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幾星期前就開始瞭。不,比這更早,可幾星期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裡,我正一個人坐在靠墻的位置上復習。沒來由地突然有種不自在的、似被人盯看著的感覺,我抬起頭。坐在鄰桌的男人正盯著我,我的眼神遇上他的,他沒移開視線,一般人發現自己的偷窺被人逮著時通常會立刻挪開目光的,即使他們不是真的在看你,而隻是心不在焉地望往你的方向或是看你身後的什麼。但他直直地盯著我的瞳孔。感覺象他在挑釁我,要和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般。我別扭地低下頭,看回書本——雖然心思已沒再放到上面。我覺得他還在看著我,那尷尬的感覺讓我再無心學習。
氣憤於心神被擾,我又一次抬頭,想接下他的戰書,想逼他把目光挪開。他仍在直直地看著我,眼神相觸的剎那他沒動,有的話也隻是唇角極輕的上挑,現出一副將笑未笑的表情。我臉紅瞭,但我已下定決心不讓他贏這場小遊戲,誓要把他的目光迫走。
他細看著我臉孔時,我也在細看著他的。細白的皮膚,漆黑的發,五官帶著女性化的精致——微高的顴骨,豐潤的唇瓣,淺褐色的眼眸配上粗黑的睫毛。他驚人地好看,比英俊還要漂亮。而,即使在那短暫而無言的瞬間,他仍能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沒斷開我倆四目的交觸,他站起。他的衣著……時尚而貴氣,薄薄的黑色毛衣與休閑褲遮蓋著他修長的身體。我以為他是要向我走來,我想我的臉更紅瞭。但他把椅子推回桌下,然後便離開瞭。而我自修的心情也被打入谷底。
接下來的好幾天,我不時想起他,幾乎是不停地想著這個人。那感覺總夾混著厭煩與莫名的興奮。他已在我腦中撒下種子,而我又不能把它根除。一次又一次我回想起他的眼神——濃烈又滿帶玩味的戲逗,那柔和的淡褐眸子透露著什麼……溫柔,也許,但感覺又與他那滿帶優越感的得意的笑很不協調。
而,也許我該對自己坦白——我想象跟他做愛的情景,想象他用那細長、優雅的手指觸撫我。我想知道他的噪音聽起來會怎樣,當它道出我名字時。我在腦中勾勒他的胴體,那偏瘦的修長,它赤裸時會是怎麼個模樣,他的昂揚看起來又會是什麼樣子,如果它進入我體內,感覺會怎樣,如果他的嘴唇、他的手撫降到我身上……
去死——在發生瞭那許多事以後再去承認這些更教人羞恥,但我對他的幻想就像其他的那樣。
寫下這些,很——奇怪。感覺為什麼會那麼不自然呢?這類東西我以前也曾寫過的,但那是與我無關的、虛構的故事。想到要把它寫下來感覺真的很奇怪,想到會在紙上看到那些,讀它,認知到我就是故事中的那個女孩。也許我寫下它時會哭泣,之後,當我再讀回自己的文字時,我會看到化開瞭的墨水跡,然後我就會回想起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它的。
好的,那麼要開始瞭。那天下午我從學校驅車回小公寓。把車開進車庫時的情景異常清晰的還留在腦中。我按瞭下搖控,降下車庫的門,拿起課本,下車,我記得門鎖好像被什麼卡住,我正把鑰匙轉來轉去。
一隻手突然蓋住我的嘴,另一隻手從我身後繞前,抓住我手腕,把它扯落到我腰際,又迅速地帶著它套攏住我另一隻手。我掙紮,但他緊緊地把我困在門板與他身體之間。我大聲尖叫,但叫聲被他的手捂住。我感到他的氣息拂落我耳伴,聽到他說。
“德芬。”
那是把輕柔而悅耳的聲音,我的胃象被抽攪瞭一下般。
“今晚,親愛的,”他把那軟熱的嗓音吹進我耳管裡,“我們有個約會。”
腦門象被狠擊瞭一下般。他知道我的名字。有一剎那我想這會不會是個離譜的惡作劇。但幾乎是立刻的,我又把那可能否決掉。我根本沒有任何異性朋友,更不用說英國口音的男孩瞭。我快要被強暴,甚至被奸殺瞭。
