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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21 第六日 是夜

  「原來是這樣嗎?那麼除妖師的工作可真難做呢。」大概是因為用肉眼直觀的認知到瞭情勢的惡劣,聽著曦月的科普,我的語氣比起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沮喪。

  最初接觸神秘的興奮感早已消退,在下午「睜開眼」的如今,我也開始逐漸明白曦月偶爾消沉的原因瞭。

  又是一個白天即將過去瞭,黑夜將要到來。

  夕陽在天邊拖著下沉的餘暉,將山的那邊照的一片泛紅。

  我和曦月倚在頂樓天臺的護欄上吹著顯得涼爽起來的輕風,一邊喝著零售機裡買來的飲料,一邊看著放學後湧出教學樓的人群,有一茬沒一茬的搭著話。

  曦月手托著腮呆呆地看著樓下,不知道在想什麼,她的語調也有些心不在焉,「嗯,這種高級別的靈異污染,按照正規流程,全校都必須進行隔離,然後逐步凈化除穢才可以的。」

  「今晚確定好打算去哪裡清除怪異嗎?」

  「嗯,我還在想……思考,其中的規律。」曦月拿著手中的飲料瓶,輕輕地在水泥天臺上叩擊出沉悶而富有節奏的響聲。

  接著,曦月退後瞭幾步,雙手環抱,仰起頭。這裡就已經是學校的最頂層瞭,在天臺上的制高點,可以將幾乎整個學校收在眼底。

  她的瞳孔放大,看上去一臉發呆的表情,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河君還記得嗎?就是我們束縛的第二場怪異,也就是火燭的那次。」

  我當然記得。

  曦月沒等我答話,繼續自說自話下去:「更早的時候也是,我在學校裡發現瞭那些符文。以及大傢常識的改變,還有各種各樣的悖德奇怪的行動,但是,異變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呢?現在的我也說不清楚瞭,也許當時的我還記得。隻是如今不記得瞭。不過就算是從零開始推論,那麼被立為結界的支柱的怪異們,也絕非毫無規律可行。」

  我沒有回嘴傾聽著,此刻的曦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並非是為瞭征求我的意見或者建議而說,現在說話,隻不過是重新在大腦中整理語言,將雜亂的思緒化成可以表述的聲音,然後再復述中理順思路。

  「結界的佈置,其實是非常傳統的格局。隻是我才疏學淺,再加上結界混雜瞭太多太多的其他要素,所以現在還沒有完全看透罷瞭。我們已經成功的終結掉的第一隻怪異,它以風的形式展現。風雷屬木。而第二隻篝火形式外顯的屬性為火。再加上我遭遇過,卻沒有多少印象的鏡,雖然是從碎片看是現代的玻璃材料構成,但是古代的鏡子多為銅鏡,所以應該是視同屬金。而巡視教室的黑影,可以取引申義,對於更高層級的敬畏,進而代表為雷。至於會活動的人偶究竟屬於什麼屬性呢……在古代的話,人偶一般是使用木頭或者泥土構築的。可是如今是現代樹脂材料,在結界本身的劃分中究竟是屬於哪一類呢……唔!」

  夕陽的反射給她的臉頰抹上層艷麗的紅色,雙頰緋紅的少女蹙眉沉思,潔白修長的玉指屈弓著輕輕叩著額頭。

  「不,假如考慮到」不存在的神龕「這樣的怪談,神龕之中供奉瞭神像雕塑的話,那麼往往是以」土「為代表的。隻是……如果構築結界的邪物采用瞭西洋的元素設定,那麼就必須重頭推論,混淆瞭。」

  「一定要金木水火土齊備才行嗎?」我明知道以我的學識和神秘通感都絕不可能和曦月相提並論,唯一有點稱道的,也隻是旁敲側擊的提出一些引入思考的話題,讓曦月註意到她平常可能並沒有想到的側面。

  果然,少女眼前一亮,隨即暗淡下去,「河君說得對呢……理論上說,隻要能實現完美的閉環,就可以形成結界。之所以說金木水火土,那是因為這種理論最為出名,也就是這是廣為人知的以相生相克的概念。這樣的封閉循環被認為是基礎最牢固紮實的。當然,隻要能夠采用其他的概念實現如圓圈一樣的穩固循環,並且具備足夠的象征物也可以完全合攏。但是,那樣需要考慮的地方就太多瞭,就沒完沒瞭。」

