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林木使州府兵無法保持陣型,他們轉為五人一組的小隊,一邊清剿試圖逃脫的護衛,一邊逐步逼近。
金谷石傢有的是錢,雇傭來的護衛也頗為不弱。起初的頹敗是因為沒有人組織,各自單打獨鬥,這會兒穩住陣腳,十幾個身手矯健的漢子攀上大樹,居高臨下攻擊逼來的州府兵。
這些人用的武器五花八門,有弓有弩,還有各式各樣的暗器。那些重裝的軍士雖然防備嚴密,但稍有破綻就被護衛們偷襲得手,進度不得不慢瞭下來。
程宗揚意識到自己和蕭遙逸都犯瞭個錯誤,徐度固然擺明車馬兩不相幫,徐敖卻與叛匪沆瀣一氣,今天的事隻怕連他老爹都瞞過瞭。
要調動軍隊必須使用虎符,虎符由兩片契合而成,一半在指揮官手裡,另一半則在晉帝手中。徐敖能將虎符合二為一,不用問,肯定與宮裡那個老宦官脫不瞭關系。隻是徐寄所稱的“王爺”仍是個難解之謎。難道幕後的指使者,不是晉國的王侯?
“程兄,可多虧你瞭。”
張少煌臉色發白地說。
程宗揚知道他是心怯,笑道:“張侯爺,來試試你的弓!那邊那個拿旗的軍士!射他一箭!”
張少煌怔瞭一下,頗感陌生地看著神情自若的程宗揚,然後搖瞭搖頭,嘆道:“今日才知程兄風采!”
他鼓起勇氣,舉弓欲射,才發現背箭的隨從早不知跑到何處。程宗揚隨手從鞍側抽枝雕翎箭,兩手捧上,笑道:“侯爺請!”
張少煌驚惶之態稍去,哈哈一笑,接過箭枝搭在弦上,引滿一箭射出。
六十步外,那個拿旗的軍士晃瞭一下,胸甲被箭枝穿透,濺出血跡。
“好樣的!”
桓歆也被激起血性,舉弓叫道:“張侯爺,咱們來比一場!”
張少煌臉上透出亢奮的血色,嚷道:“桓老三,你輸定瞭!”
程宗揚笑道:“行瞭!張侯爺這一箭夠他們亂一陣的,咱們還是趕快後撤,要比試有的是機會!”
徐敖畢竟是將門之後,短暫混亂之後,大聲喝斥著重新整頓軍士,又調來十幾架蹶張弩,攻擊樹上的護衛。
程宗揚將自己能夠喚動的護衛分成三列,每隔五十步設一道防線,全以弓弩遠射,阻滯州府兵的追擊。等州府兵穩住陣勢,最前面金谷石傢的護衛開始出現傷亡,程宗揚立即下令撤退,由後面張傢的護衛接著掩護。
州府兵擊潰第一道防線,前進五十步又被弓弩射住,不得不重新列陣。就這樣,程宗揚帶著護衛連戰邊退,不過二百餘步的距離,硬是拖延州府兵大半個時辰;由於避免近戰,付出的代價僅僅是傷亡十幾人。
徐敖越來越急躁,一邊喝罵,一邊命令軍士強攻。正面對敵,那些護衛還是不及長期操練的軍士,很快就潰敗下來。但徐敖沒有高興太久,軍士剛越過最後一道防線,就看到前面的營壘。
鷹愁峪四周環山,中間是一片密林。西邊有一處兩三丈高的山丘,這時林中被清出一片百餘步寬的空地,數百棵剛被砍下的樹木被拖拽到山丘下,堆成半人高的木壘。木壘呈偃月形,兩翼前出,高度升至一人多高,中間略低。如果強攻兩翼,勢必付出巨大的代價。木壘中段以雨道木墻前後相隔的形式留出一個隱密的缺口,前面木墻稍低,後面高及六尺,中間的通道可供馬匹沖鋒。
那些護衛躲在木壘後,隻露出一排寒光凜冽的箭頭。州府兵如果進攻,必須經過面前的空地,沒有樹木遮擋的軍士將成為絕佳的射擊目標。
徐敖心頭升起一絲寒意。這些烏合之眾怎麼可能在半個時辰內設置出如此嚴密的營壘?
