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露在門外招呼我,我輕輕嘆瞭口氣,快走幾步到瞭門口。臨出門前,終於忍不住又扭過頭去,卻見角落裡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雨佳的影子。
我心中隻覺得一陣失落,整個人似乎也木訥瞭起來,無奈的搖搖頭,苦笑瞭一下。
“看什麼呢?舍不得走瞭?”
郝露回過頭打趣道。
我長出一口氣,對她笑瞭笑,卻沒有說話。郝露輕拍瞭幾下面前的一輛奧迪A6的車頂蓋,然後優雅的拉開車門,微笑道:“陳工,請上車。”
我望著她的臉道:“你們出工程都開奧迪麼?”
郝露笑著說:“當然不是瞭。不過對於陳工這樣的貴客,我們怎麼敢怠慢。這是分公司領導的安排,你總不能讓我回去再換輛越野吉普來吧。”
我嘿嘿笑瞭幾聲,他們有求於我,當然要優待於我瞭,人與人本來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我心情不爽,便也不跟她客氣,徑直鉆進後排,然後推著車門,等待郝露進來。
出乎我的意料,郝露坐到瞭前排駕駛的位置,然後回進頭來,展現給我一個甜美的笑容:“請問陳工介不介意我做您的司機?”
我有些吃驚:“你開車?”
郝露嫵媚笑道:“怎麼,你懷疑我的駕駛水平麼?”
我呵呵笑道:“豈敢,豈敢,有美女為本人駕車,那是鄙人的榮幸啊。”
郝露似乎有些得意,咯咯笑瞭起來,水汪汪的眼楮瞟瞭我幾眼。我背靠在沙發座椅上,覺得一個人坐後排似乎太寬敞,便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姐,我能換個位置麼?”
郝露奇怪的望瞭我一眼,道:“就這麼幾個位置,你想挑哪一個?”
見我眼神瞄在她身上,又叫道:“你不是想坐到我的位置上吧。”
我搖搖頭,笑道:“我怎麼敢奪小姐的班。”
拉開前車門,坐在她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我說的是這裡,小姐的身邊。”
郝露大概對於我的特立獨行有瞭些瞭解,咯咯嬌笑著,沒有說話。
一路上我都保持著沉默,那種淡淡的失落就像一個密封的玻璃容器,我可以看到裡面我汩汩跳動的心,卻不知道怎麼才能破除這令人瘋狂的禁閉。
我眼神透過車窗,呆呆望著前方,雨佳的影子不時在我眼前浮現。她那最後的一眼,剎那間似乎撕碎瞭我的胸膛,那一刻,一種很久沒有過的疼痛的感覺又湧上瞭心頭。
我確信我不是愛上瞭這個女孩子,自從阿琪走後,我就認為我再也不會愛上其他女孩子。阿琪留給我的太多,她的愛和恨,都已經刻進瞭我的骨子裡,流淌在我的血液裡,已經成為瞭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和雨佳隻是認識瞭七天,我從來沒有刻意的去瞭解她,我和她的一切,是從金錢開始,也是從金錢結束,這是一場赤裸裸的交易,根本談不上什麼愛情。雨佳對我的感情,我不能確定,也許有一點點的愛戀,但我相信更多的是感激。
而我對雨佳,除瞭些可憐的憐憫,就隻剩下肉欲的期盼瞭。我還能為她做些什麼呢?去拯救她嗎?我沒有那麼偉大,何況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拯救她。
也許最好的辦法就是結束這個遊戲。雨佳是個好女孩,她不該走上這條路的,但這並不影響遊戲的結局。我對她雖然有同情,但那離愛情還很遠。她應該像我從前有過的那些女孩子一樣,在黑夜裡到來,在清晨離去,隻留下激情,不帶走愛與恨。
我的頭腦有些亂,如果譚火在的話,他一定會幫我好好分析一番,“愛情專傢”的綽號他可不是白拿的。
郝露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怎麼,有心事麼?”
我轉向她,她的側面輪廓很誘人。長長的睫毛,精巧的鼻梁,鮮紅的嘴唇,包裹在毛衣中的酥胸一起一伏,一身灰黑色的職業裝,更凸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
我仰頭靠在座椅上,閉上眼楮,長長籲瞭口氣道:“你看呢?”
郝露將車速放慢,轉過頭來盯著我的眼楮,我微微笑著,迎上她的目光。郝露似乎沒想到我會與她對望,頓時鬧瞭個大紅臉,瞟瞭我一眼,忙轉過頭去。
我笑道:“看出什麼沒有?”
