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音剛出生的時候,顧夫人讓京城裡有名的相師為她看過相,那相師白發蒼蒼,看瞭許久,沙啞著聲音隻道這女娃命格極旺極好,便搖搖頭不肯再說,顧夫人一再追問,他才說瞭“坐下桃花”四字,還引著顧夫人去看顧輕音的眼尾,顧夫人一看大驚,平日裡沒有在意,此時對著日頭細細看來就見一道極淡的紅痕自眼尾處一直延伸至耳後發際,是天生的桃花命相。
女子桃花旺總不是好事,尤其是面相上就帶著,自那之後,顧夫人遍訪名醫,直至顧輕音五歲那年,終將眼尾那道紅痕去除,顧德明更是早早像教養男孩一般讓女兒學習正統的詩書禮儀,隻盼她將來人品端正,溫良賢德,顧輕音倒也爭氣,自小就聰明伶俐,六歲已能寫詩作畫,得瞭才女的美譽,讓顧德明很是欣慰。
顧輕音七歲,時任鄴城知府的顧德明接到旨意,大開城門,迎接自邊疆凱旋歸來的任仲天大將軍,寒風中,顧德明攜妻兒登上城樓,無數鐵騎自遠方而來,塵煙滾滾,大地轟鳴。
一人一騎,舉著任傢軍鮮明的軍旗當先闖入所有人的視野,一身銀白鎧甲,面容華美,輪廓深刻,他微仰起頭,正是意氣風發的年歲,一雙冰冷的幽藍眼眸攫住所有人的目光,顧輕音站在城樓上,小小的人兒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清亮的眸子看著那抹身影,好不艷羨。彼時,她在城樓上,魏冷堯在城樓下,她七歲,他十五歲。
顧輕音九歲,顧德明奉旨回京,任翰林院學士,在他的熏陶下,顧輕音常到翰林院翻閱各類典籍,恰逢那年秋季的經筵典禮,翰林院數十階的白玉石之上,一人一襲月白長衫,廣袖博帶,青絲流瀉,眉眼流轉間風度傾世,顧輕音梳著雙環髻,瘦小的身影擠在人堆裡遠遠的仰望他,聽著他低柔如春風的聲音緩緩講述著古時禮法,專註且認真。彼時,她在臺階下,上官容欽在臺階上,她九歲,他十八歲。
顧輕音十歲,顧德明老父病危,當時顧德明已官拜從三品,便從宮中宣瞭禦醫到府上診治,顧輕音一直伏在爺爺的床頭哭泣不止,一雙大眼又紅又腫,迷蒙中,隻見一個藥童跟在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身後,不停的忙碌著,藥童身形偏瘦,長得卻高,雖是孩童的相貌,已可看出眉眼極是靈秀。彼時,她在床的右側,寧非然在床的左側,她十歲,他九歲。
顧輕音十二歲,與顧德明一起參加瞭皇室冬狩,享受著坐在馬背上,在草原上馳騁追逐獵物的歡暢,身邊盡是皇室和官傢子弟,遠遠的聽到歡呼聲,她聞到濃重的血腥味,模糊的看到一個少年挺直瞭背脊站在一頭死鹿旁邊興奮的揮手,她也被他鼓動起來,雙眼透著捕獵者的光芒。少年劍眉星目,頗為俊秀,身邊圍著一群人,似眾星捧月般將他圍著。彼時,她在馬背上,紀卓雲在草地上,她十二歲,他十四歲。
顧輕音十四歲,風華正茂,亭亭玉立,正值元宵佳節,她偷偷溜出府去賞花燈,見到一盞鯉魚形狀的花燈做的極好,惟妙惟肖,剛買下來樂顛顛的提在手裡,哪想到被疾馳而過的馬匹撞倒在地,鯉魚花燈不翼而飛,遠處傳來一陣笑聲,隻見馬上的黃衫少年正回頭對著她笑,墨發如瀑,眸如星燦,面若桃花,手中一盞花燈正是鯉魚形狀。彼時,她在人群這頭,明筱鶴在人群那頭,她十四歲,他十七歲。
顧輕音十五歲,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文章功課亦是出挑,遂參加女官科舉,在科舉首日的大禮臺上,一人一襲紫衣,青絲及腰,頭戴禮帽,眉目如畫,龍章鳳姿,目光如炬掃視全場,手捧卷軸,沉聲朗讀科舉規章,帶著所有人行開考大禮,顧輕音一身青衣有些緊張的站在考生中間,一字一句的記著規章,身體僵硬的跟著其他人下跪行禮。彼時,她在臺下,韓錦卿在臺上,她十五歲,他二十二歲。
顧輕音自此次科舉後,次年被舉薦入仕,十九歲任禦史臺任副史,官拜從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