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周若雲就出現在瞭「企改小組」的獨立辦公室內,黑色的職業裙裝,更能襯托出臉上嬌嫩的肌膚,兩腮的桃花紅格外惹眼,再加上櫻桃小口,柳葉眉,杏花眼,完全繼承瞭來自柳思慧的優良基因。

  陳秋實看在眼裡,心神不免蕩漾,尤其是她終於不再冷著臉對他瞭。

  感情需要慢慢培養,心急也吃不瞭熱豆腐,陳秋實明白這個道理,他也不會當著辦公室眾多人的面太過於殷勤,女孩子總歸是面皮薄些。

  柳思慧作為小組組長自然得現身,不過也就說瞭番冠冕堂皇打氣的話之後便離開,安心做起瞭甩手掌櫃。毛紡廠傢大業大,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她來處理,就比如現在的貨款催收、生產計畫安排等。還有迎來送往不少關系需要打理,財政不撥款瞭,銀行又隻會錦上添花不會雪中送炭,催收貸款倒是積極得很。

  陳秋實幫瞭她這麼大的忙,回饋得自然是無比的信任,也沒問他要采購電腦做什麼,眼睛都不眨就直接簽字批準。不過在「同床」一晚之後,接送上下班這種簡單的工作收歸她的司機來做,那輛普桑倒沒收回使用權。也許是抹不開面子,也許是有意疏遠躲避流言蜚語。這也給瞭他更多時間能和周若雲在一起,俗話說日久生情嘛。

  在陳秋實有條不紊的安排下,企改小組開始瞭正式運營起來。凈資產盤點,生產線摸底,市場調研俱都全面展開。雖然剛開始不免有些生疏,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經過幾天的磨合,一切正常的情況下,陳秋實忙裡偷閑抽空去瞭一趟市政府,王瑞山已經正式走馬上任,他也應當去送點賀禮才是。

  「你找誰?」不過這衙門卻不是那麼好進的,在門口便被攔瞭下來。

  「咳,王市長是我遠房親戚!」

  「那你叫什麼,我給辦公室打個電話問問。」那門衛卻是死板得很,仍然不依不饒。

  「你就跟王市長說,我是來送攝影機的,他就知道是誰瞭!」

  門衛瞪大瞭眼睛,這年頭送禮都這麼明目張膽的倡狂瞭?心中又暗想,領導的私密事居然被自己知道,萬一以後有什麼風吹草動,還不得拿他開刀啊。做人啊,知道得越少越好,頓時泄瞭氣趕緊揮手放行。

  陳秋實徑直把車開進市政府大院,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進辦公樓又瀟灑地推開瞭掛著「市長」牌子的辦公室。

  隻見王瑞山頤指氣使的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而站在他對面的中年男人則耷拉著腦袋,顯得無比頹廢。

  「呦,王市長!忙著呢?」陳秋實嬉皮笑臉的出現打斷瞭他的節奏。

  「啊……那個……誰,你來瞭哈!」王瑞山言語含糊著,又對那中年男子道「我這還有些事要忙,老周你就先回去吧,有空我再找你談話。」

  老周?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難道這個頹廢男是他的姥爺?

  搭眼瞧過去神態比較落寞,不僅身體發福,啤酒肚還不小。雖然都說女兒隨爹,但從臉型面貌上來看,很難相信和周若雲、周若雨姐妹倆有什麼血緣關系。

  待老周走後,王瑞山這才冷著臉道「你怎麼到這來瞭!」

  陳秋實撇撇嘴道「不然去哪?南國飯店的包間還是你開好的豪華套房?!」

  王瑞山嘴角抽動,想想那天的場景就欲哭無淚,即便是恨得牙癢癢也隻能先忍著。

  陳秋實從包裡拿出來用報紙裹得嚴實的攝像機放在桌上,推到瞭他的面前。「機器和帶子全在裡面,我看瞭整個過程,很是精彩啊!」

  王瑞山像抓住命門一樣,立刻塞到瞭辦公桌的抽屜之中,又甩出一張存摺來「這裡有六萬塊,我先欠你兩萬,改天再讓人給把剩下的錢給你送過去。」

  「呵呵,王市長可不仗義哦!」陳秋實冷笑道「給我存摺,我沒身份證又取不出來錢。我隻要出瞭這個門,恐怕就會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一分錢拿不到,還得賠個攝像機。」

  「那……那怎麼會呢?」王瑞山本打算先把這年輕人給糊弄出去。把柄都沒有瞭,你能奈我何?要是普通人一聽說有這麼多錢,必然是屁顛屁顛的先跑去銀行去取錢,到時候才會發現根本取不瞭。