吳三桂嘖嘖稱奇:“小侯爺這些手下不簡單!伐起樹來又快又狠,設置的營壘比老吳還高明!”
裡面好幾個都是星月湖出來的老兵痞,又都是準備好來釣魚的,建個營壘還不輕松?
程宗揚拍瞭拍他的肩:“下面就看你的瞭,別給我丟臉!”
“公子放心!”
吳三桂大剌剌走上前去,從一名不認識的護衛手裡奪過一桿長矛,然後跨上木壘,叫道:“對面州府兵的娘兒們!是漢子的!來跟吳爺比一場!”
“我幹!還單挑?吳三桂!你這會兒充什麼英雄?”
吳三桂嘿嘿一樂:“挫挫他們的銳氣,他們不敢打,咱們就贏瞭這場;要敢打,咱們就贏大瞭。”
那些護衛都是好勇鬥狠的漢子,當即鼓噪起來。”吳三爺,好樣的!”
“當兵的!來打一場!”
“死丘八!裝什麼孫子!”
徐敖沉著臉,與旁邊的指揮官商議幾句,然後一名披甲的軍士翻身上馬,提著一桿長槊,沖出陣列。
張少煌伸長脖子,看著吳三桂從壘上躍下,徒步奔去。離敵騎還有丈許,他兩足一點,長矛蛟龍般刺出。
那騎士槊鋒一擺,與吳三桂的長矛硬拼一記,長槊頓時彎曲著蕩開,槊鋒刺進泥土。騎士反應極快,立刻甩開槊把,摘下鞍側的馬刀。剛握到刀柄,胸口突然一涼,接著身體橫飛出去。
吳三桂一矛將敵騎刺落馬下,隨即奪瞭馬匹,在場中奔馳示威。那名騎士撲倒在地,背後鮮血狂湧。
張少煌叫道:“好壯士!”
壘後的護衛也高聲鼓噪叫好。
程宗揚板著臉道:“吳三桂!風頭出夠瞭吧?還不滾回來!媽的!沒看到他們正上蹶張弩嗎?”
隨著徐敖的喝令,州府兵的弩手兩足踏著弩臂,雙手拉住弩弦,用腰力扳上機括,接著舉起弩機。
“放!”
隨著指揮官一聲號令,“繃”的一聲齊響,數十枝弩箭同時朝吳三桂飛去。
吳三桂正盤馬示威,空地上就他一個目標,躲都沒地方躲。眼看就要被射成刺蝟,他身體一側,突然消失不見。
十幾枝弩矢破空飛出,其他的都射在戰馬身上。那匹戰馬來不及嘶鳴便當場斃命,弩矢強大的沖擊力使馬匹被重木撞倒一樣,翻滾過來。
鞍旁人影一閃,卻是吳三桂。他以高明的騎術一腳踏著馬鐙,身體整個躲到馬匹後面,不僅毫發未傷,還趁機一扭身,擲矛射殺一名弩手,然後趁著弩手上弦的機會狂奔回來。
山丘上下歡聲雷動,紛紛叫道:“吳三爺!好漢子!”
吳戰威剛扶著石超的馬車攀上山丘,這會兒咧開大嘴,拍著胸膛嚷道:“我這兄弟怎麼樣!夠不夠屌!”
石超和周圍的侍姬本來都嚇傻瞭,這會兒聽他說得口響,一名侍姬“嗤”的笑出來,倒把吳大刀弄瞭個大紅臉,趕緊撒腿就跑。
吳三桂躍回木壘,雙手抱拳,中氣十足地喝道:“少主!”
