覺到,那種快感,竟是來自之前給他帶來煩惡的心魔!

  天開語忽然意識到,原來放手破壞一切,居然比創造得來的快樂強烈百倍。

  詭異邪惡的表情漸漸浮現在天開語的臉上,連那雙深邃的眸中,也閃現著陰毒的光芒,就如同毒蛇窺視自己的獵物一樣。

  就在這時,突然在他的心靈中響起一個聲音:“‘幻聖’,您入魔瞭!快放瞭我的護法吧!”赫然是虛空釋在傳話。

  強烈的煩惡再度湧起,天開語終於忍不住暴發:“滾!什麼入魔!哈哈,老子是入魔瞭,又怎麼樣?現在老子覺得快活得不得瞭!哼哼,看著吧,老子這就把你的四個什麼護法給滅瞭!”說罷天開語突然發作,一時間似乎整個大地都變成瞭他的一部分,整個蒼穹也不過是他任意揮斥的物件,早已潛伏在他靈識中的魔性,終於開始爆發。

  天地色變。

  雷剛憲督吃驚地看到瞭一幕他永生難忘的景象:在以天將軍為核心的天空,正形成一股黑色升騰的龍卷,而在那接壤天穹的地方,無數烏雲滾滾翻湧,原本晴朗的夜空頃刻間被黑暗籠罩!

  雷剛心中暗叫不好!雖然他不知道在天將軍身上發生瞭什麼事情,但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一幕正充滿著邪惡。

  滾滾烏雲越聚越多,越聚越濃,最後開始以天開語為核心,團團下湧,而天開語和四個白衣人的身形,更是迅速消失在那黑雲的龍卷之中……

  雷剛咋舌不已,他意識到,自己的手下正處在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此刻他們的威脅並非是來自那四個白衣人,而是天將軍。

  “所有的人立刻撤離,今晚的行動就此取消!”雷剛發出瞭緊急命令,隨後目光死死盯著面前沖揚的光晶螢幕,那裡正顯示著每一個警憲所處的位置遊標。他看到,隨著自己命令的下達,那光晶螢幕上點點遊標立刻急速分散,顯然那些警憲也看出瞭情形不對,故而一得到解散的命令,便立即四處逃命去也。

  然而直到所有手下悉數撤離,雷剛卻依然緊緊地駐在天開語的身後,忠實地守候著他。

  處在龍卷中的天開語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那種即將毀滅的渴望,那種恣意發泄的痛快,令他的雙眼血紅噴火,令他激動得發抖!他清楚地體會到瞭自己正處在與往常絕不相同的精神體驗中,那種瘋狂邪惡的張揚分明就是魔性的爆發,而他感到自己正極其享受這種魔性的快感!

  在他的心中,此刻正充斥著一股強烈的欲望,一股毀滅一切的強烈欲望;在他的眼中,這世界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不屑、那麼的卑微、那麼的不配存留於天地間,所以他一定得除去這一切!

  天開語的魔性暴漲,而正對其沖的四個白衣人卻吃盡瞭苦頭。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以自己如此高明的身手,在面對那個“天將軍”的時候,競沒有半點還手之力,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在他們的資料和印象裡,在熠京除卻四大院尊以外,是絕對不可能還有第五個人擁有匹敵他們實力的戰士——可是眼前卻出現瞭一個,而且是那般的強大,強大得根本就與教宗所描述的四大院尊不分上下……不,甚至更加邪惡霸道!隨著無法控制地在滾滾烏雲中翻卷跌宕,一個悲哀的預感瞬時在四…

  人腦中生出:恐怕今天他們無法從這裡脫身瞭……

  虛空釋緊張無比,面對“幻聖”幾近瘋狂的表現,他感到自己的心靈根本無法再去鎖定或接觸,而此刻自己的“發起”正處在有序進行當中,如若現在離開聖壇,那麼這次的“發起”便可告完全失敗……

  ——怎麼辦呢?

