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末,我獨自一人悠閑地行走在石徑,向花園走去。
半晚的清風自竹林深處徐徐而來,吹得人一陣精神舒暢。悠然見隻聽有隱隱簫聲自竹林深處隨著清風輕揚傳來。
這簫音婉轉動人,如泣如訴……
是何人在吹簫?
在好奇中,我腳步不由自主地向那聲來之處找尋而去……
簫聲漸近,隻見竹影婆娑處一紫衣男子正背對著我,優雅地倚竹而立。手攜一管竹簫,空空廣袖,衣袂隨風飄然舞。吹吟間,又見竹葉紛落片片優雅地蕩漾在竹林間,把這無塵之境幻化得宛如雲端仙域一般唯美動人。
耳際簫聲縈繞,讓我頓覺天地萬物,都仿佛已是不存在。世間繁雜,也都隨著這簫音的流逝緩緩消盡……
突然那吹簫之人像是感覺到瞭背後的視線,紫色身影微轉,淡眸向我緩緩看來。
在他轉頭間,我一愣,驚訝地微微張大瞭嘴,不自覺地睜大眼眸,疑問佈滿小腦袋,怕驚著他似的歪著頭,輕聲問道,“神仙?妖怪?”
那人也隨之一愣,隨後清雅低笑出聲,唇角勾起一抹興味的笑容向我緩緩走來。
他兩眼靜靜地盯著我看瞭許久,隨後也學著我的動作微微偏著頭問道,“神仙?妖怪?”
我隨後,瞇眼,笑開,道瞭聲,“謝謝!”
他又是一愣,問,“為何要道謝?”
我大大地咧嘴一笑,回答道,“無論是神仙還是妖怪因不是凡間物所以皆是極美之貌。你這是在贊美我哩,我難道不該道聲謝?”
好聰明的女娃兒,她這是在拐著彎地告訴自己剛才她是在贊美自己要自己向她道謝。
他莞爾一笑,道,“那我也謝謝你的贊美。”
我咯咯一笑,道,“不客氣!”難得有男子被誇說有極美之貌而不會生氣的,對他的好感頓時由心而生。
但是……在府裡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一號人物,他是誰人?為何會在此吹簫?
我食指點唇,垂眸暗想。突然驚叫道,“難道你就是我爹爹的尊貴客人──長空瑜!”
“你是傾粲的女兒?”
“傾粲?”
“傾粲就是你爹爹的字。傾與卿同音,粲也是笑的意思。”
“是。”我向他福瞭福身。
看她的年紀有十四、五歲的樣子,應就是那個釀制竹青酒的女娃兒瞭。但是為瞭避免個萬一弄錯,他還是出口問道,“你就是那釀制的那竹青酒的女娃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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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夏侯梟,百裡傾笑,長空瑜,司徒駿四人圍坐在幽苑的小院中,淡笑開來……
隻見司徒駿站起身來,舉手挽袖,微傾著潤黑的酒壇子從中斟出綠晶青澄的酒液,一一在眾人的杯中斟滿酒,後笑道,“長空走瞭兩年瞭,今日難得來京,我們理應多喝他己杯!”
長空瑜伸手拈起桌上的酒杯,微微轉動著望著杯中的酒色變遷,笑道:“這酒雖然是烈度不大,但它氣味芳香口感溫和,稱得上是我們央禦王朝第一酒液,今日卻讓我們拿來‘牛飲’,還真是可惜瞭。”
聽他這麼一說,三人自然都想到瞭這酒的釀者。
司徒駿笑道:“傾粲的女兒也真是瞭不得,一個小小的女娃兒既然能釀出如此的好酒來。”
“小女,生性頑劣,也就隻對這些小玩意感興趣。要是叫她秀上女孩兒該會的女紅那簡直是看不出她原想秀出的模樣來。”百裡卿笑話裡抱怨,口氣裡卻充滿瞭寵溺之意。
夏侯梟抬眸,火把耀眼的光亮映在他的眼眸裡,讓他棱角分明的冷俊容顏生生增添瞭幾分冶魅之色,“記得傾粲兩年前還是不知有這女兒,現今卻對這個女兒寵溺到這般的地步瞭。”兩年前他就因為見著她的聰明,一時興起想把她弄進宮裡去玩玩。但是後來得知瞭她是百裡卿笑的女兒也就斷瞭那個念頭。畢竟這世界的女人多的事,但是良臣可不多。玩弄誰傢的女兒也不能玩弄白裡傢的──無論她在百裡傢得不得寵都將是個大忌。
百裡卿笑聞言輕笑起,端起酒杯輕飲一口,道,“畢竟是親骨肉,我對自個女兒上心也是自然。”
夏侯梟別有深意地看瞭百裡卿笑一眼,隨後也端杯把酒液飲入口中。
司徒駿道,“說起骨肉,我不免想到長空今年雖已是二十有八的年紀,卻依然沒有遇到你要的那條件的女人。依我說,長空你還是將就著娶一個的好。”
長空瑜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道:“說起這個,我倒也想起我今日已經遇到瞭一個這樣的女子。”
聽他這一說,眾人皆停杯大感驚異地望向他。由於長空瑜宛如狐貍的面容,再加之他那雙淡藍色的眼眸。世間人見到他無不嚇得臉色蒼白手腳發軟,有甚者甚至當著他的面昏倒瞭過去。更何況是膽子如蟻一般大的女子?
