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彪渾身浴血,他旁邊的吳戰威也好不瞭多少,被長槍紮穿的大腿連血都不再流出,隻能靠在門洞上勉強支撐。
凝羽皮甲已經破碎,腰側一個傷口鮮血直流,染紅瞭雪白的衣衫。連雲蒼峰都受瞭傷,他長衫卷在腰間,胸前暈出一片血跡。小魏手臂挨瞭一刀,筋腱幾乎被砍斷,用撕碎的衣服胡亂畏住。祁遠運氣最好,隻是肩頭中瞭;剛,這會兒砍去箭羽,隻剩一截箭桿還留在皮肉中,青黃的面孔毫無血色。
被鬼王峒打散之後,他們先是找地方躲藏,又一路退到此處。不諳地形的他們退進那扇沉重的鐵門,才發現走到瞭絕路。
鐵門後面是一條窄窄的石橋,三面懸空,周圍是黑沉沉的深淵。若非閣羅帶領大批鬼武士突然離開,又遇到凝羽援手,他們也不可能支撐到現在。
圍攻的鬼武士數量並不比他們多幾個,但完全占瞭上風。這樣殘酷的搏殺中,才顯示出他們非人的強悍。這些鬼武士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恐懼,就像一具機器毫不停歇的殺戮。他們親眼看到幾名鬼武士用鬼角剌穿易雄的胸膛,把他的肢體分食一空,隨即便恢復瞭精力。
凝羽撕下破碎的皮甲,咬住月牙彎刀,將淌血的長發挽緊,然後握住刀柄,美目冷冷盯著鬼武士攻來的重斧。
青銅鑄成的斧輪帶出沉重的風聲,離身體還有尺許,凝羽閃身向前,彎刀弧形揮出,雪亮的刀光透過斧影,重重劈進那名鬼武士胸口。
鬼武士胸骨折斷,巖石般的胸膛凹陷下去,他雙臂合攏,斧柄橫握手中,把凝羽的身體圈在臂間,折斷的胸骨扇狀張開,血液噴湧著,仿佛要吞噬掉凝羽的身影。
凝羽纖手張開,一層透明的圓盾旋轉著飛出,擋住飛濺的血跡,然後刀光一閃,斬在鬼武士的手臂上。
鬼武士手臂一震,卻沒有折斷,接著一枝長矛毒蛇般穿透他的胸膛,重重擊在那面透明的圓盾上,將凝羽的月光盾擊得粉碎,順勢剌向凝羽的胸口。
凝羽目光微微黯淡下去,這是一個圈套,第一名鬼武士以身體為誘餌,吸引瞭她的全部精力。另一名鬼武士卻利用同伴的身體為掩護,施出真正的殺著。此時自己的身體被鬼武士圈住,不僅避無可避,甚至無法阻擋。
長矛忽然一頓,上面蓄滿的力道突然間化為無形。接著耳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看我的風虎雲龍!”
程宗揚右刀斬斷長矛,左刀盤旋而起,劈在那名鬼武士頸中,一副聲威烈烈的樣子。
武二郎將一名鬼武士攔腰斬斷,破口罵道:“你小子先出刀才開聲,算什麼好漢!”
“少說那些沒用的。你瞧我這一刀怎麼樣?不比二爺你差吧?”
程宗揚說著踢開那名持斧的鬼武士,一把摟住凝羽的腰身,在她臉上狠狠親瞭一口,大聲道:“我程宗揚又殺回來瞭!”
凝羽一手摸在他臉上,綻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我還以為見不到你瞭……”
“哈哈,不但我回來瞭,還有武二、謝兄弟……我們都回來瞭!”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跟眾人打招呼,“易彪!吳大刀!你們命真夠硬的,挺到現在!老四,怎麼見我也不說話?”
祁遠齜齜牙,“你要再不來,老四骨頭渣子都被人啃光瞭。”
說著一灘泥一樣倒下去,累得再也爬不起來。
“還是老四會偷賴,說歇就歇,一點都不含糊。小魏!把你的手看好,回去還要用你的弩呢!”
