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貍力獸連噴數千支土刺,木華盾連晃都沒晃一下,自己卻被箭雨射得渾身刺痛,不禁狂性大發,四蹄刨地,一個虎躍,身挾狂飆向於紅初撞去。
於紅初輕笑一聲,道:「老人傢太沈不住氣啦。」雙手往中間一揮,周身竹林化成千道鞭影,齊齊抽下,無以計數的劈啪聲中,打得貍力獸跌回地面,堅持不過十息,便開始上躥下跳,如鼠奔逃。
於紅初站在竹子上,像被一道綠色波浪往前傳送,緊緊跟在貍力獸身後,足下不動,素手輕揮,每一次都能抽得它咆哮如雷,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左奔右躥。
李行雲也被打出瞭一身火氣,他從未見過於紅初出手,本以為憑借貍力獸,至不濟也能扛上幾刻鐘,哪知道一上來就全無還手之力,心中倍覺屈辱。
於紅初雙手從下往上一擡,動作輕柔,如扶客人起身,地面藤蔓倏卷,卻已把貍力獸捆得結結實實。忽覺背後一股銳氣襲來,側身一閃,藤澤秋平一刀劈到前方竹林,刷的一下,倒瞭一大片竹子。
於紅初知道他說不通,已放棄瞭對話,朝那些斷掉的竹子一吸一甩,百餘根竹箭射向藤澤秋平。
藤澤秋平身子一跌,變成頭下腳上,一蹬竹竿,飛速落到瞭剛剛脫困的貍力獸嘴邊。
他朝足下的貍力獸喊道:「助我一臂之力!」雙腳綻放光華,形成瞭一面方盾。
貍力獸暴吼一聲,土刺狂飆而出,正轟在方盾之上,藤澤秋平借力一躍,速度已快得不可思議,剎那間便到瞭於紅初身前,一刀劈出,勢如奔雷,目標正是美人纖腰。
於紅初拎起木華盾,輕輕巧巧往下一拍,毫無花哨地與彎刀撞在一起,轟隆一聲,光華耀目,勁風四溢,方圓五十丈內竹林盡毀,空氣中飄滿瞭綠色的煙塵。
於紅初懸停在半空,鬢發散瞭幾根下來,略現一絲嫵媚之意,淡笑道:「這招不錯。」
藤澤秋平落在獸頭上,氣喘籲籲。他轉身對李行雲道:「讓火道友也出手吧,她的盾牌太厲害,我們兩人破不防。」
李行雲立即高聲道:「請火大師出手。」
一道人影從竹林之中閃出。他全身罩在一件火紅色的袍子下,隻露眼睛鼻子和嘴巴,除瞭能看出他身材高大,一點能辨識的特征都沒有。他一言不發,蹲下身子,在地面輕輕一按,方圓百丈內,竹林轟燃,轉瞬之間已成火海,火海仍在不斷擴散,不需多久,隻怕就能引燃這一整片林子。
於紅初微微皺眉,張開一個淡青屏障,人已飛上瞭高空。她是木靈之身,雖不至於輕易被火海所傷,但濃煙烈焰撲面而來,也實在談不上舒適。
藤澤秋平人如彈丸,向她射到,彎刀如雪,攻勢淩厲。
於紅初不欲與他糾纏,三招之後把他震退。
藤澤秋平一退,火海之中又有一條烈焰長龍,頭顱高昂,飛到於紅初上空,俯沖噬來。
於紅初舉起盾牌一封,兩者相撞,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貍力獸不甘落後,趁著於紅初木華盾與火龍糾纏之際,四隻足爪都深深插入地下,把源源不斷的土靈之氣,化成尖利土刺,向上連連飆射。
於紅初不得不在抵擋藤澤秋平之餘,分出心神來震碎土刺。
兩人一獸相互配合,或近戰,或遠攻,乘虛蹈隙,戰力高漲,漸漸穩住瞭陣腳,隻看場面,甚至略占上風。
日沉西山,光線漸暗,這一角天空卻被映得一片通紅。轟隆聲連綿不絕,猶如雷霆大作,震耳欲聾。火龍盤空飛舞,蔚為壯觀。又有電光飛速躥縱,透出一股無比危險的氣息,把空氣劈得連連爆響……
李萼華兩人還好一些,雲知還卻看得震撼不已,心底不由升起瞭對聖使大人的擔憂,精神高度集中,緊緊盯著空中那道幾被烈焰刀光吞沒的絕美身影。
