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火曾經滿臉苦惱的向我傾訴,說有幾個小妹妹愛他愛的死去活來,如果失去瞭他,她們寧願去死。
去死倒不是什麼大不瞭的事,最壞的是她們每個人都逼著譚火對自己說“我愛你”本來以譚火的臉皮,說個十次八次是不成什麼問題的。可是譚火卻滿臉無辜的說,我怕這樣說多瞭之後,丫的,以後再對方寧表白的時候就沒有以前那種感覺瞭。
我在他頭上重重爆瞭一下,說你丫還記得方寧呀,你丫現在都快趕上秦香蓮的老公瞭。譚火一時沒反應過來,說秦香蓮的老公是誰?我差點當場暈瞭過去,咬牙切齒的說,就是您老人傢經常唱的狗頭軋伺候的那位。
譚火的話有多少可信度我不知道,但為瞭他的幸福,我隻好親自出馬,跑到教室的桌上抄瞭首不知道是哪位老兄刻在上面的一首小詩:我愛你——可是我不敢說——我怕說瞭之後——我就會死去——我不怕死——我怕死去之後——再沒有人像我一樣愛你。
譚火讓我連夜趕抄瞭六份,我罵道,你她媽的連那玩意兒加在一起也就五肢,卻踩瞭六條船。譚火洋洋得意的說,當然,一肢多用是我譚某人的特長嘛。
總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第一份是送給瞭方寧。那時候方寧還不認識我的筆跡,以為譚火這小子母豬上樹瞭。據譚火說,直接後果就是方寧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無限嬌媚的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大令。
至於另外幾位就更好對付瞭。譚火請我喝酒的時候說,老錯,你丫哪兒弄的歪詩,殺傷力真他媽不是一般厲害,那幾個小丫頭個個哭的跟淚人似的,那眼神——你不知道——嘖嘖。
我說你別管,以後這些擦屁股的事兒少找我。譚火嘿嘿笑著說,當然不會瞭,為瞭表示對您老人傢的謝意,我特意給您準備瞭一美女。
對於他口中的美女,我向來不抱什麼興趣。道理很簡單,這小子還沒到見瞭美女不泡卻要讓給兄弟的境界。
我說,得瞭,那些在街上喊聲美女個個回頭的貨色,你哥我不稀罕。
譚火神秘兮兮的說,你放心,這次是絕等貨色,呶,這是她的資料情況。他在兜裡翻瞭半天才找出張揉成團的紙片遞給我。
紙片上的字很明顯的分成瞭兩部分。上面是黑色鋼筆,字跡娟秀:“沈豫琪,165cm,1977年6月8日,成都。”
後面卻是藍色圓珠筆寫的三個數字:“85/56/85.”後面這幾個字跟雞啄米似的,自然是譚火的筆跡瞭。
譚火見我看完瞭,忙一個勁追著問怎麼樣怎麼樣。我說,什麼怎麼樣啊,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譚火說,你小子可別不識抬舉,這可是方寧介紹的與她齊名的外語系的另一朵金花,你看看我們對你多好,連她的姓名、身高、籍貫、出生年月日都給你弄得一清二楚。
我嘿嘿笑著說,怪不得你小子沒下手呢,原來是方美人的同學的幹活。雖然那時我還是一個有理想的上進青年,離我的憤青時代還遠的很,但外語系的兩朵金花我倒是早已聞名瞭,何況其中一朵還是花落譚火。
譚火見我有些動心,便指著後面的那幾個數字嘿嘿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春心蕩漾瞭,呶,你看看。我說,這是什麼。
譚火洋洋得意的說,嘿嘿,不怕您不知道,這是沈美女的三圍。靠,我當時就大叫起來,你怎麼知道?不是方美女告兒你的吧?
譚火一根指頭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非也,非也,此乃本人目測所得,誤差范圍在百分之十以內。我呵呵笑瞭起來,譚火拍瞭拍我的肩膀,兄弟,該你上場的時候到瞭。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阿琪的名字。當時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叫阿琪的女孩子,會在我生命裡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記。
愛情就是這樣,在你不註意的時候偷偷來到你心中。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又悄悄遠去,留下刻骨的愛與恨,讓那些沒有來的及好好珍惜的人,獨自品嘗和回味著愛情的苦辣酸甜。
歡笑和淚水都請你珍惜,因為愛情不會總停留在我們中間,譚火語。不是母豬上樹瞭,他隻是念瞭一遍W大某位不知名的才子留在課桌上的痕跡。
我之所以會想起這一段往事,是因為郝露的要求讓我不得不想起從前。舔舔幹裂的嘴唇,昨夜心中的尷尬仍然是歷歷在目。我敢打保票,如果不是用嘴說換作用筆寫,我是一點問題沒有。
那首小詩的殺傷力遠遠超過我的想象,這一點不僅在譚火的那些女孩子那裡得到瞭驗證,後來一段無聊的時期我在某些聊天室用這個東西對付瞭一些陌生的女網友,效果竟然是出奇的好。一般情況下,第一句換來的回答是“哼”第二句回答是沉默,第三句回答是“怎麼樣?”
