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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新婚之夜

  沐雨小閣和聽雨小閣已經重新裝修擴建,連起來建成“共雨小築”,取其“共渡風雨”之意,將成為司馬晚晴的新婚之所。

  今夜,共雨小築裡佈置得一片喜氣洋洋,正是司馬晚晴和段喻寒洞房花燭夜。司馬晚晴坐在喜床邊,悄悄掀起紅蓋頭,滿眼的紅喜字仿佛在宣告她少女時代的結束。曾經無數次的想象做他的新娘,不料最終是被爹逼著嫁給他。此刻,她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些日子不曾和他見面,她想瞭很多。也許,不把他看作心愛的人,面對起來會容易得多。當年母親對父親的逢場作戲,究竟是怎樣的心情?裝作不知道,還是完全接受?她無法得知。或許,她隻能感慨,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完美無憾。

  如今,她要做的是學會做個合格的繼承人,還有好好的生下孩子。其他的事,暫且不提也罷。

  “小姐,不能掀蓋頭,掀蓋頭不吉利。”小玉在床邊提醒司馬晚晴。

  門外傳來嘻笑哄鬧聲,隱約聽到是四大執事和一些世交子弟要求鬧洞房。自然,司馬烈阻止瞭眾人,眾人在哄鬧聲中漸漸散去。

  司馬晚晴覺得頭上那金光燦燦的鳳冠沉甸甸的,壓得脖子好重,腰也酸得厲害,隻想躺下休息。

  “小姐,不能躺,按規矩,要等姑爺親手掀瞭蓋頭,然後你們喝瞭交杯酒,才能睡下。”小玉見司馬晚晴已經歪倒在枕頭上,連忙要扶起她。

  司馬晚晴有點生氣,這麼晚瞭,還要她呆坐在這裡。這什麼古禮風俗,分明是難為新娘子。想是這麼想,她還是坐瞭起來,吩咐小玉拿瞭被子給她靠在身後,這樣總算舒服一點。時間一點點過去,段喻寒還沒有進來。司馬晚晴靠著被子,頭一歪,徑自睡瞭。小玉站在床邊,也不敢叫醒她。

  門吱的打開,有些醉意的段喻寒走進來。小玉正要搖醒司馬晚晴,段喻寒作瞭個噤聲的手勢,又擺瞭擺手,小玉立刻明白,趕緊帶好房門,出去瞭。

  段喻寒取下紅蓋頭,又小心的拿下司馬晚晴頭上的鳳冠,端詳她如天使般純潔嬌憨的睡顏,不禁一笑。從今日起,她就是他的妻子,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們分開瞭。

  司馬晚晴察覺到他的到來,卻不想睜眼看他,隻裝作沒醒的樣子。段喻寒的手撫過她的耳垂,悄然在她耳邊輕語,“你沒醒就多睡會好瞭。”

  司馬晚晴覺得身子一暖,被他雙手打橫裡抱起來,然後一陣涼爽的風刮來,她不由微微睜開條縫看是怎麼回事。他抱著她出瞭新房,飛速躍出烈雲牧場,想做什麼?

  一會兒功夫,段喻寒帶司馬晚晴到瞭宴和塔塔頂。朗朗星空,夜風習習,懷抱心愛的人,他很滿足。

  知道他停下來,司馬晚晴忍不住睜開眼睛,“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你醒瞭?”他驚喜的望著她。

  她要掙脫他的懷抱,他卻抱得更緊,“別生氣瞭,我們講和好不好?”她忿忿的看著他,“我要回去睡覺。”

  “你不記得這裡是你我第一次說話的地方?我還記得你傻乎乎的跑過來,跟我說你有雲南白藥,止血最好,還叫我別怕。”他憶起往事,悠然神往,平靜如水的黑眸中是她完美的身影。

  她仿佛被他磁性的聲音所感染。是啊,那時他剛來牧場不久,想做爹的貼身侍衛,可是武功不夠好,他就每天拚命的在宴和塔這裡練功。結果有一天,他練輕功時從塔上摔下來,摔傷瞭腿。她剛好和哥哥們一起來玩,看到他那樣,她就沖過去,幫他止血包紮。雖然之前他屢次拒絕她的好意,她那時還是毫不猶豫的過去幫他。她天性中的善良,最是見不得別人受苦瞭。那次,他乖乖的接受她的幫忙,居然還破天荒的說瞭一聲“謝謝”。

  如今,回憶那日的事,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輕輕的掐瞭自己一下,告訴自己別輕易被他迷惑,“我要回去瞭。”