山奔海立、似無窮盡的攻擊之下,於紅初應付起來也略覺吃力,尤其底下的一片竹林盡化火海,很影響她對木靈之氣的補充,她開始飛速移動,像是有無形的繩索牽著,下方馱著李行雲的貍力獸與火大師一起,緊隨於紅初移動,所到之處如火神降臨,帶著焚毀萬物之勢,燒出一片沖天赤焰。
於紅初眼見再打下去,隻怕整個安寧縣都要被燒掉,妙目連轉,忽然瞥見火大師和貍力獸周邊一圈金紅屏障,把熊熊烈焰擋在外面,腦中靈光一閃,已有定計。
她張開木華盾護體,一掌把藤澤秋平震飛出去,拔下火鳳簪,如瀑秀發卷灑而下,七分艷光外,更有三分威棱,隨手一扔簪子,簪子便化成一道電光,飛射藤澤秋平。左手再朝外一吸,搶在火海之前把一片竹林吸得青翠盡失,嫩白指尖已多瞭一粒碧綠光球,右掌運足十成真元,不帶一絲木靈之氣,隔空轟向火大師。
火大師見她這一掌來得又急又快,涵蓋范圍似是極廣,一時竟是躲閃不開,隻得咬牙硬接。
砰的一聲,人被打入瞭六七丈深的地下。
於紅初身子一震,往後滑退出丈餘,途中仍沒忘瞭屈指一彈,瞄準瞭飆射而來的土刺間隙,把碧綠光球無聲無息地彈向貍力獸。
火大師不在,四圍烈焰已卷進貍力獸周身五尺之內。光球蘊含著濃度極高的木靈之氣,一撞進來,瞬時被高溫點燃,隻聽轟隆一聲驚天巨響,火海之中升起一個大火球,伴隨著淒厲之極的慘叫,貍力獸被炸得皮焦肉爛,口噴鮮血。
貍力獸身子一晃,化成人形,卻是個五十左右身材偏胖鬢發微白的老人,他顧不得身上一絲不掛,當機立斷,一手夾起雖有符紙護身、仍被炸得昏迷不醒的李行雲,吼瞭聲:「撤!」人已沖天而起,率先跑瞭。
於紅初與火大師全力對瞭一掌,也不輕松,深吸一口氣,壓下微微翻湧的氣血,正要去追,另一邊藤澤秋平已擺脫如有靈性糾纏不休的火鳳簪,又是一刀劈來。
於紅初無奈之下,隻得把他一掌震開,再回過身時,貍力獸連帶火大師早逃得不見蹤影瞭。
於紅初嘆瞭口氣,看著嘴角溢血的藤澤秋平,緩緩道:「你的同伴們都跑瞭。」
藤澤秋平道:「他們不是我的同伴。我來報仇,順便還一個人情。」
於紅初無精打采地揮瞭揮手,道:「你走吧,記住瞭,事不過三,下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藤澤秋平深深地看瞭她一眼,轉身緩緩踏步,卻如縮地成寸一般,眨眼就消失在暮色當中。
於紅初召回火鳳簪,隨手挽瞭個髻,插於其上。再捏瞭個手印,口中念誦幾句,頭頂霎時烏雲滾湧,雷鳴電閃一會,大雨傾盆而下,澆到火海之上,發出噗噗嗤嗤聲。
水汽彌漫,煙塵亂飛,李萼華不得不張瞭層屏障護住三人身體。
於紅初緩步走近,身如斜柳,綽約多姿,已完全恢復瞭平時的優雅之態。她看瞭李萼華三人一眼,微微笑道:「我們去安寧縣衙。」
李萼華答應一聲,便一手抓著一人,隨於紅初往安寧縣城飛去。申小卿緊跟其後。
一行五人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到瞭安寧縣縣衙所在。
於紅初憑著聖使令牌,很快見到瞭當地縣令,她有兩個要求,一是張榜告知百姓實情,免得他們擔驚受怕,二是把那個中年浪人關押起來,問出口供之後,上報京師,再視情況判刑——她認為這種炮灰不可能知道什麼重大的情報,交人之前已把那個浪人的修為廢掉瞭。
做完這一切,她才對李萼華道:「帶我去你們的住處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