  不找回來還好說,再想走進這辦公室,等著的可不是笑臉而是公安局冰冷的手銬,作為一把手他有這個能力。

  「你安排個人給我去取現金,然後再給我打張欠條。反正我今天比較閑,就在這等著。」陳秋實大馬金刀的往寬厚舒適的沙發上一座,翹起二郎腿當成自己的傢一樣。「如果王市長也比較閑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對對帳,從輕工局副局長再到市委組織部,又做到如今的代市長。這麼些年來,總共收瞭多少禮恐怕你也記不清吧?」

  「你威脅我!」王瑞山怒道。

  「威脅你又怎樣?咬我?」陳秋實揚著嘴角,活脫脫就是個流氓。

  王瑞山氣不過,又無可奈何,也逐漸冷靜下來。這才發現真正幼稚的是他自己,攝像機這種直接證據完全可以斷送他的一生,對方選擇交還攝像機,卻不代表就沒有其他倚仗。隻得先吩咐手下拿著存摺去取錢,為瞭遮人耳目,也是用的遠房親戚的由頭。

  陳秋實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王瑞山更是無心處理公務,隻盼著送走這個瘟神「你待會兒拿瞭錢就趕緊走,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別啊,以後我還得多跟市長學習呢。」

  「你還想怎樣?別沒完沒瞭啊,否則我不介意送你一程!」王瑞山陰沉著臉道。

  「別激動嘛,我現在毛紡廠負責國企改革的工作,以後免不瞭要來和您探討一下。」陳秋實提前給他打瞭個預防針,別以後疑神疑鬼,看到他就像看見債主一樣。

  「哼!」王瑞山從鼻腔裡冷冷發出一個聲音,便不再言語。他跟在柳思慧身邊,當然是毛紡廠的人,這點他是做過調查。心裡卻在琢磨著該怎麼給他點顏色瞧瞧,總不能老是被捏著七寸,那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對瞭,剛才我進來的時候,那個老周不會是柳廠長的愛人吧?」

  「嗯。」

  「王市長這麼著急開始打擊報復瞭?」

  「你……」王瑞山被這一頂帽子扣下來,立刻氣得火冒三丈。「這是政府工作,關你屁事!年紀輕輕,不要因為一點小聰明就覺得沒人就能治得瞭你!」

  「切,說的好像我跟什麼刺探情報的特務一樣。」陳秋實笑道,「我倒是可以給你出個主意,與其放在眼皮底下這麼糟心,還不如把他調到環保局看公廁。」

  「嗯?!!」王瑞山頗為驚訝,「他跟你有仇?」

  「無冤無仇,所以才幫市長分憂嘛。」陳秋實又道。

  「那這是柳思慧的主意?」

  「非也,我自己的想法。柳廠長對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要幫她,不容你褻瀆。但她愛人跟我又沒半毛錢關系,我為什麼要幫忙?如果王市長對我有什麼恩惠,我也不介意幫你哈。在下雖然不才,就是有點腦子,隻是沒你那麼下三濫!」

  前面的話,王瑞山聽起來倒還挺舒心,但後面嘛……聽瞭就想打人。不過這也提醒瞭他,這年輕人有大學文憑,腦子活泛,又掌握瞭他的秘密。與其放在外面做定時炸彈,不如招徠到身邊,如今他做瞭市長之後手頭上確實缺人。於是道「那個小陳啊,你在毛紡廠能有什麼前途?現在國企改革不過是句空話,還不是為瞭裁剪冗員,減輕負擔。除瞭那些重點單位之外,其他都是犧牲品。要不我把你調到市政府來怎麼樣?先到秘書處歷練歷練,以後再把你下下放到基層增添點履歷,未來的仕途絕對比我強!」

  「謝謝你的好心瞭,不過我沒興趣。毛紡廠雖然經營困難,但未嘗沒有突出重圍的可能性,這樣我才更有成就感和滿足感。」陳秋實如何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不過這根弦還不能一直崩太緊,你受賄也好,玩女人也好,都是常態。換個人來一樣還是貪一樣還是好色,而且具體什麼脾性你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找個能把握得住的呢?

  「那可真是可惜。」

  「人各有志,我隻是喜歡這樣的生活狀態。王市長你放心,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我懂。禮,你該收的收,人妻該搞的搞。我不是什麼嫉惡如仇的人,但別侵犯到我的生活,我可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啊……額……這個……」陳秋實把話挑明瞭說,王瑞山心裡雖然放下瞭石頭,但嘴上卻不太好回應。恰在這時,手下已經取錢回來,算是幫他解瞭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