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散發著汗水與野獸氣息混雜的味道,大批奴隸居住在一條街道兩側狹窄而擁擠的洞窟內,他們多半是半人半獸的混合體,身上生著野獸的皮毛和斑紋,體格強健,眼神卻顯得混濁而麻木。
長長的街道內擠滿模樣醜陋的奴隸,小紫從人群間穿過,接觸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鬼王峒氣息,奴隸們都露出敬畏而恭順的表情。對謝藝和程宗揚卻流露出明顯的敵意,顯然不歡迎他們兩個陌生人。
人群中不時出現幾名女奴。作為鬼王峒人的泄欲和生殖的工具,她們大都容貌姣麗、身材柔美,神情間充滿迷人的媚意。
小紫雙手握在身後,輕松自如地走在人群間,笑吟吟道:“看來你的朋友給閣羅帶來不少麻煩泥。”
程宗揚卻不這樣認為。鬼武士雖然像消失一樣不見蹤影,但峒內依然平靜,說明失陷在鬼王宮內的同伴現在還沒有闖出來。
自己能脫身是抓到小紫帶路,謝藝眼力超卓,朱老頭那老東西是運氣夠好,其他人這會兒隻怕兇多吉少。
忽然謝藝肩膀一動,程宗揚身不由己地跌進路旁的洞穴中。擠住在洞內的幾名奴隸同時扭過頭,露出敵視的目光。緊接著謝藝一個箭步沖進來,手掌一分,蜻蜒點水般在奴隸身上拂過,將幾名奴隸迅速擊倒。程宗揚剛要開口,就被他一把搗住嘴巴。
彌骨一瘸一拐從人群間躥過,在他身後,幾名女子被鬼武士捆成一串,牽著走來。
她們衣衫破碎,大半身上帶傷,神情委靡,正是他們熟悉的花苗女子。
“怎麼在這裡小紫你?”
彌骨額頭一個腫塊高高鼓起,但一點都不耽誤他說話,舌頭依然轉得飛快,不等小紫回答就說:“閣羅大人抓到花苗的叛逆,要把她們殺死!屋有人逃出來--”
如果不打斷他就別想說話,小紫搶道:“閣羅大人呢?你來做什麼?”
“閣羅大人很生氣,來召喚奴隸命令我!你看到叛逆的首領瞭嗎?閣羅大人當朋友把他,他卻打傷瞭彌骨!”
“你們隻抓到這幾個嗎?”
“死的都被吃掉瞭。閣羅大人還在找。有一個很危險的傢夥跑出來。彌骨要召集所有的奴隸,撕成碎片把他們!”
“好啊!”
小紫高興地說著,瞟瞭洞窟一眼。
通!通!通!
帶著金屬顫音的鼓聲在佈滿洞窟的山腹中回蕩。
生著鹿一樣枝狀彎角的大漢;皮膚發藍,覆蓋著鱗片的老人;有著獠牙和巨大頜骨的武士;眼睛深陷,有著鳥一樣細長脖頸,耳骨隆起的漢子……紛紛湧入石窟。
石窟中央站立著一尊巨大的鬼巫王雕像,他神情冷峻,偉岸的身形仿佛獨自撐起整個石窟。在他身前,放著一面青銅鑄成的大鼓,鼓面直徑超過二米,細腰平頂,通體鏤刻著繁復的紋飾。
“叛逆!”
彌骨尖聲道:“鬼王峒竟然出現瞭可恥的叛逆!從未有過的可怕罪行!他們闖進鬼巫王神聖的居所,襲擊瞭主人忠誠的武士,卑劣地暗算閣羅大人,甚至還妄圖攻擊神聖的鬼巫王!”
彌骨憤怒地聲討著叛逆者的罪行,短暫的震驚之後,憤怒和仇恨隨即蔓延開來,那些被奴役的部族首領空洞的眼中閃動出駭人的怒火。程宗揚裹著一張粗糙的獸皮混雜在人群中,忍受著獸皮嗆人的氣味。他看到婁蒙--丹宸的丈夫,那個年輕的紅苗人。他臉上留著還未愈合的烙印,目光卻已經變得和那此一奴隸一樣狂熱。
旁邊的謝藝面容隱藏在陰影中,他從頭到腳都包在一張黑白相間的獸皮內,臉上神奇地戴上那副墨鏡。不知他用瞭什麼手段,使獸皮鼓脹起來,身形變得臃腫不堪,讓程宗揚懷疑這傢夥是不是故意偽裝成貓熊人。
小紫站在彌骨旁邊,似乎很開心地聽著他的饒舌,“……還有花苗人!可憎的花苗人!她們與那些卑劣的商人勾結,妄圖顛覆主人為南荒制訂的秩序!我們要摧毀她們的傢園,焚燒她們的房屋,全部殺死把她們!”
