鷗翼總社在晴州港的西馬長街上占瞭兩座院子,門前的青石路面被車輪軋出兩道半尺深的車轍。絡繹不絕的車馬從院中馳出,鐵制輪轂在車轍內發出悶雷般的響動,載著客人和貨物奔向四方。
程宗揚一到門前,孟老板親自迎出來,滿面春風地笑道:“建康一別,今日又在晴州相見!程公子多多發財、多多發財!”
程宗揚知道孟非卿是做給外人看的,當下也拱手寒暄,一邊客套,一邊與孟非卿一道進入院內。
孟非卿剛回晴州,立刻邀程宗揚見面,他臉上帶著笑意,口氣輕松地說道:“這幾天周圍有不少人盯著。臨安刑部的捕快,樞密院、太尉府的官差,還有其他地方安插的眼線不下十幾股,真夠熱鬧的。”
鹒翼社往江州運送糧食武器的事沒有瞞自己,程宗揚當然知道周圍為什麼有這麼多臨安眼線,“宋國懷疑到這裡瞭嗎?”
“樹大招風。有人從雲水運東西,當然要從我們鵬翼社查起。”
孟非卿道:“可惜他們晚瞭半個月。如今我們鵬翼社無論船行還是車馬行都幹幹凈凈,讓他們查不出半點毛病。”
鵬翼社院內車水馬龍,客戶往來不絕,載貨的、遠行的,到處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進瞭後院,外面輕松熱鬧的氣氛陡然一變。孟非卿收起笑容,雄獅般的頭顱不怒自威。
一名男子站在臺階上,下面一群打扮各異的漢子釘子般站得整整齊齊。有的是小販,有的是農夫,有的是將軍,有的是廚子,還有一個竟然穿著官服,身份是某個縣的主簿。此時聚在一起,每個人都有同樣氣質:屬於軍人的氣質。
“杜元勝!”
一名提著秤桿的漢子挺身出來,“到!”
“馬一鳴!”
“到!”
一個穿著粗佈衣服的農夫上前與同伴站在一處。
“曹之安!”
“到!”
“高二虎!”
男子翻過一頁,“六營三連,蘇饒!”
一個戴著平頂皮冠的將軍跨出一步,“到!”
“路大冬!”
下面有人道:“路中尉化名加入左武第一軍團,半年前在塞外遇難!”
男子用朱筆勾瞭一下,繼續念道:“沈傳玉!”
“到!”
“茍立德……”
孟非卿邊走邊道:“這些都是我們星月湖大營的兄弟,各行各業的都有。那邊的蘇驍原來是六營的上尉連長,在秦軍已經做到右庶長爵位,佩戴將印,帶的兵比我們星月湖大營都多。聽說江州起兵,丟下將印便來瞭。”
程宗揚道:“我還看到有個小販,好像是賣魚的?”
孟非卿道:“他叫杜元勝,當年和蘇饒並稱六營雙雄,文武雙全。星月湖大營取消後,蘇驍北上咸陽,杜元勝去瞭臨安,在錢塘門外做瞭一名魚販,隱姓埋名十五年,為嶽帥看守衣冠塚。謝老三的骨灰也是他親手埋的。”
“哦……”
程宗揚又朝他們看瞭一眼。這些都是有故事的人,每個人的經歷都是一部傳奇。但在這裡,他們都是星月湖大營的一分子。
程宗揚忍不住道:“你們付出這麼多究竟為瞭什麼呢?”
“小狐貍沒有和你說過嗎?”
“小狐貍說,他有一個夢想。孟老大,你也有夢想嗎?”
“有。”
孟非卿道:“我們兄弟可以拋棄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可以忍辱負重,可以十餘年默默無聞,隻因為我們有一個夢想:夢想有一天能聚集到嶽帥旗下,說上一聲:日出東方,唯我不敗!”
孟非卿把手臂橫到胸前,微微昂起頭,“讓天地八方都能聽到!”
這一刻他雖然還是商人打扮,威嚴神情卻如同指揮千軍萬馬摧城拔寨的統帥,低沉聲音讓人想起隆隆戰鼓。
程宗揚與孟非卿接觸並不多,但能看出他是一個極端冷靜的人;這時看到他眼中情不自禁流露的渴望,不禁為之震撼。
讓天地八方都能聽到,孟老大的氣魄真不是蓋的。
良久,程宗揚道:“我很羨慕你們能有這種勇氣。”
“你不相信我們能成功嗎?”
