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撥打瞭兩次電話,伍申那邊卻始終是無人接聽,許瑋心裡愈發不安起來,匆匆將手機塞進包包,飛快地發動轎車駛出瞭市一中的校園……
幾乎就在轎車停穩的一瞬間,許瑋拉開車門行色匆匆地朝著頂樓跑去。
“咚!咚!咚!”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過後,許瑋慌慌張張地掏出瞭備用鑰匙打開瞭房門,三步並作兩步走進瞭伍申傢。
“伍申你在傢嗎?”屋內一如昨晚許瑋來時一般安靜,隻有粗重的呼吸聲隱隱從臥室裡傳出。
“伍申!!”許瑋推開臥室門,一眼就看到瞭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伍申,心裡剛要松一口氣時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因為昨天晚上七點多臥室裡就傳出瞭鼾聲,而現在卻已經是上午九點多瞭,這豈不意味著伍申已經躺在床上至少熟睡瞭十幾個小時瞭麼?如果是正常情況,就算前一天再疲勞,這個時候也不至於聽不見她的呼喊才對。
“伍申…伍申!!!”許瑋快步走到窗前,隔著毯子輕輕地搖晃瞭幾下伍申的胳膊。
“你怎麼瞭?醒醒…快醒醒?”坐到臥床邊上,許瑋發現伍申的臉色明顯帶著不正常的紅潤,於是用手試瞭試他額頭上的溫度。
“好熱!!”伍申滾燙的額頭讓許瑋一下子亂瞭手腳。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對,胡大夫…找胡大夫……”六神無主中,許瑋忽然記起,前段時間她宿醉傷寒時,被伍申找來給她看病的那位社區診所的胡大夫,正巧後來復診時手機裡存下瞭對方的電話。於是慌慌張張的掏出手機撥通瞭社區醫院胡守賢的號碼。
“喂,是…是胡大夫麼……”大概十五分鐘過後,坐在伍申床邊的胡守賢放下瞭手裡的聽診器,一面起身一面輕輕地皺起瞭眉頭。
“胡大夫,他…他的情況怎麼樣…用不用去醫院啊……”看到胡守賢起身,許瑋先是上前細心地將毛毯重新為伍申蓋好,然後才把頭扭向胡守賢的方向問道。
“奇怪…正是奇怪……”胡守賢自顧自的搖瞭搖頭,時不時的把目光瞥向昏睡中的伍申。
“我剛才用聽診器聽瞭聽,這孩子呼吸的時候肺部並沒有雜音,扁桃體那裡也沒有腫大,應該不是細菌感染引發的炎癥,但是呢他又雙目泛紅,體溫明顯高於正常的指數……”
“怎麼說呢,按照我行醫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他這不象是尋常風寒感染引發的發熱,倒象是一些心腦血管藥物服用過量,所引發的毒理反應,這位……”胡守賢把目光看向許瑋,開口想要問些什麼,卻一時間記不太清許瑋的名字。
“哦胡大夫,我姓許……”許瑋連忙說道。
“這位許小姐,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是伍申他表姐是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柳公權的原因,胡守賢倒是把伍申的名字記得很清楚,上次伍申請他來給許瑋看病時,為瞭方便就是謊稱自己是許瑋的表弟。
許瑋聞言微微一愣,不過隨即便反映瞭過來,用力地點瞭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表弟最近有沒有吃過什麼作用於心血管系統的藥物,哦簡單的說就是一些服用後會改變血壓的藥物。”
“我…我表弟身體一向挺好,沒…沒聽說他…他在吃什麼藥啊,胡大夫您是不是搞錯瞭?”