小魏笑道:“弩機沒瞭,回去我再弄個好的。程頭兒,先說清楚,我給你賣命,弩機的錢你要替我付瞭。”
“跟祁遠學的吧?這一路你說的話加起來都不到五十句,怎麼就跟祁遠學得這麼油嘴滑舌瞭?”
程宗揚放開凝羽:“雲老爺子,你身子骨還硬朗?”
雲蒼峰笑著拱拱手,“托福托福。一點小傷,要不瞭我這條老命。”
程宗揚笑道:“那好!等回去一定跟雲老爺子好好喝一場!”
武二郎、謝藝和蘇荔聯手,將餘下的四、五名鬼武士一股腦收拾幹凈。樂明珠跑過來給眾人驗看傷勢,雖然手邊沒有藥物,但被她按摩過穴位,痛楚稍減,流血的速度也減緩下來。
角落裡傳來一聲痛楚的呻吟,武二郎舉起火把,用腳把那具浴血的屍體踢過來,卻是薩安。他一條手臂被整個咬掉,傷口血肉模糊。
武二郎扯下他的衣服,幫他包住傷口,一邊搖瞭搖頭。這樣的傷勢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雲蒼峰低咳幾聲,“此地不宜久留,既然程小哥來瞭,我們快些離開。”
“不用走,”程宗揚信心十足地說道:“我們就在這裡等鬼巫王那傢夥。”
眾人都是一怔。打到這地步,大夥已經一敗塗地,這位爺哪兒來的信心再打下去?
程宗揚扭頭道:“小紫,通知他們瞭嗎?”
“已經說瞭,奴隸們在前面圍攻,各個部族的首領和挑選出來的勇士從暗道下來。”
“你們還不知道吧,”程宗揚笑道:“鬼王峒的奴隸現在都歸我瞭。哈哈,鬼王峒隻有幾百人,上萬名奴隸裡外夾攻,踩也把他們踩死瞭。”
眾人又驚又喜,急忙追問。程宗揚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有比鬼巫王更強的致幻藥物,隻道:“你們就當那些人棄暗投明好瞭。嘿嘿,鬼巫王這會兒恐怕腸子都悔青瞭。辛辛苦苦十幾年,全都給我做瞭好事。跟黑魔海合作,算他小子倒黴!”
黑暗中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接著光芒一點一點亮起。鬼巫王立在被琥珀般鐘乳石覆蓋的祭臺上,臉色愈發蒼白。在他身後,數十名鬼武士森然而立,額頭的鬼角在火光下泛起鐵器般的光澤。閣羅半跪在主人腳下,雙目像血一樣通紅。
鬼巫王黑色的鬥篷紋絲不動,慢慢道:“小紫,你也背叛我瞭嗎?”
小紫笑吟吟道:“船要漏水瞭。小老鼠當然要跳到別的船上。”
“沒有我,南荒再大,也沒有你立足的地方瞭。小紫,你還是和你娘一樣愚蠢啊。”
“她能活下來,為什麼我不能?”
“因為你娘是一條可笑的蟲子,而你是一條毒蛇。即使你裝成蟲子,還是會咬人的。除非他們拔瞭你的毒牙,把你裝進罐子裡。哦,你提醒瞭我,等我殺掉這些人,就會這樣做的。”
眾人大多是第一次目睹鬼巫王的真容,易彪目中露出徹骨的恨意。祁遠倒抽著涼氣,“我怎麼一瞧見他,身上就發冷呢?”
吳戰威道:“這傢夥像是剛從墳裡爬出來的……”
武二郎狠啐一口,“原來是他娘的一個小白臉!”
