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玫和紀眉嫵對望一眼,看出彼此的驚訝。
那老者一撩袍角,緩緩坐下,離兩人隔瞭張桌子。
店老板驚疑不定的走過去,躬腰賠著小心說道:「您老要些什麼?」
老者一言不發,隻從頭到腳打量著兩女。被他的目光掃過,紫玫和紀眉嫵都有種被人脫光衣服的感覺。紀媚嫵羞的手足無措,垂下頭,心裡一陣緊張。
紫玫模仿著父親的舉止,抱拳沉聲道:「敢問老丈尊姓大名?」
老者輕咳瞭一聲,「沐,沐聲傳。」
紫玫見他並無惡意,解釋說:「這幾個人對我們姐妹無禮,因此略加懲治,沒想到驚動瞭沐老丈,抱歉。」
沐聲傳蕭瑟的白發微微一搖,幹巴巴的說:「你錯瞭。」
紫玫一愕,問道:「錯瞭?什麼錯瞭?」
沐聲傳眼中精光一閃即收,蒼老的聲音毫無感情:「既然生為女子,便要以男人為尊。莫說被他們看幾眼,就是人傢要奸你們的身子,你們也該乖乖把腿張開。」
他看上去古雅拙樸,沒想說話卻這麼下流,慕容紫玫和紀眉嫵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紫玫握住片玉,厲喝道:「你是什麼人!」
「星月湖木堂長老,沐聲傳。」
兩女相顧失聲。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必有驚人藝業。紀眉嫵聽紫玫說過霍狂焰和屠懷沉的功力,心裡倒也不是十分恐慌。心想,如果單他一人也不難對付。
紫玫想的也是一般,三師姐的功力較之霍狂焰相差無幾,同是長老,沐聲傳也強不到哪裡,合姐妹兩人之力,絕不會輸給他。
慕容紫玫退後一步,與紀眉嫵並肩而立,大聲喝道:「星月湖的妖孽,都出來吧!」
店外黑沉沉毫無動靜。沐聲傳低嘆一聲,「對付你們兩個小女娃,老夫還要什麼幫手。」
紫玫冷笑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說著飛身而起,片玉直刺沐聲傳頭頂。有師姐在旁掠陣,她拋開顧慮,搶先出手。
沐聲傳一動不動,待寶刀離腦門不足兩寸才身子一彈,躍到半空一指點向紫玫腰間。紫玫應指飄飛,回手斬向沐聲傳的手臂。紀眉嫵玉手一揚,長達到七尺的絲帶逼向老者胸口。
沐聲傳不動聲色,指尖在帶端一點,絲帶立刻倒卷回來。紀眉嫵固然是心下大驚,沐聲傳也是出乎意料。這一指他已用上十成功力,原想一招就讓她受傷吐血。但紀眉嫵纖手一抖絲帶便又掠瞭過來,力道反而更強。看她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這門牽絲手的功夫可著實瞭得。
慕容紫玫足尖在梁上輕輕一點,箭矢般激射過來,明晃晃的鋒刃帶著哨響直劈沐聲傳頸中。紀眉嫵同時躍起身來,雙手絲帶圍成一個圓形將這個木堂長老圈在中間。
片玉迫近面門忽爾向下一沉,劃向左肋,沐聲傳手掌一翻,竟然赤手奪刀。
紫玫心下一喜,這把寶刀削鐵如泥,你功力再厲害,這一下也要把你五根指頭都切下來。
紀眉嫵看出沐聲傳手指箕張,拇指、食指、中指對準刀背扣去,同時無名指和尾指微微翹起,一旦沾上寶刀,立刻便會封瞭紫玫手上谷口諸穴,連忙叫道:「小心!」
「啪」的一聲輕響,像是木塊擊在刀背上。紫玫萬難之中拉住紀眉嫵的絲帶旋身飛出,沐聲傳的手指彈中片玉,立刻傳來一陣渾厚無匹的真氣。紫玫丹田中氣輪急轉,將真氣阻住。
沐聲傳看出紫玫功力較紀眉嫵相差許多,有把握一指就可震落寶刀,可真氣剛入經絡便被一股旋轉的氣輪震散,竟然出手無功。他臉上一如古井無波,平掌拍開絲帶,兩指如鉤直插紫玫腹下,手法陰毒。
紫玫惱得俏臉通紅,回手還瞭一招。沐聲傳或指或掌,隻不離紫玫乳、陰兩處,出手下流卑鄙。紫玫左支右絀,堪堪避過幾招,心頭氣極,當沐聲傳幹瘦的手指再次伸來,她揮刀朝那根可惡手指狠狠劈去。沐聲傳兩指一合,夾住刀身,接著手掌一轉。
真氣順著刀身直入手臂,紫玫隻覺得手中像握著一個猛然炸開的破空雷,震得手指發麻。幸好紀眉嫵的絲帶及時趕到,逼得沐聲傳回手抵擋。
紫玫一連退瞭三步才停住,轉念一想明白剛才沐聲傳的招術正是為瞭激起自己的怒意,以致真氣不純。於是先調息片刻穩住心神,才重新加入戰團。
