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回到監房裡,王二驢做出瞭不自在的表情,連晚飯都沒有吃幾口,眉頭一直皺著。同監犯人都紛紛詢問他怎麼瞭,劉明剛和韋山峰更是關切,問他是不是病瞭?王二驢回答說是心慌氣短,胸悶,頭暈。
“多半是感冒瞭吧?像你這樣健壯的人,一般很難像現在這樣的!”
劉明剛仔細打量著他,心裡有些詫異,“要不要請求幹部給你請醫生?”
王二驢急忙說不用,說不定睡一夜就好瞭。韋山峰在一邊一拍大腿,半開玩笑地說:“二驢,我知道你為啥突然病瞭?”
王二驢心裡一驚,急忙問:“為啥?”
“你肯定這兩天晚上再別墅裡累著瞭,我看你走路都有點腿軟瞭!”
韋山峰好像是真在看的腿。
王二驢不輕不重地搗瞭韋山峰一拳。“操,你可真能聯想,但我要告訴你,那事兒是累不壞人的,更不能讓人得病,因為那是兒快樂的事兒,人心花怒放的時候還會得病嗎?像你這樣憋得時間久瞭才會憋出病來的!”
說得韋山峰好像真的就要憋出病來瞭,全身都火燒火燎的難受。是啊,他也已經快半年沒有沾著女人瞭。勞改隊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劉明剛特別關註,說:“不管是咋病的,總之是病瞭,還是早點休息吧!也說不準是累著瞭呢!”
王二驢笑瞭笑:“行!就像你們說的那樣——累著瞭!俺真的要休息瞭!”
可王二驢這一夜卻失眠得厲害。直到半夜,監房裡鼾聲四起,連睡覺很輕的劉明剛都睡熟瞭,王二驢還在鋪上輾轉反側。王二驢是喜憂參半的心緒。既要看到走出監牢的曙光,他當然是喜悅和興奮的,但興奮之餘他也是煩悶和憂慮的,盡管自己總算走出瞭牢房,進駐到馮亦梅的別墅裡去,享受著品花弄香,錦衣玉食的生活,但自己還是回不瞭傢,那樣的生活無異於是關在籠子裡的鳥,沒有本質上的自由。更讓他心裡愧疚不安的還是傢裡的親人。自己在別墅裡窮奢極欲地享受著,可傢裡的親人們卻在時刻忍辱受罪,為自己背負著那般沉重的十字架,他總能想起王傢女人和魏傢惡獸簽訂的那份屈辱而可怕的協議,腦海總能浮現傢裡如花親人遭受禽獸們糟蹋的悲慘情景!自己隻能揪心著卻無能為力,自己還算是一個有良心的男人嗎?但直到至今,他終於想明白瞭自己未來的目標:不僅要早一天出獄,還要早一天出人頭地,隻有自己出人頭地瞭,才有機會有資本報仇雪恨。而達到這樣的目標,唯一的可以依賴的就是馮亦梅。他要牢牢地黏住這個女人,盡管他現在還想不清未來和這個女人的會有怎樣的結局。
睡在王二驢旁邊的韋山峰似乎也在一直翻著身。他捅瞭一下王二驢,小聲說:“怎麼?今晚睡不著瞭?是不是還在想著昨晚的事情?”
“有啥可想的,就那麼個把小時是快樂的,過後就什麼都沒有瞭!”
王二驢平淡地回答。
“切,你這是得瞭便宜賣瞭乖呀,誰有你命好,進來就被那樣的女人給瞄上瞭!像我這樣幾個月都沒沾著女人,真的憋慘瞭,夢裡都直跑馬呀!”
“你老婆很漂亮吧?”王二驢問。
“是啊,特別漂亮,要不然咋會有人惦記她呢?要不說醜妻近地傢中寶呢,紅顏禍水呀!”韋山峰感嘆道,語氣很淒茫。
“哎,說點正經的吧,你老婆離你而去,你現在又進瞭監獄,那你三歲的兒子怎麼辦?由誰來照管?”
王二驢想知道一些他傢裡的情況。
黑暗中韋山峰的語氣低沉:“開始的時候一直由我父母照管著,這不最近傢裡傳來消息說,那個賤貨又把孩子接走瞭,又和她一起瞭!我實在有些不放心啊!”
“可那個男的願意接受你的孩子嗎?”王二驢問。
“嗨!壓根他們就沒有就結婚,最近那個男的又混上別的女人瞭,把騷貨又給甩瞭,她孤單得可能又想起瞭孩子,就接去瞭!我不會同意孩子跟她的,但眼下也沒辦法!”
“孩子還小,跟著母親也是有好處的,你不要多想,無論大人發生什麼,孩子畢竟是無罪的,一切都要本著孩子成長為主!”
“是啊,那就讓孩子先跟著她吧,等我出去以後再說!”
韋山峰無奈地嘆著氣。
“她現在已經被人甩瞭,你出去以後,說不定她還會找你,你們不又是一傢人瞭嗎?本來你們也沒有離婚啊?”
“我操,你說啥呢?你以為我還會撿回那個破爛貨嗎?就算她給我磕頭,也不會要她瞭!”韋山峰憤憤地說。
“也不要把話說得那麼決裂,等你見到她的時候,說不定又心軟瞭呢?”
