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秦玉顏準時出現在瞭黃河樓下。
「……奇怪。」
秦玉顏四下巡視,卻並未發現監視張霜行跡的舞鳳閣閣員,這大大出乎瞭她的意料之外,於是她抬起瞭左手,做出瞭召喚閣員的手勢,卻沒有得到回應。
「……我怎麼忘瞭,自己現在已經不是掌閣使瞭。」
秦玉顏笑瞭笑自己的糊塗,而後轉念一想:
(既然沒有發現閣員們盯防,那便是說,要麼師弟並不在此處,要麼師弟已經不再值得監視……糟瞭……)
想到那個可怕的後果,秦玉顏不敢逗留,急忙來到瞭黃河樓中。
「嗯?」
走到房門前的秦玉顏聽到屋內傳出瞭一陣微薄的呼吸聲。
(一左一右,兩個在門後……還有一個在上面……)
憑著聽到的聲音來源,秦玉顏斷定,屋中至少藏匿著三名嚴陣以待的高手。
吱扭一聲,秦玉顏推開瞭屋門,不出意外,迎接她的是三柄同時刺向她要害的鋼刀——左右兩人默契地捅向秦玉顏雙肋,上面那人則是直劈秦玉顏面門。
「這!」
三人的驚呼聲中,秦玉顏的身影似乎是化作瞭一道捉摸不定的清風,毫無遲滯地向前飄去,令他們的鋼刀刺瞭個空。
單以輕功論處,秦玉顏絲毫不遜當世任何一名絕頂高手。
「中!」
秦玉顏轉過身子,纖細的玉臂凌厲劃出,閃電般地對著左右夾擊她的兩人胸口一印,那兩人的胸前便凝出瞭一片白霜,身體顫抖著倒地不起。
「寒、寒冰掌!」
梁上的那人落地之後,憑借著腳底傳來的冰涼感受認出瞭這一招「霜寒刺骨」。
「你,你是誰?!」
秦玉顏不屑於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冷冷地問道:「你又是誰?」
那人看瞭看同伴痛苦的神情,毅然決然地拋下瞭手中的兵器,跪地說道:「小人名叫白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閣下高抬貴手,饒……」
話音未完,這人袖中悄然滑出瞭一把黯淡無光的匕首,伺機準備偷襲。由於他用身體遮擋住瞭秦玉顏的視線,所以秦玉顏並未發覺。
匕首上塗著漆黑的劇毒,見血便能斃命。
「……我一命!」
白開猛然抬頭,手中刺出的匕首猶如毒蛇一般直咬秦玉顏小腹,馬上便能將她開腸破肚。
白開嘴角流出瞭詭計得逞的微笑,他已經用此招結果瞭七名高手的性命,因此他也很有信心再加一名刀下亡魂。
可惜秦玉顏的輕功還是遠遠出乎瞭白開的意料之外,在刀鋒劃破她衣衫的剎那間,秦玉顏憑借自己極快的反應,及時地吸氣縮腹,向後避開這一致命的偷襲。
「咻——」
白開臉上還帶著微笑,可他的眉心已經多瞭一個血窟窿。
「……找死的混賬!」
秦玉顏看著自己劃破的衣衫,唾罵瞭一句,嫌棄地踹倒瞭他的屍體,開始搜查起來。
從他們三人身上除瞭搜出瞭通行的竹牌之外,秦玉顏一無所獲,不過這也不足為奇,他們三人想必是追蹤張霜的殺手。
秦玉顏唯一的疑問是,自己的小師弟現在在哪?