彌骨尖聲道:“叛逆者必須死!鬼王峒的武士,砍下叛逆者的頭顱,在神聖的鬼巫王面前!”
鬼武士拖著一名花苗女子,把她的頭顱按在鼓面上,一手舉起斧頭。程宗揚握住匕首,渾身肌肉繃緊,蓄勢待發。
小紫伸出小手,喜孜孜說:“讓小紫來好不好?”
鬼武士的斧頭停在半空。彌骨擺瞭擺頭,“給她!”
小紫握住斧頭,吃力地向上舉起,閃亮的美目中中流露出嗜血的意味。那名花苗女子臉頰貼在冰冷的鼓面上,忽然開始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謠,神情哀傷。
程宗揚把匕首反握在腕下,手掌悄悄從獸皮中伸出。忽然手背一熱,濺上一滴鮮血。程宗揚愕然抬起頭,隻見一個長大的身影在洞頂蜷縮成一團,然後長身而起,猛虎般從洞頂撲下,身在半空,便發出一聲震雷的暴喝:“孫子!吃二爺一拳!”
整座洞窟都被那聲暴喝震得嗡嗡作響,彌骨兩耳發麻,脖頸仿佛被恐懼扼住一樣僵住,腐爛的傷口膨脹出一個血球。
小紫嫣然一笑,然後舉起斧頭,一斧劈斷彌骨的脖頸。彌骨腦袋砰的掉在銅鼓上,眼皮飛快地眨瞭幾下,斷頸噴出一篷鮮血,濺在鼓上,宛如一片殷紅的血扇。
武二郎先聲奪人,一拳擂在鬼武士額上,鬼武士額骨碎裂,鬼角齊根折斷,迸出一股血箭。武二郎兩把刀早巳砍斷,這會兒赤手空拳,身上大小七八處傷口皮開肉綻,仍然虎威凜然。
後面一名鬼武士闖過來,隻一個照面,就被武二郎扳著脖頸摔倒,然後屈膝壓住他的背脊,力貫雙臂,“卡”的將他頸骨擰成兩段。
最初的震驚過後,近乎瘋狂的怒意在人群中滋長。武二郎挺起腰背,一手挽起銅鼓上的花苗女子,餓虎般環視一周,最後盯在小紫臉上,炸雷般喝道:“是不是你?蘇荔呢!”
婁蒙反手握住背後的鐵矛,厲嘯一聲,剠向武二郎的喉頭。武二郎劈手抓住鐵矛,手臂隆起的肌肉突突跳瞭幾下。
與眾人分散後,武二郎一路殺出鬼王宮,剛才拼盡餘力擊殺最後兩名鬼武士,已經精疲力竭。這一把竟然沒能奪下婁蒙的鐵矛。
一條黑白相間的獸皮揮出,搭在鐵矛中間,矛尾從婁蒙手中滑出,重重打在他胸口,那個年輕的紅苗漢子一跤坐倒,臉色微微發紫。
婁蒙出手的同時,人群也騷動起來;婁蒙剛一跌倒,最前面的十幾名首領已經將武二郎和謝藝圍住,瘋狂地展開攻擊,另外的則沖向那些被捆坐在地上的花苗女子。
程宗揚跟著人群一同沖出來,距離那些花苗女子還有丈許的距離時,程宗揚忽然沉腰側身,肩膀用力一撞,將旁邊一名大漢撞開,幾個人頓時跌成一團,然後借勢彈起身,匕首“叮”的將一柄長刀斬去半截,接著揮開獸皮,扔到他們臉上。
突襲得手,為程宗揚贏得瞭一個喘息的機會,他依仗匕首的鋒銳左劈右剌,暫時阻住眾人的攻勢,一邊抬眼朝小紫看去。那死丫頭若無其事地提著斧頭,笑嘻嘻看著混亂的場面,似乎和她沒什麼關系。
“死丫頭!”
