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我在貓貓的病床前整整守瞭一個星期!誰拉也不走,誰拉我跟誰急!我為她擦洗身子,為她吃東西,我吃一口,給她吃一口。閑下的時間,我給貓貓講我們以前的快樂日子,講以後的美好生活。貓貓聽的見,我能聽到她心臟的跳動,我數著那裡的節奏,我知道她能感覺到我在守候著她。我想,當她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人,肯定是我!必定是我!

  一個星期後,我去銀行取出瞭所有的錢,交給瞭醫院。貓貓的主治醫生看著我拿著收款單跑來跑去,長長地嘆瞭口氣。我知道他為什麼嘆氣,我問過小柔事情的來龍去脈,小柔把一切都告訴瞭我。

  三年前,貓貓和小柔坐同一列車來到廣東這個城市。貓貓是要等人,小柔也是要找人,所以,兩個懷著同樣目的的女孩就成瞭一對好姐妹。小柔沒有學歷,找工作很困難,困難到兩個人租好瞭房子,連基本的生活都難以維持瞭!

  貓貓有工作經驗,又是大學畢業,沒有多久就找到瞭一個包吃的單位。貓貓每天就把飯菜多打一些,然後拿到傢裡,跟小柔一起吃,包括早餐。兩個人無話不說,卻都沒有觸動對方心裡的隱私,所以,這麼多年來,她們一直都不知道,等候的和尋找的,竟然是同一個人!

  小柔慢慢也找到瞭工作,在一傢廠裡做倉管。雖說是女孩子,可是每天的工作量還是很大,但是小柔從來沒有覺得累,因為有貓貓在背後給她打氣。可是,高強度的工作還是把她給累倒瞭。這時候,她和貓貓為瞭省錢都住進瞭各自的宿舍,可貓貓聽到消息後,還是請假趕來天天照顧她。

  那天,貓貓看到小柔氣色恢復得差不多瞭,就說帶她出去走走。不曾想,就是這一句出去走走,讓貓貓在病床上躺瞭一年多!

  小柔哭著對我說:「本來貓貓姐沒事的,是我自己逞能,非要讓她看著我自己走,我沒有看到那輛車,可貓貓姐看到瞭!她沖上來把我推開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貓貓姐她……」小柔再也說不下去,捂著嘴巴痛哭出來。

  我擦瞭擦眼角的淚水,陰沉著臉說道:「肇事車輛呢?」

  小柔搖頭說道:「跑瞭!那條路沒有多少人走的!我當時嚇傻瞭,眼睜睜看他逃走瞭!石頭,我沒用,你打我吧!你罵我吧!」

  我搖搖頭,小柔還是個孩子,她有什麼錯?為瞭治好貓貓,她連正規的工作都辭掉瞭,甘願做一名舞女,我應該謝謝她才對!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吧!可是,要懲罰也應該懲罰我啊,為什麼要把罪過加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既然你想奪去貓貓,那我就跟你爭!看是你老天爺牛氣,還是我石頭命硬!

  貓貓是大腦嚴重受損,腦幹部分枯竭,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腦死亡」!我曾經問過醫生,喚醒她的機率有多少。

  醫生對我說:「理論上來講,腦死亡一年多的病人,沒有蘇醒的可能。」看到我臉色的陰沉,醫生又拍瞭拍我的肩膀,道:「小夥子,別泄氣。我說的是理論上。但在臨床上說,有很多的奇跡發生是不受醫生所左右的,植物人蘇醒的例子屢見不鮮,我相信你,你也應該相信自己!」

  我握住他的手,鄭重地對他說:「醫生,我從來就沒有泄氣過,也更不會放棄!我相信我的愛人會在某一天睜開眼睛叫出我的名字!您看著吧!」

  醫藥費袁濤幫我墊瞭十萬。我沒有瞭顧慮,為瞭報答他,我進瞭他的一個分廠。袁濤給我一年的時間,讓我熟悉工廠的每一個環節,然後把分廠交給我。我沒命地工作,下瞭班就往醫院跑。貓貓雖然沒有多大的起色,但面色比以前紅潤瞭。

  倒是小柔,自從知道我就是貓貓尋找的人之後,突然消失瞭!我找過很多地方,也問過桃子,都不清楚她去瞭哪裡。或許,她也放下瞭心中的包袱,回傢開始新生活瞭吧?我有些黯然,但也坦然起來,對於我們來說,這應該也是一種解決恩怨的方法吧!

  八個月後,我提前結束瞭實習生涯,坐進瞭分廠辦公室總經理的位置。我知道,這不是結束,生活才剛剛開始。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拚命工作。下班後就推掉所有沒必要的應酬,去醫院照顧貓貓。

  日子過的很平靜。守著貓貓,我總能放下所有的負擔。看著她安詳的睡容,我總能如禪師入定般拋去所有的雜念和煩惱。輕輕地為貓貓活動著胳膊,她的肌肉並沒有萎縮多少,以前是護士和小柔幫她按摩,現在由我。這是每天上午和晚上固定的功課。

  貓貓的肌膚依然白皙,卻少瞭一種紅暈,這是長期臥床的表現。胸前那對原本挺拔的山峰卻沒有瞭往日的風采,變得有些松軟,乳頭卻還是粉紅色。我流著淚把手放在她的乳房上,吻瞭一下她的額頭,說道:「老婆,你受苦瞭!」

