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玨坐在轎中,臉色晦暗,心神不寧,時不時透過簾子看一眼窗外,平日裡的鎮定蕩然無存。
上官容欽和顧輕音在明錦園失蹤已經一天,這是大事,他知道瞞不過去,尋思著先知會瞭江陵王,再向聖上稟明原委,畢竟有江陵王在,自己頂多擔個失職之名罷瞭。
哪知他踏進禦書房,便見聖上正與人對弈,那人一襲錦緞紫袍,華紋錦飾,腰間一條金蛇纏絲腰帶,墨發束進官帽中,面如冠玉,眉如劍,眸如星,見他站在書房門口,淡淡的掃瞭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王成玨額頭冒汗,但人都到瞭這裡,也沒瞭退路,隻能硬著頭皮走進去,向聖上請安,向韓錦卿見禮。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皇帝微啞的聲音倒先響起來,“朕的明錦園還未落成,是誰給你的膽子私自帶人進去的?”
王成玨立刻跪下來,惶恐道:“臣一時糊塗,讓屬下犯下此等大錯,驚擾瞭聖上。”
皇帝將一顆白子夾在指尖,思量片刻才緩緩落在棋盤上,任由他跪著,道:“你來朕跟前,就是認罪來瞭?”
聽話聽音,聖上怕是早已知曉瞭他今日要稟報之事,王成玨哪有不明白的。
若真論起來,工部帶人到尚未竣工的明錦園裡轉轉看看其實沒什麼,前面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何況是禦史臺的巡查官員,但現下出瞭事,就不能同日而語瞭,王成玨跪著,想著,一張臉越發掛不住。
他的額頭幾乎抵到瞭黑玉石鋪就的地面上,力持鎮定道:“上官大人和顧大人在明錦園失蹤,臣作為工部尚書自是難辭其咎,事態緊急,故特來稟明聖上,還請聖上定奪。”
皇帝這才轉過臉來,因整日沉迷酒色,五十開外的年紀老態已現,眼皮浮腫,目光渾濁,看著跪在眼前的臣子,冷厲道:“兩位朝廷命官在明錦園內失蹤瞭一天有餘,你身為工部尚書卻拖延至此時方來稟報,你可知一天之內會有多少變數?!”
王成玨身體一顫,“臣,愚鈍。”
“若兩位大人有任何閃失,這罪責須得由你們工部來擔,到時候,你這工部尚書也不用做瞭!”皇帝老態的臉上浮起一抹厲色。
“聖上不必動怒,依微臣看,工部雖有擅自邀官員入園及瞞報出事始末之罪,但現下理應先調遣兵馬前往明錦園救人,再視營救情況定論工部之罪。”韓錦卿在一旁捻著黑子,淡淡道。
皇帝點頭,暗啞道:“韓丞相說的有理,此事亦虧得有他及早告知,否則適逢禁軍全體在山中操練整頓,朕要調度兵馬及時營救恐都不能。”
“相爺英明神武,實乃聖上與朝廷之幸。”王成玨跪著,大聲道。
在這裡遇見韓錦卿,還能讓他說什麼,工部的罪責聖上還未有定論,他倒先給定瞭兩條。
無論如何,他還是得給自己和工部爭取機會,便又接著道:“懇請聖上給予微臣將功贖罪的機會,將禁軍指揮權暫時交由微臣,微臣定會竭盡全力”
“聖上,此事不如就交給臣來辦,臣與上官大學士本就同為此次春訓督統。”韓錦卿清淺淡然的嗓音未待他說完便插瞭進來。
王成玨幾乎要將牙咬碎,韓錦卿此時摻合進來,此事當真不會善瞭。
轎子緩緩向前,王成玨竭力按下性子,再次掀起轎簾遙遙望向前頭騎在馬上的身影,隻恨自己入宮時怎麼就坐瞭轎子,現如今要急趕在韓錦卿前頭回到明錦園,提醒工部的大小官吏做好萬全的準備都不能,隻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與他們幾乎同時趕到明錦園的,還有禁軍的一小支分部,大約五十人左右,令王成玨大為驚訝的是,指揮官竟然是紀卓雲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