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絮不肯應聲,蘇越止稍有幾分鬱氣。說不清是從哪兒來的,隻是覺得心緒似乎跟不上身體的滿足感。
他呼吸沉沉,被葉絮覺察出來。
“師父……”她叫瞭一聲。
蘇越止倏忽抬眼,眸光和燭火一般幽微,乍看下竟有幾分森然。
葉絮心臟驟然被攥緊,有種說不出來的懼怕,她磕磕絆絆地改口叫道:“岐……岐天……”
是不想她叫“師父”嗎?
蘇越止聞言微怔。
他俯下身,指尖往枕下輕叩。
一道寒芒從葉絮腦後掠出,“唰”地穿破燭芯。燈火熄滅,窗戶忽然被打開,有道人影跨窗進來,恰好撞上那道寒芒,刃光正中眉心。
重物落地,砸在窗外街上。
葉絮汗毛倒豎。
“有人。”蘇越止攏衣起身,給葉絮蓋上被子,想出門去看,又突然回頭,“你再叫一聲。”
“啊”
“名字。”
葉絮啞然,半晌才道:“岐天……”
“嗯。”蘇越止含笑應聲,神情終於稍緩。
葉絮穿好衣服,往枕頭下一摸,發現是個扁長的機關匣,匣中全是銀針。
方才有人想攀窗上來,被師父察覺,一針射瞭下去。
葉絮爬起來,想下地又不敢。剛才那人開過窗,萬一在地上灑瞭毒怎麼辦。
她等瞭半刻,才見蘇越止回來。
“我們走。”他讓葉絮帶上劍匣,“行蹤泄露,不能多留。”
葉絮又餓又累,剛在床上被折騰過,身子還特別敏感,哪裡都不舒服。她抱緊劍匣,跟上蘇越止的腳步。
他們到樓下,四周靜悄悄的。
老仆拿上幹糧,準備駕車離開。
葉絮想爬上車,被蘇越止攔住:“分開走。”
兵分兩路,馬分二乘。
老仆帶著大部分東西,驅車按照原路線去劍門關。而葉絮跟蘇越止,則駕馬進山,從山裡走近路,直接越過劍門天塹,進入劍南道。
葉絮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騎馬。
蘇越止拉她上來,她還踩不到鐙子。
“你……要不然這樣……”
蘇越止想瞭半天,從馬車上取瞭個筐下來,固定在馬屁股後面。
“你坐裡面”
葉絮:“不,不要。”
“但是你的腿受不住……”蘇越止委婉地告訴她,“磨著會很疼的,而且我們要整日整夜地趕路,你騎著也睡不瞭覺。”
葉絮屈辱地說:“我等睡覺的時候再進去……”
蘇越止隻能讓她抱著自己,坐在後面。
星輝下,白色駿馬迎風疾馳,眨眼就出瞭城,進入山間小道。
“師父,剛才是什麼人”葉絮被顛得聲音斷續。
“苗疆屍人。”
說完,蘇越止沉默下去。
葉絮也不敢再問。
寒風凜然,山間彌漫著大霧,路越來越窄。
葉絮知道,師父當年最大的敵手,就是一個苗疆人。
那人覬覦他師門絕學,又奈何不瞭他,於是打上瞭離鳶的主意,想挑撥他們二人關系。
可離鳶與師父情比金堅,並未中招。
師父那時候涉世不深,仁厚善良。他知曉此事後,也隻是好言相勸,輕輕放過。
苗疆人假意悔悟,拜謝師父,甚至成為瞭他的摯友。苗疆人取得師父信任之後,趁他不備,種下毒蠱,帶走離鳶,消失在苗疆深林之中。
轉眼十年,離鳶成為優曇婆羅教聖女。
而那個苗疆人……
葉絮心寒如冰,蘇越止聲音微震,傳入她耳中:“沒有拿到我師門絕學,大祭司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個苗疆人,已經是邪教大祭司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