  「咚!咚!咚!」有人敲門。我把貓貓的衣服整理好,擦瞭擦眼角的淚水,對著門口叫道:「請進!」是袁濤。

  袁濤站在門口對我說:「石頭,你出來一下。」

  我起身走到門口,把門輕輕在外面關上,問道:「怎麼瞭?」

  袁濤一讓身,說道:「有人找你。」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嬌小的身影飛撲到我的懷裡,哭泣著說:「石頭,我好想你!你怎麼不去找我啊……」

  「萌萌!」

  我抱緊懷裡的身體,一遍遍地吻著她沾滿淚痕的小臉,對她說:「萌萌,發生瞭很多事,我一時沒有機會去找你,現在不是見面瞭嗎?不哭瞭哈!」

  萌萌的父母從樓梯口走上來,看到我們的樣子,眼睛裡充滿瞭慈祥的笑意。

  「叔叔,阿姨。」我抱著萌萌對他們點瞭一下頭。萌萌就像一隻小猴子,自從蹦到我身上就不肯下來瞭。我好說歹說才把她哄下來,交代瞭看護貓貓的護士幾句,我帶著一夥人到瞭醫院附近的一傢餐廳。

  隨便點瞭幾個菜,大傢邊聊邊吃。原來,緣分這個東西,還真的是令人匪思所疑,萌萌的父親居然是袁濤的初中老師!袁濤說他最敬佩的就是這個老師,因為正是他,讓袁濤在人生的歧路上找回瞭正確的方向,走到瞭今天這一個地位。

  袁濤笑著對我說:「石頭,以後我們還真的是一傢人瞭!」

  我不置可否。端起茶杯默默地喝瞭一口。

  萌萌媽卻緊張地看著我說:「石頭,對萌萌你打算怎麼樣?」

  我放下茶杯,平靜地看著她,有看瞭一下萌萌爸,道:「叔叔、阿姨,我這段日子也曾想過這個問題。或許我的答案並不是你們想要的結果,但是卻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萌萌的父親皺眉說道:「你的意思是……」

  我又喝瞭一口茶,才下定決心說道:「我想要萌萌留在我的身邊!我來照顧她。病房裡的人是我一直尋找的愛人,我不會舍棄她!而萌萌,我跟她的年齡雖然相差很大,卻是彼此依戀!沒有瞭對方,我們誰都不能正常生活。以萌萌現在的情況,我不可能跟她結婚……」

  萌萌突然打斷我說:「石頭,我們結過婚瞭的!」

  看著她掘著小嘴生氣的可愛模樣,我笑著刮瞭一下她的鼻子,說:「乖,別說話,晚上跳舞給老公看!」萌萌立即眉開眼笑地答應瞭。

  我潤瞭潤喉嚨,繼續說道:「我挑明瞭說,你們認為我要萌萌做我的小老婆也好,包的二奶也好,我都要讓她以後跟著我!」我緊緊閉上有些朦朧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會,再讓自己心愛的女孩從我身邊離開!」

  我原以為這番話會招來萌萌父母的罵聲,卻久久沒有動靜。睜開眼睛偷偷一看,老兩口竟然坐在那裡一起擦淚!「叔叔阿姨,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畢竟,誰都不會願意讓自己的女兒沒有一點名分的跟著一個男人!

  萌萌的父親對我擺擺手說道:「孩子,謝謝你!謝謝你!」

  謝我?我有些懵瞭。

  萌萌媽接著說:「其實這孩子從小就命哭!要不是六歲那年得瞭一場大病,把腦子燒壞瞭,她現在肯定是一個舞蹈明星!她對跳舞太有天賦瞭!可惜……」

  萌萌的父親接著說:「這些年來,我們帶著萌萌到處治病,錢都花瞭差不多瞭,病卻一點沒好轉!我們都絕望瞭,心想這麼好的孩子就這樣毀瞭!這輩子我們老倆口可怎麼過啊!」

  袁濤握著萌萌爸爸的手說:「老師,這麼多困難為什麼不找我?」

  萌萌爸爸說:「沒用的,小濤。花再多的錢也治不好瞭!我們都認命瞭!萌萌一天到晚跟著我們看病,吃瞭不少苦,那針紮在孩子身上,疼在我們兩口子心裡啊!萌萌沒有真正開心過一天,沒有一個朋友,別傢的小孩總是欺負她,還打她,我們就不讓她出去瞭,要玩也是在傢門口玩。可自從遇到瞭石頭,孩子的笑臉是一天比一天見多啊!我們兩口子是打心眼裡高興啊!石頭不在那幾天,這孩子是飯也不吃,覺也不睡,整天吵著要找你,可把我們折騰壞瞭!既然你不嫌棄她,就讓她跟著你吧!我們不在乎孩子能有什麼名分,她想有法律也不允許啊,隻要你好好對她,別讓她再受苦就行瞭!」

  萌萌爸說完,一臉殷切地看著我。我揉瞭揉濕潤的眼角,站起來走到他的身旁,對著他和萌萌媽媽跪下發誓:「爸,媽,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待萌萌,讓她每天都開開心心地過日子!」萌萌的父母激動地把我攙起來,老淚縱橫地握著我的手說:「好!好孩子!起來吧!」

  萌萌歡快地跳到我身上,抱著我的脖子喊道:「嗷!以後可以天天跟石頭在一起嘍!」我疼愛地撫摩著她的小臉,小妮子接下來的話卻讓我頓時噴飯!

  「石頭,今天晚上我就要跟你在一起睡!我想讓你給我打針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