程宗揚望著那些軍士堅毅的目光。”我相信你們能成功,甚至開創出一個屬於你們的時代。我羨慕你們是因為我沒有拋開一切的勇氣。我想要的太多瞭,不像他們一樣純粹。”
孟非卿忽然道:“你的夢想呢?”
程宗揚想瞭一會兒:“想要很多很多錢,還有很多很多美女,快快樂樂過日子,這個算不算?”
“當然算。”
孟非卿笑道:“要實現這個夢想也不容易,恐怕比我們的夢想做起來還難點兒。”
“可不是嘛。”
程宗揚嘆口氣,“想過太平日子怎麼這麼難呢?”
“說起太平日子,聽小狐貍說,你和王大將軍見過面?”
“在草原見過一次。”
程宗揚想瞭一會兒,“王大將軍身材雖然不高,但是我見過最高大的人。”
“王紫陽身為太乙真宗掌教,卻拋開龍池的無上尊崇投身軍伍,十餘年間餐風露宿、四處征戰。”
孟非卿道:“我孟非卿佩服的人不多,王大將軍算是一個。”
“小狐貍說你們查到一些情況,說王大將軍是因為背後有人搗鬼才在草原上全軍覆沒,是不是真的?”
孟非卿表情嚴肅起來。”左武軍追逐獸蠻人進入草原之後,來自後方的糧食供應就越來越少。駐紮在塞上的第二軍團多次催討,糧草非但沒有補充,反而徹底斷絕。決戰之前,左武軍已經斷糧一月有餘。”
程宗揚想起在王哲軍中嘗的馬肉,追問:“為什麼會這樣?有人斷掉左武軍的補給?”
“何隻如此,”孟非卿冷冷道:“據我所知,大戰之前有人故意把左武軍的行軍機密泄漏出去。”
程宗揚心頭一震。王哲麾下的左武軍第一軍團力敵七個羅馬軍團,直到馬其頓軍團在背後出現才宣告不支。當時自己沒有留意,現在想起來,羅馬軍團能在偌大草原上找到左武軍的位置,進行大軍迂回、前後合擊,沒有準確情報怎麼能做到?
王哲不計生死在外征戰,卻被人在背後暗算,程宗揚越想越怒:“是哪個王八蛋幹的!”
“正在查。王大將軍戰功赫赫又統率強軍,累年因他升官發財的不知有多少,沒想到卻被小人暗算。”
孟非卿森然道:“捉到此賊,孟某絕不饒他!”
“會不會是他的仇敵幹的?王大將軍有什麼仇傢?”
孟非卿搖瞭搖頭,“據我所知,王大將軍從無私怨。”
從無私怨……嶽鳥人聽到還不羞死。程宗揚忽然皺眉,“不對!既然沒有私怨,為什麼還會有人針對他呢?”
孟非卿扭過頭。
“王大將軍在邊塞領軍,不在朝中爭權奪利,他若打瞭勝仗,後方一班人都有功勞可分;沒有王大將軍,這種好事去哪兒找呢?如果是朝中有人陷害王大將軍,那不是自毀長城嗎?”
“王大將軍出事對誰最有利?”
程宗揚自問自答,“不會是朝廷裡當官的,而是和他打過仗的人。”
孟非卿神情微動,“接著說。”
程宗揚攤開手,“我隻是從常理推斷。既然王大將軍沒有私怨,那麼就是公敵。王大將軍又不打算清君側,他的公敵不會是朝中官員。”
孟非卿似乎想到某個人,臉色忽然凝重,過瞭會兒道:“不會。絕不會是他!”
“誰?”
“金蜜謫,天子駕崩前指定的四位輔政大臣之一。你說的不錯,王大將軍殞命對朝中權力紛爭沒有什麼影響,得利最大的隻有塞外蠻族,也隻有他們最想讓王大將軍死。而這位金蜜謫……”
孟非卿緩緩道:“原本是匈奴人。”
別人穿越都能開金手指,輪到自己卻天知道穿越到哪個位面的平行世界;自己歷史知識本就有限,這個世界的歷史又被攪得似是而非。金蜜誦是哪個鳥人?
匈奴人……漢……輔政大臣……程宗揚腦中猛然一亮:難道是金日磾?那個三隻眼的馬王爺?這個自己還有點印象。
程宗揚叫道:“不可能是他!”
漢武帝的輔政四大臣裡,兩個謀反被殺,另一個霍光權勢滔天,一手廢立皇帝,隻有匈奴出身的金日磾始終對漢王室忠心耿耿。
“公子怎麼能這麼肯定?”