  虛空釋緊張地動著腦筋,他感覺自己的心開始動蕩不定,無法保持平衡。

  ——怎麼辦呢?再不想辦法,四大護法就有生命危險瞭……這“幻聖”的修為竟是如此高明,甚至自己出面,隻怕也會遭致慘敗的命運……

  虛空釋絕望地想著,自從定心修為大成以來,再末出現的生理現象也悄悄地顯現——他開始流汗瞭。

  驀地——一道靈光自虛空釋腦中閃電般劃過!

  有辦法瞭!

  熱淚剎那間滾滾而出,一股強烈的崇敬湧上瞭虛空釋的心頭。

  他想起瞭教宗。

  他記起教宗在此行之前,曾經附帶說過一句話:此行際遇奇特,福禍相參……夫金剛者,正道護法,可降伏一切妖魔暴戾……粉碎虛空邪佞……

  他不禁暗罵自己鏡心不夠明固,竟然緊張若斯,以至於忘卻瞭教宗的叮嚀!

  自責之後,虛空釋終於重新調整戰略,以他正大光明的“靈山空明”心訣,介入瞭與天開語的戰鬥。

  由於魔性大發,強烈的憎惡如同巨獸的魔爪一般撕裂瞭虛空釋的精神聯系,但也意外地令天開語心中的煩惡減緩瞭不少。

  不過他毀滅一切的強烈欲望卻並沒有因此消失,相反的,那欲望變得更加深沉、更加可怖……

  然而,就在天開語決定在龍卷勢力范圍內向那跌跌撞撞的四個白衣人發起致命一擊,以天地之力將其撕扯粉碎的時候……

  突然間,萬道奪目金光刺破瞭濃重翻滾的烏雲,向天開語湧來!

  心靈頓時停滯。

  天開語震驚看到,隨著越來越強烈的金光穿入自己魔性的龍卷,在自己的眼前,竟然出現瞭一個他做夢也想不到——不,應該說隻在夢中才見過的景象!

  一尊高大的金剛神祉。

  雖然因為金色光芒的緣故,今天開語無法看清楚那金剛神隻的模樣,但那形象卻與自己曾經在夢裡見過的絕無二致。

  ——怎麼……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疑問隨之在心中產生,而相對的那個夢中的深刻感受也從記憶深處浮湧上來。

  “……正道唯心……盡管你的心魔越來越盛,並且有著毀滅你的趨勢,但是你心中的那盞明燈仍然照耀著,正極力驅除著魔障的遮蔽……不要害怕,不要沮喪……”洪亮的聲音自天開語心中響起,緊跟著那幕令他既甜蜜又傷感的記憶也浮現出來——在一座高山上,那泛耀著五彩光華的美麗水流,正在自下而上,如瀑般倒湧至山頂……那不停地與心靈發生共鳴的“嗡嗡”梵唱……那滿天金色光華籠罩的袒裟神隻……那縹緲飛旋的花雨仙嬈……

  “不!不要!”也不知為什麼,天開語突然頭痛欲裂,發出瞭一聲毫無意義的嚎叫。

  金剛神隻剎那消退。

  殺氣騰騰的烏雲龍卷也在頃刻消散。

  天清月明,一切在轉眼間恢復瞭平靜,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就在這時,一聲低吟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唉!”

  這吟聲先是細微若絲,須臾便洪大無比,彷若要充斥整個夜空一般!

  這深植於天開語靈魂深處的聲音不但天開語聽到瞭,就連他身後的雷剛也聽得一清二楚,這令他不禁臉色大變:什麼人?竟發出如此驚人的吟嘆!

  天開語如一桶冰水兜頭淋下,從肉體至心靈冰涼一片。

  竟然是他——那個怪老頭!

  那個怪老頭竟發出瞭從來隻有他在心裡聽得到的嘆息聲!

  如同溺水之人抓到瞭草梗,天開語立刻凝聚全部的心力,把全部靈神沉入大地,借助大地的力量去尋找那聲音的源頭。

  本能告訴他,隻要找到瞭怪老頭,那麼自己的一切問題便會得到根本解決。

  本來已經略略恢復驚悸的四個白衣人,以及完全傻瞭的雷剛,再度被眼前的景象駭呆瞭。

  他們看到,那個先前瘋狂的天開語,雖然回到瞭平靜,但整個人卻在那聲低吟之後,漸漸地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分崩離析!

