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活下去

  我拖著極度疲憊的身子回到傢時已經快夜裡十二點瞭。

  田復建答應說以後不會再騷擾我,這話我隻能將信將疑的聽,我知道,一旦被這種惡魔纏上,恐怕這一次不過是我萬劫不復的開始而已吧。

  海濤果然還沒回來。

  我躲在衛生間裡哭的很兇,這次經歷和與謝非偷情完全是兩個概念的事。

  被強奸這種可怕的事居然發生在我的身上。

  可是我卻不能把這事告訴給任何人聽。

  我本來應該是個幸福的小女人,可是我現在變成瞭什麼?出軌的蕩婦!被強奸卻又不能聲張的怨婦!我還有臉面茍活在這個世界上嗎?我爲什麼不去死?我在工具箱裡找到瞭一把美工刀。

  很鋒利的刀片。

  是不是隻要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下去就能結束這一切痛苦瞭?我咬緊牙關,閉上眼睛,把刀片抵在左手的腕上。

  正準備用力劃下去。

  放在洗臉臺上的手機亮瞭一下,嗡嗡的震動起來。

  謝非的號碼。

  我不想接,我今天的遭遇不能說是他的責任,但絕對是因他而起。

  可是我就要死瞭,我真的好想聽聽他的聲音。

  接起電話,還沒說話,就哭的一塌糊塗。

  「娜娜?怎麼瞭?是不是你倆打架瞭?」

  他立刻察覺出我的不對。

  「沒有打架,我就是好難過……活著真沒意思。」

  我像是個受瞭委屈的小女孩,聲音顫抖著。

  「怎麼瞭?是不是他打你瞭?你和我說啊,我絕對不能饒瞭他」

  他心急似火的一連串發問。

  「真沒打架,我自己的事」

  話都到瞭嘴邊,又咽瞭回去,我不能告訴他實情。

  「你和我說啊,急死我瞭」

  「小非,你,你愛我嗎?」我抽噎著問。

  「當然啊,怎麼瞭你?」

  「那你說實話,我要是和別的男的上床瞭,你還會愛我嗎?」

  電話那邊他突然沈默瞭一下,然後說:「娜娜,你的意思是你和他又做愛瞭是嗎?」

  他可能誤解瞭我的意思,以爲我指的是我的老公。

  「不是……是,我今天和他做愛瞭,你還會愛我嗎?」

  我幾乎要說出我被強奸這幾個字,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出來。

  「哎呀,哈哈哈」

  他笑瞭起來,接著說:「這個呀,無所謂瞭,畢竟你倆現在還沒離婚,你還是他老婆,他是你老公,我要是吃這種幹醋不是自找無趣嘛,我怎麼會不愛你瞭呢?」

  我還沒搭話,他又補充道:「不過,你以後盡量躲著點他嘛,我心裡還是很難受。」

  「我要是死瞭你會想我嗎?」我抽泣著問。

  「啥?大過年的你別瞎說話好不好!」他嚷嚷起來。

  「我就是覺得活著沒啥意思,不如死瞭得瞭」

  「呸呸呸,別胡說,你不是還有我嘛,你要是死瞭,我也不活瞭,我陪你一起死。」

  「真的嗎?」

  「必須的」

  他一口標準的東北話,說出來這句話的感覺和小沈陽一樣。

  不過我沒有被逗笑,我心裡暖暖的。

  我不能死,爲瞭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爲什麼要死?害我的惡棍都沒死,我爲什麼要死?

