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的元瑯被元馨推出一段距離,重重地摔在洞穴地面,手裡鋥亮的小刀也脫離手掌,被甩的老遠。
“元馨,你是真瘋瞭嗎!?是想讓我們都死掉嗎?”張恒遠心急火燎地撲上去捂住元馨的嘴,阻止她發聲,比起元馨突然發瘋將元瑯推出去的舉動,他無心關註元瑯的現狀,最先關註的是,自己此刻能不能繼續活下去。
洞穴那一頭剛準備離開的巨蛛聽到聲響,紛紛轉身回頭,發出嘎吱嘎吱的肢節翻動聲,沿著崖壁攀爬,迅速朝聲源靠過來。
為首的灰黑色巨蛛興奮異常,他迅速爬到元瑯上方,螯肢開合,高高倒掛在崖洞上方,形成一幅極度恐怖的畫面。
密密匝匝的眼珠瞬間暴凸,腹部的醜陋鬼臉開始不停收縮膨脹,發出咕囔咕囔的悶響,猶如人體腸胃不舒服時發出的劇烈翻攪聲;肥碩毛茸的腹部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迅速幹癟下來,頭頂正中央忽然裂開一條肉縫,一具沾滿渾濁黏液的人類男性上半身從中爬出,懸掛在崖頂,緊盯著元瑯,咧嘴露出一個形容可怖的笑,幾股黏濁體液隨著他的動作落下,掉在她的臉頰與肩頭。
元瑯一邊擦去頰邊的腥臭液體,一邊迅速收起心底怵意,防備地向前爬兩步,撿起小刀,站起身向後退去。
真正的危機時刻降臨,不知怎的,她望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一頭棕黑色巨蛛,腦海裡浮現的不是自己即將支離破碎的血肉軀體,而是阿貓化為人形後,給她所示范簡單迅猛的獵殺動作。
體內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她盯住棕黑色巨蛛身後的潺潺流動的深黑色河流,感受身側拂過的涼風,開始暗暗思考脫身對策。
蜘蛛膝部的肌肉較為特殊,能夠讓他們腿部彎曲,卻無法往反方向動作,因而他們的腿部無法輕易伸直;並且下肢始終處於無氧呼吸狀態,會產生乳酸,短時間行動後,會變得酸軟無力。
由於這頭巨蛛剛才對他們進行瞭追蹤,他雖然看上去兇殘恐怖,動作卻笨拙許多,一息一動間都顯露出不少破綻,唯有攻破瞭他,她才能夠下水逃脫。
元瑯迅速回憶起她跟著大貓練過的幾個自己適用的動作,微喘幾口氣,握緊手中的利刃,掂量瞭下距離。
她蹲下身,繃緊雙腿肌肉,如一支離弦的利箭,朝著棕黑色巨蛛,跑瞭過去。
棕黑色巨蛛見到原本膽怯的嬌小雌性突然朝自己的這個方向奔過來,他興奮地探出火熱粗長的堅硬膨體,將前四肢伸長,準備將元瑯抓入自己懷裡。
元瑯咬緊唇瓣,俯低上身,鋒利側刃朝外,用力沖過去。
“啊——”然而她還來不及抬刀刺入巨蛛的關節,就被對方刺毛密佈的長腿勾住衣衫,瞬間撈起。
太好瞭,太好瞭!元瑯這個礙事的禍害,她就要步上雷震林的老路,被食人巨蟲給活活分屍肢解而死!
元馨被張恒遠捂住口鼻,隻能從齒縫間發出嗚嗚嗚的叫聲,她望著被巨蛛團團包圍,被逼得步步後退的元瑯,眼底泛起猩紅又得意的笑意。
她又掙紮幾下後,才勉強鎮定下來,隨著張恒遠壓低身子,繼續隱沒在黑暗中,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倒退的元瑯。見她像是主動送死般沖向其中一頭食人巨蟲,被對方輕易攔截,在地面鉗住抓起,張開泛著綠光的毒牙,眼神格外愉悅專註,甚至撲哧一下,笑出瞭聲。
“咔吱——”腰側傳來刺痛,元瑯眼珠一轉,順勢發出一聲尖叫,她驚慌失措的面部表情取悅瞭巨蛛,被他像玩弄孩童般舉過頭頂,毒牙開合個不停。
上當瞭!她趁此機會向下一扭,張開雙腿夾住巨蛛頭顱,手腕一翻,手中刀刃一閃,將利刃紮入他頭頂挨擠攢動的眼珠。棕黑色巨蛛吃痛,他前驅一揮,疼痛慌亂中將元瑯朝一個方向擲出,將她丟入深黑色河水中。
“嗚嚕嚕嚕——”冰涼濕冷的洞穴深水瞬間漫過瞭元瑯的頭頂,她通曉水性,會遊泳,很快就控制住內心慌亂,屏住鼻腔的呼吸,四肢翻騰幾下,浮出水面,張嘴吐出幾口河水。
“元瑯,元瑯她掉到水裡去瞭——”張恒遠咽下口中
半人半蛛的醜陋男子漆黑眼眶內的眼珠似滾動個不停的彈珠,發出陰鬱貪婪的冷光。他面無表情地跳下石壁,從蛻下的蜘蛛空殼內踏出,望瞭望被雌獸刺入眼珠,在地上痛苦翻滾的棕黑色巨蛛,卻沒有上前救他的意思。
他的唇角隱隱抽動,回過頭來看著已經開始順著水流方向遊動的元瑯,竟然被這頭狡猾的人形雌獸給耍瞭!
元瑯在激烈水流中,瞟瞭一眼畏縮在漆黑角落中牢牢窺視自己,卻始終沒有任何行動,仿若看戲的張恒遠,元馨等人,心底平靜下來。人都是自私的,大難臨頭各自飛,原來自己還是太蠢,如果對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抱著希望,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瞭,對待他們,平心而論,她已然用盡瞭最後一分耐心與仁義。
元瑯不再回頭,深深吸入一口氣,幹脆利落地潛入水中,她專心向前潛遊瞭一段路,聽得背後的平靜水面,接連傳來巨大的噗通兩聲,巨蛛竟然也熟稔水性?
漆黑洞穴光線黯淡,水底無數湧動著暗流漩渦,如一隻隻孤魂野鬼飽含怨氣的手,不斷拖曳拉扯著元瑯的身子,她努力閉住氣,不讓冰冷河水從口鼻進入。
四肢順著起伏個不停的水面順流滑動,讓身體不至於沉底,脖頸用力昂起,將頭顱送出水,勉強能夠換上一兩口氣,她完全無法斷定前進的方位,隻能夠順著湧動水流前進。
暗域水流愈發湍急,河水溫度愈發冰涼,石洞高度也越來越低,元瑯抬頭換氣的時候甚至可以觸碰到崖頂擁有尖長獠牙的蝙蝠。她的心漸漸下沉,是自己判斷失誤麼?剛才費盡心思進入水中,沒能把自己帶到洞穴出口,而是被拖到更深的地底,墮入無盡深淵嗎?
一個巨浪打過來,元瑯被迫嗆入一大口喝水,耳膜鼓噪著水的撞擊聲,心臟像是被液體不斷浸泡擠壓,身體在狹長水道中翻滾。就在她徹底絕望時,感覺自己被水流狠狠向前摜一把,峰回路轉,眼前黑暗被剎那驅散,光線驟然明亮起來。
她,終於從幽深石洞中,逃出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