我驚恐得甚至忘瞭哭泣,他的手讓我動彈不得。我用盡全力想掙出他的制爪,想逃離,想喊救命,但他把我按得死緊。再高聲的尖嚷又被他手掌抹平。
“噓——”他把氣息吹進我耳裡,然後緊抓我手臂的手松開瞭一會,我感到肩膀被戳瞭一下。在我反應過來以前,他的手已再次牢牢地鉗住我。我開始感到昏昏沉沉,身體無力在下滑,他仍緊摟著我,扶著我讓我慢慢倒到車庫冰泠的水泥地上,隨著我力氣的消失,他轉為輕擁著我,象母親懷抱嬰兒一樣環抱著我,直到我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坐在我小汽車的客座上,已是晚上。汽車正驅動著。我動不瞭。身體斜壓著車門,手臂麻木地垂在身側。然後,我想我又陷入瞭昏迷。
到我第二次醒來時,我隻能勉力轉頭,看誰在開車。是咖啡館那個男人。
我感到恐懼——這形容詞太和緩,太單純,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真實感覺的萬分之一。但我想這世上大概不會有哪個詞能貼切形容我當時的感受。腦中快速閃過無數場景:頭條,媒體對綁架事件的含糊報道,小鎮裡某個隱晦鄰傢的地窖內,被恐怖地折磨瞭數個星期的女人,被棄置在叢林中的屍體,或者幹脆被砍成幾塊放進凍肉櫃裡。我說不出話,我開始無法自持地哭泣,歇斯底裡地嗚咽。
我們正走在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單行高速公路上。身後沒有車。當他轉入一條山路時我更害怕瞭。我還是動不瞭。他轉向我,對我微笑——不是瘋狂連環殺手式的猙獰微笑。而是象要給小孩棒棒糖吃時會現出的那種溫柔的、憐愛式的微笑。我記得那時候我跟自己說,一定是我搞錯瞭,這男人不可能綁架我的。他看起來就象天使一樣。這聽起來很荒謬,但真的。不隻因為他女性化的五官——他的臉孔柔和、漂亮得象女人一樣,他那清澈的眼眸與那優美的唇形——他有一種特異的、攝人的氣質,象他本身就是發光體一樣。那是一種外鄉人才會有的美麗,我感到他似在用他那溫柔的凝視、舒心的微笑來催眠我、鎮靜我。我不想買他的帳,跟自己說是他對我下的藥,讓我肉體上動不得,連帶精神、思緒也被安撫下來。
他的手越過我大腿上方,從手套箱裡掏出一條手帕,再從水瓶裡倒出一些水灑到上面,然後他用那條濕手帕輕擦我的臉,涼快我灼熱的肌膚,拭去我的淚痕。
“看,好多瞭。”他說道,又是那英式口音——倫敦腔,也許是他的“better”聽起來像“betta”一樣。
他一邊用那專註的眼神緊鎖著我的,一邊輕柔地、慢慢地說道,
“我知道你還不能說話,親愛的。藥效要一兩個小時後才會消失。”
他頓瞭好一會,隻靜靜地凝視著我。我不想他再這樣子看我,象他……我不以為那時候我會這樣想,可現在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就象他深愛著我一樣。即使我不知道他那表情背後藏著的是什麼,卻也足以讓我感到害怕。然後他溫柔的凝視突然專註起來,象要理清腦中想的什麼般。緊接著他給我一個怪異的微笑,寧靜而又……靦腆。
“我敢肯定,親愛的德芬,你在想我會怎樣對你,數千個污穢的場面掠過你那聰明的腦瓜。而毫無疑問——你想象的一些場景也正在我腦海裡上演著。”
他的眼神覆上夢樣的迷離,氣息微轉。我隻覺胃部一陣糾結。
“可我想讓你知道,我是不會傷害你的。”那專註的、關懷的表情退下,換上一副叫人討厭的、得敕的玩味神情,他的唇角再度微翹,“除非你不乖,那對屁股的一輪責打——恐怕就免不瞭。”
他最後說的那句話,以一種怪異的方式,讓我慌亂莫名。我仍舊哭個沒停。他的神色再度轉柔,輕挑斂去,嚴肅與認真回攏。
“聽我說,德芬。你在我的照管下,我不會讓你受傷害的。我的話很快就會兌現,你會看到的。你不認識我,當然你也沒理由信任我——還沒。可我認識你,你會發現的,不用多久你就會發現我非常、非常地瞭解你。我計劃我們倆的這次遠行有好一陣子瞭。”
