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午,伍申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傢中。
剛一進門就把手上的書包甩到瞭地上,走到沙發邊四仰八叉地躺在瞭上面,隨手拿起一個靠墊捂在自己臉上想起瞭心事。
這次市一中月考,他的成績考得並不理想,尤其是英語這一科竟然才考瞭117分,以至於在班上看到成績那一刻,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瞭。
‘許老師她現在一定對我很失望吧…’伍申心裡這樣想著,全身上下頓時煩厭的很,一點出去吃飯的胃口都沒有。
「嗡嗡嗡…」輕微的震動聲從書包裡傳出,知道伍申手機號碼的人滿打滿算也不過六七個,而能在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的,十有八九是遠在外地工作出差的爸媽。
打電話過來的目的也不外乎是追問他此次月考的成績,一想到自己的爸媽常年不在身邊,隻是偶爾打個電話過來追問情況,伍申心中那股子煩悶就更強烈瞭。
一隻手抓住一個沙發靠墊緊緊地捂在自己的兩隻耳朵上,似乎是想要將那煩人的嗡嗡聲徹底擋在外面似的。
也不知過瞭多久,討厭的手機振動總算是停瞭下來,可是還沒等安靜多長時間,竟然門鈴聲又響瞭起來。
這一下伍申可不能再裝聾作啞瞭,一屁股從沙發上坐瞭起來,沒精打采的朝大門的方向走去,同時心裡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誰來找他。
還沒等伍申慢悠悠地走到門口,門外的人興許是按門鈴遲遲得不到回應,有些心急的直接用手拍起瞭防盜門,同時焦急的喊道:「伍申你快點開開門…」
聽到門外這個熟悉的聲音,伍申當下就打瞭個激靈,神情頓時緊張瞭起來,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許瑋會突然找上門來。
卻說如果現在給他排一個最不想見的人名名單,他的父母頂多隻能排在二三位,而第一位就是他一直愛慕的英語老師許瑋,原以為發佈成績時當天英語課已經上完瞭,自己算躲過瞭今天這一劫,誰承想…‘該不會剛才那幾個電話是…’伍申手忙腳亂的從書包裡掏出瞭自己的諾基亞手機來,按亮一看上面的三個未接電話竟然都是許瑋打來的。
一下就明白瞭過來,一定是剛才許瑋給他打電話沒人接,才會直接找上瞭門,自己究竟是該繼續躲在房裡裝聾作啞呢,還是走到屋裡悄悄地給許瑋回個電話謊稱不在呢,無論如何他覺得自己今天都沒臉見去見許瑋。
然而還沒等伍申這邊拿定主意,外面的許瑋又繼續焦急的喊道:「伍申,我知道你在傢,算老師我求你瞭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啊,趕緊把門打開好麼…」
許瑋飄進屋內的聲音隱隱帶著哭腔,伍申心中莫名的慌亂瞭,躡手躡腳的走到防盜門前,透過門上的貓眼往外看,就見許瑋神情慌亂的站在門外,臉上流著兩行清淚寫滿瞭擔心。
看到許瑋臉上毫不掩飾的關心,伍申的心突然好像針紮似的,手慢慢放在門把手上一咬牙按瞭下去。
房門才剛一打開,一陣香風就裹挾著一具曼妙的軀體沖瞭進來,在和伍申撞瞭個滿懷後,直接死死的抱住瞭伍申的身體。
「嗚嗚嗚…你這孩子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我還以為你要做什麼傻事呢…擔心死我瞭…」許瑋將伍申用力地摟在懷裡,兩隻玉手攥成粉拳輕輕捶打著伍申的後背,一邊打一邊連聲追問。
原來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後,許瑋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趁著周日下午學校放的半天假,和伍申好好談一下他這段時間的學習問題,於是下班後早早地把車停到瞭伍申傢樓下附近,坐在車裡等著伍申回傢。
等瞭好一會兒才看到伍申騎著自行車出現在視野中,原以為伍申看到瞭她的車停在路邊,一定會停下來和她說說話。
誰知道伍申今天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騎車從她身邊路過時,也不知是沒認出她的車,還是不願意和她說話,就這麼直接騎著車拐進瞭樓洞裡,然後把車鎖好後,看都沒朝她這個方向看一眼,蹬蹬蹬蹬地跑上瞭樓。
