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桫摩面色躊躇,「我隻有當成為瞭天空,隻當贖罪而已。」
「桫摩,你……」
「……你的話……在我是命令,我……我必依從。」
……
那一夜在拜亞斯皇城的大殿,奧托大帝備下高貴晚宴。餐桌上燭光悅美,刀叉也是純銀鑲鉆質地,就連正餐前的甜品亦是二十餘道精工。
奧托大帝的身側端坐著一位面泛紅霞的貝玲達。
一襲絕色的紅裙,一層朦朧輕紗妖嬈。明媚的金發盤成高雅的發式,連發際和鬢角也修到無懈可擊。頭頂一隻白金花冠,猶如翅膀形狀。
是父皇命她戴上。
母親在姬娜降生時謝世。出席晚禮的隻有兩位大公、一位內務重臣和三軍統帥。就連大主教也未夠資歷列席。
潔白的餐佈不染一塵,侍女們輕啟蓮步嫻雅,端上珍貴佳釀。就連侍女的華服亦是鉆石水晶絲織。
仍是一身藍色鎧甲,冷艷靈銳。蒼蘭緩步走進大堂,並將佩劍卸下交予衛兵長。
「抱歉,遲到。」她的笑容落落典雅。不驚不詫,不卑不亢。
「歡迎,歡迎。」奧托一起身,在場的所有人跟著起身致敬。
貝玲達本是極美的女子,曝見蒼蘭的時候,竟失聲驚嘆。貴為公主的她亦為之折服,容顏親近,年歲相似,卻演繹如此別樣風姿。流光綻放,絕世芳華。
貝玲達甚至顧不上國賓的禮儀,投以親切微笑。
蒼蘭讀出她的笑意,回應一記含笑目光。轉瞬又回復平靜常態:「舍弟在殿外安置隨行兵士和坐騎,即入席,各位請開始。」
「呵呵,豈敢勞動皇子殿下。塔瓦隆斯——」奧托大帝舉手間也盡是皇者風范。
「臣在。」
「把天空城的客人都請進神跡廣場,讓技藝團表演最美的舞蹈,用最優美的歌聲為他們接風。」
「是。」
「不必——」尋聲望去是一位黑衣少年翩然而入,「長途飛行,兵士和飛禽難免勞頓,懇請奧托陛下準他們就地休息。」
在桫摩的一生,有過不知多少次的對視。某些美妙,某些陣痛。而當天晚上發生的那一次,卻是他永生紀念。
當時他和貝玲達的距離是一道橫向的長廊和一張縱向的長桌。記得那夜在走廊上鋪著紅色的毛呢刺繡毯,靠墻擺著的神話石雕和一對完整鎧甲。
餐桌上燭光潔白,鵝肝美味。陳年的佳釀飄出濃鬱的香,刀叉光澤漂亮。
女孩端坐在那裡,雙手放落在膝,紅衣是絕色的紅,輕紗是夢境的輕。她的眼就像夜空朦朧的星,眉梢藏盡詩情。如此微妙感覺,彷佛一股電流緩慢地透過身體,他看得有些癡,她對他輕輕的笑。
貝玲達戴瞭白金的冠羽,淺淺垂下頭去,用眼神偷望這英俊的少年——他很高,瞳孔是深邃的灰藍。他的面部輪廓就像英雄的雕塑,卻又是溫柔的眼眉。他很白,幹凈整潔,連胡子都休整精細,一身黑色亞麻長衣又襯出一絲憂鬱。
望他。
望她。
隻一秒,又回避開著這樣曼妙的眼波。
她轉眼看她父皇,燭光下父皇縷縷長須。
他轉眼望他的姐,燭光下姐姐眼神含笑。
年幼的姬娜不知從哪裡蹦跳出來,奧托用大手將她抱起,喂食佳肴。
那夜的紅酒和鵝肝俱是尚品,祥和氣氛中,笑語頻傳。惟有桫摩靜在那裡,淡忘瞭味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