兩個燦如朝霞的明艷少女圍著一個幹瘦的白發老頭在酒肆內惡鬥不已。昏暗的燈光下,兩女衣袂飄揚,宛如仙子翩翩起舞。老者像幹枯的樹幹般面無表情,兩手或拍或彈,並無花巧,卻招招直抵要害。
慕容紫玫和紀眉嫵越鬥越是心驚,這個沐聲傳功夫可要比霍狂焰和屠懷沉強多瞭。兩人不知道沐聲傳二十年前便是星月湖長老,而霍、屠兩人剛當長老才兩個月。
三人翻翻滾滾鬥瞭半個時辰,紫玫和紀眉嫵都是香汗淋漓。兩人內力不足與沐聲傳硬拼,便握著一根絲帶,互相借力遊鬥。她們同門學藝,合擊之術甚精,一時間與沐聲傳鬥瞭個旗鼓相當。
紫玫瞧準時機,扳動藏在衣內的小弩。兩點寒光「撲」的一聲沒入綠袍,直直釘入沐聲傳的胸口,沐聲傳幹瘦的身子向後便倒。
紫玫喜形於色,趁勢揮出片玉。沐聲傳雙目微閉,恍若未覺,待刀風及體,突然一腿支地,身子車輪般旋轉過來,腳跟踢在紫玫的背心。紫玫被踢的橫飛出去,櫻唇一張,噴出一口鮮血,臉色慘白。
紀眉嫵搶身擋在紫玫身前,絲帶分襲沐聲傳雙目,急道:「快走!」
紫玫心念電轉,沐聲傳功力驚人,連強弩也敢硬擋,自己貪功急進,中計受傷,這次是一敗塗地,如果自己留下來絕擋不瞭沐聲傳三招,隻會拖累師姐。一咬牙,從店門飄身飛出。
紀眉嫵沉下心來,牽絲手絕技盡展,絲帶如急雨般向沐聲傳攻去。她功力遠過慕容紫玫,沐聲傳也不敢大意。
拆瞭四五十招,沐聲傳查覺出紀眉嫵真氣略有不濟,突然雙臂一分,將絲帶纏在臂中。紀眉嫵玉手一抬,絲帶劃出一個圓圈,套向沐聲傳的脖子。
沐聲傳眼中精光大盛,那個圓圈隻進瞭寸許便快捷無倫的倒卷過來,正扣在紀眉嫵腕中。
紀眉嫵大驚失色,連忙回手。沐聲傳手臂一緊,硬生生把紀眉嫵扯到懷中,接著便封瞭她的穴道。
慕容紫玫路上又吐瞭兩口血,勉力奔回客棧,好在沐聲傳果然是孤身一人,若再有一個武功一般的幫眾,她此時也抵擋不瞭。紫玫徑直越墻掠至馬廊,落在小白背上,揮刀斬斷韁繩,拉著師姐的坐騎朝城門馳去。
沐聲傳那一腳勁力十足,紫玫真氣此刻還無法凝聚,胸口煩悶欲死。她深吸緩吐,調息丹田散亂的真氣,再送到背心的傷處。
清脆的馬蹄突然變得沉悶,已經過瞭石砌的大路,踏上泥土。接著紫玫聽到耳邊一連串「格格」輕響,片刻後,她才意識到是自己牙齒相擊的聲音。
紫玫是在擔心師姐。略一想起沐聲傳當初所說的話,她就心如刀絞,手腳也為之冰冷。禁不住伏在瞭馬背上,伸手摟住小白的脖子,把臉埋在它長長的鬢毛間。
「紀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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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近亥時,這個冷清的酒肆裡卻坐滿瞭人,每個人都坐的筆直,仰臉看著空中。
空中懸掛著一個嬌滴滴的美女。羊脂般的右手和右腳被一根絲帶縛住,絲帶的另一端纏繞在梁上,嬌軀橫放。挽成雲髻的秀發因為打鬥而散亂開來,如煙如霧。
精致的面容雖然滿臉飛紅,仍掩不住豪門千金的華貴氣息。她左手、左腳軟軟垂下。翠綠色的衣衫在空中微微抖動。
沐聲傳仰天默想片刻。自己確實大意瞭,因為求生心切,一接到消息不等枯枝、新葉等手下來到,便單騎出馬。這次雖然擒住紀眉嫵,但終究讓慕容紫玫逃走。
這位宮主喜怒無定,數月間火、土兩堂的長老都因小錯而被處死,自己……他暗嘆一聲,伸手挽起紀眉嫵的秀發,手指在她嬌美的臉蛋細細摸挲,猶豫著是不是把她完璧送至宮中。
紀眉嫵又羞又急,珠淚順著明玉般的面容滾滾而落。
沐聲傳計較已定,蒼聲嘆道:「你身為女子,何必學那些武功?」
他似乎想起一些久遠的往事,眼神黯淡起來,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說:「即使練到天下第一的地步,也擺脫不瞭身為女子的宿命……」
幹枯的手掌順著滑膩的肌膚滑入衣領,紀眉嫵動彈不得,隻能任他輕薄,不禁羞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