雲蒼峰慢慢拈住胡須,仔細打量這個隻手顛覆南荒的人物。謝藝目光沉靜如初,腰側的刀柄卻動瞭一下,似乎想跳出刀鞘。
“你殺不掉我的。”
小紫柔聲道:“沒有人會幫你。你瞧,連你的奴隸都背叛你瞭呢。”
一名南荒人從洞口鉆出,他手腳細長,皮膚像蜥蜴一樣佈滿鱗片,在火光下隱約變幻著顏色。他冷漠的目光從鬼巫王身上掠過,停在程宗揚臉上,隨即爆出精芒。他張開口,用夾雜著嘶嘶聲的喉音道:“神聖的主人!我們已經殺死瞭峒裡所有的敵人,外面已經沒有一個活的鬼王峒人!”
“無恥的背叛者!”
閣羅咆哮著道:“我要殺瞭你們!”
鬼巫王抬腳踏住閣羅肩頭,把他踩在地上。閣羅渾身顫抖,嘶聲叫道:“主人!是閣羅帶來這些毒蛇一樣的異鄉人!請放開我,讓閣羅死在你面前!”
“你早就該死瞭。但不能死。”
鬼巫王帶著幾分無奈說道:“誰讓你是我最後的族人呢?達古已經死瞭,還有很多人也死瞭。你們都死掉,鬼王峒的血脈就沒有瞭。”
閣羅發出一聲悲鳴,兩行血淚從他發藍的面孔淌下。鬼巫王身邊的鬼武士有四、五十名,即使加上受傷的易彪他們,數量也相當於自己的四倍以上。
雖然依靠毒品把鬼巫王的奴隸據為己用,可程宗揚還沒辦法像鬼巫王那樣自如的操縱這些奴隸,至少自己就不知道怎麼去把那些奴隸同時召喚過來,隻能等他們接到消息之後陸續趕到。
現在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有利。程宗揚轉著眼睛,與小紫目光一觸,頓時有瞭王意。他提起刀,高聲叫道:“鬼巫王!你奴役的部族現在都姓程瞭!想群毆,一人一泡尿也能把你淹死!要單挑,嘿嘿,有我們武二爺在,想也知道你會把褲子都輸掉。不如讓我的奴隸跟你鬥上一場,大傢熱熱身。”
鬼巫王盯著程宗揚,然後松開腳,“起來吧,讓你的武士替你戰鬥。”
閣羅大聲嚎叫著,召喚他的武士。
一名鬼武士擠出人群,他身上刺滿符文,頭頂的鬼角不是一個,而是一對,寬闊的背脊像山一樣隆起。閣羅打開他一直握在手中的罐子,幾點碧藍的鬼火飛出,鬼武士皮膚上黑色的符文同時亮起,閃動著碧磷般的光焰,在身上遊動。
那名蜥蜴般的首領毫不畏懼地撲過去,細長的手臂掄起一柄用來鍛造鐵器的重錘。
鬼武士不帶感情的瞳孔微微收縮,接著屈臂舉起一面沉重的銅盾。那面銅盾足有常人肩膀高低,盾下帶有尖刺,本來是釘入土中阻擋對方沖鋒的重型護盾,需要三名壯漢才能抬起,他卻輕易挽在臂上。
“篷!”
青銅鑄成的盾牌發出一聲震響,重錘隨即彈開。蜥蜴模樣的首領如受雷殛,雙臂彎曲過來,鬼武士右手一枝三股尖叉挺出,凌空穿透瞭他的軀體。
鬼武士甩開叉尖的屍體,然後妖魅般一旋身,在眾人身前出現。
首當其沖的就是武二郎,他獰笑一聲,雙腿蹬地,身體斜撲上前,然後屈起手臂,用他鑄鐵般的手肘砸在盾上。
那名鬼武士渾身的光焰一暗,重盾發出難聽的悶響,搖搖欲墜。
“我聞到猛虎的氣息……”
鬼巫王皺起眉,“是白武族的勇士又回到南荒瞭嗎?”
武二郎兩米多的身高面對異化過的鬼武士也不落下風,他抬起長腿,一腳踏在盾上,把那名鬼武士蹬得後退數步,橫眉豎眼地罵道:“南荒沒瞭我們虎族,哪兒蹦出來你這個孫子充大王?”