  “你看下面,多美。”他圈住她的腰,右手指著下面。她不耐煩的瞥瞭一眼,卻嚇瞭一跳,烈雲牧場一片燈火通明,牧場周圍的房屋街道也是燭光閃爍。黑夜中的傢傢燭光,和天上的點點繁星,互相輝映,景致異常美麗。

  “他們這麼晚瞭還不睡?”她驚訝的脫口而出。

  “他們在慶祝我們大婚呀。”他看她小嘴微張的樣子煞是可愛。

  她別過頭去,不想再看,這場婚禮不是她要的。他好像察覺到她心中的不快,執著的抓過她的手,“我們下去看看。”他算準瞭她為瞭孩子,不會太過激烈的掙紮。她怨恨的望著他,隻能任他帶她到街上去。

  他帶著她站在沿街的屋頂上,街市看得更清楚。雖然已近深夜,街上仍然分外熱鬧。舞獅子的,耍猴的,變魔術的,玩雜技的,賣唱的,各色藝人還在賣力的表演,圍觀的人群大聲叫好,喝彩聲此起彼伏。

  “你看,為瞭我們的婚禮,爹特意請瞭關內和西域最出名的藝人來此表演,就是想與民同樂,讓更多的人為我們祝福。”他知道她今天在新房裡悶壞瞭,隻想逗她開心。

  司馬晚晴起初還在生氣,漸漸的,也被人群歡樂的氣氛所感染,想去看個究竟。他很快捕捉到她眼中的好奇,微微一笑,帶著她挨個看過去。隻是他倆此刻還身穿大紅喜服,出現在人群中不太適宜,所以隻能在最近的屋頂上觀賞一番。

  一會兒,看到舞獅子的施展絕技,四頭獅子齊齊的去搶掛在竹竿上的繡球。那繡球高掛在兩丈高的竿頭上,似乎遙不可及,四頭獅子怎麼跳怎麼躍都搶不到繡球,最終合作起來,一個踩在另一個的身上,就象疊羅漢一樣。終於,繡球讓最上面的獅子一口叼住。

  “最上面那個舞獅頭的人,下盤穩健,一定練過武功,你說呢?”他樂悠悠的問她的意見。她輕“哼”瞭一聲,不答理他,快步走到前面。

  前面又看到賣唱的姑娘,微挑琵琶,輕啟朱唇,一時間歌聲高亢處響徹雲霄,婉轉處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這位姑娘是大名府的著名歌伎,果然名不虛傳。”他衷心贊嘆。她斜看瞭他一眼,大名府的歌伎他都認得,不會想圖謀什麼吧。

  兩人走瞭一陣子,她漸漸覺得眼花繚亂,真有些疲倦瞭,“我累瞭,我要回去。”

  他摸瞭摸她的額頭,已然有一層細細的汗珠,知道她定然是因為懷孕,所以體力不濟。他依然將她抱起來,“最精彩的在後面,看完就走,好嗎?”他看似征詢她的意見,她卻知道自己反對也是沒用的。

  “看,焰火,焰火!”

  “好漂亮!”大人孩子的歡笑聲四起。

  仰頭望天,絢麗奪目的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毫無征兆的綻放開來。有的如天女散花,最大的一朵爆開後散落成千萬個耀眼的小花墜落人間;有的象陀螺一般,不停的旋轉,七彩的光芒持續不斷的變幻;有的宛如盛開的牡丹,在砰的一聲竄上天空後,散成無數層瑰麗的花瓣,最外層的花瓣漸漸消失時,最裡層又散發出新的花瓣,讓人目不暇接。

  “快看,有字,有字!”小孩子的叫聲格外清脆悅耳。

  司馬晚晴仔細看去,果然連續不斷的焰火騰空而起,在夜空中潑灑出一行字來“寒月映蝶雙璧合”,另一邊也有一串焰火躍上空中,顯現出“晴日賞櫻萬枝榮”七個字。十四個大字,個個熠熠生輝,璀璨無比,大人孩子歡呼雀躍,一片贊嘆喝彩聲。

  “寒月映蝶雙璧合,晴日賞櫻萬枝榮。”她心中默默念瞭一遍。對聯裡用瞭段喻寒的“寒”,和司馬晚晴的“晴”,可謂構思精巧,用心良苦。整個對聯是稱贊他們珠聯璧合,祝福他們從此可以忠貞不渝的廝守在一起,還有就是希望早日開枝散葉的意思。

  “這是舅舅寫的,喜歡嗎?”他雙目中淺淺的笑意,飽含著幸福的意味。她看他快樂的樣子,忽然間不忍心冷面相向。

  隨著焰火“砰砰”的聲音,空中又陸續出現“永結同心”、“白頭偕老”等祝福的字樣。她輕輕嘆瞭口氣,爹和嶽叔叔看好這場婚事,總是希望他們幸福的。

  段喻寒忽然扳過她的肩頭,註視著她的雙眸,“那天的事忘瞭吧,原諒我。”

  她收藏起內心的感觸,淡然以對,“換作是你,看到我和別的男人那樣,你會不會忘瞭,會不會原諒。”

  “晴……”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你知道我心裡隻有你一個。”

  “是嗎?”她略帶譏諷的望著他。心裡隻有一個,手中卻要抱許多個?

