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其實休息時間太長瞭也未必是好事。想我們這些打工的,既沒錢也沒那雅興,有點時間就去全國遊山玩水,燒香拜佛,我們就在附近幾個山頭轉瞭幾圈,倒也把兩個小妮子哄得開開心心。

  這個山頭已經被我們三個攻陷瞭無數次瞭,想不到倆妮子興致還這麼高,一大早就把我從床上扯起來趕來這,還美其名曰:看日出!

  我傻傻的坐在山頂的一塊大石頭上,雙眼強睜,神色木然。貓貓和丫頭一左一右坐在我的旁邊,一個偎在我的身上,一個抱著我的胳膊,全都靜靜的不說話。

  山風呼呼吹來,把三人的衣服吹得灑灑做響,腦子裡也好像清醒瞭很多,什麼煩惱憂愁似乎都風帶跑瞭。其實大清早來山頂吹吹風也不錯,吸收一下大自然的靈氣,有益於身心健康。

  說是看日出,其實也看不到什麼,廣東這裡高樓林立,城市中的小山包還不如一幢大廈的高度,那裡能看的到真正的日出,等見到第一抹眼光的時候,其實太陽已經升起老高瞭。

  雖是接近年關,這裡卻看不出一絲的年味。整個城市冷冷清清,像一個身受重傷的植物人,永遠沒有活潑的時候。我嘆瞭一口氣,這個令我又愛又恨的地方,到底是我的天堂?還是地獄?

  貓貓偎著我的身體動瞭一下,說:「石頭,怎麼瞭?為什麼要嘆氣?」我搖搖頭,說:「沒什麼,山風吃得太多瞭,呼出一點來。」倆妮子咯咯笑瞭起來,氣氛變得有些熱鬧瞭。很羨慕她們兩個的年紀,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生平第一次,我覺得自己老瞭。其實才25歲,但是可能因為社會出的早,經歷瞭太多事情,心態不再向當年那樣充滿朝氣瞭。

  丫頭突然捅瞭一下我,小聲說道:「哥,你看那個人,有點怪啊!」順著她的小手一指,我看到離我們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因為背對著我們,看不清樣子。想不到一大早來吹風的,不光是我們幾個啊。

  那人確實有點奇怪。她穿的衣服很單薄,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冷,坐在一塊比較平整的石面上,長時間保持著一種姿勢,動也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山下,遠遠看去,像一尊雕塑。她不會是有什麼事想不開吧?

  我讓貓貓過去問問情況,貓貓去到那女子面前,低聲詢問瞭幾句,然後氣嘟嘟的轉回來,對我說:「不理我!」我更加肯定瞭自己的想法,這女人真的有事!

  站起來走到女子旁邊,把身子往旁邊石頭上一靠,掏出煙點燃一支,正想開口問話,那女子轉過頭來,對我說道:「能給我一支嗎?」我楞瞭一下,忙把煙盒扔給她。看她慢慢抽出一根煙,哆哆嗦嗦的放進嘴裡,我心裡樂瞭:我還以為你不冷呢!

  替她把煙點燃,看她猛吸一口,然後緊接著就吐瞭出來,眼前一大團煙霧隨即被風吹散。我笑著說:「第一次抽煙,是嗎?」

  女人,其實應該是女孩,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看起來也像個打工妹,點點頭,淡淡的說:「沒抽過。第一次。」我湊進她身旁,對她說:「沒抽過就不要動這玩意,萬一上瞭癮對身體不好。」那女孩低著頭對我說瞭聲謝謝,卻沒有把煙丟掉,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我挨著她身邊坐下,深吸瞭一口煙,緩緩吐出來,說道:「錢這東西啊,其實就像這煙一樣,明知道對自己帶來的不光是享受,還有更多的傷害,你卻隻能記住那剎那間的爽快,永遠離不開它。」女孩一臉驚奇,歪頭看著我,還是沒有講話。我笑著對她說:「很奇怪我居然知道你煩惱的原因是嗎?告訴你,我會讀心術!」那女孩知道我是在吹牛,嘴角撇瞭一下,像是在笑。

  隻要她不再愁眉苦臉,就說明我的話有成效瞭。其實我是猜的。人之所以煩惱,無非有幾點:錢財、感情、工作。現在各廠已經放假那麼多天瞭,工作上的事情不可能對她有什麼影響瞭,再說那也用不到一大清早就跑到山上來吹風,除非她有嚴重的自閉癥,心胸又極度狹窄,這麼長時間還調整不過來,但是從她可以跟一個陌生人要煙這點來說,她不屬於這種人。感情嘛,估計也不可能,說實話,她長的並不好看,皮膚略顯幹澀不像是被愛情滋潤的樣子。那剩下的,就隻有經濟方面的原因瞭,人煩惱的最大根本也就是這個瞭。