“呵?會那樣嗎?那我來問你,你已經把霸占你媳婦的那個男人給太監瞭,那個白薇肯定不會和那個太監長久的,如果你出去後,白薇再找到你破鏡重圓,你會怎麼樣呢?你會接受她嗎?”
王二驢被問的無語瞭。是啊,如果是那樣,自己會怎麼辦呢?那個時候,白薇那熟悉而又陌大隊長當著小隊長崔健的面,用自己的大哥大給馮亦梅通瞭電話,告訴馮亦梅,說王二驢突然發病瞭,正正在去省第一人民醫院的途中,請求她先行一步到達醫院給安排好的專傢會診。當然這無疑是一場早已經編排好的戲,此刻正在惟妙惟肖地上演中。
果然馮亦梅已經等在醫院裡,她做出滿臉驚慌之色呼喚著王二驢,當然她毫不忌諱和王二驢的親密關系。
進到醫院後,王二驢就如期醒來。他顯得很迷惘地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人,問瞭一聲:“我怎麼瞭?”
“看來你病得不輕啊,檢查之後就知道瞭!”
馮亦梅拉著他的手,那是一種溫暖的感覺。之後馮亦梅又看著孫大隊長,征詢地說,“孫大隊長,我帶他去檢查身體,你能信得過吧?”
“當然信得過瞭!那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孫大隊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沒有猶豫瞭。
這個時候,王二驢自己已經能走路瞭。馮亦梅挽著他的胳膊,徑直上到二樓的一個專傢診室裡。這是一個沒有其他患者的很幽靜的診室,一個五十多歲的男醫生接待瞭這個特殊的患者。
按部就班,馮亦梅領著王二驢樓上樓下折騰瞭半上午,該做的檢查都做瞭,最後又回到瞭二樓的專傢診室。
很久以後,馮亦梅一個人從專傢診室裡出來,手裡拿著病歷診斷書。她急匆匆地來到瞭樓下的大廳裡,把診斷書拿給瞭勞改隊的兩個幹部看。
孫大隊長仔細看瞭一會,又把診斷交到瞭小隊長崔健的手裡。崔健看後滿臉驚訝,說:“天啊,沒想到王二驢有這麼嚴重的病啊!”
醫院的診斷是:風濕性心臟二尖瓣狹窄。醫生在診斷書上特別寫下如下囑托:本病有隱匿的危險性,發病時常突然,生命危險隨時存在,需要住院治療,需要長期休養,需要身邊有人照顧……總之,很嚴重!
孫有臣看著馮亦梅,說:“看來,王二驢是要住院治療瞭?”
同時他也扭頭看著小隊長崔健。
“那是當然瞭,這是醫院的建議,怎麼也要住院治療一階段!”
馮亦梅肯定地說,但她補充道,“但住院的費用不用你們勞改隊承擔,全部是我出,他是我弟弟,我當然是他的傢屬瞭!你們隻出護理的人員就可以瞭!”
孫有臣意味深長地看著馮亦梅。“勞改隊當然要監護瞭,這個你不說也是必須的!如果他長期住院,那就另當別論瞭!”
“孫大隊長,你認為這樣的嚴重病人,還適合再回到勞改隊服刑嗎?我以傢屬的身份正式向你們申請,請求批準王二驢保外就醫!”馮亦梅不失時機地說。
“這個……你就算不請求,我們勞改隊也會考慮的,因為像這樣的病人出現任何差錯,我們也是擔不起責任的!回去以後我們就會開隊委會研究討論的!”
孫大隊說著又從崔健手中接過那份診斷書,再一次仔細查看。
馮亦梅沉思瞭一會兒,又問:“你們研究之後,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審批下來?”
“最快也得十天半月的吧!我會抓緊辦這件事兒的,時間久瞭,我們也陪護不起呀!”
“那好吧,我就等你們的消息,我就先去安排王二驢住院的一些事情去瞭,你們派來的監護人員啥時候能到?”
馮亦梅對視著孫有臣的目光。
“我們回去後馬上派人來,這段時間王二驢就交給你瞭!”
“沒問題,又不是沒有交接過!”
馮亦梅會意地笑瞭笑。
馮亦梅看著孫有臣和崔健走出瞭醫院的門,她就急忙回到瞭二樓的專傢診室,把王二驢叫出來,為他安排住院的一應事情。
王二驢被安排到四樓的一個高檔的內科單間病房裡,這樣的病房幾乎和住賓館差不多,房間裡還有一臺黑白電視機。
一切都安排停當,王二驢卻顯得忐忑不安。“梅姐,這樣太殘酷瞭吧?我一點病沒有卻要住進醫院裡,我究竟要住多長時間啊?”
馮亦梅嗔怪地看著他。“我花冤枉錢還沒說啥呢,你倒是不願意瞭!你就忍著吧,孫大隊長說瞭,最遲也不超過半個月,就可以給你保外就醫瞭。到那時候,你想住在這裡我還不肯呢!你就咬牙挺個十天半月的吧!而且,用得著咬牙嗎?這裡不比你住的監牢裡要舒服一千倍?”
王二驢一把拉住馮亦梅的手,顯得像孩子一般可憐巴巴的樣子。“梅姐,你會每天來看我嗎?”
馮亦梅柔情地捏瞭他的臉。“小傻瓜,我會不來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