  在煩惱瞭一會兒後,她的櫻唇裡傳出瞭決斷的聲音,「時間越來越少瞭,沒有多少可供猶豫的空閑瞭。那麼,我們就先以五行作為思考切入吧。最先被我們解開的是風,按照傳統理論,風雷都屬於木,接下來就破解瞭火,然後木生火,火生土。我們下一個目標應該是象徵著土屬性的怪異。而換算成怪談的話,應該就是雕像類型的最接近瞭。換句話說,也就是怪談中的」達芬奇雕像「或者」不存在的神龕「瞭。但是,神龕的故事中本身凸顯的就是一種等價交換,而且出現隨機,維系它的故事性似乎並不是某種特定的場景。那麼就先擱置不論吧。反正我們要瓦解這個結界,並不一定是要摧毀所有的支柱,隻要……隻要絕大多數的支柱,或者說最重要的那根被破除,就沒問題瞭。本來,達芬奇的雕像還有可能是金屬性的可能,但是既然是鏡子占據瞭這隻屬性的話,那麼,雕像就理應占據瞭」土「的位置!」

  神色之間的猶豫和憂慮仿佛一下子完全不見,曦月一下子變得自信滿滿起來般的侃侃而談。

  作為文藝復興時代的名人,達芬奇的身上纏繞瞭數不清的榮譽。他不僅是名聲顯赫的畫傢,也是優秀雕塑傢,甚至還是會繪畫結構圖的發明傢。涉及的領域

  從素描、建築、科學、音樂、數學、工程、文學、解剖學、地質、天文無所不有

  。

  可謂是真正的天才,更重要的是,他還給後世流傳瞭許許多多、或真或假的故事。

  比如說似乎在鄰國也流行一時的畫雞蛋的故事,這種宣傳努力的小故事,是老師們的最愛。

  再加上發鬢凌亂頗為類似雄獅一般威嚴的輪廓,然而深邃的異域風情的眼眸中卻又不失大學者的文質彬彬,確實非常上相。

  在學校的美術教室通道的內連廊裡,最大的一座達芬奇半身像是那種由空心的黃銅鑄成的形狀。

  還有的教室裡的達芬奇雕像是由小小的白色石膏簡單塑造成的,僅僅具備歐洲人深邃輪廓特征,外貌模糊,隻是一種普通的象征物——指給不熟悉的人看,哪怕說是任何一個文藝復興時代的藝術傢好像都不違和一樣。

  「先從盡可能的找全所有的達芬奇雕塑開始吧!」這就是曦月給我下達的命令。

  其實本來探索美術教室是第一次和曦月交流後就做好的決定,隻不過這中間發生瞭太多太多的事情一直拖到現在才開始進行。

  不止是如此,最早確定好的由其中一個人沉浸進入怪談的故事劇情之中,如同砧板一樣的牢牢頂在裡面。另一個人則作為機動力量如同鐵錘一樣地和裡面的人,裡應外合地擊碎這個扭曲的故事的原則,似乎也並沒完全遵循。

  所幸,美術教室基本上是分佈在一起的。這讓搜索工作簡便瞭不少,而曦月事先準備好的鑰匙更是減少瞭無數麻煩。

  而且,事先在學生會的巡邏計劃裡把我們安排到瞭這層,更是極大的減少瞭麻煩事情的發生。

  在整層樓裡忙活瞭快半個小時,成果顯著!!!

  我和曦月看著一堆被我們移動到內連廊旁,和銅制的大達芬奇雕像一起的大小不均的各種材質的達芬奇雕塑,愁眉苦臉。

  當一個雕像看起來是雕像,摸起來也是中空輕飄飄的,無論怎麼拍打按撫都和所有的無生命物品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那麼,它按理來說,就是一尊普通的雕像瞭。

  恐怕未必如此……

  按照曦月的推測,火生土,那麼,以「土屬性」為相位的怪異產物,就應該在某些要素上和土元素牽扯上聯系。象征物的材質大概會是石膏或者陶土、陶瓷之類的東西。

  然而,當我們把所有美術教室裡的達芬奇雕像都擺到瞭一起後,並且站位在被曦月佈置好的防護法陣裡面,一切還是那麼的風平浪靜。

  就好像真的一切正常一樣。

  但是,一切真的正常嗎?