鬼巫王臉色沉瞭下去,那名鬼武士揮起重盾,尖叉緊貼著盾牌刺出,捅向武二郎的大腿。武二郎身體橫飛,空中一記鴛鴦腿,連環踢在鬼武士胸口,接著反手握住背後的刀柄,喝道:“程小子!看清二爺的風虎雲龍!”
剌耳的風聲響起,整個洞窟的空氣都仿佛被他的刀鋒扯動,奔騰著匯聚在刀鋒上。他右手長刀在風雷中仿佛幻化成噬人的猛虎,撲向鬼武士執盾的左臂。左手長刀猶如翻滾的巨龍,龍首一擺,便將尖叉絞得粉碎。鮮血同時從鬼武士的手臂和脖頸進出,隨著凌厲的刀風濺到洞窟頂部。
武二郎收回雙刀,雪亮的刀鋒沒有沾上一滴血跡,他一臉牛氣地說道:“小子!看到瞭嗎!不是跟你吹,二爺這刀法……”
程宗揚嘖嘖贊嘆道:“剛才還被打得跟死狗一樣,這一眨眼就脫胎換骨,二爺,你也不怕閃瞭舌頭?”
不等武二郎開罵,程宗揚就叫道:“鬼巫王!你手下的鬼武士都是草包!誰敢跟我們武二爺鬥一場?”
閣羅喘著粗氣,他罐子裡收集的魂魄可以大幅強化鬼武士的力量,沒想到那個猛虎般的漢子如此兇悍。他彈出磷火,兩名鬼武士同時躍出,皮膚上的符文刺青磷光流動。
程宗揚叫道:“兩個打一個,鬼巫王,你還要不要臉?”
蘇荔不作聲地掠出,銀亮的蠍尾彎鉤般蕩起,替武二郎擋住一枝長矛。武二郎心裡那點芥蒂頓時飛到九霄雲外,一張兇臉樂開瞭花,抖擻精神跟蘇荔並肩對敵。
閣羅狂叫著接連擲出磷火,鬼武士不斷躍出,都被武二郎和蘇荔擋住。
程宗揚提刀指向鬼巫王,“光叫嘍羅有什麼意思,敢跟我鬥一場嗎?隻要你贏瞭,我立刻走人,你想怎麼跟龍神親熱就怎麼親熱。你如果輸瞭,就給我滾到地下去,一輩子都別出來!”
樂明珠在旁邊幫腔,“鬼巫王!你敢不敢!”
小紫翻瞭翻眼睛,程宗揚開出的條件是赤裸裸的無恥,隻有樂明珠才以為是公平的。
鬼巫王道:“你還想走嗎?天命者,你小看瞭我的力量……”
鬼巫王黑色的鬥篷一陣波動,陰寒的氣息隨即從地下湧出。
“哇!這是什麼妖怪?”
樂明珠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抱住程宗揚的手臂。
武二郎暴喝著腿部用力往上一提,一隻女人的手掌抓住他的腳踝,慘白的軀體從他腳下飛出,在空中腰身一折,落在地上,雙乳僵硬地跳動幾下。
她赤裸的身體泛著毫無生氣的光澤,修長的脖頸間留著一個被牙齒咬出的創口,美麗的面孔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
瀕死的薩安已經接近彌留,不停發出囈語,這時突然睜大眼睛,嘶聲叫道:“丹宸!”
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使他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朝丹宸走去。
“小心!”
幾個人同時叫瞭起來,薩安卻充耳不聞。
丹宸張開雙臂,美麗的面孔呈無表情。她赤裸的雙乳挺起,展臂將薩安擁入懷中,小腹挺起,磨擦著他的手臂,接著咬住他的脖頸。
“嗷……”
薩安痛極而叫,手臂卻被丹宸圓潤的大腿夾住。他身體抽動著,僅剩的手掌在丹宸豐滿的臀間迅速幹癟,直到被丹宸吸盡最後一滴鮮血。
“啊!”
