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飛行船內一房間中,淡淡的氳氤霧氣升騰在半空,將房內籠罩得略微有些模糊。
在房間的角落處,擺放著一個體形頗大的木盆,盆中盛滿著翠綠色的液體。少年赤裸著身體,盤腿坐於其中,微閉著眼眸,雙手結出修煉的手印,任由那翠綠色藥液中的溫和能量,一絲絲的緩緩侵進身體內部,修補著那些近乎殘破的肉體。
蕭炎內傷雖是痊愈,受損的肉體會隨著慢慢休養而增肌長肉的,而要操縱異火是需要肉體強度上能負荷的住,若是要精準地操縱異火來治病,那更需要時間來訓練與異火之間的契合度,所以能恢復的時間越短越好。
蕭炎這次不是尋常的外傷,而是整個身體各處的臟器、骨、血、肉都被焚燒過,留下淡淡的焦黑痕跡,再嚴重點就會燒到成焦屍,甚至是虛無。在融合異火風蓮怒炎的過程中,被靈琳與八翼黑蛇皇的兩次幹擾下,以致於讓焚訣運行失控,用三、四倍的速度去融合兩個異火,遠遠超過身體所能負荷的程度。雖說這次劇烈融合會帶來後遺癥,但有藥老這個煉藥大師在,總還是能化解的。
經由冰河長老所言,蕭炎的內傷是被納蘭嫣然用不可描述的治療方法給治愈的,內傷是裡證,已無大礙。那同為被異火所灼傷的臟器、骨、血、肉即為表證,看似是燒燙傷到焦黑枯幹,卻也不是一般的醫治方法能處理的。
不是煉藥師的納蘭嫣然當然不瞭解的,隨行的醫生老者,是在休息站的小城鎮作補給時請來的,就一個二品煉藥師來說,隻能治療一般外傷與淺微內傷的。
但韓楓卻不同瞭,他是個六品煉藥師,經過藥老調教的韓楓更到瞭六品巔峰,跟同是六品的丹王古河相比,若是兩人同時煉制七品藥丹的成功率上,韓楓會有五成,而古河隻有一成。然而,七品藥丹的藥材已屬於珍稀貴重,取得非常不易,煉壞一次就是數十到百萬金幣的代價,甚至是藥材隻有尋得一份,如此,在七品煉藥師如麟角鳳毛的稀少不可求之下,一般人會去找那一位幫忙呢?
韓楓的性格更加桀傲不恭,他的實力讓他有這份自傲,畢竟藥皇的名號可不是自己能隨便亂封的。還是師兄的韓楓此時也跟柳席這位煉藥師一樣,常常會無償地提供靈丹妙藥,這次效果很不錯的療傷液體,就是藥老自韓楓納戒中搜出的。韓楓自己也有異火,也會有被反噬的可能,所以準備瞭這個療傷液體是針對火屬性體質特制的修補藥液。
從晚餐後已浸泡到淩晨時分,隨著修煉的時間持久,木盆中的翠綠色液體,也是緩緩得變得清淡瞭起來,到得最後,翠綠色終於是完全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盆清澈見底的清水。
出水起身後的蕭炎當然不是如出水芙蓉那樣會讓人遐思,但那一身肌肉健壯勻稱,也算是有種陽剛的美感。不想此時,一聲清脆而嬌柔的聲音突兀從身後傳來:「真讓人稱奇,竟然是高品階的療傷藥液 .」
蕭炎在陀舍古帝那道神識的力量幫助之下,靈魂境界已初勘靈境,這甚至是有些八品以下的煉藥師都未曾能達到的境界。也讓陰陽逆心炎附加功能陰陽眼秘法威力大增,已能感應到方圓一百公尺內的變化,甚至連鬥氣大陸上,對於高於自己一階的鬥者刻意隱避氣息之下,是無法感應到的,但這陰陽眼也能有所感應,唯獨對近在身邊的納蘭嫣然和那位鬥皇幫手兩人卻全然無用。
納蘭嫣然身上有陰陽逆心炎,綠蠻有覺魂在蕭炎靈魂體內,兩人都有與蕭炎共生的氣息,陰陽眼如何能探測得到「有異」?