“也許吧……”胡守賢扭過頭又看瞭一眼伍申強壯的身體,他的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不過一想到伍申還隻是個正在上高中的學生,他便又自己在心裡把這個猜測給排除瞭。
“說實話,人體是一臺非常精密的儀器,生活中會造成機體損失的原因多不勝數,而遇到狀況時發熱又是一種最常見的機體反應,所以直到今天仍有很多不明原因發熱的病例,伍申他現在這個情況,如果不是因為誤食過量瞭什麼藥品,我也想不出什麼其他的病因瞭……”
“那…那胡大夫,他現在這樣的情況需要…需要去醫院麼?”一聽胡守賢也弄不清楚伍申發燒的原因,許瑋剛剛放下一些的心,頓時又重新懸在瞭半空中。
“他現在這個情況嘛,去醫院倒是沒什麼必要,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引起的他體溫異常,但是從我剛才的檢查情況來看,他的各項身體機能都處於正常值,就算之前真有什麼問題,現在也應該正處在逐漸好轉的階段,稍後我給他打一針退燒藥,估摸著等體溫降下來瞭就沒什麼事瞭。”胡守賢雖然隻是個社區診所的醫生,但是行醫幾十年,顯然對於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有把握的。
“可是…可是他…他為什麼還不醒,從昨天到現在他應該已經昏迷瞭十幾個小時瞭……”正所謂關心則亂,即便有瞭胡守賢的判斷,許瑋還是沒法完全釋懷。
“許小姐,你不是學醫的所以可能不太瞭解,有時候昏迷也不見得就是壞事,當人體受到某種威脅時,昏迷其實是機體的一種自我保護,因為在昏睡狀態下機體的自我修復速度是最快的,我現在雖然不在公立醫院上班瞭,但是以前也接觸過不少昏迷的病人,別說睡十幾個小時瞭,一連昏睡好幾天甚至十幾天的都大有人在……”
“胡大夫,你是說…伍申他…他可能會昏迷好幾天麼?”許瑋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焦慮。
胡守賢介紹以前的病例,原意是想要安慰許瑋,沒想到反倒勾起瞭對方更多的擔心,但是像伍申現在這樣的情況,他還真說不好會昏迷多久。稍稍思索瞭一下,謹慎地說道:“以這孩子的身體情況來看,隻要體溫降下去瞭,應該用不瞭多久就能恢復意識的,這樣吧如果到瞭中午他還沒有醒,許小姐你就再給我打個電話,到時候我會過來給他輸點葡萄糖什麼的補充補充能量……”
交代完畢,胡守賢拉開瞭伍申身上的毛毯,將先前夾在那裡的體溫計拔瞭出來,對著光線看瞭看上面的指數,發現和自己用手預估的沒有多大偏差,這才拿出一套一次性註射器,調瞭些清熱鎮痛的藥物,用肌肉註射的方式打進瞭伍申的體內。
“那就先這樣吧,我社區診所那邊還有別的病人,就不在這兒多待瞭,許小姐如果你表弟這邊有什麼情況,記得隨時電話聯系我……”
胡守賢走後,許瑋重新坐到瞭臥床邊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伍申,秀眸中漸漸流淌出瞭悔恨的淚水。她並不知道伍申身上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情,但是卻理所應當地將這一切歸咎到瞭自己的身上,因為昨天正是她一聲不吭地離開瞭主題旅館離開瞭B市,將年僅十八歲還隻是個高中生的伍申,獨自一人留在瞭一個陌生冰冷的城市裡。之後更是狠心地將自己的電話關機,切斷瞭伍申能夠聯系上她的一切方式,現在她握著毛毯下伍申的手,仿佛依舊能夠感覺到伍申昨天睡醒後,遍尋不到她的身影時那種傷心、彷徨和無助……
“對不起…對不起……”許瑋一次一次重復著道歉的話,不斷用自己溫潤的右手輕輕揉搓著伍申沉睡的面容,大顆大顆的淚滴仿佛斷瞭線的珍珠似的,從她白玉般瑩潤的臉龐滑落,一滴滴綻放在身下鮮紅色的毛毯上,然後暈染成一朵朵仿佛鮮血組成的花瓣……
“老師不知道會變成這樣…老師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我絕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那邊的…伍申…你睜開眼看看老師好麼…老師再也不躲著你瞭…隻要你這次能夠平平安安的…老師就再也不離開你瞭…好麼??”許瑋的一顆心,現在已經完全被伍申的安危沾滿瞭,什麼倫理什麼道德什麼年齡什麼身份,在她的心裡都不再重要瞭。人往往隻有到瞭最關鍵的時刻,才會明白和自己最愛的人比起來,這些世俗禮法根本不值一提。然而昏迷之中的伍申,也不知是不是根本接收不到許瑋傳達的這些信息,他隻是沉沉地睡著,依舊沉沉地睡著……
看到伍申的嘴唇有些幹澀,許瑋跑去廚房兌瞭些溫開水出來,用小勺嘗試著喂給伍申,但試瞭幾次總是不得其法,望著伍申唇邊流淌的水漬,許瑋忽然下定瞭某種決心,紅著臉輕輕含瞭一口水,慢慢地伏下瞭身……
喂過水後,許瑋就坐在床邊寸步不離的守護著他,期間市一中校長王瑞棟打過兩次電話過來,第一次心思全系在伍申身上的許瑋根本沒有察覺到。第二次雖然註意到瞭,卻也沒心思和王瑞棟這個老狐貍多說什麼,隻是替伍申和自己向學校請瞭兩天病假,對此王瑞棟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在電話裡隻是反復叮囑許瑋,一定要把伍申照顧好,有什麼困難記得及時聯系學校……
時光流逝,一轉眼就到瞭十二點左右,可躺在床上的伍申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無奈之下許瑋隻好撥通瞭胡守賢的電話,讓對方過來給伍申輸上瞭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