  天開語正化作萬千藍色光芒,紛紛點點地在夜空中分散消失,不再成為一個正常的人體!

  雷剛簡直要昏過去瞭。

  他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在他的眼前,會出現這樣詭異的一幕。

  但是他同時也在這一刻,知道瞭為什麼四大院尊會高度重視天開語這年輕的將軍,因為他實在是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神秘力量。

  神識離體的虛空釋正好將眼前的情景看個清楚。

  眼前的景象終於令他失卻瞭長守長護的明透鏡心,他的身體倏然自聖壇升起,重重撞破大廳厚頂一個巨洞,飛向夜空與靈識會聚。

  “‘幻聖’……‘幻聖’……原來這就是‘幻聖’的真正力量……”靈肉合一……虛空釋無法克制地呻吟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心靈空間正急速縮小——在天開語驚天絕世的表現面前,他意識到瞭自己的渺小,也真正理解瞭為什麼偉大的教宗會如此重視天開語其人,因為這個人已經邁入瞭天道之境,這世上再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將其制服。

  慢著——既然如此,為什麼教宗又知道金剛之力可以牽制“幻聖”呢?而那金剛之力真正與“幻聖”的魔性實力相比,隻怕不過在伯仲之間,又怎麼可以牽制他呢?

  虛空釋再度陷入迷惘。

  正沉浸在“發起”愉悅中的眾人,突然看到自己的偶像“師上”破頂而出,那巨大的石塊泥沙紛揚而下,登時嚇得紛紛躲避,再也沒有悠閑的心情,一時之間大呼小叫,不知發生瞭什麼事情。

  輝夜瑛妮當然是其中一個,而且她所處的位置,正好是承擔大廳破洞墜石最集中的部分。不過這些粗糙的墜落打擊並不能對她造成任何打擊,因為她隻輕輕扭動纖腰,便自密集石塊中穿身而出,連片縷塵屑也未沾到衣上。

  不過就在這危急時刻,自大廳一角突地閃過一個人來,這個人一面飛躍過來,一面雙臂做著連環圓形的揮動,而隨著他雙臂的揮動,隻見那摯墜的石塊尚未及傷人高度時,便“蓬蓬蓬”地發出連聲悶響,隨後便是無數灰塵紛紛揚揚地四處飄散——那些堅硬的石塊競爾變成瞭粉塵!

  輝夜瑛妮暗吃一驚,不禁留意那個及時趕至的人來,她知道,可以做到這一手的,其修為必是相當驚人,如果是熠京軍隊裡的,那麼必至將領一級。

  但是灰塵散去,輝夜瑛妮卻意外發現,那個救瞭眾人的人,居然僅僅是一個面若晶玉的美少年!

  “對不起,外面出現瞭一點意外,師上正去處理,請大傢稍安勿躁。”美少年雖然人小,但說話的語氣卻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氣魄,眾人迅速安靜下來,主動圍著少年人站成一圈。今晚的聚會實在是驚遇頻頻,先是有人倒地出事,現在聚會的主人又反常地破房而出……

  “請大傢按照正常的程式,逐一離開這裡。”少年開口說道,“三天後,‘波拉那亞’將會繼續今天的‘發起’聚會,屆時今晚到場的人,都將受到同樣邀請,請大傢回去後靜候消息。”少年不疾不緩地說道,那神情極是平靜,俊秀的臉上一直帶著平和的笑容,這給眾人帶來瞭很大的安慰。

  不過輝夜瑛妮卻看得出來,那少年微笑的眼瞳後面隱藏著驚慌——看來他口中所說的“一點意外”並不小呢!

  可是,外面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情呢?為什麼她一點也不知道?

  慢著……不對呀,她似乎曾聽到過一聲長長的嘆息,而那嘆息仿佛是在她心裡面響起的一樣……

  輝夜瑛妮心中突地發悸,一股異樣的恐懼湧上心頭,令她心中發慌!她立刻決定,馬上離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