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老爺,小姐回來瞭,還帶瞭兩個人。”司馬烈在聽到愛女回來時,心潮澎湃。曾經的二子一女環繞膝下,是何等的其樂融融,如今隻剩晚晴一個,又是何等的淒涼。
曾經一心一意培養兩個兒子,希望他們可以振興司馬傢,而這個最小的女兒隻要做父親的乖女兒,兄長的好妹子,再嫁個如意郎君,就是一生最大的幸福。
可如今,她是關外司馬唯一的繼承人,她將肩負起把烈雲牧場擴張發揚的責任,她將不得不面對江湖中的風風雨雨和商場上的爾虞我詐。
十六年來,一直嬌縱保護著她,從未讓她見識人性的醜惡,如她這般天真稚嫩,怎能擔當如此重任?司馬烈不能讓自己再沉浸在失去愛子的悲痛中,他還有個重要責任,就是為司馬傢培養一個新的優秀的繼承人。
司馬烈整理一下思緒,在萬喑堂接待女兒的客人。
在見到裴慕白那一刻,恍惚間有一絲熟悉的感覺掠過他的腦海,卻怎麼也想不起熟悉在哪裡。
裴慕白給他見禮,“晚輩裴慕白,見過司馬伯父。”
裴慕白?伯父?看他的豐神俊朗,司馬烈猛的醒覺,“你是倚天山莊裴老弟的兒子?”怎麼爹爹跟他傢很熟嗎?司馬晚晴略帶疑惑的看著兩人。
“是,司馬伯父果然好記性。晚輩還記得十年前司馬伯父到江南一行,到山莊住瞭數日,教瞭晚輩一套驚雲掌法,晚輩至今受益良多。”裴慕白笑吟吟的答。
司馬烈乍見故人之子,喜上心頭,“那套掌法不過是強身健體罷瞭,你們裴傢傢傳武學博大精深,你爹爹自然會教你。”陡然發現自己失言。四年前不知什麼原因,一場大火燒毀瞭倚天山莊,江南裴傢傢破人亡。他可不該提起那件傷心事。
司馬烈忙掉轉話頭,“沒想到再見你,已經這麼大瞭。對瞭,你和小晴怎麼會一起來?”女兒第一次帶男子回傢,他倒是該好好觀察一下。
司馬晚晴急於讓父親看到飛飛,忙說:“爹,這個回頭再說。我還帶瞭個人回來,你快看看。”早有下人把飛飛帶瞭進來。女賊飛飛梳洗幹凈,換瞭衣衫,倒也不失為是個俏麗女子。
於是,司馬晚晴把遇到飛飛的一系列事情仔細道來。司馬烈神色凝重,傳令下去讓嶽總管和段副總管過來,一起盤問這個女賊。
“大哥的事,爹別太傷心。”司馬晚晴看到老父鬢間多瞭幾綹白發,雖然不慣安慰父親,卻忍不住開口。此時,司馬烈縱然傷心,卻不便表現出來。或許他更多的是憤恨,當他慢慢站起身,向站在一旁的飛飛走來,飛飛不禁打瞭一個寒戰。
司馬晚晴想到段喻寒要過來,心下很是不安。但想來大庭廣眾之下,他應該不敢做什麼。其他時候,一概不見不理他,應該沒事吧。
一轉眼,瞥見裴慕白好像著迷似的看著自己,又想起他隱瞞和父親認識的事,不由冷冷的瞪瞭他一眼,表示不高興。裴慕白施展傢傳的“傳音入密”功夫,隻說給她聽“我原本想說,怕你以為是想親近你的借口”。她偏過頭去,不看他。裴慕白知道她明白瞭,徑自一笑。
遠處,段喻寒和舅舅嶽中正往萬喑堂走來。從門外,他就看到她絢麗的紅,還有她身邊那白衣勝雪,也看到兩人間的眉目傳情。一抹陰冷迅速從他眼中閃過。
看到段喻寒,司馬晚晴僵瞭一僵,隨即把目光轉向嶽中正,“嶽叔叔,我回來瞭”。嶽中正欣喜的看著成長中的晚晴。
當下,司馬晚晴把飛飛的事揀重要的又敘述瞭一遍。
段喻寒首先發問:“大公子是中‘玄冰’之毒而死。而陸大夫從大公子身上取出的繡花針上,也驗出有‘玄冰’之毒。你師父擅長發射繡花針,對不對?”
飛飛覺得他的問題很怪,怪在哪裡卻說不上來,隻好點點頭。
“你說是你師父偷瞭玉瓶?”
“是。”
“你師父是俠盜玄鷹?”