程宗揚上下打量吳三桂幾眼,嘟囔道:“怪不得說你勇冠三軍呢……算你斬首兩級,回頭找石胖子拿錢!”
說著朝對面盯瞭幾眼,“媽的,人不少啊。”
吳三桂道:“從旗號判斷,進來的軍士有六百左右,一半去追小侯爺,這裡有三百來人,峪口還有二百多,加起來有八、九百。”
“咱們有多少人?”
蕭五叉手道:“咱們來的共是九傢。石傢最多,除去死傷,還有四十五人;張傢二十八人;蕭傢三十人;桓傢二十四人;其他幾傢加起來還剩三十九人。一共是一百六十三人,受傷的十二個和幾位公子都在山上。還有石少主帶的九名侍姬。情形就是這樣,請公子示下。”
“得瞭吧。你們兩個都是打過仗的,還來問我?”
程宗揚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去瞧瞧那些飯桶。”
吳三桂道:“公子,咱們要撐多久?”
“這個很重要嗎?”
“打兩個時辰跟打十個時辰差別可大瞭。”
程宗揚翻瞭翻眼睛:“小狐貍若能活著回來,你們問他好瞭。那傢夥跑哪兒去瞭?”
蕭五畢恭畢敬說道:“我們小侯爺還在兜圈子,馬疲瞭就回來。多謝公子爺費心。”
“我才不費心呢。”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長伯不是問要撐多久嗎?等小狐貍回來,你把他腦袋砍瞭,往徐敖那兒一扔,咱們就可以回傢睡覺瞭。”
張少煌口沫橫飛,正在談論自己射殺叛軍旗手的壯舉。那些世傢子弟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連躲在車裡的石超也情不自禁伸長耳朵。
程宗揚爬上山丘,張少煌立刻過來拉住他的手,大笑道:“今日見程兄臨危不懼,指揮若定,張某才知道什麼叫大將之風!”
程宗揚嘆瞭口氣,“咱們別對著吹捧瞭,商量怎麼辦才是正經。”
張少煌道:“有什麼好商量的?我們以程兄馬首是瞻!”
桓歆也道:“沒錯!剛才要不是程兄,我們早就被打散瞭,還能逃到這裡?我們都聽程兄的!”
這會兒什麼世傢也不好使瞭,張少煌和桓歆先開瞭口,眾人紛紛附和。
“那好,我也不客氣瞭。”
程宗揚道:“第一件,各位的護衛我先借用,獎懲的章程我也說瞭,求各位給我個面子,事後該賞該罰的,都由各位處置。”
眾人轟然道:“這個好說!”
“第二件,咱們這會兒陷身死地,要活都活,要死都死,誰也不能拋下大夥自己逃生。順便說一下,峪口還有二百多州府兵。”
到瞭這步田地,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眾人都把胸脯拍得山響,“誰逃誰是孫子!”
“第三件,”程宗揚放緩語調,“今天的事大傢也看到瞭,與徐司空無關,都是徐敖這小子自己搗鬼……”
桓歆脖子一梗:“說別的我還信!就徐小子,憑什麼能拿到虎符?”
謝傢的謝無奕也道:“徐敖敢造反,少不瞭族誅!徐度教子無方,也少不瞭開刀問斬!”