  我瞇起眼,在之前那次在宿舍樓裡,半主動的打開瞭陰陽眼後,我就算是大概掌握瞭一半的開啟陰陽眼的方法瞭。

  雖然還做不到像是曦月那樣的純熟,但是隻要回憶著當時第一次和怪異艱難對抗的情景,然後再讓曦月張開小嘴對著眼睛裡吹進一口氣模仿那陣風,就可以打開陰陽眼瞭。

  在陰陽眼的視界之中,世界變得稍微有點不同瞭。周遭的景物大多蒙上層朦朧的光,而有生命的人類身上這種情況更加明顯。

  在明坂的說法裡,這似乎就屬於「望氣」的范疇瞭。而「望氣」是在巫卜時代就流傳的古老術式,下限極低,上限卻也極高。需要不斷的鍛煉,以及知識能力才能解讀。

  不過很遺憾,以我半吊子的水準,隻能憑借感應到的大小、顏色來勉強推測「望見」的景象的含義。

  我看到,曦月每一次觸碰達芬奇的雕塑的時候,明明雕塑上毫無異象可言,怎麼看都隻是一尊普普通通的物品。她身上的黑色氣息,似乎都變得稍稍的……

  加深瞭一點點。

  而且,並非是她觸摸某一尊達芬奇的雕像會給我這樣的感覺——而是,每一尊都會如此。

  無論材質是銅、陶、瓷器,也不管體積、重量、大小,隻要是雕塑,在接觸的一剎那就會不斷地惡化曦月的狀況。

  「等等。」我終於有點忍不住瞭,掏出手機,對著連廊裡最大的那尊半身銅像拍瞭一張照片,隨後再選擇一個體積最小,看上去也是最便宜貨的一尊石膏像拍瞭一張,將手機遞給曦月,讓她摸摸看。

  曦月皺瞭皺眉,但還是按照我的話,用纖指輕輕地點上瞭手機的屏幕,從一張圖片切換劃到另外一張,算是完成瞭觸碰的這個動作。

  雖然……感覺很淡,但是這個剎那,曦月身上的黑氣,似乎又在以微不可見的程度增加瞭一點點……

  哪怕是圖片也會這樣嗎?

  那麼可能就不止是某個具體的雕像的問題瞭。

  我嘆瞭口氣,對著曦月說出瞭自己的觀察結果,然後提出自己來代替曦月接觸。

  曦月沉默瞭一會兒,還是給我讓出瞭位置。

  然後,沒有要點……什麼都沒有……

  因為怪異的本身,詭異莫測,毫無固定的定則可言。甚至連具備固定族群的妖怪也談不上,每一種類型的怪異,都是人類怪誕傳說中的特殊定制。

  沒有什麼大而泛之的統一方式來對抗,隻能憑借最基礎的知識和常識來判斷。

  我拿起之前拍攝過的那隻最小的雕塑,很顯然,那是一個內裡中空的石膏雕像。做工並不精細的表面撫摸上去質感略顯粗糙。一看便知道這是商店裡出售的普通商品。

  中空的內裡也完全沒有任何的暗藏機關,一如表面般隻是尋常石膏的材質。

  我也再檢查瞭下半身像的銅像,作為在學校裡恐怕有相當年份的達芬奇銅像,它本來是最有可能是承載瞭怪異的載體,然而無論是撫摸、敲打還是做其他處置,同樣沒有半點反應。

  其他的達芬奇塑像同樣如此,為瞭確認,我甚至隨手選取瞭一個陶制的和一個石膏的雕像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然後它們也非常的遵循物理規則,沒有絲毫抵抗地在一聲脆響後就碎得四分五裂,看著這位文藝復興的天才那肅然昂首的容貌在下一刻就變得破碎不堪,這種破壞性的宣泄讓我感到絲絲的快意。