他象愛人一樣梳撫著我的頭發,給我溫柔的微笑讓我想揮拳揍他的臉,然後他發動汽車繼續上路。難過如我,在藥力的作用下慢慢地還是轉入昏睡中。不知過瞭多久,在車子轉急彎時我再度醒來,小汽車正駛離平坦的公路,轉入一條崎嶇的泥路,進入幽暗茂密的林區。儀表板的計時器告訴我已是午夜時分。四下沒有任何燈光,陰森森的,感覺象走在通往刑場的途中——我的刑場。
我這才意識到他的計劃有多周詳。我們離開市區,行駛在繁忙的公路上時,我正昏睡著,其他車的人隻會看到一個熟睡中的女孩,而不是一個尖叫著的求救少女。現在,等我醒來,可以動時,我們已在渺無人煙的荒間。我尖叫,我逃跑的能力對我半點幫助也沒有。我們已在路上行走瞭好幾個小時,我搞不懂來時的路、回去的方向。
可我必須要逃,我得做點什麼。我不能坐著等他把我押到荒野,然後強暴、折磨、謀殺我。我想過跳車,但他早前註入我體內的不知什麼藥,仍讓我十分虛弱。周圍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不知該逃往哪兒,也沒有人能讓我求救,我唯有對自己說,如果現下跳車,隻會弄傷身體,他馬上又能把我抓回,我隻會把處境弄得更糟。最好還是等待合適的機會。
他發覺我醒瞭,轉臉微笑著看向我。他問我感覺有沒有好點,我心裡想叫他去死,可我嘴上什麼也沒說。
“藥效應該已經過瞭,”他說道,“所以如果你不說話,那是因為你不想說——而不是不能說。沒關系的德芬,你不一定要說什麼。可你最好聽清楚我要說的。我知道,親愛的,你不認識我,我會簡單介紹一下我自己,而你,最好相信我所說的。我是一個非常有條理而又意志堅定的人。我想事情向來很慎密。你逃不瞭的。如果你選擇這樣做,那隻會讓你的境況更難堪。”
他專註地看著我,看我是否有接收到他的訊息。然後他又對我微笑,那種溫暖、舒心的微笑,每次都能短暫的哄騙我的思緒,讓我覺得其實並沒什麼危險,我倆隻是在驅車兜風而已。
車子顛簸著繼續在崎嶇的泥路上前行。
又開瞭大約一個多小時,車子再次拐彎,離開泥路,進入原始的山地。他開得非常慢,在嶙峋的地貌上小心地驅動著我的小汽車。目的地越偏僻,我的恐懼就越深。我必須要逃,逃離這個人。按現在這種速度,我跳車也不會摔死,我可以躥入樹叢裡,藏起來,再循原路折返,求救。
我盡量直視前方,隻用眼角斜瞄他的動靜,盡量不讓他猜出我的想法。他正專心致志地研讀前方的路,在狹窄的路上小心前行。
我抓住這難得的機會。
一隻手快速松開安全帶,另一隻手猛拉一下門柄,用手肘頂開車門,我躍出車外。我還是渾身虛軟,坐瞭那麼多小時的車,手腳僵麻得很,我跌倒在地上。一陣瀕死的恐慌讓我艱難地爬起,挪動笨重的腿奮力向前奔跑,我絆瞭一跤,僵硬的、呆滯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但我還是努力爬起,再蹣跚著前行。在那一刻我已經知道沒有希望瞭,恐慌、疼痛撕走瞭我的視覺、我的聽覺,我隻能勉力麻木地向前。在我能夠聽到他的聲息以前,他的手臂已落下,箍著我的腰向後一拖,把我停住。
我尖叫,害怕,憎恨,向黑夜尖嘯出我最憤怒的絕望。他的雙臂緊緊地纏繞著我,把我的手臂鎖在我身側,我的身體被牢牢地扣在他胸前。我號哭——歇斯底裡地,尖叫不斷,徒勞地掙紮,贏弱地抵著他。他任我繼續——掙紮、尖嚷直到我體力耗盡。
“噓,”他在我耳伴低語,雙臂用緩柔的旋律前後輕搖著我,“噓,沒事瞭,已經沒事瞭。”
這個精神分裂的死變態那樣輕柔,他的嗓音那樣溫暖,他禁錮的箍夾軟化成溫柔的擁抱,我感到我那脆弱的要抓住現實的意志也一同被淡化。再沒有任何事情是合理的瞭,我的號啕哭喊仍在繼續,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偏偏會發生在我身上。
“來吧,德芬,回車裡去。快到小屋瞭,你可以在那兒好好歇息,安頓下來。”
歇息?安頓下來?他開什麼狗屁玩笑。
“乖乖地跟我回車上,我不想再對你用藥,聽到瞭嗎?”
