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驢幾乎是奔跑著踏進這個闊別瞭兩年的小屯。他要給妻子白薇一個意外的驚喜:他不僅提前出獄瞭,他也發財瞭,再也不是那個囊中羞澀的窮光蛋瞭;他摸著懷裡厚厚的鈔票,那是散發著獨特氣息的讓他腰桿挺直的神奇東西。還有,提兜裡給妻子白薇的禮物——一對兒沉甸甸黃燦燦的金鐲子。
這是妻子白薇夢寐以求的禮物,也是他曾經的畫餅充饑般的承諾。
旮旯屯卻是靜悄悄的,連一個人影都不見,村街上陰慘慘的風呼嘯著,好像是秋天的情景,樹上已經沒有葉子,那些葉子都在空中鋪天蓋地般地飄著。不知道是陰天還是天黑,四處都顯得朦朦朧朧,那些原本熟悉的房舍卻那般陌生,那般死氣沉沉。一種恐怖的感覺籠罩著他,不知道村子裡發生瞭什麼?
總算望見瞭自己傢正在不遠處,似乎窗戶上還亮著燈火。
哦,這是晚上瞭——王二驢終於明白瞭。從村口到自己傢的路程隻有幾十步,可他的腳步像是被什麼羈絆住瞭,半天也不能前進一步。王二驢跋山涉水般地走著,一步,又一步……總算到瞭傢門口。兩扇院門已經不是兩年前自己離開的那個樣子:原先的柵欄門卻變成瞭高大的黑漆鐵門,鐵門上有兩個猙獰的獅子頭,鼻孔裡穿著兩個碩大的銅環。
王二驢上前推瞭一下大鐵門,卻是絲毫不動,顯然是裡面拴著。他抬手抓住上面的銅環使勁扣著,發出“哐哐”的聲音。他感覺手都扣得麻木瞭,裡面卻還是毫無聲息。他回頭望瞭望,村街越發一片漆黑。恐懼和不祥像迷霧一般籠罩著他。
王二驢想喊叫白薇出來,可似乎喉嚨裡發不出聲音。他清瞭清嗓子,使勁*奶的力氣總算發出微弱的聲音:“白薇?把門開開呀,俺是王二驢!俺回來瞭!”
裡面還是死一般的沉寂,似乎沒有人氣存在的跡象。他在院外遊魂般地轉悠著。難道傢裡真的沒有人?可窗戶上的燈火卻明明暗暗地閃爍著。
王二驢終於發現瞭可以進入院內的去處——那是院墻根底下的一個圓洞,貌似狗洞大小,但似乎可以鉆進人去。王二驢一貓腰,沒有費勁兒,輕飄飄地鉆進去。
雖然外面貌似秋天的情景,可院子裡卻花草茵茵,一派春天的景色,朦朧中還散發著淡淡芬芳。
王二驢抬眼看著透出燈光的窗戶,還是原先的梯子蹬形狀的木制窗欞。裡面的燈光卻突然暗淡下來,彌漫著詭異的光彩。他情不自禁地飄然來到窗前,向裡面望去。
王二驢差點血液橫流。
炕上正扭動著兩個赤裸裸的身體——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正壓在妻子白薇的身體上。白薇的喉嚨裡還發著“嗯,啊!”的聲音。
這女人果然紅杏出墻瞭!王二驢頓覺身心墜入黑沉沉的深淵裡。他磕磕絆絆奔到瞭房門前,想拉開門,但門卻釘死瞭一般紋絲不動。他猛力地用腳揣著,但伸出去腳像棉花團一般輕飄飄的被堅固的房門彈回來。
王二驢想再回到窗前,可雙腳卻奇怪地像被盯到地上一般動彈不得。王二驢恐怖地掙紮著,甚至是叫喊著,但他還是被牢固地粘在原地。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瞭:從屋角那邊正竄過來一個雙眼閃著藍光的,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野獸,張著血淋淋的嘴向他撲過來……
頃刻間,那野獸就將厲爪搭在他的雙肩上,那尖利的牙齒正向他的喉嚨咬過來……
王二驢猛然間從列車裡的座位上被噩夢驚醒過來。昨夜和馮亦梅幾乎激蕩纏綿瞭一夜,自己太累瞭,不知不覺就在座位上睡著瞭。
他驚魂未定地揉著眼睛。對面座位上的旅客也都像他一樣姿態各異地昏昏瞌睡著。
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可怕的夢?王二驢餘悸未消地回味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由心生?真的會是這樣嗎?或許他的腦子裡一直充滿著妻子白薇的影子,一直想著她會不會和巍老六發生什麼,才做瞭這樣一個夢?
或許夢境能預示著現實裡的事情?會不會真的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嗎?像剛才的夢裡一樣?王二驢更加心緒煩亂。他強迫自己不去那樣想,但還是要驚怵剛才的夢境。
就在這時,感覺列車的速度減慢瞭,列車的喇叭裡響起瞭女列車員清脆的聲音:“前方到站榆樹車站,有下車的旅客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
榆樹是自己傢鄉的縣城,王二驢急忙起身,在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衣物包。
下瞭火車,還要乘坐汽車到鎮上。王二驢又向汽車站走去。回到傢鄉的縣城,離傢又進瞭一步,他的心裡就更加忐忑不安。
王二驢剛上瞭通向鎮裡的公共氣候,正在尋找著座位,突然聽到一個座位上有一個叫他的聲音:“二驢子?你怎麼回來瞭?我這裡有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