  「你啥時候回來?」我問。

  「唉,就是要和你說這事的,讓你一頓哭,給我岔過去瞭。」

  「嗯,你說」

  我抹著眼淚,還是在抽泣。

  「我訂到票瞭,初九早上走,晚上就能到」

  「真的?」我心情居然一下子好瞭起來。

  「是啊,票都拿到瞭」

  我們老師是初七上班,他們學生本來要正月十六以後才回來開課的。

  他這麼早回來,我知道就是爲瞭我。

  還有四天,就能再次見到他,我心裡一下子渴望起來。

  「對瞭,娜娜,你先幫我看看房子吧,別離學校太遠就行,便宜點的,我這次沒帶多少錢。」

  「嗯」

  我那時候說過幫他出生活費,可是他始終不肯要,這次他打算在外面租個房子,我心裡暗暗打算,一定要幫他出瞭這個房租錢。

  又聊瞭一會,聽到外面海濤回傢的開門聲,我才急忙掛掉電話。

  初六早上起床,渾身疼的要命。

  我媽看到我的第一眼嚇瞭一跳,說我眼睛腫的像兩個桃子。

  我確實也感覺到眼睛要睜開得費好大的勁。

  那個木頭人李海濤居然死豬一樣睡到中午,起床也沒打招呼就走瞭,根本沒發現我這副鬼樣子。

  明天就要上班瞭,如果這副胖頭腫臉的樣子去學校,會被同事笑話的。

  打電話給薑珊,問她眼睛哭腫瞭怎麼辦?她問我是不是和海濤吵架瞭,我告訴他沒有,她追問我怎麼瞭,我扯謊說和我媽吵架哭的,她告訴我,用凍梨切片敷眼睛有奇效。

  北京這裡哪有凍梨?不過我傢裡還真有老媽之前買的大白梨,我放冰箱裡凍瞭一會,一邊敷著面膜,一邊把凍得冰涼的梨敷在眼睛上。

  別說,薑珊這傢夥還真有些辦法,中午睡瞭一覺,醒來照鏡子一看,眼睛果然消腫瞭,不過仔細看應該還是能發現有蠻重的黑眼圈。

  睡醒後看看時間,已經快下午3點瞭,今天在傢裡窩瞭一天,小夢被我媽領走出去玩,我也懶得動,也沒心情,心裡慌的要命。

  肚子還是在隱隱作痛,我早上在下面抹瞭點消炎藥膏,不過現在還是覺得絲絲拉拉的有些刺痛。

  昨晚經歷的可怕畫面還歷歷在目,我想我的眼淚昨晚一下子都哭幹瞭,現在心裡這麼痛苦,居然流不出淚來。

  我蜷縮在床上,心裡隻希望聽到一個人的聲音,那就是謝非的。

  給他打瞭電話過去,但是響瞭好久,沒人接。

  可能他傢裡有客人,或者他出去瞭沒帶電話吧,不然他絕對不會不接我電話的,我安慰著自己。

  又撥瞭幾次,始終是無人接聽。

  心裡更加煩躁和不安起來,開始胡思亂想他是不是現在正在和他之前的女朋友在一起。

  也許謝非根本就不是愛我,他隻是想要我的身體,我這樣一個30歲的女人,怎麼可能會被他這種年紀的小男生喜歡呢?他想要更年輕、更水嫩的年輕女孩的身體不是更好嗎?爲什麼非要來招惹我?心裡亂亂的,禁不住更加傷心、更加難過。