程宗揚咆哮道:“玩我們啊!”
小紫嘻嘻一笑,拿起鼓槌,擊在染血的鼓面上,然後曼聲吟唱。
帶著奇異共鳴的吟唱聲傳遍洞窟,奴隸們的攻勢緩慢下來。謝藝獨自擋住九成的攻勢,他用刀背敲在一名女族長腕上,震落她的彎刀,然後扯著武二郎飄身而退,與程宗揚會合在一處。
“鬼王峒的巫鼓為我而響,”小紫優美的聲音宛若天籟,“我才是鬼巫王選定的使者。”
小紫念誦的咒語證明瞭她的身分,奴隸的攻勢停止下來。片刻後,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走出來,躬下身,恭順地說:“尊敬的使者,是誰背叛瞭我們的主人鬼巫王大人?”
小紫張開手掌,那些沾過程宗揚鮮血的藥片一粒粒掉在鼓面上,她傲慢地挑起下巴,用命令的口氣道:“吃下它,你就會知道真相。”
對主人奉若神明的老者沒有任何遲疑,拿起一粒藥片吞下。剩餘的奴隸一一上前,婁蒙、被謝藝敲傷手腕的女子……先後吃下那枚散發著異香的藥片,眼神隨即變得空洞而迷茫。
程宗揚低聲道:“這樣行嗎?那東西可是有毒的。”
“有毒怎麼瞭?”
小紫不層地說:“這些傻瓜又蠢又笨,就像小蟲子一樣,就是把他們踩死也沒關系。”
那些部族首領相貌各異,有一些氣度不凡,看來都是本族內出類拔萃的人物。
程宗揚皺起眉頭:“喂,說話客氣點。”
“他們如果夠聰明,就不該歸附鬼王峒。不管他們原來身分多高貴,中瞭鬼巫王的巫術,就成瞭不值錢的奴隸啦。”
小紫笑著問一個女子,“你說是嗎?”
那女子眼中的迷茫散去,接著流露出無比的敬畏,仿佛面對神隻一樣,身體微微顫抖。
她的目光落在程宗揚身上,融化在靈魂深處的鮮血氣息使她認出自己的主人,隨即俯下身:“神聖的主人……”
程宗揚一怔,小紫卻嬌笑起來,她上下打量著那女子,“你的臉好紅呢。”
說著把手伸進她的衣襟,一邊揉弄,一邊誘惑地對程宗揚說:“你不想試試你的奴隸有多聽話嗎?”
“怎麼試?”
小紫笑道:“就在這裡搞她啊,她肯定開心得要死。”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你沒毛病吧!要不要臉啊?”
小紫白瞭他一眼,然後牽起那女子,冷冰冰道:“跟我來。”
那個美貌的女首領順從地跟著小紫走到石像後面,沒有朝鬼巫王同大的塑像看一眼。片刻後,石像後傳來一聲充滿媚意的淫叫。
旁邊的奴隸似乎都沒有聽到,大半仍沉浸在毒品帶來的神秘體驗中。程宗揚與謝藝面面相覷,彼此都露出幾分尷尬。
程宗揚幹笑兩聲:“這死丫頭還真是……”
謝藝一臉嚴肅地點點頭,“此女頗有嶽帥的風骨。”
程宗揚嘟囔道:“你們那嶽帥也不是什麼好鳥。”
他幹咳一聲,“武二,你怎麼樣?”
武二郎兩腿笪一張,坐在地上,他啐瞭口血沫,沙啞著喉嚨道:“你這小工莧然沒死!嘿,凝丫頭可被你害慘瞭。”
程宗揚神情大變,“她怎麼瞭?”
“那丫頭……跟我一起闖瞭出來。”
程宗揚又驚又喜,“啊!”的一聲叫瞭起來。
武二郎翻瞭他一眼,悻悻道:“到瞭門口,凝丫頭又自己回去瞭。”
程宗揚蹦起來,“什麼?她怎麼又回去瞭!”
武二郎哼瞭一聲,“那丫頭八成是犯迷心瞭,說什麼要回去找你。我呸!那個沒良心的傢夥早就出來瞭,還用她找?”
這廝拿大慣瞭,越是求他,越擺他的臭架子,還說什麼虎死不倒架。程宗揚小聲道:“我在下面見到你的小依依瞭。”
武二郎跳起來,“在哪兒!”