  一切,都很正常。就好像它們確實是平常而且脆弱的石膏雕塑一般。

  一連破壞瞭好幾個雕像,都是如此。

  迄今為止,我還沒有受到任何的反擊。

  就好像我是對著空氣揮舞著拳頭的戰士那般,前面沒有敵人,背後也沒有敵人。放眼四望,周遭寧靜和諧,仿佛自己隻是得瞭失心瘋一樣的胡亂擺動著肢體。

  還待在防護圈的曦月表情凝重地看著我所做的一切,隔瞭一陣子才問道:「河君這是在做什麼呢?」

  「嗯。」我再度砸碎瞭一個達芬奇的塑像,「在確認一個事情。」

  在怪談故事中明確的提及瞭達芬奇的名字的怪異不可能脫離口耳相傳的故事

  而獨立存在,按理來說「達芬奇」這個概念本該是觸發怪異的最關鍵的因素。

  但是,無事發生。

  除非是這隻怪異根本不存在,否則,沒有道理會這樣。

  我就好像是已經身處在答案的大門前,但是找不到鑰匙孔,隻能不住地來回打轉。

  「夠瞭!」曦月喝住瞭我,嘆瞭口氣,終於還是走出瞭防護圈,拿起掃帚開始收拾地上的殘局。

  當她也一樣處在保護圈之外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當破損的雕像被打掃起來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當曦月將垃圾裡的雕像用袋子裝起來,並且貼上封印的符紙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隻是,我註意到,當曦月再度觸碰到哪怕是破碎到不成形狀的雕像的時候,她身上的黑色氣息,似乎又一次的開始瞭蔓延。

  古怪的不安感開始在心裡面積攢起來。

  隨後暫時的被接下來的忙碌所掩蓋,不過很遺憾的是,搜遍瞭這層樓,裡面都沒有再發現任何一隻達芬奇的雕像瞭。

  我們隨即將范圍擴大到下面的樓層,在避開瞭學生會的巡邏人員的路線,搜查瞭大概半小時後,還是無功而返。

  「還是出瞭意外,雖然名稱簡單易懂,可是看來線索不完全在這裡。我也累瞭呢,先去休息一下再繼續吧。」也許是看到我越來越陰沉的表情,曦月主動開口示意中止,立刻拉著我就往樓下走。

  我嚅囁瞭下嘴唇,還是沒能說出口,隻能跟著她往下走去。

  我也在悄然發生著改變,並非完全不瞭解自己的心理狀態,也大概有所明白理由。自從打開瞭陰陽眼後,本來隻是略知不妙的局勢因為有瞭如同指針一樣的計數顯得更加清晰。

  尤其是看到曦月身上的黑影愈發的濃鬱,她似乎對此一無所覺,哪怕是告訴曦月自己,她也隻是皺著眉頭,隨後無奈的笑笑。

  自己卻完全無能為力,那種精神上的挫敗感無時無刻的不在吞噬著心靈。

  哪怕是平常還能和曦月說說笑笑,但是心裡的更深處,那種焦慮的不安感,也隻是暫時的被日常的談笑掩蓋住瞭。

  可是,隻要一安靜一下,隻要看到周圍的同學,腦袋裡就有股莫名的恐慌感,流逝的時間更是如同要滴到骨頭裡的水一樣,無情而冰冷的提示著這一點。

  曦月是說過,並不是需要剿滅所有的怪異才能破壞結界。

  但是,之前的談話裡,她也話裡話外的透露瞭,想要最完美的破壞結界,那麼,對抗所有的怪異就是極其重要的先期準備工作。消滅的怪異數量越多,以及怪異在支撐著這座結界的位置越重要,對於後續的進程就越有利。

  我很明白她的意思,套用優等生的邏輯,那麼應該就是在考前復興得越充分,那麼考試中遇到意外狀況而導致發揮失常的因素也就越少。那幕後的敵人還未露出隻鱗片爪,越是這樣,那就更加要在大考前盡善盡美,而不能指望臨陣抱佛腳。

  何況,現在還很早。

  看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才晚上八點多鐘。對於絕大多數的社團活動的學生來說,無論再怎麼勤勞,熱愛組織活動,也到瞭該回傢的時候瞭,但是對於經常忙到凌晨的我和曦月來說,這隻是夜生活的開始。

  不如說,不相幹的人員走得越多,做起事情來才更加不需要顧慮太多。

  「辛苦你們到這麼晚瞭。」隻是沒想到的是,剛到樓下,就碰到瞭意想不到的人物。

  學生會長淺井學姐從另一個轉角走瞭過來,看到我們後稍稍吃瞭一驚,不過很快就收好表情,恢復平素裡從容的神色對著我們禮貌的打招呼道。

  曦月低下頭,微微鞠躬行禮,會長也隨之動作自然地對曦月回瞭一個禮。

  雖然這是很細節的問題,但是確實盡顯出瞭兩個人作為淺井傢大小姐和明坂傢小姐的傢傳底蘊。

  而站在曦月身後的我,則是和站在淺井會長身後的黑澤部長,大眼瞪小眼。

  他首先和氣憨厚地對著我笑笑,我也趕緊堆起一個笑容回應他。

  隨後,我的目光很好奇地望向瞭他手中的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也望向瞭我手中包得嚴嚴實實的袋子。