程宗揚當然不能說自己是從歷史上得出的結論,隻好道:“不會這麼明顯,說異族就出來個匈奴大臣吧?”
孟非卿追問道:“以公子之見呢?”
“如果我是泄密那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替罪羊。一個異族出身的輔政大臣無疑是最好的靶子。”
程宗揚飛快地思索,“說不定我還會故意放出風聲,稱匈奴將在入冬之後南侵。就算是為瞭避嫌,金蜜謫也會暫時交出權力,更方便我來動手。”
說著程宗揚心裡也有點沒底。秦檜都變瞭副模樣,誰能保證金蜜謫一定忠誠?
也許是他死得早,沒有被霍光扣上反賊的帽子。
程宗揚道:“洛陽掌權的是哪位?”
“大司馬大將軍霍子孟。”
這位八成就是霍光,霍去病的弟弟,歷史上第一位真正的權臣,執掌漢朝權柄二十年。
孟非卿沉默片刻。”公子猜得沒錯。洛陽已經有匈奴入侵的傳言。”
程宗揚叫道:“這也太巧瞭吧?設下這個計策的人心腸夠歹毒,算準這件事金蜜謫無法自辯,無論怎麼說都隻會越描越黑。我要是金蜜謫,唯一免禍的手段隻有避嫌引退。”
“所以絕不會是金蜜謫。”
孟非卿提聲道:“郭盛!”
剛才點名的男子轉過身,腳跟一並,向孟非卿敬瞭個禮,“到!”
“通知洛陽,讓他們查出金蜜謫告病後是誰接管左丞相的權力。”
“是!”
說著他遞上花名冊,朗聲道:“六營第四批回營人員點名完畢,應到四十七人,實到三十九人。請團長下命令!”
孟非卿走到階前,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簡短說道:“諸君。星月湖大營的戰旗在江州上空飄揚,嶽帥未完成的心顏將由我們達成。”
他抬起手臂放在胸前,沉聲道:“日出東方,唯我不敗!”
階下那群漢子都抬起手臂,齊聲應道:“日出東方!唯我不敗!”
“出發!”
已經點過名的眾人各自分成隊伍,以不同身份匯入外面的人群。一個月之後,他們將以星月湖將士的身份在江州重新出現。
孟非卿目送眾人離開,然後領著程宗揚進入內堂,“請坐。”
“我自己來吧。”
程宗揚拿過茶壺給自己泡瞭杯茶,隨手給孟非卿也倒瞭一杯。
孟非卿接過茶杯,“你倒不客氣,反客為主瞭。”
程宗揚笑道:“我昨天聽瞭段書,把你們八兄弟都編進去瞭。”
孟非卿露出一絲無奈苦笑:“小狐貍在江州鬧的聲勢太大,那幫說書的打聽出一鱗半爪,再加上一通編排,我們兄弟在他們嘴裡隻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是妖怪。”
程宗揚笑道:“孟老大這幾天不會真的忙著斬蛟殺虎、取寶藏吧?”
孟非卿雙手握住茶杯,慢慢抿瞭一口:“這一個多月,我隻做瞭一件事:借錢。”
程宗揚一愣,“社裡資金周轉不過來?”
“比那個多。”
孟非卿道:“二十萬金銖,每月四分息,一年還清。”
“二十萬金銖?月息四分?”
程宗揚怪叫:“老大!你借誰的高利貸啊!這可是四百萬銀銖!一年利息將近本錢的一半!”
孟非卿道:“拿到手的隻有十萬多點。四成八的利息已經先扣掉瞭。”
“孟老大,你借這麼多錢幹麼?”
“還不是為瞭江州。”
孟非卿道:“五萬石糧食、夠五千人裝備的兵甲,已經用掉三萬金銖。”
“還有七萬呢?”
孟非卿道:“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兩千兄弟就能跟十萬宋軍死磕吧?五萬金銖用來雇傭一千名傭兵,剩下的還要招募五千名守城壯丁,兩萬金銖已經很吃緊瞭。”
程宗揚穩住情緒。”這麼說,江州一戰打下來,你們要花費二十萬金銖?江州和寧州加起來,一年收入有多少?”
“江、寧二州每年歲入六萬金銖,與支出持平。如果風調雨順沒有災荒,最好的年景可節餘三千金銖左右。”
“三千金銖,連半成利息都不夠。”
程宗揚道:“這生意也太不劃算瞭吧?我倒是奇怪,誰肯借出這麼大一筆錢呢?”
“能拿出二十萬金銖的當然是陶氏錢莊瞭。”
“他們不怕賠本嗎?”