“是。”飛飛奇怪他怎麼盡問些已經問過的問題。
“那就對瞭。”段喻寒做出結論,“確實是你師父殺瞭大公子。”
他此話一出,司馬晚晴倒糊塗瞭。還好他接下去解釋說:“我追查‘玄冰’之毒的淵源,才知道是出自藏族的直貢寺。在當今武林,和藏族的直貢寺有深切關系的,寥寥可數。其中隻有三人武功較高。一是少林寺的智元大師,曾去西藏和活佛談經論法。二是峨嵋派的真頤師太,為救治她師父,曾到西藏采集藥材。還有就是俠盜玄鷹,小時候在直貢寺外住過。”
“啊?你連我師父小時候住在直貢寺外都知道?”飛飛脫口而出,看來關外司馬果然都是能人。而她這麼一喊,無疑承認瞭段喻寒話語的真實性。
段喻寒繼續說:“智元大師和真頤師太自然不會來這裡偷玉瓶,唯一可疑的就是俠盜玄鷹。本來我還不敢確定,今天聽瞭你的話,倒是確定無疑。”
飛飛剛才說偷玉瓶的是俠盜玄鷹;而偷玉瓶的人,就是發繡花針的人;發繡花針的人,就是毒害司馬旭的人;所以推斷下來,玄鷹就是殺司馬旭的人。再加上段喻寒調查“玄冰”之毒的佐證,看來“玄鷹是兇手”已成定論。
裴慕白提出疑點,“偷玉瓶的,就是發射毒針的?”
“不錯。那晚我們聽到動靜,就出來看。許多人都看到大公子中瞭女賊暗器,從屋頂上栽下來。”段喻寒很肯定的答。
司馬晚晴覺得有一絲不妥,卻怎麼也抓不住那頭緒,陡然間看到飛飛著急的在那兒抓耳撓腮。突然間靈光一現,“你說有人要玄鷹來偷玉瓶,出三萬兩銀子?”
“是。”
“這個人是誰?”“我不知道,師父沒說。”
“他告訴你們和闐之光在我傢?”“是。”
司馬晚晴微微一頓,“和闐之光一直放在大哥屋裡,外人怎麼會知道?”她這一問,貌似和捉拿兇手全不相幹,卻也是最可疑的地方。和闐之光雖是寶貝,但司馬旭向來不喜炫耀,知道這寶貝在他屋裡的人屈指可數。難道求玄鷹來偷東西的人,是司馬傢很親近的人?甚至親近到可以進出司馬旭的屋子?
司馬烈微微頷首,女兒的思維縝密,推理嚴謹,他很滿意。
嶽中正慢吞吞的開口:“當務之急,是趕緊把玄鷹找出來。到時候,如果確定她是兇手,我們就為大公子討個公道。至於偷竊玉瓶一事,是玄鷹自己查到玉瓶的位置,還是有傢賊,問玄鷹自然水落石出。”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師父在哪兒?”司馬烈目光如炬,盯得飛飛直發毛。
飛飛忙認真的答:“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去找師父瞭,不會傻傻的想搶司馬姑娘的馬。”她這麼說,聽著也有道理。
飛飛做出一副可憐模樣,“司馬老爺,您大人有大量,放瞭我吧。我跟司馬大公子的死一點關系都沒有,我頂多就是個偷竊罪。其實我也沒偷東西,我就是接瞭師父遞過來的賊贓。”
段喻寒打斷她的話,向司馬烈說:“此人絕不可放。她是尋找玄鷹的唯一線索。”這一點,司馬晚晴也是這麼想。她拍拍飛飛的背,安慰她,“放是不會放你,不過你不用怕,我們不會傷害你。隻不過要委屈你住在地牢一段時間。”
地牢?飛飛好像已經看到一個黑漆漆,潮乎乎,飯菜犯著餿味,老鼠蟑螂到處竄的地方。她哀怨的望著司馬晚晴,司馬晚晴皺瞭皺眉,“我傢的地牢除瞭不能讓你到處跑,其他的跟客棧差不多,你去瞭就知道瞭。”
裴慕白接口說:“關外司馬素來恩怨分明。做錯事的是你師父,不是你。你就當住免費客棧好瞭。”他這話看似安慰飛飛,其實是提醒司馬傢不能因為仇恨,而把恨意發泄到飛飛頭上。無論她師父是否兇手,她都是無辜的。
司馬晚晴對他這話甚為贊許,不由瞥瞭他一眼,好像在說“看不出你還挺善良的”,裴慕白笑著回看她,一副“你才知道呀”的樣子。
段喻寒冷冷的視線直直的逼過來,看得司馬晚晴渾身不自在。她慌忙稟告父親:“女兒累瞭,想回房休息。”
“你去吧。”司馬烈又吩咐下人帶裴慕白到客房休息,眾人這才散去。
司馬晚晴匆匆逃回沐雨小閣,松瞭口氣。她不想回憶,不想辨別對段喻寒的感情是愛是恨,還是真的無愛也無恨。那些可怕的事就象一場惡夢,夢醒瞭就盡全力忘記吧。可她真的能忘記嗎?還是他永遠不會讓她夢醒?
此刻,她還不曾想到自己是關外司馬的唯一繼承人,從此之後,她將面對更多,肩負更多,這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