我已無能為力。身體比自己想象的要虛弱得多,我打不過他,又逃不掉。麻木著無望,我任他把我引坐回客座,把車門關上。他轉身走向駕駛座時,想再逃的沖動讓我手腳微顫,但我知道沒用的。我隻能跟自己說會有另一個機會,一定會有的。
車子繼續在漆黑的林中匍匐前行,直到約一小時後,一橦建築物的輪廓朦朧地出現在車前燈的照射下。對我而言,那是一座黑暗——淒慘、陰沉的監獄。他熄掉引擎。
“乖乖地坐好別動。”
他給我個警告的眼神,然後下車,走到我那邊打開車門。作勢要我下車,我松開安全帶下車。當我站在地上,讓他引著我走向那小屋時,我感到我的死亡證仿佛也快要簽好瞭。我努力不讓自己哭泣。恐怖的現實感又被扯回,當我們一步步踏上小屋的階梯時,我的處境,絕望的事實,開始慢慢滲入我體內,蠶食我。
“你想對我怎麼樣?”
我必須得問。他抿唇而笑。
“我——要帶走你的少女時代,把你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我早料到他會強暴我,但聽到他親口這樣說我還是抑制不住的又哭瞭。他把我拉進他懷內。我很怕他的觸碰,但我順從地任他擁著我、撫揉我的頭發。他的溫柔再次讓我感到吃驚。依稀覺得他似乎也在顫抖。
“我猜得出你在想些什麼,德芬,我之前跟你保證過我不會傷害你,我會信守承諾的。我剛才說的並不是純粹的侵犯,而是對性的喚醒。”
他松開懷抱,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關懷摻和著熱切的期待。然後,又是一個溫和的微笑。
“餓瞭嗎,德芬?”
我沒回答。
“我可餓扁瞭。我昨晚煮瞭些菲菜和羅宋湯,如果你想吃的話,我可以弄熱它們。”
“不。”我的應聲主要是想讓他閉上那張臭嘴,一想到食物就想吐。
“口渴嗎?想喝水還是橙汁?”