懷著一絲令她不悅的猜測,秦玉顏細細搜查瞭這件屋子,果然從床下發現瞭張霜用密文留下的訊息:城外,東北角,破廟。
申時左右,秦玉顏來到瞭城外的破廟前。
破廟周遭環繞著一片荒涼枯敗的樹林,正好可以容納舞鳳閣監視的幾襲黑影藏身。
秦玉顏知道,這才是張霜真正的落腳點。
破廟並不大,秦玉顏幾步便來到瞭廟中的禪室裡,她已經看到瞭佛陀雕像前,正在一張破蒲團上盤膝打坐的張霜。
噠,一件竹牌摔在瞭張霜身旁的蒲團上。
「師姐,這是……」
「舞鳳閣頒發的通行令,將它掛在身上現眼處,各地閣員便不會再為難你。」
秦玉顏面無表情地說道。
「多謝師姐,這下我便能通行大昭瞭吧……」
張霜興奮的站起身子說道。
「哦?你就不想知道它是怎麼來的嗎?」
秦玉顏不加掩飾地冷笑說道。
「嘿嘿,想必師姐是從死人的身上得來的吧……」
「不錯,好師弟,師姐已經幫你除掉瞭緊跟你不放的三名仇傢,這下你便高枕無憂瞭……」
「師姐……」
「哼。」
秦玉顏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張霜。
因為她已經想通瞭張霜的所作所為——先是喬裝混入王府,以此甩掉一直暗中跟蹤他的仇傢,而後連夜逃到這破廟中隱匿行蹤,用書信哄騙自己前往他先前落腳的黃河樓。
而暗中跟蹤他的那些人失去瞭他的下落,隻好在他落腳處設下埋伏,如此一來自己便會和這些人迎面撞上,張霜便能借自己之手除掉這些追殺者。
明知張霜耍瞭心機,可自己還是出手幫他解決瞭麻煩,秦玉顏此刻有些懷疑,這是不是也在張霜的算計之中。
張霜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觸怒瞭秦玉顏,於是便示好地托舉起竹牌,單膝跪地說道:「師姐,這般貴重的東西,張霜不敢收下。」
「好瞭,反正也是從那些殺手身上取來的,就當是你——自己做的吧。」
秦玉顏一語雙關地說道,張霜聽完,卻不起身,他繼續說道:「師姐你也看到瞭,我如今處境艱難,名為本派掌門,但實則性命垂危,唯有……」
秦玉顏的回絕仍在張霜的意料之中,他又從懷中掏出瞭一塊小小的十字牌,這便是玄寒門掌門信物——寒玉令。
「……請師姐主持大局,張霜願奉師姐為下一任玄寒門掌門!」
面對熠熠發光的寒玉令,秦玉顏心中難免有所觸動,但她還是斷然拒絕瞭張霜的懇求。
「……夠瞭,師弟你是不是忘瞭,我已經不是『玄寒門』的人瞭。」
「師姐!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玄寒門就此覆滅麼!」
張霜的語氣變得急迫起來,他激動地站起身子,揮臂說道:「若是三月之後,我仍舊下落不明,玄寒門就要和司空幫和派並立瞭!派中反對我的三師兄五師兄,都要將我處之而後快,二師兄已經,已經遭瞭他們的毒手……嗚嗚……」
司空幫和玄寒門是百年宿敵,而這一代的司空幫人才濟濟,在川北一帶稱王稱霸,幾乎已將玄寒門逼到瞭絕路盡頭,張融雪在世時尚能與之分庭抗禮,勉力支撐,可隨著他的離世,玄寒門便失去瞭最後的支柱。
「……」
秦玉顏的沉默讓張霜看到瞭一絲希望,他緩和著情緒說道:「……師姐若是不願繼任掌門之位,我還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嗯?……說下去。」
面對張霜的「法子」,秦玉顏不為所動,而她知道,接下來的話才是張霜來見自己的真正目的。
「……師姐的宮寒。唔!」
還未等張霜說完,他的喉嚨便已經被秦玉顏死死掐緊。
滿面殺氣的秦玉顏厲聲斥道:「你、說、什、麼?!」
張霜的臉色已經被秦玉顏掐得漲紅發紫,無法發出聲音,秦玉顏盛怒之下,玉臂奮力一揮,將張霜的身體狠狠地砸向瞭面前的佛像。
「轟隆」一聲巨響,年久失修的佛像就此倒塌,煙塵散去之後,張霜灰頭土臉地從一地的碎瓷爛瓦中踉蹌站瞭起來。
秦玉顏和夫君恩愛美滿,但卻一直未能有子嗣,為此他們夫婦不知已經求過瞭多少名醫藥方,卻終究無果,而張霜此時提及秦玉顏這塊心病,無異於火上澆油,令秦玉顏的怒火徹底爆發出來。
「咳咳、咳咳!師姐你應該早有察覺,由於你的奇寒內力,才導致……」
秦玉顏豎立的柳眉讓張霜不敢再說下去,兩人無言站立良久,秦玉顏方才默默說道:「……所以本門歷代沒有女弟子,所以師父才對我格外愛憐照顧……不錯,我早就知道……此生我都再無生育的可能瞭……」
「……或許是因為內疚,爺爺在五年前為你獨創出瞭一門可以散功的心法,隻是當時師姐你在朝廷身居要職,才沒有告知於你……」張霜試探說道。
「什麼心法?」秦玉顏連忙問道。
「『融雪心法』」
「融雪……心法?」
「不錯……師姐可以用這套功法化去內力,身體自然也就不會再也問題,但是……」
「但是什麼?」
張霜尷尬地說道:「師姐你也知道,咱們修煉奇寒真氣會改造修習者的經脈,而自行散功會導致異變的經脈暴脹暴縮,散功者便會有生命危險,所以無法自行散功,為此爺爺創下瞭這套功法,修習本派心法的兩人合力,將需要散功那人的真氣內力引導入另一人體內,便可令其順利散功。」
「……如此一來,我的『宮寒』自然會不治而愈,而你,便會輕而易舉地得到我苦練多年的內力,對麼?」秦玉顏似笑非笑地說道,
「好一招一舉兩得的『妙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