郝露緊緊握著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不敢看我的眼楮。看著她的模樣,我心中忽然一陣悲哀,想起瞭雨佳在我面前的柔弱樣子。忽而又有些憤怒,也許她現在正在別的男人面前展示她的柔嫩。我的心抽動起來,仿佛已經看到瞭雨佳躺在別的男人懷裡強顏歡笑。我捏緊瞭拳頭,男人的的自尊讓我不願意再想起這些關於雨佳的事情。
郝露突然幽幽的道:“你看起來有些憂傷。”
“憂傷是成熟男人的標志。”
我忽然冒瞭一句,套用的是譚火的名言。
郝露咯咯笑瞭起來,臉蛋紅撲撲的。我也呵呵笑瞭起來,慢慢將頭湊到郝露身前,挑釁似的盯著她,目光自上而下。
郝露呼吸急促瞭起來,身上輻射出的熱量連我都能感覺到。車速放得緩慢,郝露深深吸瞭口氣,忽然偏過頭,勇敢的迎上我的目光,鮮艷的紅唇在我面前一張一翕。
我差點踫到瞭她的鼻尖,她口中的熱氣帶著淡淡的香味撲到我臉上,就像三月的春風。我心中一熱,緊盯著她的眼楮。郝露的呼吸越發的急促,眼神由羞澀變得勇敢,由勇敢變得炙熱,由炙熱又變得迷離起來。
克制住瞭要吻上她紅唇的沖動,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我與她眼楮之間,然後微微一笑,道:“別這樣看我,你會愛上我的。”
郝露臉騰的一下紅到耳後,急忙轉過頭去,那滾燙的雙頰,竟賽過瞭香山金秋的紅葉。
我笑著收回目光,坐回到座位上,開始沉默起來。要是譚火在此,定會哇哇大叫起來。這手收放自如的功夫,正是他多年情場修行的目標,可惜總因表演不到位而被嚓瞭。現在我卻將它發揮到瞭極致,不氣死這小子才怪。
車內的氣氛又有些沉默,我悠悠的望著窗外,心情似乎平靜瞭一些。
“我愛——你,我的——傢,我的傢——我的天——堂。”
郝露將一張CD放瞭進去,一種帶著草原味道的沙啞的男人嗓音飄進瞭我的耳朵。
兩年前趕一個工程,從烏魯木齊打車到伊犁,當時司機車上就隻有這張CD.湛藍的天空下,荒涼的戈壁中,騰格爾的聲音顯得那麼的蒼涼與深遠,陪伴我走過瞭那許多的荒涼。沒想到今天,在白雪皚皚的北國,我卻又體會瞭這聲音帶給我的一番別樣的情趣。
我笑道:“你也聽騰格爾?”
郝露瞟瞭我一眼,臉色仍是紅撲撲的:“怎麼,不行麼?”
“不是,”
我呵呵的笑著:“我還在想你喜歡的應該是《流星雨》還是《你是風兒我是沙》什麼的。”
郝露白瞭我一眼:“你以為我還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啊。”
“哈哈——”
我大笑瞭起來:“原來你在吃那些小姑娘的醋啊。”
郝露輕啐一口,也咯咯笑瞭起來。
這次工程的幾個點都是在一些郊區和風景區,由於距離中心城區較遠,因此大多是一些無人值守機房。
我和郝露進瞭機房,便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迎瞭上來,郝露介紹道:“這位是李隊長,這位是我們公司的陳工。”
李隊長忙從兜裡掏出煙盒子,我止住瞭他,瞟瞭一眼他夾在兩根指頭中間仍在燃燒的半截煙頭,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機房不準抽煙?”
那李隊長一愣,忙將煙頭掐滅,陪笑道:“一時沒有註意——”
我打斷他的話,走到機架後面掃瞭幾眼,臉色陰沉瞭下來。
郝露見我的臉色不對,忙過來問道:“怎麼瞭?”
我望瞭那李隊長一眼,他忙識趣的說:“您二位忙,我下去看看下邊幹的怎麼樣瞭。”
待他出去,我指著架頂道:“電源線顏色和尺寸都不對,不符合規范,要馬上整改。”
郝露愣瞭一下:“不會吧。”
“佈線不整齊,光纜電纜沒有分開,也要馬上整改。”
郝露的臉色陰沉瞭起來我指著下面又道:“機架下面雖然撬開瞭靜電地板,卻沒有安裝支架,這樣不行,要立即趕做支架重新安裝。”
郝露臉色越發凝重起來,道:“趕做支架要花費很長時間,恐怕來不及瞭。陳錯,你看暫時先不要整改,等調測完瞭——”
我怒道:“聽你的還是聽我的?這樣的工程,初驗肯定不合格,後面的單子你還想不想拿瞭?”
郝露的臉色漲得通紅,大概是沒有見過我這麼厲害的人物。
我越想越氣,忍不住又道:“我當初還提醒過你,施工隊一定要專業,你看看現在——”
郝露眼眶中淚珠打轉,強忍住才沒有滴下來。
見她那楚楚可憐模樣,我心腸軟瞭下來,嘆瞭口氣:“對不起,我態度不好。”
淚珠滴落在臉龐,郝露轉過頭去輕輕抹瞭一下,然後又轉過頭來說:“不,你說的對,是我太心急瞭。陳錯,你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她緊巴巴的望著我,似乎我已經成瞭她的救世主。
我遞給她一方手絹,笑道:“快擦擦吧,我可不敢再欣賞這帶雨梨花、落淚海棠瞭,要不然人傢還真以為我把你怎麼樣瞭呢?”
大概是見我露瞭笑容,心裡似乎得到到瞭保障,郝露臉紅瞭一下,嫵媚的瞟瞭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能把我怎麼樣?”
紅紅的臉頰,鼓鼓的胸脯,水汪汪的眼神,一個女人吸引男人的條件她全部具備瞭。我輕輕湊到她耳邊笑道:“我要吃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