  他似乎看懂她沒說出的話,“男人有時候,隻是……一種需要,就象你餓瞭要吃飯,渴瞭要喝水那樣,是不會對飯和水有什麼感情的。”他不知道這麼說,她會不會明白。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是嗎?這樣的話你也能說出口?難道女人在你眼裡,隻是發泄的工具?”回想當日他對她的肆意凌辱,是否也是一種需要?

  “你要我怎麼解釋,你才明白。那種事,我從來不強迫別人,是她們自願的。我沒有欺負她們,沒有不公平。”說到這兒,他忽然想到從前對她的種種不堪,“隻除瞭你,我害怕失去你,才會那麼不擇手段。”這是怎樣的一種邏輯?對不相幹的人講求自願,對深愛的人反而要強迫?明明是對愛情不忠,居然還振振有詞?

  一瞬間,她怒極反笑,“說得好輕松好幹脆,太有道理瞭。”焰火映照下,她雙眸中的火焰更盛。

  他見她如此,知她是憤怒到極點,“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就刺過來。隻要你原諒我,怎麼都可以。”他手中突然多瞭一把匕首,要遞到她手上。

  她冷笑一聲,不接那匕首。他卻在一剎那,握緊她的手,猛的刺向自己的胸前。溫熱的鮮血和大紅的喜服融為一體,匕首血槽中噴出的溫熱濺濕瞭她的小手。“你……”看他如此決然的舉動,她又驚又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眼中澀澀的。他居然自殘身體,來請求她的諒解?

  “原諒我。”他的眼懇切的望著她,出奇的明亮。

  她不說話,掉頭就走。他怎樣與她何幹,她已經被他傷透瞭心。走瞭幾步,終究還是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呆在原地,依然懇切的望著她。她跺瞭跺腳,一咬牙,沖過來拉他,就要回牧場。她必須盡快幫他止血,否則時間一久,他會失血而死。

  “晴,原諒我。”他不肯隨她走,她也拉不動他。論起倔強和執著,兩人竟是一模一樣的。

  她的心中一片苦澀,他以這種方式來逼她,她還有別的選擇嗎?他始終都能觸摸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手上的溫熱讓她心驚肉跳,他明知道她的不忍心,她是絕不忍心他死的。他是那麼的可惡可恨,為什麼她還要關心他,還要心痛呢?

  她低頭咬瞭咬嘴唇,霍地抬頭凝視著他,“先回去包紮傷口再說,好嗎?”他聽出她話意中的關懷和妥協,輕輕的笑瞭。他流血受傷都在其次,隻要她的心回到他身邊,這點傷痛又算得瞭什麼?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他胸前的那片潮濕越來越大,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可他竟然還很高興,一點都不擔心傷勢。終於回到房裡,她不想驚動其他人,自己去打水幫他清理匕首附近的血跡。

  看著那把深入胸口的匕首,她鎮定的看瞭又看,竟然刺入瞭兩三寸深,他的殘忍又豈止是對別人?對自己也是這麼狠心呀。她想幫他拔出匕首,又怕那一瞬間鮮血的噴濺,會讓他大量失血。可是不拔出來,又怎麼處理傷口呢?

  她猶猶豫豫的伸出小手,他又一次握住她的手,用力往外一拔。隨著匕首的拔出,汩汩的鮮血再次染紅瞭他的胸膛。

  “你為什麼這麼傻?”她想這麼說,終於還是忍住瞭。她告訴自己,救他是出自善意和好心,絕對不是原諒他。

  他一聲不吭的看著她,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從前很多次,他受傷,她都是這樣又細心又溫柔的幫他包紮。唯一不同的是,從前她會嘮叨,今日的她太過安靜。

  她又默默的拿瞭田七粉灑在傷口上,最後用幹凈的佈帶幫他裹好,這才罷手。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一切都在沉默中結束。

  司馬晚晴和段喻寒的新婚之夜,沒有甜蜜,就這樣默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