第四句回答是:“那你就去死”第五句回答是“那你怕什麼”第六句是“?”
最後一句往往是很長時間的沉默,然後是兩個字“謝謝!”
如果用這首小詩對付郝露,即使不能完全徹底的打動她,最起碼也可以免瞭我心中那中做賊似的惴惴不安的感覺。
郝露卻似乎已經忘瞭我昨天晚上的那句謊言,或者說是銘記住瞭。她俏麗的身影忙進忙出,臉上流露出的歡快讓我實在是有些搞不清她到底是銘記瞭還是遺忘瞭。
“怎麼瞭?不幹活兒瞭?”
見我的目光緊緊落在她的臉上,郝露的臉仍然像我們初次見面那樣的紅瞭一下。
“快點幹吧,這是最後一個點瞭,明天你就可以回總公司瞭。”
郝露臉色平靜,我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內心的波動,當然,那也可能是因為我自己心中波瀾起伏。
“你很希望我走麼?”
在鍵盤上敲完最後一個字母回車之後,我便不去看設備,目光落在郝露秀麗的臉龐上。
“難道你能不走麼?”
郝露一點也不示弱,勇敢的與我對望著,眼中燃燒著的熊熊火焰,讓我的心也熱瞭起來。
終於抵擋不住她熾熱的目光,我隻能低下頭去,輕輕道:“對不起,郝露。”
她搖搖頭:“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誰。”
她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令人有些害怕。她握著我的手,輕輕說:“陳錯,你不用自責,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在這件事情上我是一個負不起責任的男人,或者說我根本就不想負責任。自私的男人都這樣,但我相信郝露在與我好之前就已經有瞭心理準備,畢竟她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瞭。
“陳錯,我想告訴你,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很快樂。”
她的神色坦然,似乎真的是活在幸福中。
“這都是你帶給我的。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我整個人似乎又都回到瞭從前,回到瞭二十歲的時候。如果是那個時候遇見你,我一定會瘋狂的愛上你,我們或許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那樣你就不會遇到什麼阿琪什麼雨佳,也許你的生命中便會隻有一個郝露。”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微微顫抖,眼中隱隱已有淚花浮現。我也顧不得機房不準抽煙的規定,點燃一根,放在瞭嘴邊。
“隻可惜我們晚瞭七年,七年啊。”
她閉上瞭美麗的大眼睛,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光滑的臉頰緩緩流下。我狠狠抽瞭一口,沉默著。
“但是我還是要感謝,”
她忽然睜開瞭眼睛:“我要感謝上天,讓我可以遇見你,讓我從此以後的生命中多瞭一段可以回味的東西。雖然有些短暫,但是感覺真的很美妙。”
她臉上突然綻放的笑容,就像是夏日池塘正中那朵潔白的荷花,高貴聖潔,美艷照人。
我突然覺得原來我是如此的卑鄙,我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付出什麼,但是我得到的卻是那些最珍貴的東西。我那高高在上的虛榮和驕傲,在雨佳和郝露面前,卻是一錢不值。我狠狠捏著手中的煙頭,一種被扒光瞭的感覺再次在心頭湧起。
“好瞭,不說這些瞭。”
郝露終於又露出甜美的笑容,抽出瞭放在我掌中的小手,在我面前搖晃瞭幾下:“現在情況怎麼樣啊?我的大工程師?”
我心情很難一下子就恢復過來,瞄瞭她一眼,懶懶的道:“放心,一切都已完成。”
郝露點點頭,從包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給你,明天下午的機票。”
我愣住瞭,突然有一種被耍的感覺,原來她早都已經安排好瞭,連機票都預定瞭,那一剎那我的自尊似乎都被撕的粉碎。
我一把把信封扔在地上,吼道:“你幹嘛給我定票?誰說我要走瞭?你就這麼希望我走?”
我一口氣吼完,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雖然我看不到我的臉,但我知道一定是鐵青的。
郝露似【“文】乎沒有【“人】料到我會【“書】有這麼【“屋】大的反應,呆呆的望著我,兩顆淚珠在她美麗的眼中浮動。
我的心突然軟瞭下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火,隻是看到郝露楚楚可憐的樣子,我的心中就再沒有任何怨恨。
看著郝露將地上的信封撿瞭起來,我突然一把抱住郝露,緊緊貼著她的臉,在她耳邊輕輕的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
郝露肩頭抖動著,輕輕抽噎起來,淚水濕透瞭我的肩膀。我心中嘆瞭口氣,接過郝露手中的信封,輕輕丟進瞭自己的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