  到瞭4點多,他才把電話回過來。

  他說他陪他媽媽去串門,忘記帶電話瞭。

  我莫名其妙的沖他發起火來。

  大叫他是騙子,騙瞭我的身子,騙的我背負一世的罵名。

  他在那邊一直低聲下氣的給我賠不是,沒有和我頂嘴,隻是一直在道歉。

  似乎是在傾瀉著心裡堆積的委屈與怨怒,我沖著電話瘋狂的喊叫,完全不理會他說的話。

  我隻是心裡好無助,我好希望有個人來替我分擔我心中的痛苦。

  可我不能和他說出實情,我沖他大發雷霆,其實更像是在對自己發泄憤怒。

  聲嘶力竭的狂吼瞭一通之後,我驀然開始覺得無比的恐懼,大哭著哀求他不要離開我。

  他問我是不是遇到瞭什麼不開心的事,告訴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離開我。

  我喝醉瞭般胡言亂語著,把心中的苦悶拼命的向他傾訴開來。

  但是我始終沒有勇氣對他說出我被強奸這個可怕的事情。

  他不住的對我說對不起,說沒有想到我倆的事會對我造成這麼大的精神壓力。

  又是哭又是鬧的和他宣泄瞭一通之後,我的心情果然舒暢瞭許多。

  如果沒有一個宣泄的目標,我都擔心我會就這樣被逼瘋瞭。

  我的生活還得繼續下去。

  初七上班瞭,不過我在新的一年裡有瞭新的打算,我知道我已經離不開謝非瞭,隻要能和謝非繼續在一起,我甯願做一個人人唾罵的淫婦。

  我更希望我們倆個可以永遠這樣做一輩子的秘密情人。

  如果有一天海濤發現瞭我的私情,我至少還有個懷抱可以投靠。

  我上班報瞭到之後簡單處理瞭一下學校的事,本來下午要開會的,我偷偷溜瞭出來,跑瞭幾傢中介,最後選中瞭一間距離謝非原來的宿舍不遠的一間房子。

  我沒時間去看,不過中介的人說這個位置很難租到這麼好的房子,獨門獨戶,還便宜。

  他們所說的便宜,其實也要四千多,我以前沒意識到現在北京租個不到40平米的房子居然要這麼貴。

  不過我負擔得起,幾乎沒怎麼猶豫就交瞭三個月的租金和一個月的押金。

  可是等我交瞭錢中介的人才說,要等初十房東從外地回來才能拿到鑰匙。

  我還打算正好明天有一天時間,我還能提前過去裝扮打掃一下,結果這下子要等謝非回來自己去打掃瞭。

  不過……也可能是我跟著他一起去吧。

  今天海濤他們公司也是春節後第一天上班,不過我驚訝的是他今天下午居然破天荒的按時回到瞭傢。

  海濤似乎已經發覺我這段時間有些神情恍惚的,吃過晚飯後和我聊瞭一會。

  他有些擔心我,問我是不是有心事。

  我告訴他沒什麼事,都是女人的情緒不穩定期造成的。

  他沒深追究,不過我有種不祥的感覺,總覺得他似乎是覺察到瞭什麼。

  難道是我做賊心虛?還是我太過敏感瞭?海濤其實一直都是滿信任我的,我結婚前同時有好幾個追求者,結婚後也一直被一些狂蜂浪蝶騷擾,他從來沒懷疑過我什麼,當然,我以前也從沒背叛過他。

  現在的情況和以前性質是完全不同的。

  我知道紙裡包不住火的古訓,我做的事情再隱蔽,恐怕最終都會敗露,可是我現在顧不瞭那麼多,事情已經發生瞭,我隻能一步步的走下去,後悔也沒有意義瞭,隻是希望老天不要讓我的這些謊言被揭穿。

  海濤看起來好像還沒有懷疑什麼,他今天好像格外開心。

  晚上他在被子下想脫去我的衣服。

  雖然我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履行作爲一個妻子該盡的義務瞭,我還是拒絕瞭,這已經是我這段時間第二次拒絕他的求歡請求瞭。

  我說我來事瞭。

  說實話,我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看到他的日漸發圓肚皮,我突然好像看到瞭田復建猙獰的臉,一瞬間就興趣全無瞭。

  我安慰自己,等過幾天有心情瞭,一定再找機會補償海濤就是瞭。

  可一想到過幾天這個虛無縹緲的日子,心裡面突然開始滿滿的都是謝非,腦子裡都是他留在我身體上溫柔的吻和撫摸。

  海濤很失望,這麼多年來,每逢我沒心情做這種事,他從沒逼迫我,正想和他說對不起,電話來短信閃瞭一下屏。

  但願海濤沒有註意到,我急忙抓起電話跑進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