這也因此養成瞭長空極其厭惡女人的習性。
但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長空世傢又是九代單傳一血脈。他生為人子,自然是不能推瞭‘傳宗接代’的責任。他答應他父母,‘若是天下間有一女子見到他的樣貌能平常視之,那麼他就娶她為妻。’隻是這麼多年來,他們四人中除他以外每一個人都早已經兒女成群瞭,隻有他還是孑然一身。
而今日他卻說尋覓到瞭那個‘不怕他的女子’?這怎麼不讓他們驚異?
百裡卿笑問道,“哦?她是哪傢的女子?”
他淡笑起身,持起酒壇子為百裡卿笑斟滿酒,狀似無以道“傾粲把這釀出‘竹青酒’的娃兒嫁於我怎麼樣?”
司徒駿突然張口噴出酒液,夏侯梟也被酒液嗆得劇烈地咳嗽!
百裡卿笑望向他的眼眸一冷,不悅道,“她是我百裡傢的女兒!‘傳宗接代’的工具是誰都可以做得,但是絕對是百裡傢女兒做得的事!我的女兒理應是嫁一個疼愛著她的夫君,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他停頓一下閉上眼接著說道,“……再說要讓她嫁到那麼遠的地方,我也舍不得。”
長空瑜有些驚訝地瞥瞭他一眼,笑起,道,“ 看來對於這個女兒你還是滿寵的。但是這個世間哪有什麼‘癡心漢子’?傾粲自己也是男子,理應瞭解男人的心性。對普遍男人來說再漂亮的花兒看久瞭之後也就成瞭平常,他們今後是免不瞭要三妻四妾的……”
三妻四妾尋花問柳這在男人的世界中是平常之事。‘疼愛’兩字對男人來說也隻不過是一斷時間內對某個新鮮女人做的新鮮事情罷瞭。就算百裡傢權勢滔天,也依然管不瞭以後她夫婿的再次納妾娶妻的事情。
見百裡卿笑皺眉靜靜地思索著,長空瑜唇角微微勾起,又道,“若那娃兒嫁於我,憑著你我多年的交情,我自是不會虧待於她的。”
白裡卿笑抬眸望向長空瑜。與長空瑜共事多年,他清楚長空是對女色不熱衷之人,他也不用當心以後他另結新歡,讓殊兒傷心落淚……
再說在長空他的心裡或多或少是喜愛著殊兒的,不然以他以往的清冷作風也不會借著‘竹青酒’巧妙地把話題引向殊兒的身上……
所以……把殊兒嫁給他是個絕佳的選擇……
隻是,殊兒要嫁去那麼遠,他真得是舍不得!但是女兒大瞭,總是要嫁得……
他心裡悶得難受,要是殊兒是男娃就好瞭,那麼她就永遠也不用離開百裡府瞭……
百裡卿再次端起酒杯,緩緩慢飲著,等他把整杯子的酒液都灌進腸胃裡後,才再次抬眼,道,“這件事還得問問我傢那娃兒,如果她同意瞭,那麼我也不再反對。”
聽瞭白裡卿笑這麼一句話,三人都詫異地瞠圓瞭眼。自古以來女兒的昏事都是父母聽從父母之命,而百裡卿笑現在卻說‘要回去問問我傢的娃兒’而且他還說什麼來著???──‘如果她同意瞭,那麼我也不再反對。’
見他們都呆愣住瞭,百裡卿笑自然是知道他們這是因為哪般原因。他苦笑瞭一笑,這時他才知道對於這個女兒的寵愛,早已經超出瞭他自己預料的范圍之外。但是若要問究竟為何會如此的寵著她,這點就他自己都不知道,更何況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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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交代的還不太清楚,等以下章再交代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