卻說連日來,許瑋不但被前男友趙天衣變著法兒糾纏,更是要周旋於校長王瑞棟和老組長陳晶之間,還要忙碌兩個班的教學工作,早已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現在看來就連伍申這個最後的依靠,也在有瞭汪穎這個女朋友之後對她不屑一顧,天大地大自己雖然有一腔委屈和孤獨,卻竟然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那種黯然和神傷讓許瑋隻覺得喉嚨發緊似乎連氣都喘不上瞭,平復瞭好一會兒,她才拿出瞭自己的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給伍申打個電話。
即便是伍申對她的那份特殊情感消退瞭,可她畢竟還是伍申的老師,有些事遲一天早一天終歸還是要面對的。
第一遍撥打鈴聲響過後沒人接聽,許瑋自我安慰著,應該是伍申在忙沒有聽到。
第二遍撥打鈴聲響過後依然沒人接聽,許瑋臉上的神情更加落寞瞭,心中想著這個孩子現在難道連我的電話都不願意接瞭麼。
強忍著不適,許瑋又第三次撥通瞭電話,可還是沒能打通,這時許瑋心中已經隱隱有些不安瞭,想到剛才伍申從她車旁路過時,臉上那失魂落魄的表情。
‘這個孩子…該不會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吧!’許瑋越想越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伍申從小缺少父母的關愛,學習上又一直順風水上沒遇到過挫折,這一次驟然遭遇打擊,誰都說不好他心裡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想到這兒,許瑋再也坐不住瞭,慌手慌腳的打開瞭車門,朝著伍申傢所在的樓層用盡全力跑瞭上去。
等到瞭伍申傢門口,按瞭兩遍門鈴仍然沒人應門時,許瑋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瞭,要是伍申真就因為這件事出個三長兩短,恐怕她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什麼禮儀瞭,直接用手拍起瞭防盜門,一邊拍一邊呼喊伍申的名字,同時心裡打定瞭主意,如果過一會兒伍申還不開門,她就直接豁出去打電話報警瞭。
好在她敲瞭幾遍門後,防盜門終於從裡面打開瞭,這一瞬間就連許瑋都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想瞭些什麼,她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要緊緊地抱住伍申,生怕自己一松手對方就會從她的生命裡永遠消失似的…
就這樣抱著伍申哭瞭好一會兒,許瑋心中連日來壓抑的那些情感才終於釋放瞭出來,情緒也變得穩定瞭許多。
直到這時手足無措的伍申才回過神來,趕緊攙扶著許瑋坐到瞭沙發上,又跑去廚房給許瑋倒瞭一杯熱水交到瞭她手中,這才找瞭個地方坐瞭下來。
而許瑋此時仍在不斷打量著伍申全身上下,好像在確認伍申真的平平安安似的。
伍申被她這種審視的目光看的心裡發毛,隨便找瞭個話頭有些心虛地問道:「許老師,你…你怎麼會過來找我的?」
「你還有臉說…我剛才給你打瞭三個電話,你為什麼一個都不接?」
伍申被許瑋逼問,支支吾吾的說道:「對不起許老師,之前手機確實響瞭幾次,我以為是我父親打來的,所以才…」
聽到伍申不是有意不接自己的電話,許瑋當下的心情倒是好瞭一些,但嘴上仍追問道:「這算什麼理由…難道是你父親的電話你就可以不接麼…你和老師說實話…這段時間是不是和你父母鬧矛盾瞭?」許瑋急於找出伍申成績下滑的癥結,聽到伍申有意不接父親的電話,還以為找到瞭突破口。
眼看著許瑋想歪瞭,伍申趕緊解釋說:「那倒也沒有,隻不過今天是學校發成績的日子,我還以為是他打過來追問…」
話說到這裡,伍申猛然醒悟瞭過來趕緊打住瞭話頭,卻說他心裡最怕許瑋追問他英語成績的事情,沒想到許瑋還沒問,反倒是他自己先提到瞭這件事,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嘴巴,管管自己這張沒把門的臭嘴。
果然聽到成績這兩個字,身邊坐在的許瑋神情驟然嚴肅瞭許多,放下手中的熱水,一雙好看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伍申的眼睛,坐進瞭一些柔聲道:「伍申…老師這次來找你呢…也是想和你談一談這次月考成績的事情。」
‘看來還是沒躲過去…’伍申心裡咯噔一下頓時緊張瞭起來。
見他露出一副提防自己的姿態來,許瑋心裡暗暗地嘆瞭一口氣‘難道自己和他再也回不到之前那種可以交心的親密無間關系瞭麼?