  在這一瞬間,總感覺我和曦月,以及黑澤和會長的關系,變成瞭互相映照的鏡像那般。

  而前面的兩位大小姐在打完招呼後,會長大概是看到瞭曦月的目光,玉臂輕抬,指瞭指黑澤部長手中的袋子說道:「最近學校裡,大傢比以往更加躁動不安呢,剛剛和大黑制止瞭一次糾紛,明坂你也知道的吧。最近自稱要搞男性尊嚴復興會和女性權益保障會的幾個小團體在學校裡肆意張貼海報,學生會已經接到瞭老師乃至校長的多次投訴瞭,但是屢禁不止,甚至我發現還有學生會的成員牽扯在裡面和那些小團體互相勾搭在一起。」

  「嗯。」聽到會長的話,明坂點瞭點螓首,文靜地表達著看法。

  「男性尊嚴復興會和女性權益保障會的創辦時間並不是很早,大概也就是在這周的時間內新興起來的。而且導火索似乎就是上次學生會議討論的關於室內場館的時間分配權的問題。」

  「哎……」淺井會長還沒來得及開口,似乎是曦月的話戳中瞭淺井身後的黑澤部長的心頭軟肋,這個黑熊一般雄壯偉岸的籃球部健將一反常態,多愁善感的深深嘆瞭口氣,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一副老熊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淺井會長微紅著臉,緩緩開口道:「嗯,對此我也有所聽聞。我和老黑……

  不是,是黑澤部長已經內部商討完瞭體育場館的分配問題。隻不過他們男生為主的幾個社團反對聲音還很大,一直達不成統一意見,所以遲遲僵持不下。大傢都是同學,而我也是希望盡量做到雙方協商一致。不希望留給大傢一種……學生會在仗勢欺人的不好感覺,所以最近也就沒有太過認真的對待這個事情。但是,兩邊現在鬧得太過分瞭,不僅僅是去宿舍區派發傳單海報,現在已經公然跑到行政區裡往門縫裡和走廊上張貼、塞自己的宣傳海報,這樣子會給校方一種學生會無法把控局面的不良印象。繼續放任下去的話,對於我們之後的工作影響會很惡劣。「

  「嗯。」切換成應對上級關系的曦月,低聲的附和著會長的話,時不時再提出一些細節上的建議。

  雖然這對於學校而言大概是個大行動吧,不過我現在隻是一門心思的想著要怎麼解決今晚的怪異,有一茬沒一茬的聽著。

  不過好在會長和曦月也隻是簡單溝通瞭下大致的思路,並沒有在細節上糾纏,所以也就幾分鐘後,也就結束瞭這個議題。

  議題結束後,會長的美目又移動到我的身上,「這位就是上次見過的想要加入學生會的預備成員吧,最近的考察工作做得怎麼樣瞭。」

  曦月很平靜的答瞭聲,「很好,河君確實是以學生會成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

  「嗯,既然小明坂都這麼說的話,那樣就沒問題瞭吧,那麼就安排加入學生會吧。明天就可以帶他去辦手續瞭。」會長點點頭,輕描淡寫的做瞭指令。隨後臉上的粉暈更盛,我註意到,會長的雙腿不自然地呈現出一種內八字的形狀,大腿內側還在不停地輕輕摩擦著。

  本來以為說到這裡就結束瞭。

  沒想到會長似乎又想起瞭什麼,「雖然已經沒有什麼勝負性質,隻是簡單的娛樂。不過你們倆要不要來我的辦公室坐坐,順帶見證一下我和大黑的比賽?」

  會長的發言一如既往的帶著似乎從未考慮會被拒絕的高冷驕傲,還是黑澤部長老實地開口勸阻:「比賽搞不好會弄得很晚,耽誤到人傢回傢休息就不太好吧。」

  「沒關系的,我現在很有時間,河君現在也有空的,對吧。」曦月像是在咨詢我意見一樣的轉頭一笑,不過看表情很明顯是已經接受瞭會長邀請的意思。

  隻是莫名的,就好像鏡像反射的心理作用一樣,總覺得曦月近在咫尺的精致小臉和會長的姿容神色模模糊糊間重合瞭起來。明明是兩張完全不一樣的面孔,恍惚間變成瞭同一個人在說話。