洞口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叫,接著變成長嚎,“啊--啊--”
婁蒙擠開人群,嚎叫著從臺階上奔下,沖向自己變成行屍的妻子。
丹宸慢慢抬起頭,沾血的唇辦變得殷紅。她松開手,已經幹枯的屍體從她胴體上滑下,那隻皮膚魚畏著骨頭的手臂還插在她腿縫間。桃花般的鮮血濺在她胸乳上,皮膚透出異樣的光澤。血跡蜿蜒而下,淌入腹下彎曲的恥毛中,那些細軟的毛發色澤愈發烏亮。
婁蒙剛奔出幾步,身體就猛然撲倒。一具慘白的軀體攀在他身上,雙腿像兩條白蟒盤在他腰間,與他糾纏著在地上翻滾;穿在那具肉體上的鐵鏈與乳尖和腹下的飾物碰撞著,發出金屬撞擊的碎響。婁蒙強壯的身體每翻滾一次就變得更為幹枯,當在丹宸腳旁停下,已經化為幹屍。
樂明珠雖然很害怕,仍然瞪大眼睛,嘴巴張成圓形。
朱諾與丹宸並肩而立,就像從墳墓中走出的雙姝,散發著妖艷而詭異的陰森氣息。
凝羽刀光匹練般揮出,兩具女屍沒有理會她,而是徑直朝武二郎掠去。凝羽閃身向前,攔住最強的朱諾,把丹宸放給武二郎和蘇荔。
樂明珠嘴巴“啪”的合上,然後叫道:“我去幫凝羽姐姐!”
程宗揚一把拽住她:“你去給大傢裹傷!”
讓這丫頭上去添亂,凝羽就真危險瞭。
程宗揚守住通向井底的唯一通道,在他側前方是進入洞窟的入口,鬼巫王則占據瞭洞窟中央區域。與婁蒙一起趕來的部族首領與鬼武士撞在一起,場面隨即變成混戰。
“你以為這些奴隸就能擊敗我嗎?可笑的天命者。”
鬼巫王冷冰冰道:“再多的麻雀也鬥不過一隻雄鷹,成群的綿羊也害怕孤狼。”
他厲聲道:“南荒的秩序將由我建立,即使你有著天命的印記也無法更改!”
鬼巫王鬥篷飛起,腰側的鬼羽劍跳出寸許,他探出拇指,在劍鋒一搪,然後抬起手。
一滴鮮血從他蒼白的手指湧出,隨即滴落下來,懸在距離胸前尺許的空中,微微滾動。
忽然一團陰風掠過,那些南荒部族的勇士本能地露出恐懼。武二郎已經砍翻工二名鬼武士,蘇荔卻陷入危險。面對自己過往的好友,蘇荔隻用手裡的彎刀抵禦丹宸的攻勢,蠍尾幾次揮出,都猶豫著收回。
武二郎用刀柄磕開對手的兵刀,毫不客氣地抬腿一蹬,踹在丹宸胸口。丹宸身體向後彎折過去,反手撐住地面,接著那團陰風從她腿間湧出,襲向武二郎。
“什麼破玩意兒!”
武二郎“呼”的一刀劈過去,那團陰氣一滯,然後水一樣繞過刀鋒,纏住武二郎的手臂。
“陰煞!”