輕輕搖瞭搖頭將這個想法從腦中甩瞭出去,溫聲說道:「伍申你用不著緊張…老師這次來並不是為瞭批評你,而是想弄明白你成績下降的原因…」
伍申實在是沒有臉面在這個問題上和許瑋多說什麼,連忙保證道:「許老師你放心,雖然我這次月考沒考好,但是下個月期中考試的時候,我一定會考一個好成績,絕不會讓老師你失望的。」
聽他這麼說,許瑋心裡頓時暖洋洋的,看向伍申的眼色也越發溫柔起來。
「伍申,老師很高興你能這麼說,也不是不相信你的話,隻不過要想真正的把成績趕回來,就一定要先找到你成績下降的癥結,隻有把這個癥結解決瞭,你以後學習起來才不至於事倍功半,你覺得我說的對麼…」
看到伍申輕輕地點瞭點頭,許瑋這才追問道:「那你能和老師說說看,你到底遇到瞭什麼事情麼,好像國慶長假之後你的精神狀態就不大好…」
‘自己的表現有那麼明顯麼?難道說許老師已經知道瞭?‘伍申的心沒由來的一緊,卻說原本在國慶長假裡,他自認為和許瑋建立某種特殊的羈絆,然而國慶長假之後回到校園裡,卻覺得這種羈絆突然斷瞭,許瑋非但沒有對他流露出什麼特殊的關心,甚至於對他的關註比起長假之前還減少瞭許多。再後來就是撞見許瑋私會前男友那件事,讓伍申的心徹底混亂如麻,再也搞不清楚許瑋對他的態度瞭…隻不過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心思,伍申自然是不好和許瑋直說的,又不願意說謊話來騙許瑋,當下隻好低著頭悶不做聲。
許瑋柔聲誘導說:「既然你不說,那就讓老師我來猜猜看,如果我猜對瞭你就點點頭,猜錯瞭你就搖搖頭,你看這樣行嗎?」
看到伍申點瞭點頭,許瑋笑著拋出瞭一個試探性的猜測。
「你成績之所以下降,是因為你傢裡出瞭什麼變故麼?」
伍申搖瞭搖頭。
看到伍申這副模樣,許瑋愈發堅定瞭自己心裡的猜測,深吸瞭一口氣低聲問道:「那你成績下降,就是和感情方面有關嘍?」
伍申愣瞭一愣,遲疑瞭一會兒終於還是輕輕地點瞭兩下頭。
‘果然是我猜的那樣麼,伍申他真是因為和汪穎談戀愛才導致成績下滑的…‘雖然心裡早有這方面的猜測,但是真看到伍申點頭,許瑋心裡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當下許瑋深吸一口氣,平復瞭一下自己復雜的心情,要知道學生早戀一直是讓教師和傢長頭疼不已的一個問題,因為處理起來很是麻煩,說的重瞭會傷害學生的自尊,說的輕瞭又可能誤瞭學生的前程。
許瑋盡量用一種溫和的口吻說道:「伍申你應該是知道的,老師上高中的時候也喜歡過一個人,從本質上老師也不認為喜歡某個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呢如果你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應該為瞭她蛻變成一個更好更優秀的自己,而不能因此日漸消沉又或者沉迷其中…老師說的意思你能聽明白嗎?」
‘許老師這是在鼓勵我嗎?她希望我能為瞭她變成一個更優秀的人,哎呀我真是該死,她心裡對我寄予厚望,我卻一次次讓她失望瞭…‘伍申心裡又是悔又是恨,過瞭好一會兒才豁然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許瑋,承諾道:「許老師你的話我明白瞭,以後我一定會加倍努力成為一個更優秀的人,絕不會再讓你失望的。」
許瑋臉上露出瞭溫馨的笑容,拉著伍申的手柔聲說道:「老師相信你以後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優秀,這一點上你倒是可以多和汪穎學學,她就把自己的感情控制的非常好,這次月考我看她的成績明顯進步瞭。」
「汪穎?」伍申有些奇怪,這個時候許瑋怎麼會突然提起汪穎的名字來。
許瑋還當伍申臉上露出的驚訝,是因為自己揭穿瞭他的小秘密,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說道:「行啦…都到瞭這個時候瞭,你還想瞞著老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