“怎麼,你要再回去?二爺,你不是犯迷心瞭吧?”
武二郎瞪瞭他一會兒,“凝丫頭沒事。她隱身藏形的功夫比我還好,她若存心想躲,那幫孫子連她影子都撈不著。”
程宗揚松瞭口氣。”蘇荔跟我們在一起--哎,你別急啊!等這邊忙完,我帶你回去見她。”
那些花苗女子已經被謝藝解開,聽說族長還在,神情都激動起來。
周圍的部族首領逐漸從毒品帶來的幻覺中掙脫,看著程宗揚的目光充滿敬畏和狂熱的崇拜。程宗揚被他們看得渾身發毛,那感覺……似乎自己不上臺像希特勒那樣發表一場鼓動性十足的演說,就對不起這些崇拜者。
程宗揚低聲問謝藝:“我若不說話,他們會不會覺得不滿,沖上來把咱們都殺瞭?”
謝藝想瞭一會兒,“你最好還是說幾句。”
程宗揚第一次發現被人崇拜的滋味似乎也不是那麼好受,他硬著頭皮跳上銅鼓,面對著下面狂熱的目光醞釀片刻,開口道:“先生們,女士們。你們來自南荒不同部族,都是這片土地的強者。”
程宗揚不倫不類的開場白並沒有引發笑聲,那些南荒人狂熱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程宗揚升起一絲信心,朗聲道:“你們因為不同的原因來到這裡,卻都拜服在同一個腳下。誰能告訴我,這是因為什麼?”
那名頭發蒼白的老者說道:“因為秩序。鬼巫王告訴我們,他將給南荒帶來秩序。”
“是的。他承諾給你們帶來秩序,可他的秩序是什麼?所有人都成為奴隸,而鬼王峒人凌駕於一切之上。像這個渺小的鬼仆。”
程宗揚指著彌骨的頭顱,大聲道:“他比你們更聰明?比你們更強壯?比你們更勇敢,還是比你們更忠誠?僅僅因為他是鬼王峒人的奴仆,他就可以向你們任意索取,難道你們喜歡這樣的秩序嗎?”
“婁蒙,還記得你自己的遭遇嗎?”
程宗揚低聲道:“你美麗的妻子剛進入鬼王峒,就被這些醜陋的奴仆誘惑,這樣的屈辱你能夠忍受嗎?”
石像後傳來女子急切的叫聲,打斷瞭程宗揚的話題。婁蒙迷茫地說道:“可他是神的仆人……”
他的話引起許多人的附和,“是啊,他們是偉大的神明……”
“你這樣是不行的。”
謝藝拍瞭拍他的肩,然後站出來,沉聲道:“南荒隻有一位神明,就是你們現在的主人。鬼巫王既不崇高,也不神聖,更不偉大。他欺騙瞭你們,他與南荒的敵人黑魔海合謀,所做的一切隻會把南荒帶向毀滅。而你們真正的神明,將會拯救整個南荒。”
程宗揚滿臉陌生地打量著這個滿口大話的傢夥。謝藝沒有理會他的表情,一臉凝重地說道:“鬼巫王冒充神明,罪孽深重,而你們這些無知的愚人向偽神跪拜,褻瀆瞭真正的神明,同樣沾染瞭罪孽。但神是寬容的,他會給你們一個洗脫罪孽的機會。去召喚你們的族人,向冒充神明的惡徒開戰。記住!你們的敵人是鬼武士、巫師、所有的鬼王峒人!其他人都是你們的朋友!”
人群一陣騷動,卻沒有人離開。
“該你瞭。”
謝藝細細的聲音傳來。
程宗揚板起臉,一揮手,“去吧,殺死鬼巫王!”
首領們激動地大叫著,紛紛湧出。石窟內隻剩下商隊的幾個人。
“是不是覺得我厚顏無恥?”謝藝淡淡道。
程宗揚毫不客氣地說道:“真看不出來啊,你這人一臉正義,撒謊眼都不帶眨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的說辭在南荒暈無用處。”
謝藝道:“對於南荒來說,鬼巫王給他們的選擇,比你的好一千倍。”
程宗揚訝道:“怎麼連你也這樣說?”
謝藝忽然道:“你知道雲老爺子的六弟嗎?”
