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刻,豐沛燦爛的陽光照射下來,白雲從碧藍色天穹靜謐輕悠地飄過,大片大片的淺灰色陰影在粗獷山林間流動。兩人一獸走的這一段路崎嶇不平,沿途盡是交錯盤踞的粗大樹根與灌木藤蔓,地面鋪著奇厚無比的枯枝落葉,普遍深至元瑯和許清清的大腿和腹部,有的甚至可以將她們整個人都給淹沒。
這些高聳入雲,粗壯茂密的參天巨樹,看上去有十幾層樓那麼高,需要十多個人手拉手環抱才行,形成瞭一種獨木成林的奇異景觀。元瑯對這些樹沒有清晰概念,更叫不出它們的名字,隻知道眼前這些縱橫生長的地面根和一團團糾纏顫動的藤蔓,會使她們的行走變得愈發困難。樹根上面還附著生長著苔蘚、地衣等濕滑植物,如果直接踩上去,會有滑倒的危險。
路旁的許多低矮植被上還經常停留著奇形怪狀、色彩斑斕的昆蟲或兩棲類動物蜥蜴,蛙等,它們擁有咔嚓直響的巨大口器,不斷舞動的毛發觸須和向外噴射濁白毒液的圓形疙瘩,這些元素加在一起,構成瞭元瑯對叢林的壞印象,壯美雄渾的景色之下,還有無數她無法領略美感的生命存在。
“啊啊——”感覺腿腳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有什麼東西纏繞著,又麻又癢,許清清低下頭一看,嚇得冷汗嗖嗖直冒,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發出尖叫。
原來是不知道從哪個陰暗角落爬出的一條深黑色大蜈蚣,她發誓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蜈蚣,它不斷伸出觸須摸索著,想往她身上爬,密密的腿腳不停梭動,赤紅色尖嘴開開合合,露出嘴裡的一對大毒牙,眼看著就要往她的小腿上紮下去。
一根燃燒著的尖銳長木叉精準兇狠地刺入蜈蚣頭部,固定在松軟土地中。這條黑色節肢動物被釘在瞭地上,發出一聲淒慘怪叫,深黃色腿腳不停地前後亂動,艷麗的紅色尾部左右劇烈搖擺,濺起幾潑泥漿。
“小心不要被它的毒刺傷到,你看看能不能繞開它,過來我這裡。”元瑯帶著幾分厭惡地看著在地上翻滾的大蟲,她覺得自己一輩子最惡心的就是這些多腳硬殼的節肢昆蟲,每每看到都不由自主地頭皮發麻,隻想讓它遠離視線。
“好……好的……”被氣勢突漲至兩米八的元瑯給震住,許清清看著掙紮漸漸變弱的多足毒蟲,抿抿唇,小心翼翼地踏上一旁的圓木,跳過來跟上。
被巨型蜈蚣給深深惡心瞭一把,元瑯覺得心情頓時不美瞭,鐵青著臉繼續向前走。她面無表情地砍斷一條纏上自己腳踝,準備順著小腿向上爬的藤蔓,這棵墨綠色植物不氣餒地繼續伸出長滿小尖刺的觸手,一根,兩根,渴望挽留住她。她再次毫不留情地舉刀一條條斬斷,動作越發幹脆利落,跨過它的根部前行,黃綠色汁液四濺,空氣中瞬間彌漫一股濃烈的植物腥氣。
林間枝葉過於繁茂,悶不透風,很快就讓她們一頭一臉的都是汗,衣服濕透呈現半透明狀,姣美胴體若隱若現。巨獸的身體也是黑亮油潤,毛發濕漉,兩排尖銳利齒暴露在外,深紅大舌吐在外面,呼哧呼哧喘著氣。
巨獸聞著空氣中傳來的兩隻雌獸散發出來的荷爾蒙氣息,感覺叢林中不少生物都開始蠢蠢欲動,危機感促使心底的暴戾因子蠢蠢欲動,他頓時兇相畢露,四隻靈活的深色大爪重重踩在堆疊的殘枝敗葉上,發出比之前還要大的噼啪聲,碰到蟲豸就一爪子拍得老遠,或者直接踩碎。
他回頭朝元瑯二人低吼瞭一聲,叼緊口中的背囊,示意她們跟緊自己,同時喉嚨底發出陣陣低咆,警告四周的生物。
元瑯擦瞭擦額上的汗水,微喘著跨步跟上,她看到左側原本蠢蠢欲動的一株深紫色藤蔓,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瞭,心底的疑問也開始逐漸膨脹。
她覺得這裡的許多昆蟲和植物的行為很奇怪,它們看到她和許清清會變得異常興奮,有時候是激動地撲閃翅膀圍著她們打轉轉,如果有兩隻以上,還可能會突然當著她們的面,猛烈扭打在一起,直到趕跑瞭對方才停下來,繼續圍著她飛轉;有時候則是飛撲上來用長須和口器觸碰她們的嘴,臉和胸口,隨後會試圖往她們的下身衣褲裡鉆;有的甚至會先塞給她用樹葉或絲線包裹的果實或新鮮的死蟲子屍體,隨後下身散發出一股怪異的甜香,繞著她不停地擺弄下體。
她覺得這些長相怪異的小東西,對待自己的方式並不像是對待獵物,也不像是對待寄生對象,反而像在極力討好自己,或者說直接點,它們這是在求偶。
看著走在前方為她們開路的巨獸,元瑯皺眉嘆瞭口氣,前面的這頭大傢夥不會說話,雖然喜歡時時刻刻地膩著她,搖動耳朵聽她講話,但純粹屬於雞同鴨講,就是你說什麼我都笑瞇瞇甩尾巴表贊同的狀態,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溝通。
認真說起來,巨獸絕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叢林生存者,在這潛伏著無數危險物種的原始森林於他而言,和後花園沒什麼兩樣。他能夠輕易分辨出樹葉層下究竟是軟滑危險的泥漿巨淖,亦或隻是發臭腐爛的普通木頭;他知道如何以最短距離,帶她們找到幹凈水源;他知道如何追蹤、抓捕靈活機敏的草食動物,每天抓回來的動物都不一樣;他知道如何分辨元瑯和許清清采摘回來野果、蘑菇和野菜,哪些能吃的,哪些是有毒的;他還知道她們被長滿花斑的螞蝗,頭部發紅的切葉蟻,或者是其他的怪異昆蟲咬傷後,高高腫起的大包應該用什麼草藥才能治好。
如果沒有巨獸的幫助,她覺得自己和許清清,早就已經在這原始叢林裡送瞭命。
她安靜想著,腳下不停,時間過的飛快,兩人一獸穿出這一片密不透風的林地後,發現自己來到瞭一條大河邊,清新的山風裹夾淡淡濕氣從寬闊河面吹來,在昏暗林地裡積攢的負能量仿佛也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