“這就是我要說的瞭。”
程宗揚的目的就是這個,蕭遙逸一心煽風點火,鬧得越亂越好,自己不忍波及無辜,趁他不在,先過來滅火。
“各位都是貴族世傢,對朝廷政局比我這個外來人通曉得多。徐敖能拿到虎符,調動石頭城的州府兵,背景肯定不簡單。如果輕舉妄動,隻怕更為不妙。”
幾個人對視片刻,張少煌道:“程兄,有什麼話盡管直說。”
程宗揚道:“我的意思是,現在幕後的人物還沒有露面,如果能僥幸逃生,大傢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隻把罪名推到徐敖身上,靜等水落石出。沒找到背後的主謀之前,都不要追究此事。”
張少煌看瞭看眾人,“除瞭太原王傢和瑯琊王傢,陳郡的謝傢、袁傢、穎川庾傢、河東柳傢、太原阮傢、譙國桓傢、金谷石傢,還有我們張傢,小侯爺的蘭陵蕭傢,咱們九傢都在這裡。”
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等於除瞭王氏兩支,晉國數得上的世傢大族都有人來圍獵。太原王傢酷好書法,對射獵興趣不大。瑯琊王傢有王處仲,大夥都不願去自討沒趣,因此沒有請這兩傢。
叛亂者既然不在這些世傢之中,又有這樣大的權力,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帝室……
這渾水可不是一般的渾。
桓歆道:“就依程兄的意思,所有的事都推到徐敖一個人身上!別的咱們既不知道,也不理會。”
眾人參差應瞭幾聲,顯然還處於震驚中。
“媽的!”
張少煌罵道:“大傢都是七尺高的漢子!這點小事就把你們嚇住瞭?桓老三!把你的匕首給我!石胖子!你不是帶著酒嗎?把觴給我!”
張少煌拿起酒觴,倒瞭酒,然後伸出手,匕首在腕上一劃,把血滴到酒裡。
“大夥兒喝瞭血酒!今天的事都爛到肚子裡!依程兄說的,找到主謀之前,誰也不許輕舉妄動,等水落石出,咱們九傢聯手,就是天王老子也扳倒瞭丨有個世傢子弟囁嚅道:“萬一……會不會……陛下……”
“放屁!”
張少煌橫著眼道:“他天天睡我姊,會殺我這個小舅子嗎?”
眾人一聽都放下一半的心事,隻要站在晉帝一邊,就占據瞭大義的名分,別的說得再天花亂墜,也逃不過叛逆兩個字。九傢的勢力占瞭晉國政權七成,什麼叛逆也踩平瞭。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立下討逆的大功,公侯之位唾手可得。
眾人當即一一滴血入酒,連石超也哭喪著臉,讓人在腕上劃瞭一刀,掉著淚雪雪呼痛。
“程兄!”
張少煌把酒觴遞過來。
程宗揚對喝血酒一向有點心結,哪知道誰有傳染病啊?正拿著血酒犯愁,忽然背後一聲長笑,“喝血酒怎麼能少瞭我?”
蕭遙逸笑嘻嘻從樹後步來,一手牽著他的白水駒。那匹駿馬腿上濺滿泥土,馬毛被汗水打濕,一縷縷光滑發亮。
“行啊,幾百人把你追得跟狗一樣,居然連根毛都沒傷?”
“那可不是!”
蕭遙逸手指一挑,佩劍跳出寸許,然後伸出拇指在劍鋒上一搪,隨手把鮮血甩到酒觴裡。程宗揚也隻好給自己放瞭血,湊夠份數。
蕭遙逸舉起酒觴,正容道:“今日蘭陵蕭氏、清河張氏、陳郡謝氏、穎川庾氏、陳郡袁氏、譙國桓氏、太原阮氏、河東柳氏、金谷石氏、盤江程氏,總此十傢,歃血為盟!自今爾後,同進退,共福禍!從者有吉,違者不祥!”
說完,蕭遙逸長飲一口,然後遞給張少煌,接著是謝無奕、桓歆、袁成子……
幾個人一一喝完,最後傳到程宗揚手裡。程宗揚舉觴笑道:“那我就幹瞭吧”程宗揚一口氣喝完,把酒觴一丟。
張少煌撫掌道:“痛快!”
眾人紛紛叫好。這些子弟平常就氣味相投,這會兒喝瞭血酒,感覺更是不同。
蕭遙逸那句“同進退,共福禍”說到眾人心眼裡,如今彼此都在一條船上,同舟同濟,愈發親密起來。連平常看不上眼的石超,也顯得多瞭幾分親近。
蕭遙逸拉起程宗揚:“走!咱們到下面去!”