我沒理他。
“好吧,如果你什麼都不要,那我想讓你先洗個澡。”
心跳加速。要開始瞭,他計劃的真正部分。其他的都隻是庶務。鈍化恐懼的麻痹感流走。我知道我越不過他,沖不出屋外。我顫抖、喘息,淚眼迷蒙。
“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在拖延,想跟他講點道理。他臉上的表情清楚地告訴我,他知道我打的什麼主意。但他像慈父對待拖延責罰的孩子一樣,耐心地放任我繼續。
“康奈德,親愛的。是我不好,都忘瞭正式地介紹自己。”
他突然用盛滿肉欲的眼神看著我。
“康奈德,拜托,我累瞭。坐瞭那麼久的車我很不舒服。求你瞭,我想先睡一會。”
“洗完澡後你會舒服很多的,跟我來吧。”
他把我引到浴室。
“裡面沒有窗,你有絕對的私人空間可以慢慢洗。門鎖被我修理過,不能從裡面反鎖,其他的都沒問題。我不會打擾你的。洗完後,我想你穿上這個。”
他給我一個裝有白色衣料的膠袋。
“沒別的瞭,就這些。這兒有肥皂,洗發水,風筒和梳子,我還特地準備瞭一些橡皮筋。你洗完以後,我想你紮上你常編的那種瓣子。”
門上的插銷已被除掉,我把浴室的門關上。擰開花灑,待熱水散發的蒸氣漫滿整個小室後,才敢坐到馬桶上小解。怕他闖入的恐懼也敵不過身體的迫切需要。脫下衣服後,脆弱感便更濃,怕我赤裸的這刻他會推門而入。可門一直靜靜地閉合著。
我站到花灑下,即使隻是短暫的沒他在場,也令我放松不少——沒被他看著,也不用見到他。熱水沖擦著我的皮膚。淋浴完後我久久地站在那裡,不想出去,想獨自隔離在這蒸氣繚繞的浴室內。但他會不耐煩,甚至突然闖入,把水濕赤裸的我拉出去的想法,象針一樣戳刺著我的神經,催我及早抹身、穿衣。
擦幹身體,用毛巾裹住頭發,打開他給我的那個裝衣物的膠袋。裡面隻有一件輕薄的雪白睡衣和一條白色內褲。惶恐再次沖擦全身——他要把我融進某種幻想裡。他要我穿著這撈什子,然後幹那種事。
會有路逃出去的,一定會有的。他是比我高大、強壯沒錯,但我可以抓住什麼重物,砸他的頭,打昏他,找到車鑰然後離開這裡。緊握著這殘存的希望碎片,落著淚、戰抖著我穿上他給的衣物,跟自己說這總比裹浴巾強點,穿回原來的衣物也隻會激怒他,讓他變得更危險。
那件睡衣透明得嚇人,衣擺也隻覆到臀部下方,僅僅能遮住內褲。感覺無比的脆弱暴露。吹幹頭發,手顫抖著把它們編成他要的模樣。然後,抵制著身體的本能,強迫自己挪動,步履艱難得像機器人一樣,我打開浴室的門。
我原以為他會不耐地在門前來回踱步,但他隻是靜靜地斜靠著廚房的餐桌,像做白日夢般,眼神平靜地望著前方某處。發覺我站在門旁,他微笑著站直身子。那是個令人不安、讓人惶惑的邪魅之笑,帶著溫柔的憐憫他向我一步一步走近。
“親愛的德芬,你看起來可愛極瞭。”
他一副動容的表情,象我是自願獻身給他的般。似被攝住一樣我盯著他,凝視著這可怕男人的俊美的臉。一會後才能把目光移開,沒多少時間瞭。我環視室內一遍——入口,廚房,起居室形成一個大大的矩形,傢私卻沒幾件。視線抓狂的尋覓可用作武器的東西。唯一適合的就隻有我右側小書架上的一個金屬雕塑。
別無它擇,隻能孤註一擲瞭。我要抓住它,用盡全力朝他的頭擲過去,打暈他。我希望他能轉身,那樣我就可以從後方施襲,他臉向著我的話我怕自己會做不來。但他直直地朝我走近,而我又穿瞭那件該死的小睡衣,根本就沒時間。
我胡亂地抓起書架上的雜物,用盡全力把手裡的東西向他的臉擲過去。他閃身避過,再一把抓住我手腕,一副根本不用費上多少力的樣子。另一隻手把我手裡新抓住的東西奪過,他冷靜地把那物件放回書架上。
然後,用同樣冷酷的沉著,他緩緩地把我推按在墻上,身體緊壓著我的。
“德芬——真是個淘氣的女孩。”他把那話吹進我耳管裡。
我抖得厲害,身子象要軟下般快站不穩瞭。
“我本來打算斯文點的,德芬。可你好像更喜歡我——粗暴點,嗯?”