身著月袍裙袍的納蘭嫣然,靜靜地站著,美目望著那背對的裸露身影,蕭炎的皮膚不在是坑坑疤疤的而是已略為平滑的,麗臉上閃過一抹譏誚的神色,那清脆而嬌柔聲音咦瞭聲後問道。
「先生如何稱呼?」
「嚴梟。」蕭炎此時竟緊張到忘記壓抑住聲音。
「嚴梟先生的身影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哦,是什麼人呢?」
「是一個我見到就會剝掉他一層皮的人。」
「呃……納蘭小姐,你又認錯人瞭。」
「是嗎?你的聲音怎麼變瞭?」
「呃……納蘭小姐,也許是我的聲帶被焚燒到蜷曲變形瞭吧?你來此所謂何事?」
「這些是你背後那位鬥皇高人替你準備的吧?他到底是誰?看來不動手,你是不會老實招來的。」納蘭嫣然在杏子林、小山脈兩役中,知道有不屬於蕭炎自己的鬥皇力量在幫助著他。甚至後來,設計強迫她用陰陽逆心炎幫助療傷,此人竟能附體操縱肉體,當然要找出是那門那派後,研究如何應對,不然下次再設計強迫她用陰陽逆心炎那怎麼辦?
納蘭嫣然,沒有一般大傢閨秀那樣嬌羞矜持,有俠女風范的她個性豪爽卻不失心思細膩、遇事果斷明快,也許不是個溫婉的賢妻良母類型,對於傢大業大就需要這種能在臺面上相夫持業的賢內助。
一把泛著光澤的長劍倏然橫空出現架在蕭炎喉嚨之上,情景詭異而危險。就在納蘭嫣然欲運劍逼供的當下,一股恐怖的氣勢在兩人周遭震蕩瞭開來,湧出是明顯的陰寒與肅殺之意。那陰寒之意就像是有隻劇毒的眼鏡蛇與你對視著,眼鏡蛇就等待著你露出怯意,順勢一口咬上去,讓你處於神經繃緊著冷汗直流。那肅殺之意就像是納蘭嫣然那把長劍是對著那位鬥皇高手自己般,極度觸怒之下欲將對方致於不死不休的拚殺決意中。
在驚愕瞭一會後,蕭炎心中便是略有所悟,想必這人,應該是冰河長老口中的幫手吧?急道:「大傢且慢動手。」話才說完,那道在納蘭嫣然身後的身影倏然橫空消失不見,這等隱匿身形的功夫實在讓人驚艷。
納蘭嫣然收劍入鞘後哼瞭一聲,若無其事地問道:「你還要多久能恢復控制異火?」
蕭炎回道:「大約三天。」
納蘭嫣然追問:「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蕭炎道:「有,請納蘭小姐你離開,我要更衣就寢瞭。」納蘭嫣然忍住再次拔劍猛刺的沖動,哼瞭一聲後離去。
蕭炎喊道:「蕭炎有請前輩現身一談。」
許久都沒有動靜,大病初愈的蕭炎躺在床上,虛弱的他片刻後,已是打呼鼾聲連發。一道倩影閃掠而出,一掌按住蕭炎的天靈蓋處,將鬥氣溫和地徐徐灌入他的體內,半小時後,那女子一陣癱軟倒臥於床與蕭炎同眠一處。
隔天一早,蕭炎站在小型飛行船上,低頭望著那出現在雲霧之下的宏偉城市,加瑪帝國的帝都,加瑪聖城。
隨著飛行船的緩緩落下,蕭炎的目光,忽然驟然轉移向帝都的北面方向,那裡,一座堪稱宏偉的龐大山巒,猶如巨龍一般匍匐著,隱隱透著沖天靈氣。那裡,便是加瑪帝國的龐然大物,雲嵐宗的所在!
蕭炎緩緩地吐瞭一口氣,還有十個月,他將會在那裡以驚天動地的方式,用實力向世人宣告納蘭嫣然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
蕭炎呢喃著:「雲嵐宗……納蘭嫣然,當年的廢物,我來瞭!!!」
雙眼死死地盯著那被掩藏在淡淡雲霧之中的雄偉山峰,蕭炎的身體,卻在這一刻,劇烈的顫抖瞭起來,背後傳來一聲清脆而嬌柔:「果然是你,蕭炎。」
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先天上的差距是無法改變的智商與傢庭背景。後天上的差距有二,第一是理想、夢想或者志向,以蕭炎來說,十二歲就晉升鬥者,可望順利繼承父親蕭戰對他的期許成為蕭族的族長,而藥老的出現,把他的理想拉高到吞噬異火對抗魂殿,成為鬥氣大陸上的第一人。
