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成迷迷糊糊進入瞭夢鄉,今天晚上,王二驢沒有再折騰妻子,他畢竟也不是超人。魏天成做著很奇怪的夢,夢到我中學時那個非常強壯的球隊守門員,王峰,從一具雪白的肉體上抬起頭,笑著看他,臉上掛滿瞭得意,那個在他身體下顫抖著的人,她的臉漸漸清晰,竟然是魏天成的母親!
他夢見一列飛馳的火車,他很熱,想忘記一切,想離某個充滿屈辱的地方越遠越好……
一個接一個的噩夢,一個接一個的美夢,他不知道自己是痛苦還是快樂,直到他被王二驢震天響的呼嚕吵醒,迷迷糊糊地走向書房,躺倒自己的床上。
睡去的同時他感到,他的小東西又硬瞭。
但魏天成很快就又醒來,他忍不住又回到客廳裡去。
他那端莊淑儀的妻子正和她的臭王二驢、親漢子、好男人,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影。
魏天成則隻能坐椅子,原因是他妻子男人叫做王二驢,聽名字你就應該知道,他是個大塊頭。
王二驢往三人沙發上盤腿一坐,再摟著老婆,基本上就沒有魏天成坐的地方瞭。
王二驢照例在傢裡光著膀子,他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屋裡開著空調,身上依然有一層薄汗,手裡拿著瓶水,冰箱裡有啤酒,王二驢卻不喝,他說要喝就喝白的,啤酒喝瞭沒勁又長膘,所以這傢夥喝著礦泉水。
電視裡放著DVD ,《紅高粱》這是老婆最喜歡的中國電影,她曾說張藝謀拍瞭幾個好片子,《紅高粱》算一個,《活著》算一個。魏天成當時就問她,看沒看過《菊豆》她說李保田一露面她就退盤關機瞭,她問他有沒有看過《菊豆》的原著《伏羲伏羲》他說沒有,她說你應該看看,比電影好多瞭。
魏天成後來把《伏羲伏羲》看瞭,挺短的,劉恒的小說,寫的是一個又老又幹癟的老頭買瞭一個漂亮媳婦,被他又壯陽具又大的侄子征服的故事。他看過後沒覺得什麼,卻隱約明白瞭妻子為什麼不喜歡張藝謀的改編,也許是因為李保田那矮瘦的樣子完全沒有原著裡楊天青雄赳赳的氣勢。
原來在過去的生活中,有那麼多的事情預示著我們的未來。
妻子要王二驢陪著她看紅高粱,完全是因為今天下午魏天成和她之間的對話。今天下午,魏天成特意請瞭事假,趁著王二驢不在傢,想找妻子談一談,談話內容如下:“雨婷,你真的就想和王二驢這樣過下去嗎?”
“有什麼不好嗎?都三周瞭,我幸福得很,從來沒這麼幸福過。”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呢?王二驢是有傢室的人,你有大學的學位,竟然就當他一個二奶?”
老婆神色黯然,“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早遇到他,有時候我想,我生在他那個山溝溝裡多好,我一定能和他青梅竹馬,從小就跟定瞭他!”
魏天成無語,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的甘心當個二奶?我記得你以前最瞧不起那些靠男人吃飯的女人!”
老婆有點激動瞭:“魏天成!你別胡說八道!他給瞭我錢以後,問都沒問過那些錢怎麼花,他說‘爺們賺錢,媳婦兒花錢,天經地義!’他尊重我,信任我,他不是在購買我!”
“魏天成,你還記得嗎?我跟你來這裡,辭瞭工作,你是怎麼做的?你每月掙小三萬,給我五千說是傢用,其他你來管,那五千你還要我記賬,每月都要查。告訴你,王二驢的那些錢除瞭日用,我都節省著,前幾個月你那五千塊錢,我花的時候倒是一點都不心疼。你知道為什麼嗎?我覺得王二驢的錢也是我的錢,你的錢是你自己的錢!”
魏天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曾經以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就該在傢裡管錢,卻沒想到一個真正的男人是如王二驢這樣,隻負責掙錢,管錢這種小事,揮揮大手,“交給媳婦,咱不管哩!”
妻子平靜瞭點,又說:“我覺得王二驢真的把我當成他的媳婦,隻要他一年時間裡,能有十個月在我身邊,我就知足瞭。至少在這十個月裡,我的傢裡有個真正的男人,我不用害怕,不用擔心。他看著我好像我是他最寶貴的東西,又霸道又寵溺,別人動我一根手指頭,他都兇那個人半天。”
魏天成胡思亂想著,又問妻子:“王二驢以後要是把他鄉下的媳婦孩子接到城裡來住呢?你怎麼辦?”
妻子,他那對愛情曾抱有粉紅色幻想的妻子,說:“那我就和他們一起住,他大媳婦不在意,我就不在意。反正我也會給他生兒子,愛著同一個男人,女人沒什麼深仇大恨。而且,他的大媳婦還不能生孩子呢!”
真是自降身價,真是墮落!或者,這才是在追求愛情?這才是為愛情而犧牲?
魏天成隻好拋出殺手鐧:“玉婷,你有沒有想過,你和王二驢要是真的長期生活在一起,你們是沒有共同語言的?”
妻子曾經跟魏天成說過,她的伴侶,一定要能和她聊得來。他相信妻子對他的感情變淡,並不是從借種開始,而是從借種前三個月他繁忙的工作就開始瞭,那時他從沒傾聽過妻子,也很少和她交流。
“王二驢行嗎?王二驢能和你交流嗎?你們能說什麼話題呢?”
