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鎮國公雖年事已高,在府裡卻威望不減,向來說一不二,他要作主紀卓雲的婚事,沒有人敢有意見,包括紀卓雲本人。
他索性不聞不問,心裡甚至隱隱想著,既然不能是顧輕音,與誰成親又有什麼差別?若真是一位賢良淑德的女子,兩人相敬如賓的生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終究是高估瞭自己,當那些閑散的流言傳到他耳中,他竟然有一種被雙重背叛的感覺,怒意不可遏制的沖上來,讓他寢食難安,韓錦卿和顧輕音……他隻要一想到這兩人親密相處的種種姿態,心口便絞痛難當,他要問清楚,一定要問清楚,韓錦卿明明知道他對顧輕音的情意,為何還會……
他赤紅瞭雙目,甚至拿劍逼問韓錦卿,卻被他一席話猛的驚醒過來,丟瞭劍,整個人頹然滑落於地。
韓錦卿自然瞭解他的性情,用力將他拉起來,兩人在一旁的石桌邊坐下。
“禁軍營那裡,萬不可松懈,”韓錦卿緩瞭語氣道:“卓雲,你該知道其中的厲害。”
紀卓雲有些出神的垂首看著某處,靜靜點頭,輕道:“那三位副將……就真的沒有回旋餘地瞭?”
韓錦卿鳳眸幽深,“本相既說瞭助你,就絕不會食言,你隻管做好自己份內之事。”
有風吹過,韓錦卿身後的墨發隨風翻飛,他坐在那裡,肅肅如松下風,似乎任何事都不會成為他的羈絆,讓他困擾。
紀卓雲看著他,看著這個讓他頗為尊敬,引為知己的男子,須臾,沉聲問道:“相爺可曾為誰動過心?”
韓錦卿一怔,“卓雲,你……”
“我知道,朝中局勢不明,禁軍營也不太平,我會盡力去做,盡我的職責和本份,”紀卓雲難得打斷瞭他的話,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我們能否先不談這些,相爺,我們除瞭同為朝廷命官,還是朋友,朋友之間,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韓錦卿長眉微挑,看瞭他良久,輕輕的笑起來,“卓雲,你變瞭。”
“是,我隻想知道相爺的答案。”紀卓雲執著道。
“不曾。”韓錦卿回答的很快,因為這是他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相爺和顧輕音……隻是流言?”
韓錦卿唇角微勾,“隻是流言。她畢竟在山莊住瞭些日子,與我之間有些來往,也是自然。”他說的雲淡風輕。
紀卓雲英挺硬朗的俊顏柔和下來,信任的看著他,“好,既是誤會一場,我就向相爺賠個不是。”
韓錦卿扶住他的手臂,“你我之間何須這般客氣。”
紀卓雲抬起頭來,兩人之間距離極近,他看著韓錦卿黑玉般沉靜的眸子,突然道:“若是……我想娶瞭顧輕音呢?”
韓錦卿眸光一閃,很快又歸於沉靜,淡淡道:“她是有未婚夫的。”
“你知道那不會是阻力,”紀卓雲的眸中似有火苗躍動,“況且我與她早有肌膚之親,阮皓之也是男人,豈會沒有反應?”
“鎮國公那裡,你說服的瞭?”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
“既然你已有瞭打算,還想讓本相說什麼。”韓錦卿微仰起頭,看著遠處一顆枝繁葉茂的銀杏,漫不經心道。
紀卓雲看著他的神色,樹影婆娑倒映在他黑瞳中,一字一句道:“相爺可以什麼都不用說,也什麼都不用做,若真有那一天,您隻要肯登門喝杯喜酒,紀某便感激不盡。”
韓錦卿收回目光,看著他,他神情凜然,眼眸沉靜,他知道他是說真的。
置於桌下的手掌倏地握緊成拳,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瞬間攫住瞭他的心,第一次,他看著紀卓雲良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