  「說說吧,有什麼困難?多個人出主意肯定會好一點。」我知道她這種人自尊心極強,若是直接說借錢給她反而讓她更加難堪。

  女孩搖搖頭,道:「謝謝,不用瞭,我已經想好瞭!」

  我心提瞭起來,連忙對她勸道:「別這樣!你才多大啊?有20嗎?這麼年輕不應該為瞭這點小事想不開的!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是嗎?」

  女孩看我著急的樣子,撲哧一下笑瞭起來,還別說,她笑起來的樣子居然有一種嫵媚的感覺。「你以為我會自殺?我沒那麼傻!我想好瞭以後該怎樣做瞭!」我恍然大悟,拍著胸脯放下心來。女孩站起來,對我說道:「謝謝你關系我。你是好人,我要回去瞭,再見!」

  我跟她道瞭別,轉身向貓貓那走去,心裡卻在偷笑:我什麼時候成好人瞭?壞蛋形容我的多瞭,這麼高的榮譽還是第一次得到。

  「對瞭,你叫什麼名字?」女孩走瞭幾步停下身問我。

  我指瞭指腳下的大石,笑道:「我跟它們同名,叫石頭。」

  女孩撇撇嘴道:「怎麼,做好事不留名啊?不說算瞭!」轉身要走,貓貓在那邊喊道:「石頭,快來看!」女孩一臉驚奇,「你真的叫石頭?」我笑著點點頭,「那好,石頭,再見!」女孩轉身下山瞭。

  我走到貓貓身邊,問道:「怎麼瞭?有山怪來瞭嗎?」

  貓貓白瞭我一眼,道:「你看那邊有人打架!」

  我往腳下一看,果然見一個人正在山腰上沒命的往山上跑,後面有一幫人在追趕著他。我對貓貓和丫頭說:「別理他們,這種事別沾身!」

  貓貓和丫頭恩瞭一聲,往地上一坐,道:「我們就坐在這看!」

  我卻連看的心都沒有,對她們說:「算瞭,沒什麼好看的瞭,我們從另一條路下去吧。」剛想轉身,突然撇到那群人中亮光一閃,有刀!

  看來那些人不像是街頭打架,倒像是在索命!前頭瘋跑那人似乎沒有瞭力氣,被後面的人追上,很快就是一陣圍毆,距離太遠,又有很多樹木擋著,看不清也聽不見,隻是見那人再次逃出重圍時,身上已有瞭大片血跡,腳步也有些踉蹌,那幫人還是沒有放過他,一直追趕。

  我連忙掏出手機撥打110,貓貓和丫頭也看出瞭情況的不對,兩張小臉嚇的發白,一人一邊緊緊抱住我的胳膊,看著下面的情況大氣也不敢出。

  五分鐘後警察趕來瞭。山腰上的人像是接到瞭通知,立即四下散開。警察找到受傷的人,叫瞭一副擔架上來,然後又待瞭一會,下山走瞭。

  看到下面已經恢復瞭平靜,我對貓貓和丫頭說:「我們回去吧。」兩個妮子剛才還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現在卻是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估計是嚇的不輕,我笑著一手摟著一個,道:「幹嗎嚇成這樣啊?離我們那麼遠!」

  丫頭抬頭問我:「哥,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死?」我笑道:「我哪知道啊!不過我們報警及時,應該沒大礙。」

  倆妮子說什麼也不敢在原路返回瞭,隻好從山後面往下走。走到半山腰,居然有七八個人蹲雜一棵香樟樹底下抽煙。見我們三個人下來,全都警惕的盯著我們。應該就是剛才砍人的那幫人。我不想多事,眼睛掃過他們,就想繼續前走,卻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拉住瞭腳步。

  竟然是唐勇!自從上次打過一架後,我一直沒有見他。現在看來,這小子最近混的不錯,衣服比原來明顯鮮亮多瞭。這一看來,那群人裡也有幾個面熟,都是當天跟我動過手的人。唐勇看我的眼神比以前更加陰厲,我放慢瞭腳步,也冷冷的看著他。如果他有什麼舉動,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倆個妮子在身邊實在是我的最大顧慮。好在唐勇隻是看瞭我一會,然後低下頭,不再理我。

  下得山來,我摸到貓貓的背上全是汗,我知道小妮子是嚇的。她隻是個女孩子,不像我一樣無所顧忌。

  走在回傢的路上,我一直想著問題:為什麼唐勇現在和湖南幫搞的這麼近?今天的事到底什麼怎麼會事,看似非要把那人置於死地?唐進才死瞭幾個月,湖南幫不光沒有解散反而最近更加張狂,是誰在給他們撐腰?

  我隱約覺得,唐進的死不是那麼簡單,背後有一個很大的陰謀!

  一回到傢,我就把貓貓和丫頭叫到跟前,鄭重的她們說:「這幾天,我要出去做一些事情,不要問我做什麼,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