桓歆叫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有吳長伯那樣的悍將,何必犯險?”
蕭遙逸笑道:“射獵哪裡有射人痛快?剛才輸給張侯爺,我還得贏過來!免得要賠張侯一個美婢!”
蕭遙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程宗揚無奈地聳瞭聳肩:“行啦,水都夠渾瞭,你還攪啊?”
“我是向你道謝。”
蕭遙逸斂起笑容,“程兄此舉比蕭某能做的更好。有這九傢,晉國的政局一多半都落在我們手裡瞭。”
程宗揚瞧瞧左右無人,蹲下來小聲道:“小狐貍,你究竟想做什麼?”
蕭遙逸拔瞭根草在嘴裡咬著:“很簡單。我要一個地方能承認星月湖,我要給兄弟們一個能堂堂正正亮出身分的地方,我要給嶽帥正名!”
他聲音很低,卻像壓抑不住的烈火,“晉國朝局已經爛透瞭,何妨再爛!有我蕭遙逸在,有嶽帥的星月湖在,隻要十年,就能讓晉國煥然一新!”
程宗揚摸瞭摸下巴,他一直沒有習慣蓄須,平常下巴都刮得幹幹凈凈,不過近來胡須有越長越快的趨勢。
“小狐貍,你不會是自己想稱帝吧?”
“當然不。我隻要扶植一個聽話的傀儡就夠瞭。坦白地說,原來我想把這些世傢都拖下水,讓他們疑神疑鬼,自相殘殺。現在程兄給瞭我一個難得的好機會……程兄,多謝你瞭。”
蕭遙逸鄭重地向他一揖,然後擠瞭擠眼,“等我當上大司馬,封你當太子怎麼樣?”
“去死!”
號角遠遠傳來,兩人同時長身而起,望向遠處的軍陣。
去追殺蕭遙逸的軍士此時都撤瞭回去,與正面的州府兵合軍一處,聲勢更加驚人。
蕭遙逸瞇起眼:“石頭城的精銳還有兩下子,竟然沒被我拖垮。”
程宗揚嘀咕道:“一百多架蹶張弩,姓徐的還真下本錢。”
“不用擔心。”
蕭遙逸指著山下的空地道:“蕭五把木壘前一百步內的樹木全部伐盡,那些弩手如果在林中發弩,隻是白費弩矢。如果出來,就暴露在弓箭的射程之內。”
程宗揚有些懷疑:“蹶張弩射不到的地方,弓能射到?”
“弩以平射為主,”蕭遙逸解釋道:“弩矢一般長六七寸,用機括發力,速度比弓箭快十倍,力量也強勁十倍。不過弩機射程有定數,一旦超出射程就威力銳減。程兄聽說過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吧?換瞭弓箭就沒人這麼說。”
蕭遙逸拿起一張弓:“箭的長度可達弩矢的三四倍,分量更是弩矢的五倍以上。遠射時一般朝天曲射,僅靠箭枝落下的重量就能穿透盔甲。”
說著蕭遙逸出搭上箭枝,朝天射出,箭枝劃過一道完美的曲線,輕易飛出一百二十步的距離,將州府兵一面戰旗射落。
“好小子,箭法這麼好!剛才和張侯爺比箭果然是藏私瞭。”
“那是。”
蕭遙逸嘻笑道:“要讓他們看出我的底子,不嚇死他們。”
州府兵的驚呼與山下的歡叫響成一片,卻沒有知道是誰射的箭。蕭遙逸從容放下彎弓,接著道:“弩機五十步內堪稱無敵,蹶張弩力量再強一倍,也隻有一百步的威力。嘿嘿,幸好不是秦軍的強弩,秦弩拉力強達十二石,這些州府兵用的不過是八石弩。徐敖如果明白點,就別讓那些弩手白送命。”
“你輸瞭。”
程宗揚拍拍他的肩,“徐小子要跟你玩對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