妻子沉默瞭一會兒,說:“晚上我試試。”
於是,現在,三個人坐在客廳,觀賞妻子最愛的中國電影:《紅高粱》電影才開始二十分鐘,妻子掙脫出王二驢的懷抱,“臭二驢,身上火爐子一樣,燙死瞭。”
王二驢傻笑,“嘿嘿,媳婦兒,冬天你就知道好咧!”
一時無話,看到薑文把鞏俐放到在高粱地上,王二驢就呵呵樂。
看到日本鬼子剮瞭中國人,王二驢就呼哧呼哧喘粗氣。
看到最後薑文和兒子在血一般的夕陽中,字幕出來,王二驢“呼”地出瞭一口長氣。
老婆看書,王二驢在陽臺上講電話,然後,睡覺。
老婆和王二驢睡在床上,魏天成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照舊如此,這三周來,多數時候魏天成來看他們做愛,有幾天工作太累瞭也就不來瞭。王二驢是真的一天都空不得,天天晚上將近一個小時的日明顯是他例行的功課,他倆一個願日,一個願挨,魏天成是願看,他看從性生活上,他們都活在天堂一樣。
王二驢現在正揉著老婆的奶~子,和她接著吻,胯下那根被老婆握在手裡,越來越熟練的愛撫著。
終於,王二驢忍不住瞭,掰開老婆的腿就要進入。
老婆卻推著他的胸膛,說:“二驢,今天晚上的電影,你覺得怎麼樣?”
王二驢火急火燎,呼哧帶喘,“啥咧?”
“電影!《紅高粱》”
“嗷,行咧,挺帶勁!”
說著就又要挺腰,哪知道老婆竟然一手捂住瞭胯下。
“我問你幾句話。”
王二驢正掰老婆的手,一看老婆非常嚴肅,萬分痛苦地點點頭,下面的粗東西一脹一脹的,“媳婦兒,非要現在問?……那就問。”
“喜歡這電影嗎?”
“還……還成哩!”
“覺得哪裡好?”
“漢子像漢子,女人像女人!”
老婆輕輕的笑瞭,想瞭想,“說的也是,那最喜歡哪一段?”
王二驢想瞭想,“嘿嘿,在高粱地裡那段……”
“正經的!”
“哦,”
王二驢撓撓頭,“最後唄,幹小日本那段。”
“覺得誰演的最好?”
“那啥……薑文!”
“為什麼?”
王二驢想瞭半天不說話,魏天成在沙發上偷笑:他說過,你們沒有共同語言,他連你最喜歡的電影都不能聊五句以上!
突然,王二驢從床上跳下地,光著屁股,這個黝黑的壯漢子,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唱瞭起來:“喝瞭咱地酒啊,上下通氣不咳嗽,喝瞭咱地酒啊,滋陰壯陽嘴不臭,喝瞭咱的酒,一人敢走青剎口,喝瞭咱的酒,見瞭皇帝不磕頭!”
王二驢一邊唱著那首著名的《酒神曲》一邊沖妻子壞笑,板寸頭,黑紅黑紅的疙瘩肉,粗大的東西在胯下晃來晃去,木墩子似的黑毛大腿,小船一樣的大腳板子,粗實實雄赳赳的聲音——渾身上下,透著雄性,透著豪爽,透著魅力。
妻子看呆瞭,等王二驢唱完又爬上床,嘿嘿笑著摟她在懷裡,她才猛醒過來似的,緊緊抱著他寬闊如山的肩膀,死不撒手。
還用說什麼?王二驢不但看懂瞭她最愛的電影,而且明白瞭為什麼她愛那部電影,不但明白瞭她為什麼愛那部電影,還給瞭她比那部電影中,更男人的男人。
王二驢也許不懂電影,不懂音樂,不懂文學,不懂戲劇,但是他懂女人,妻子甚至不用傾訴,他就已經在默默傾聽。這個很多時候拙於言辭的漢子,也許是出於機緣巧合,也許是出於本能,牢牢地,死死地,抓住瞭老婆的心。
魏天成靠在沙發上,看著王二驢和老婆做愛——不,用這麼文雅和現代的詞匯來形容是不恰當的,他們在日——他心裡真的死瞭,他盡瞭自己最後一分努力,想要奪回自己的女人,可最終的結果,是使她更完全地被王二驢征服。
“嘿嘿,媳婦,俺這裡有比那酒還好的哩!”
“什麼?”
“咱的男人水,咱的慫,那也是滋陰壯陽哩!”
“討厭死瞭,壞透瞭!”
“嘿嘿嘿,媳婦,你沒看霍大媽今天又誇你變漂亮咧?眼睛還直瞟俺,知道是俺滋潤的哩!”
“丟死人瞭!人傢以後不跟你出去瞭!”
“啥咧?今天還死拉著俺的手不想松哩!”
“討厭……啊……臭二驢……壞……又不說一聲就進來瞭……”
“媳婦……俺……你這嫩身體……俺日她一百年都……不覺得厭……真好!”
“啊……啊……”
床上這一幕,一黑一白,一健壯一柔弱,一粗糙一細嫩,一粗獷一溫柔,如太極圖,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相生,生生不息。
這才是天地之道,萬物升息之法。
徹徹底底,完完全全,魏天成退出競爭。
魏天成踏實瞭,他總算不用受內心裡道德的指責,說他把女人讓給瞭另一個男人——他爭取瞭,他沒有讓給任何人,是王二驢這個男人,他真的沒法和他比,結局是完敗。
魏天成可以接受這個結果,真的,他的傢裡有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他,他會活得很好,有錢、有權、有面子、有高潮。 以後還會有一個名義上是自己的孩子,魏傢接戶口本的人。
但魏天成知道這樣的生活自己不能長期忍受,他期待著老婆盡快懷上王二驢的種,到那時候,他要想辦法攆走他,必須攆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