我站在那裡,哭著,竭力想掙脫被鉗制著的手腕。
“現在,給我聽清楚,你逃不掉的。我為你安排的所有甜美的事情——將會一 一發生。區別隻在於怎樣個發生法。”
話沒說完,他一把拽住我手腕。我死命掙紮,但不用幾秒他已把我拖進一個房間裡,下一秒我被推跌在床上。他覆壓上來,那樣快速、強悍,我的手腕又被抓著,被牢牢地釘在頭頂上方。
“我們可以這樣……”
他的大腿把我的擠開,身體密實地降壓在我身上。
“…又或者,安靜點更有味,我可以把你綁在床頭,再慢慢享用我們的快樂時光。我還真細心地把鐐銬和繩索都帶來瞭——以防你不合作。”
我怕得發慌,幾乎沒聽懂他說的什麼。我隻知道他停下來瞭,我被無助地釘壓在床上,但他停下來瞭。然後他說要綁起我的話慢慢滲入腦髓,我一陣驚厥。知道自己要被強暴已經夠嚇人瞭,但如果整個過程還是被綁著進行的,光那恐懼感就夠殺我幾遍瞭。
“可我知道,德芬,你寧願我用溫柔點的方式,對吧?所以如果你肯保證乖乖地聽話,我會前事不計重新開始的。告訴我,你會聽話嗎?”
我隻是躺在那裡,震抖著說不出話。
“我知道你會的,”他放開我手腕,抬起身。
他甫一松開,我立馬起身後退,退到最遠離他的床角,直到背脊抵上冰硬的墻身。我蜷縮在那兒,把臉埋在膝蓋後——可以做的就隻有哭泣。
“先來個君子協定吧,德芬。今晚還有接下來的我倆在一起的時間裡,你照我說的去做,這其中包括不許逃走,還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不能在我走神時拿東西砸我腦袋,當然更不能做任何會讓我受傷甚至殘廢的事。隻要你乖乖聽話,就不會再有這種摔角遊戲,也不會有任何捆綁。”
“可是,如果你不合作,那我就別無選擇,唯有把你綁起來,我是不介意演殘暴一點的角色的,把你拖來擲去什麼的。”
“現在,你是願意做個乖女孩,還是要我去拿繩子?”
我不知該怎樣做,說不出話,也不能讓自己同意任何事情。
“我很樂意先消除你的疑慮。讓我看看你對我第一個要求的反應怎麼樣,好嗎?”
他坐在床緣,微笑著象看親密愛侶般平靜地凝視著我。
“過來躺下,德芬。”
我還是怕得要命,但哭泣已停歇。我麻木地照他說的去做,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我呆滯地爬近他,躺在他身側,雙手緊抓著睡衣的下擺,想把內褲遮蓋住,雖然知道這其實並沒多大意義。我等待著,即使已很瞭然,但還是害怕地想知道他要對我怎樣。
第一道觸碰落下,他輕撫我臉頰,一會兒後他把手收回。房間昏暗而安靜。我能聽到自己急速的呼吸聲,感到心臟的搏動在全身回蕩。然後穿過寂靜的夜,傳來那把低低的、柔柔的嗓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堅定,他叫我掀起睡衣。害怕,但不敢違抗,我挽起衣擺,一寸、兩寸,然後僵住。
“再掀高一點,翻到內褲上面。”
我唯有照他說的去做。每秒鐘的流淌均是段無止盡的折磨,我等著,害怕他的下一道指令、下一次觸碰。仿佛下一秒他便會覆上我,撕碎他給我穿的薄紗,強迫我張開,傷害我……
“現在,分開雙腿。”
呼吸轉速,心跳加重,我打開兩腿。
“德芬,你有一對非常漂亮的小肉墩,”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那甜美的蜜縫在內褲上勾勒出一條淺淺的凹痕——雖然輕淺,卻明晰可見。”