“當然怕,所以才談瞭這麼久。”
孟非卿道:“錢莊方面一直在猶豫,現在隻給瞭一半。”
程宗揚摸著下巴。仗還沒打就先背上近十萬金銖的債務,孟老大是破釜沉舟瞭。他抬起頭,“孟老大這麼篤定,看來是胸有成竹瞭。”
“胸有成竹談不上。”
孟非卿道:“不過我們不好過,賈師憲也不比我們強多少。宋國今年財政已經超支一成,如今再出動十萬大軍,每個月少說也得花費一百萬金銖。現在是十月,兩個月後宋軍才能投入戰場。隻要我們能把戰事拖到明年,就該輪到賈師憲頭痛瞭。”
程宗揚道:“難怪宋國同時出動捧日軍和龍衛軍,賈師憲打的主意就是速戰速決吧。”
“他想速戰速決,我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孟非卿道:“我們能集中在江州的兄弟在一千八百人左右,雖然未必能大破宋國的上四軍,但在烈山拖他們半個月,不在話下。”
孟非卿停頓一下,緩緩道:“尤其是你送到江州的水泥,老五傳過話來,在城上試用一些,效果奇佳。”
“是嗎?”
程宗揚笑道:“這麼快就用上瞭?”
孟非卿捧著茶杯露出奇怪目光。
程宗揚莫名其妙:“喂,孟老大,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孟非卿慢慢道:“水泥這東西我聽嶽帥提起過。嶽帥說,那東西細如灰塵,遇水就會凝固,比巖石還要堅硬。可惜嶽帥嘗試多次也沒有做成。”
嶽鳥人還真是什麼都想做。程宗揚正猶豫怎麼措詞,孟非卿卻放開此事,一聲大笑,豪氣幹雲地說:“天幸有程兄相助!此番江州之戰,大事必成!”
程宗揚笑道:“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倒是以前和小狐貍合夥做過一筆生意,賺瞭點錢。這樣吧,我給你們湊一萬金銖出來。”
孟非卿叫道:“這如何使得!”
“行瞭,咱們就別客氣瞭,何況那一萬金銖本來就是小狐貍的。”
孟非卿嘿嘿一笑,“我是說,你拿一萬金銖出來就想跑?”
程宗揚坐直身體,“老大,什麼意思?”
“星月湖所有產業都是嶽帥的遺物,我們兄弟隻是代理,包括星月湖大營也有紫姑娘一份。我和兄弟們商量過瞭,六個營分成三份。謝兄弟的一營和小狐貍的六營交給紫姑娘,一營目前沒有營長便由程兄弟代為掌管。”
“等等!你不會想讓我上戰場吧?打仗這事我一點都不在行!”
孟非卿好整以暇地說:“所以才叫你來。從今天起,我每天抽出兩個時辰來給你講軍事課。這會兒時間正好,咱們先上第一課:軍事的目的和意義……”
程宗揚叫道:“孟老大,你不會來真的吧?我來找你是有件大事……”
“天大的事也上完課再說!”
孟非卿虎臉道:“小狐貍沒跟你說過,他當年怎麼聽課的嗎?”
程宗揚咽瞭口唾沫。小狐貍說過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孟非卿,因為上課不用心,孟老大打過他不隻一次,都快打出心理障礙瞭。
“講課還有逼人來聽的嗎?”
“有!”
孟非卿說著,手一張朝程宗揚肩上抓來。
“孟老大,你玩真的?”
程宗揚大叫著以掌為刀,斬向他的手腕。
孟非卿鐵驪名頭真不是白來的,筋骨猶如鑌鐵上毫不在意地接瞭自己一記手刀,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反而將自己手掌震得隱隱發麻。
程宗揚出手時留瞭兩分餘力,見狀連忙撤招,足尖一點向後躍去。
學兵法、上戰場,太扯瞭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程宗揚飛身掠出丈許,還沒站穩,孟非卿的鐵掌便如影隨形地跟來,切在自己肘上。
“我靠!”
程宗揚大叫一聲,眼淚險些下來。
孟非卿道:“你的武技也該補習瞭。實力還過得去,技巧太差。這樣吧,每天再抽出一個時辰加強軍事技能的鍛煉。”
程宗揚抱著手臂叫道:“姓孟的!你這是體罰!”
“可不是嘛。”
孟非卿輕松地說道:“小狐貍也這麼說。不過他說的時候一邊哭一邊還滿地打滾,你想不想試試?”
