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輪值,明筱鶴慣常都在案房的櫥櫃裡準備幾套換洗的朝服。
此時顧輕音替他取瞭一套出來,放在屏風後的床榻上。
她剛要退出,明筱鶴也繞過屏風走瞭進來。
他眉眼靈動,笑意盈盈,對著顧輕音展開雙臂,“輕音,有勞你瞭。”
窗外月上樹梢,夜色漸漸濃鬱。
顧輕音見時候不早,也想早些離去。
雖知此舉不妥,但心裡又實在過意不去,她就站在離明筱鶴一臂之遙的地方,解開瞭他朝服的盤扣。
明筱鶴的身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花草香味,離得近瞭尤為明顯。
顧輕音隻覺呼吸間全然是他身上的味道,與這房內的熏香融合在一起,讓她莫名的心跳加快。
她想要快些將他弄濕的朝服脫下,以縮短兩人這般親密相處的尷尬時刻,但卻忙中出錯,有一個盤扣偏偏怎麼都解不開,讓她不由得心急臉紅,全身都起瞭燥意。
她的神思全在那顆扣子上,自然沒有註意明筱鶴離她越來越近。
忽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捏在掌心,輕道:“輕音,你我志趣相投,相談甚歡,能否給我一個機會,我們……”
“大人,”顧輕音猛的推開他,靜靜看著他的眼睛,“我們是同僚,不會再有其他。”
明筱鶴晶亮明麗的眼眸瞬間黯淡下去,他伸出雙手,想要擁住她的肩頭,但終究還是放棄瞭,雙手垂在身側。
顧輕音明顯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她心有不忍,卻沒有再說什麼。
她沉默的替他換好瞭衣衫,整個過程中明筱鶴都非常配合,沒有再做出任何逾矩的行為。
“好瞭,大人。”她深吸口氣,抬頭看他,他的眼眶中有一絲霧氣,一點晶瑩,似墜未墜。
她以為自己看錯瞭,當他與她對視,她心中震動,僵在原地。
“出去吧,菜都要涼瞭。”明筱鶴淺笑,眼眶依舊是紅的。
兩人走到桌邊,相對而坐,這次就隻是用膳,彼此間靜默著,沒有一絲交流。
案房中熏香裊裊,清香四溢。
待小吏將餐盤剩菜收拾好瞭,顧輕音看一眼明筱鶴,就要起身告辭。
“輕音,你明日還來麼?”他抬頭問道,嗓音裡透著渴求。
顧輕音不知怎麼瞭,心中隱約有一絲不舍。
她知道不該這樣,卻無法在這樣的氣氛中控制自己的心。
她沒有看他,隻微微點頭,又道:“大人保重,受傷之處多加註意,早些休息罷。”
明筱鶴在窗前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微微挑眉,揉瞭揉眼角,緩緩綻出笑意。
“大人,是否還要去相爺府上?”顧輕音剛入車廂,就聽車夫問道。
她在禦史臺半日,已有些疲憊,但想起韓錦卿的身體,終是放心不下。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到瞭相府門前,卻見門頭燈火昏暗,一片冷寂。
車夫拍門,門房一臉不耐的出來,“不見不見,相爺早已歇下,若已投瞭拜貼,明日請早。”
戌時三刻,街頭人影寥落。
車夫好說歹說沒有任何用處,顧輕音招手讓他回來,馬車返回學士府。
她心知時辰已晚,來相府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既然他已歇下,自然沒有必要非今日相見不可。
然而,此時相府內,湖邊的華美樓宇之上,卻是另一番光景。
韓錦卿並沒有如門房所說的歇下,相反,他氣色不錯,斜倚在臨湖一面窗前的長榻上,手執一卷書冊,身上蓋著薄毯。
“魏將軍這話有幾成把握?若不到五成,小心被扣個叛亂的罪名,江臨王就是前車之鑒。”他薄唇輕揚,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