被他這樣徹底地審視著身體最私密的部位,令我羞愧欲死,教我頰燙似燒。床墊一陣輕晃,他站起。我睜開眼,這才發覺原來之前把它們合上瞭。我叫自己不要尖叫,不要動。他重又爬上床,這次他把一隻膝蓋插進我兩腿間,再緩慢地插入另一隻。他細察著我的臉,雙膝把我兩腿分得更開。然後他的眼神下落,劃過隻罩著半透明白紗的乳丘,再直直地射向我的私密處。
我真希望自己不是處女,那樣傷害就不會那樣深,我就不會那麼害怕瞭,如果我有過經驗……有一刻無言的哀傷襲來——再不會有純真、美好的第一次瞭,永遠不會有瞭。
悲憤、惶恐,我等待著侵犯的開始。但他隻是跪在那兒,看著我,並沒動。
時間過得越久我便越害怕,直到腦門快要爆炸,無法顧及後果,我再靜默不下去瞭——
“把手放到頭頂上。”
手指一直死命地捏擰著被掀至肚臍側伴的睡衣下擺。我迫自己松開根根手指,把手擱到頭頂上。睡衣隨動作向上遊移,夜涼的空氣趁機擦過我灼熱的肌膚。我讓命地把手指抓陷進枕頭裡。
我死盯著他,他的手擱在大腿上,沒脫褲子的意思。一部分的我想他快點做,好快點結束,為這恐怖的夜畫上句號。但當他的手真移動時,我又想制止它,盡一切辦法止住他。
“噓——”聽到我可憐的嗚咽,他低聲哄道,“把手放回處,德芬。”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樣做到的,但我迫手臂落回枕頭上。
過瞭片刻,什麼也沒發生。我躺在寂靜的黑暗中,等著他的突然施襲。但當他的觸碰落下時,那隻是在內褲上方最輕柔的擦略而過。然後什麼也沒有。好一會後,另一道觸撫降下,輕慢的在我兩腿間往上遊移,然後反方向重復一遍,從肉唇的起端開始,翔滑而下,輕得幾乎讓人覺察不出,一直下探到兩腿的交匯處。
“呼氣。”他低語道。
我吐出屏蔽多時的一口氣。像羽毛般輕柔,他的手指在我蜜穴上掃劃著妙曼的圓圈。陌生的情潮在私處吐蕊綻放,一根神經牽引著另一根神經,層層疊疊,逾越瞭身體的單純碰觸,他把渴望的種子植進我體內。
這跟我預期或猜測的全然不同。
那淡掃鵝毛般的愛撫停下。他撐開雙膝,把我的腿分得更開,如此脆弱、暴露,無論他先前的撫弄有多輕柔,恐懼感再次回流。
“這樣美妙,如此敏感,嗯?”
他的手撫上唇瓣。我疾喘瞭一下,無助的尷尬把血液一股腦兒地往我臉門沖去。“張開眼,德芬。”
他細凝著我,目光釋出某種溫柔,唇角卻掛著邪氣的笑意。把按壓肉瓣的拇指抽離,一會後又輕輕地壓下。羞恥的愉悅讓我再度閉眼。
“張開眼睛,德芬。我想你看著我——在我撫愛你的時候——看著我。”
當我強迫自己睜開眼時,那挑唆的笑已撤下。他的拇指又再緩慢地拂掃我的穴瓣,輕輕按壓,撤走,再按下,重復著一遍又一遍。那不時變化著的按壓與抽離,讓穴兒升起一股飽漲的疼痛感。然後用可怕的溫柔,他開始挲逗嫩瓣,上上下下的搓揉,畫上一個個細小的圓圈,力度忽輕忽重,巧妙地轉變著手法。教人無法忍受,如此集中,叫人懊惱的細碎觸感在不斷凝聚。我受不瞭瞭,我想蠕動身體退離他的觸碰,但又不敢,我隻能用全身的力去壓止那股沖動,四肢繃得緊直。他的拇指退開瞭一會,他沒碰我時,我感到唇肉、整個私處都在不適地悸動著。然後他的拇指再次落下,給官能翻倍的刺激。我猛吸一口氣防止自己蕩喘出聲。
他察覺到瞭,唇角又翹出微揚的弧。這變態被逗趣瞭,一副樂在其中的可惡模樣。
“你濕瞭,連底褲都水淋淋瞭。”
他的話讓我困窘不已,隻要是稍有羞恥心的人聽到這樣的話也會尷尬異常的。撫觸再度落下,這回他用上瞭四根手指,指尖輕壓而下,開始溫柔地摩搓、按揉我下體。那難以言喻的不適感盤旋在蜜肉上,又擴散開來,在他的觸碰下不斷繁殖膨脹——持續構建、上升,整個身體因腿間惱人的酥動而柔柔悸顫。全身繃直,覓求著,等待著。