  大概是錯覺吧。

  教學樓區和學生會的區域不算特別遠,進入到學生會長專屬的辦公室後,哪怕是已經來過一次瞭,不過那占地接近一間教室的巨大空間隻為淺井會長一個人而佈置,琳瑯滿目的風格在層次感極強的秩序約束下,並不顯得凌亂無章,滿溢出昂貴質感的奢華味道,還是讓我暗暗咂舌。

  「你們先坐吧。」淺井會長招呼瞭我們一聲後,露出解脫一般的神色急匆匆地就往著辦公室更深處走去。

  看到會長的這副模樣,曦月皺著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黑澤部長倒是見怪不怪,龐大的身軀在沙發上找瞭個舒服的位置就安穩地坐瞭下來。

  見狀,我們也坐瞭下來。

  許久後,淺井學姐才從辦公室的裡側走瞭出來,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換瞭身白色連身裙。

  大概是在學生會長的辦公室裡,讓她有種回到主場般自在感,會長的語調也變得隨性放松起來。才一出門,她就哀聲地對著黑澤抱怨起來:「好討厭啊,每次摘花之後,根本把握不住力道都會把內褲和裙子不小心弄得濕透瞭。然後又要換新衣服,弄得人傢現在都隻敢在辦公室裡面摘花,真的是好麻煩啊。」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淺井學姐娟秀的面龐含羞帶惱,水靈靈的眸子撲閃撲閃的。換上瞭露趾涼鞋的白嫩腳丫也是不由自主地在地毯上羞赧的蹬瞭蹬。

  似乎淺井學姐自己都還沒意識到,自己這好像是嬌嗔一樣的呻吟聲,對於一個男生而言是多麼的具有殺傷力。

  仿佛一瞬間就在黑澤部長面前褪去瞭那身不怒自威,嚴肅正經的學生會長形象,變成瞭一副嬌羞可愛的小女生的樣子。

  果然,黑澤部長立刻一副心猿意馬,想入非非的樣子,不過大腦的隨口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我們男生們可是有雞巴的,脫瞭褲子直接撒尿都是好方便的,可是女生們的尿道短小,再加上控制膀胱的括約肌好像也遠不如男生,所以撒尿會尿到裙子上在所難免啊。我早就勸過你啦,如果怕撒尿到自己的內褲上,那就撒的時候就提前把內褲脫掉或者就幹脆真空出門,不就方便很多。」

  「你胡扯……我才不是那種不矜持的女孩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而且雞巴這樣的東西,怎麼可以在其他人面前這麼亂說啊!笨蛋,白癡。」很顯然,這些天的相處,並沒有讓黑澤部長變得善解女人心,他大咧咧的信口開河讓淺井學姐的俏臉上羞得更紅,她隨手抓起椅子上的靠枕這幾乎就要讓朝著黑澤部長丟過來,不過餘光在註意到我和明坂投過來的目光後,會長臉上的血液好像更集中瞭點。

  淺井會長飛快的松開手咳嗽瞭兩聲,快速的喘瞭幾口氣後,恢復瞭淑女的表情。

  急促的步伐變得輕緩,小邁步的節奏更顯得雍容端正。

  基本的待人處事哪怕是我也清楚的,我也隻好挺起腰身,正襟危坐,就當剛才淺井學姐的一時失態隻是一場幻覺。

  黑澤部長也囧得滿臉臊紅,黑熊般魁梧的身子哪怕是坐在沙發上也威壓感十足。不過就算是有這樣龐大的身材,他也隻是坐直腰桿,然後腦袋垂下,不時的隨著淺井會長的說教而連連點頭,一臉的誠惶惶恐、虛心接受的挨訓模樣。

