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為我,才……”顧輕音沒有抽泣,隻默默的流淚。
早知他會在回城途中遇襲,她就該陪在他身邊的,縱然改變不瞭什麼,至少,她的心會安定些。
可當上官容欽對她說,父親盼著她回府,與她相見時,她一樣放不下。
父親畢竟年邁,這麼多天被大理寺關押,她如何能不憂急如焚?
然而,一想到她和上官容欽在府中夜飲暢談時,韓錦卿卻可能正在忍受毒性的煎熬,她的心便再也無法平靜。
在她天真不諳世事的年紀,還根本不知曉上官容欽名字的時候,就於翰林院數十階的白玉石之下,仰望過他的風采,彼時的他,白衣翩然,風度傾世,低柔如春風的嗓音緩緩講述著古時禮法,那一幕,深刻的印在她記憶深處。
上官容欽的名聲被她所知之時,正值她豆蔻年華,盡管她知道自己終會與阮皓之成親,但少女隱秘幽深的心底,也與其他閨閣女子一般,對伴侶有著憧憬,而上官容欽,無疑滿足瞭她那時所有的期盼和想象。
當真正與上官容欽有瞭接觸,她很快便陷入瞭自己憧憬已久的戀慕中,隻是,一直被她極力克制著。
盡管她早已有瞭未婚夫,盡管心中也動搖彷徨,但她對上官容欽的心動就如破土而出的嫩芽,在暗處,無聲的滋長著。
她很清楚,這種情感完全不同於她對阮皓之的,她對上官容欽有著完全的信賴和依戀,她甚至覺得,自己應是愛著上官容欽的。
隻是那時,她還不知,韓錦卿會這般強勢深刻的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原本與她政治立場截然不同,可以說是政敵的男子,讓她恨過,痛過,哭過的男子,總與她針鋒相對的男子,會以另一種方式一步步走入她的心,她從不知道,自己會被他影響至斯。
她迷茫,困惑,從不敢去深思與他們的關系,越是這樣,她越發痛恨這樣的自己,越發覺得這樣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們。
更不用說,與她莫名產生糾葛的另外幾人,她根本從不允許自己主動想起他們。
她也不知今日在韓錦卿床前垂淚之時,怎會想起這許多,或許是一直緊繃著的神經被他的再次受傷扯斷瞭,她心裡一慟,淚水更止不住。
韓錦卿抬起手,輕撫上她淚濕的臉頰,墨玉般的眼眸定定看著她,“這是怎麼瞭?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倒先來我這裡哭一場。”
“你,你還不許人哭瞭?”顧輕音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偏在韓錦卿面前,趕緊想要止住,掏出巾帕匆匆擦拭著,嘴硬道:“我想哭便哭,你可別誤會是為瞭你。”
她流瞭許多的淚,眼皮都紅腫瞭,臉頰也浮上一層淺粉,所謂梨花帶雨,芙蓉粉面,也不過如此瞭。
韓錦卿的黑眸深邃沉靜,他收回手掌,目光掠過靠窗矮榻上的身影,再回到顧輕音身上,“你方才不是還說,我是因你受傷,你如今哭泣難道不是覺得有愧於我?”嗓音慵懶淺淡,帶著一絲篤定的狡猾。
“你”顧輕音抬頭看他,她心中的確有愧,說到底,他墜崖、受傷,在紫雲山逗留,又再次帶她逃離,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瞭她,但這話從他口中理所當然的說出來,像是要加深她的愧疚般,卻令她覺得憋屈,便脫口道:“你平日裡樹敵太多,才有此一劫,與我哪裡有半分相幹?”
說完,她有些心虛的覷他一眼,臉上盡量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捏在手中的巾帕卻快要被她扯爛瞭。
“輕音,原來你的眼中,真的沒有我。”
熟悉的嗓音,帶著苦澀,驚得顧輕音一顫,她匆忙回轉過身,便看到坐在窗邊矮榻上的紀卓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