程宗揚搖瞭搖頭。
“雲氏這一代兄弟六個,雲老爺子雖然是長兄,卻是庶出,平常寄情山水,真正掌事的是六爺雲棲峰。如果不是他發瞭話,雲老爺子這一把年紀,也不會來這裡打生打死。”
“你是說,那位雲六爺對鬼巫王不放心?”
“南荒的商路一向操控在雲氏商會手中,他們怎麼會不去留意這位鬼巫王?連雲棲峰都開始不放心,可見鬼巫王的作法不是胡來。如果再給他幾年時間,他可能真會把南荒這些部族凝聚在一起。”
程宗揚有些動搖,“那對南荒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如果鬼巫王野心到此為止,也許是的。但他野心太大瞭,南荒不可能滿足他。所以我沒有撒謊,能夠拯救他們,避免他們為鬼巫王的野心而送命的人,隻有你。”
程宗揚道:“你也太看得起我瞭。”
謝藝微笑著抬起眼睛,他的目光溫和從容。
程宗揚眼神與他一觸,卻有種被他看得通透的感覺,似乎他的目光一直抵達到自己意識最深處。
“第一次遇到你,我就有些奇怪。”
謝藝聲音很淡,“你對自己的信心似乎不足。究竟是因為什麼事?”
他在說自己缺乏自信?太荒唐瞭吧。程宗揚剛想大笑,卻又頓住瞭。
外面傳來一陣躁動,那些奴隸被首領們鼓動起來,紛紛走出洞窟,去尋找他們的敵人。那些花苗女子取來水,武二郎牛飲一樣大口大口喝著,身上的血跡被水沖淡,露出金色的虎斑。
謝藝看得很準。甚至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如此缺乏自信。
這個世界與自己所知道的有太多不一樣,唯一的同伴段強也早早死去,隻剩自己孤零零一人在這個世界掙紮求生。
他對這個世界如此陌生,每走一步,都心懷忐忑,根本不知道下一個瞬間會遇到什麼。
而這一切的根源,也許該追溯到那個細雨蒙蒙的傍晚。程宗揚從未想過,失業給自己帶來的打擊如此之深,宣讓自己的信心跌至谷底,甚至在來到另一個世界之後,仍然陰影未散。
程宗揚閉上眼,這些天的經歷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滑過。如果是段強,也許在王哲的大帳中,他就會做出相反的選擇。他不會像自己拼命逃避,似乎在潛意識中想逃出這個世界。
一切像流水一樣從身畔滑過,自己卻從未想過抓住些什麼。因為在自己也無法察覺的內心深處,始終在期盼著離開。
良久,程宗揚喃喃說道:“我對不起凝羽。”
謝藝平靜地看著他,沒有作聲。
程宗揚嘆瞭口氣,“她是我的女人,我卻……把她當外人。嘴裡說著要帶她走,心裡卻總想著逃跑。一個人跑出南荒,跑出這片天地,一直跑出這個星系,跑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外面……”
程宗揚不擔心謝藝,因為他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你知道,我和你們那個嶽帥,大概來自同一個地方,我們都不屬於這裡。”
謝藝把玩著他的墨鏡。”嶽帥什麼都想做,什麼都要做,他喜歡在這裡留下他的痕跡。在這個世界的日子他過得很開心,你似乎並不。”
程宗揚無精打采地說道:“我覺得這個世界……其實跟我沒什麼關系。有時候我連自己在哪裡都不怎麼關心,總覺得一覺醒來,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啊!”
一聲尖叫響起,接著是液體進湧的聲音。叫聲中飽含著濃到化不開的媚意,令人幾乎下意識般陰囊收緊,綺念叢生。
程宗揚瞪眼看著石像。片刻後,小紫一臉滿足地從石像後面出來,一邊揉著手腕,笑吟吟道:“手都酸瞭呢。”
過瞭一會兒,那女子扶著石像出來,她滿面酡紅,兩腿軟得幾乎走不動路。
小紫伸出手指,讓她跪下來舔著,一邊道:“你們三個男人真無聊。不如來和她玩玩……程頭兒,她下面又熱又軟,像化瞭一樣呢。”
程宗揚忽然用力揉搓瞭幾下臉頰,直到臉膛發熱,才大聲說:“大傢都回去休息!四個時辰之後,一起去鬼王宮,砍掉鬼巫王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