他另一隻手緊抓著我大腿。我看著他的手抓陷進我的肉裡。然後,當我看向他表情時,那裡也寫著明顯的期待。
他撫揉,停下,讓我的蜜處震顫著渴求更多,更多的碰觸。然後他給我,又再磨挲我。突然我知道接下來將發生什麼,可我不想讓它發生。不敢多想,隻想逃避,我提起雙膝,想並攏兩腿,隔止他的玩弄。
“是的,親愛的,我會令你高潮,現在重新張開腿,做個乖女孩,除非你想我去拿繩索。”
我唯有打開膝蓋,他的手仍罩在蜜唇上,又開始挪動,一隻手指發狂似地不斷撥弄上方的小肉核,給它最大電量的脈沖。我竭力壓抑身體的沖動。他卻持續著,揉捻、戲逗肉芽,按摩它附近抽動著的媚肉。我顫搐著,設法讓自己靜躺著,身體卻極度需要蠕動。那陌異、跳顫著,拉伸著的不適感在構築,向全身蔓延。然後又全部回湧,那讓人難以承受的壓力又濃稠在那一點上,在他指尖的纏挑下。陌生的情潮突然爆發,絕妙的感覺像熔巖般在私處炸開,再輻射向四肢百解。那迸發似永沒有完地一波波洗擦全身。久久、久久地,終於停歇。我感到滑過太陽穴的淚珠沒入發間。
“看著我,德芬。”
我目波遊離地看著他,他的手仍緊壓著我蜜處。當他築起另一輪撫碰,我弓起、蠕顫——淹沒在他引發的另一波浪潮下。然後是寂靜,沉長的寂靜,腿間的酥悸慢慢平伏。
他的嗓音輕柔低慢地鉆進我耳內,“甜美的德芬,看起來可人極瞭——在你被迫出的狂喜下。”
我恨他的凝視,他仍看著我,當我自感這樣……脆弱,這樣奇異地暴露著的時候——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我的內心、靈魂似也被他看穿瞭。然後他說的話再次讓我驚異不已。
“現在,德芬,我想你回答我——而我警告你,別想騙我,我剛給你的高潮,是不是你的第一次?”
他一隻手依舊覆在我大腿上,另一隻也仍罩著蜜處。他為什麼會這樣問呢?我以為是自己做瞭什麼——一些動作或是發出的聲音泄露瞭我的毫無經驗。那時候,我很想騙他。剛發生的一切已經夠惡劣瞭。我不想讓他得到最後的滿足。可我太害怕瞭,即使我幾乎能肯定他是沒可能知道實情的。說不出口,我隻能勉力點頭。
他溫柔地笑,一副釋然的樣子。他等我回答時的神情,現在回想起來,是我看到的唯一一次他沒把握的表情。也許,他怕自己錯過瞭什麼。也許,這愚蠢的誠實,讓我錯失瞭僅有的機會,去讓那張總得意地笑著的臉也換換驚愕、失措的表情。
他下床。
“蓋上被單吧,德芬。”
我不以為他真會讓我睡。他的一言一行,每道命令皆讓我害怕。我敢肯定,更恐怖、可怕的事馬上就要發生瞭。迫身體照他說的去做,盡力叫自己不要大哭出來,不要顫抖得太厲害,我坐起把被單蓋到腿上,可我不能讓自己躺下。
他坐到床緣——我的旁邊,他的臉離我的很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發生瞭這一切後,那感覺更形怪異,就是和一個男人如此近地待在一起,感覺真的好奇怪,兩人的臉隻有幾寸的差距,以這樣真實的方式互望著彼此的眼眸。我那樣害怕,他那樣溫柔。他的眼神——慈愛柔和,討人厭的邪笑軟化成溫和的微笑。
他把手抬起,捧著我的臉。我嚇瞭一跳,猛喘口氣,後退。他沒抓住我或撲上前,他隻是靜靜地、耐心地等著。我停下,緊張戰栗,盡力不讓自己哭泣。他的手指把我臉上幾縷散亂的發撥後。然後他靜坐在那兒,凝視著我,讓我心驚肉跳。一會兒後,他的手滑到我肩膀上,輕輕地把我推躺到枕頭上。
“我相信,親愛的德芬,你會做個乖女孩,今晚會聽話地待在床上。我討厭把你像囚犯一樣鎖起來。”
然後他站起,走出房外,把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