程宗揚忽然躍起身,抬腿朝孟非卿胸口踹去。孟非卿雙臂微屈,胸膛肌肉隆起,渾若無事地挨瞭程宗揚一記飛腿,然後伸手一撈,抓住程宗揚的腳踝,把他甩在地上。
程宗揚背脊著地,摔得筋骨欲斷,喘氣叫道:“老大,沒這個必要吧!你要是缺軍官,臧修還有那個蘇驍都夠資格當校官瞭!”
“往後他們就是你手下的兵,你總不想讓他們在背後恥笑你這個長官什麼都不會吧?”
“說真的,我一點都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們兄弟介意!”
孟非卿虯髯怒張,惡狠狠道:“除非你跟紫姑娘一刀兩斷,我們再給她找個文武雙全的夫婿!”
程宗揚爬起來:“孟老大,算你狠!來吧!”
“坐下聽講。”
“少廢話!先上武技課!”
程宗揚從掛滿兵刃的墻上搶下一對雙刀,“孟老大,有多少斤兩都拿出來吧!”
孟非卿背負雙手,傲然說道:“不見棺材不落淚,我今天便讓你輸個心服口服!”
程宗揚雙刀一磕,發出一聲響徹大廳的震響,接著挺身直縱,“看我的虎視鷹揚!”
暴喝中,程宗揚雙刀猶如猛虎脫柙,灑下一片凌厲刀光朝孟非卿攻去。
“來得好!”
孟非卿雙手伸到背後,接著肩膀一翻,手中揮出兩道蛟龍般墨黑烏光,將程宗揚密不透風的雙刀硬生生砸開。
程宗揚雙手一陣劇痛,死死握住刀柄;精鋼打制的刀身已經被砸得彎曲,他咬牙道:“我幹!你那是什麼!”
孟非卿掌中握著一對手戟,每一枝都長近三尺,沉甸甸分量十足。戟身糾屈猶如飛龍,兩枝戟牙如同彎月。雙戟通體墨黑,材質非金非玉,散發出暗黑光澤,一看就不是凡物。
“天龍霸戟!”
孟非卿手握雙戟,雙手一碰,雙戟發出一聲龍吟般的清響,雄壯身軀猶如天神,威風凜凜。
程宗揚看看他那對霸氣畢露的天龍霸戟,再看看自己手中那兩把不成模樣的鋼刀,抬起臉悲憤地說:“孟老大,你耍賴!上教學課還用你的天龍戟打我的破刀!”
孟非卿輕描淡寫地說道:“少廢話!接我一招!”
“我幹……啊……啊!啊!啊……”
直到傍晚,那輛摘去鵬翼社標記的馬車才回到宅中。秦檜上前打開車門頓時一怔:“公子,你這是怎麼瞭?”
程宗揚眼眶青瞭一塊,手臂纏著繃帶,一瘸一拐地從車上下來,黑著臉道:“聽孟老大講課去瞭。幹!我算知道小狐貍為什麼就怕孟老大。下手真狠!你沒看到,跟他的天龍霸戟一比……哎喲,別動!”
秦檜試瞭試他的手臂:“還好還好,筋骨沒事,都是皮外傷。”
程宗揚齦牙咧嘴地晃瞭晃手臂。”不行,我得弄一對好刀,要不跟他的傢夥一比,什麼刀都成瞭燒火棍。”
秦檜正容道:“神兵利器雖然鋒銳,卻非武者之福。夫山川之固,在德不在險,所謂身懷利刃,殺心自起,真正的武者應該從……”
程宗揚打斷他,“你是不是說用神兵利器的不是好漢,飛花摘葉即可傷人才是真正的高手?歇歇吧!你個死奸臣!咱們兩個都練到飛花摘葉,讓你拿根狗尾巴草,我拿把屠龍刀,看我不砍死你!”
“唔,”秦檜沉思道:“公子所言也有幾分道理。”
“廢話!打贏才是王道!”
程宗揚拍瞭拍他的肩,“好好當你的奸臣吧,別沒事就給我上課,有空多想怎樣對付別人。”
秦檜道:“屬下明白。”
程宗揚看瞭看院子,“死丫頭呢?為瞭她的嫁妝,我可遭瞭大罪。”
秦檜道:“紫姑娘去瞭雪隼傭兵團。”
“怎麼不早說!”
程宗揚爬上車,“老臧!知道雪隼傭兵團在哪兒嗎?”
“知道!在城北,離這兒有二十多裡。”
“找個兄弟跟我去。”
臧修道:“是。”
秦檜躍上馬車,“我陪公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