蘇荔驚懼地叫道。
武二郎牙關“格”的一聲咬緊,粗壯的手臂像被一團霧氣纏住,變得灰白。
他臂上肌肉暴跳,似乎正在被無形的陰煞吞噬血內。
接著人群中發出一串慘叫,那頭白骨猛虎從虛空中出現,彎刀般的獠牙撕開奴隸戰士的肢體,骨尾鋼鞭一樣甩動著。一名生著熊臂的南荒戰士奮力擋住骨虎尾巴的一擊,身體隨即被一團滴著火焰的巖漿吞沒。
趕來的奴隸越來越多,他們毫不畏懼地沖入洞窟,接著被那些可怕的敵人擊潰。
他們大都是各個種族的勇士,但和他們一樣,那些鬼武士也來自於各個部族。
他們無情地搏殺著,各自充滿對主人的忠誠。
隨著不絕於耳的嘶嚎聲,那些南荒部族的勇士不住濺血倒下。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南荒漢子被骨虎咬去一條手臂,卻拼命將長刀斫入骨虎胸腔,砍斷它一根胸骨。還有一個被鬼武士剌穿身體,仍死死抓住長矛,讓同伴趁機把武器砍在鬼武士身上。
近距離目睹這血肉橫飛的一幕,樂明珠手掌微微發抖,小紫唇角卻挑起一條漂亮的弧線,目光變得興奮。
而自己……程宗揚發現自己莧然沒有感覺。就和他第一次親手殺人一樣,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他知道那些人在為自己而死,卻激不起一點憐憫、同情,甚至驚訝的感覺。
他們就像棋子,從一隻手交到另一隻手中,而自己完全抽離於棋局之外。
程宗揚看得眼花繚亂,忽然手臂一緊,被蘇荔的蠍尾纏住。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還沒有來得及出聲抗議,便看到尾鉤中紫黑色的毒液一收,變得透明,接著畫破他的手臂,帶出一片血花。
程宗揚慘叫道:“用不瞭這麼多吧?”
蘇荔蠍尾甩出,鮮血點點滴滴灑下,那團陰氣尖嘯一聲,放開武二郎,消失在人群中。武二郎退開一步,勉強穩住身體,被陰煞纏過的手臂明顯細瞭一圈,血管一條條鼓起。
趕來的奴隸不多時已經傷亡殆盡。陰煞如同一團扭曲的空氣,旋轉著撲向凝羽,卻被她的月光盾擋住,無功而返。
程宗揚按住傷口,朝鬼巫王道:“不是四煞嗎?還有一個怎麼不出來?”
小紫細聲細氣道:“那個在水裡,還沒有被鬼巫王大人收服呢。”
程宗揚呸瞭一口,“什麼破玩意兒!一滴血都抗不住。下次大爺用尿試試,一泡尿就把他們都澆滅瞭!”
“天命者,我不會把你變成行屍。”
鬼巫王道:“我會切開你的額頭,找尋邇讓兇煞畏懼的秘密。”
程宗揚笑道:“太麻煩瞭。我把你腦袋擰下來,就直接拿去喂狗。”
朱諾的鐵鏈在月牙刀上不斷濺出火花,即使變成行屍,依然能看出她曾經矯健的身手。她攻勢越來越凌厲,凝羽的月光盾已經被擊碎數次,光芒漸弱,腋下的傷口讓衣上綻出一朵血花。
程宗揚按住刀柄,卻被謝藝擋住。
他掏出墨鏡戴在鼻梁上,然後挽住衣襟,雙手一分,撕開外衣。
凝羽發絲散亂開來,她倔強地咬住嘴唇,彎刀毫不退讓。忽然佈影一閃,謝藝雙手遞出,隔著衣物扣住屍鬼的雙腕。
朱諾僵硬的面孔抽動一下,然後朝謝藝頸中咬來。她嘴唇和分叉的舌頭都蒼白得毫無血色,令人毛骨悚然。
謝藝十指一扭,女屍腕骨錯開,鐵鏈“鐺啷”一聲掉在地上,接著謝藝斜身上前,手掌一抹,準確地刺進她乳下的傷口,擰住那顆已經幹枯的心臟。
朱諾渾圓的乳房向上鼓起,雙目上視,瞳孔中碧幽幽的鬼火微微跳動一下便消失瞭,變得一片空洞。謝藝一手扯下她的心臟,用佈塊包住,從她體腔內扯落出來。
朱諾赤裸的身體慢慢跪倒,最後定格在她臉上的,是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