  隻是,離得近的我依稀聽到黑澤部長小聲嘟囔瞭句,「你自己不是挺喜歡的嘛,今天上午還誇我厲害呢。」

  不過一個雄偉的男人擺出一臉小孩子受氣包一樣的模樣聆聽教誨的反差感實

  在是太強瞭,會長說著說著,很快就沒繃住俏臉,斥責的聲音也從嚴厲的聲調一下子變得和緩。很快就變得好像是在打情罵俏一般。

  看來傳言也不怎麼準確嘛,之前還聽說會長對於男性是非常的另眼相待,很難相處呢。

  如今看來淺井學姐似乎並不像是傳說裡那樣是個隻對女孩子們青眼相待,對男生們則是一副冷傲冰冷的冰山美人的樣子。

  說起來,摘花這個詞……好像是內急的另外一種文雅的含義。

  哦,那麼也難怪瞭,黑澤部長這個人和男生們相處久瞭,所以不會很註意對女孩子講話的細節,說話直來直去大咧咧的。

  不過說起來,為什麼明明說錯話理應挨訓的是黑澤部長,我和曦月也像要一臉接受教訓的小孩子一樣的低著頭坐在沙發上啊……

  然而,註意到這點已經太遲瞭。

  在會長面紅微嗔怒斥黑澤部長的時候,也許是因為久居上位的緣故,會長的嗓音並不大,聲音也很冷冽,有股莫名的威嚴感。再加上也許是進入到會長這麼奢華的辦公室裡,屁股上坐著一看就很昂貴的高檔真皮沙發,有種在別人傢的私人空間裡的錯覺,面對此空間的主人,勢頭就憑空的被壓瞭一頭。然後會長和黑

  澤部長的關系更是幾天不見似乎就一日千裡的進展到瞭我們所不方便知曉的地步

  。於是,有種偷窺他人隱私的羞愧感讓我不由自主的就低下頭……

  現在就站起來的話,大概會變成鶴立雞群一樣的感覺。於是我隻能繼續不自在的坐著。

  好在挨批的主力是黑澤部長,趁著會長沒有在意,我於是小幅度的搖動頸部,觀察著辦公室裡的景象。

  不經意間,註意到黑澤部長下半身的褲襠,一柱擎天的在褲襠上搭起瞭帳篷,哪怕這是寬松貼身的運動長褲,但是那毫無節操的就這樣在淺井學姐的斥責聲中筆直聳立的男性特征未免太突出瞭。

  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那裡隆起瞭一大根的棒狀輪廓,雖說有褲身的阻擋還隻能看到形狀,但是襠部那醒目的形狀,讓同為男生的我,一眼就看出瞭黑澤部長此時的興奮程度。

  難道……

  我偷偷的看瞭一眼部長的臉色,乍一看,那顯然過多戶外運動的黑臉上看不出臉紅的跡象。再一看,好像是人形黑熊一樣的粗獷五官,永遠都是那麼的正經凜然。

  視線再往下一點點……上半身同樣是貼身舒適的運動服,那寬厚的胸膛,起伏的頻率未免有點喘……

  連我都聽到瞭。

  沒有取錯的外號,被譽為黑熊的黑澤部長,有著堪比國傢運動員那般的魁梧體格和仿佛無窮無盡的充沛體力。在賽場上的戰績,哪怕是從不關註籃球的圈外人的我也略有耳聞。

  這樣的人,心肺能力自然遠超常人。

  不至於吧,如果不是因為從美術教室下到一樓就遇上後,大傢都是一起從那邊慢悠悠的走過來,否則我差點要以為黑澤部長剛剛打完瞭10分鐘的籃球熱身賽瞭。

  而在另一邊,淺井會長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忍不住抬頭看過去——淺井學姐的狀況比起黑澤部長來說要好上一點,不過也就是好上一點點。

  她還沒有像是黑澤部長那樣像是提前打完熱身賽那樣的小口小口的喘息起來

  ,然而,那白皙俏麗的臉蛋上,早就染滿瞭淡粉的霞色。而始終如同驕傲潔白的白天鵝那般高高昂起的秀頸微微地垂下。

  一對明凈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牢牢鎖定在黑澤部長那勃起挺立,哪怕是隔著褲襠也能感受到猙獰雄壯的胯間兇器。

  恰巧,黑澤部長也仿佛感應到淺井學姐的目光,兩個人的視線,就好像磁石一樣交織在一起。

  身材高挑窈窕、穿著純白色連衣裙的雌性人類美少女,和坐在沙發上也掩不住高大體型,肌膚黝黑、體毛茂密宛若熊人族現世的雄性成年男子,含情脈脈的對視著。

  黑澤部長的眼瞳如滲滿瞭水的美玉般,有著和狂野身材完全不相符的瑩潤柔和。

  而會長那本來永遠閃耀、永遠自信的眸子,卻佈滿瞭飄忽迷離的情調。眼波中春水漣漪,漸漸演變成癡迷的眼神。白凈姣好的臉蛋中檀口無聲的微張著。一臉的想要挪開視線,卻又還是忍不住地盯著部長的嬌羞小媳婦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