第二是個性和性格,若沒有母親的遺命與納蘭嫣然的退婚羞辱的驅動能量,也許生活就這麼平順幸福的過下去,而不會像現在,命運多舛、坎坷不斷,讓他的個性被打磨到能積極地去挑戰並克服命運的路途。也是有藥老因韓楓的前車之鑒修正瞭自己的教育方法,更有蕭薰兒真心從旁的支持,冰河長老似有若無的協助之下,讓蕭炎不致於變成第二個韓楓,韓楓什麼都好,就是個性過於偏激以至於做事不擇手段。
韓楓那是咎由自取,不能怪誰,但藥老如果當初對韓楓能夠不拘泥於師徒身份,多表現點感情真摯的去說明,修煉焚訣是有多困難的一件事,或許能讓韓楓安分點也說不定。事實也是如此,沒有蕭炎的陰陽逆心炎在,想要順利吞噬兩種甚至是以上的異火能成功的,那恐怕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瞭。
「該死的,身份被揭穿瞭。」蕭炎深深地吸瞭幾口清新的空氣,緩口氣後低聲咒罵道。
穿著一身月袍裙袍的納蘭嫣然走到蕭炎面前,在這詭譎的氣氛壓抑下,兩人目光直視著對方,卻沒有誰開口說話。
一向以高冷形象示人的納蘭嫣然,此時被蕭炎直視得有些不自然,一頭柔順秀發隨風飄逸,玉手鋝開額前的一縷青絲,終於是有些忍受不住沈悶的氣氛,納蘭嫣然抿瞭抿嘴,率先開口輕聲詢問道:「蕭炎,雖然我並不太清楚你是如何有異火的,不過將那種恐怖的異火送進人體之內,定然是極為痛苦的折磨吧?」
眉頭輕皺,旋即舒展開來,蕭炎默默地點瞭點頭,問道:「納蘭嫣然,你想怎樣?」
「傢族剛傳來消息,爺爺快不行瞭,我希望你能暫且拋開我倆之間的恩怨糾葛,盡力救治爺爺。」納蘭嫣然柔聲道。
「我會的,但不是因為你救我一命,那七幻青靈涎對我很重要。」蕭炎沈穩地說,不知為何,這時看到納蘭嫣然已沒有先前那樣,會有情緒上的波動瞭。
納蘭嫣然凝視著一片蔚藍的天空,沈思一陣後,春蔥玉指往北指去:「嚴梟先生會是納蘭傢的客人,我會答應他的要求的。而蕭炎卻是跟我有雲嵐宗三年之約,是那個辱我名譽,賤我清白者,是一個我見到就會剝掉他一層皮的人。」
「嘿嘿,你跟我都是同樣的人,作同樣的事。兩年前,不管做的對不對,你有那個能力可以反抗自己的命運,這就是當初我們之間的差距。兩年後,我終究是追趕瞭上來,可你現在做的這,到底是在反抗命運安排,還是在反抗自己心意?」蕭炎真心實意地道,也許被扯掉「嚴梟」這個假面具後,讓他心情霎時變得舒坦瞭起來。
納蘭嫣然美麗臉頰上浮現春花秋月似的笑容,突如其來問道:「我好看嗎?」
英姿颯爽的納蘭嫣然是五官立體、輪廓分明的菱形臉,劍眉星目更顯其獨特氣質,櫻唇高鼻更勝似嬌艷如花,春花秋月似的笑容扣人心弦,讓蕭炎不經思索回道:「好看……很好看。」
「呵呵,我也認為自己很好看的,當初你在墓陵可不是這麼說的。該下船瞭,嚴梟先生。」納蘭嫣然的俏臉上似有淡淡紅暈還未褪去,看上去極為的誘人。慵懶地舒展瞭一下手臂,胸前那對並算不上太過雄偉的雙乳卻是挺起傲人的輪廓,玉手鋝開額前的青絲,瞥著少年的身影,隨意的輕聲道:「嚴梟先生,如果你遇到長得跟你很相似的蕭炎,告訴他還欠我一次救命之恩的。」
看著那飄然隨意的身姿,蕭炎心想:「剛剛應該是納蘭嫣然硬擠出的一點溫柔,就跟彗星般,是十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檢視瞭臉上的冰蠶面皮,現在是嚴梟的他也跟著下船瞭。
冰河長老照藥老的安排,將靈琳送回瞭漠鐵傭兵團。墨傢聽聞消息後,像是陪嫁女兒似的送來瞭一堆嫁妝,原因很簡單,從杏子林離開後的黑衣人那去處,又發生恐怖的異火大戰,數道鬥皇以上的氣息,被異火焚燒後一片焦黑的草原,那黑衣人去那都是個瘟神。
漠鐵傭兵團所有幹部聚集在大廳,靈琳口沫橫飛說著小山脈經過與黑皮人,讓眾人聽得是一臉疑惑樣,什麼「黑人、近九寸長的大屌、有火」。
蕭鼎和顏悅色地道:「靈琳,你現在是我妻妹瞭,你若不想照姐姐的安排,嫁予我義弟蕭炎,我自當不會勉強你的。但你可不要憑空想像出一個人物,還說要非嫁他不可。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是說實話嗎?」
眾人見靈琳點頭後,傭兵團副團長馬大元開口道:「啟稟團長,老夫早年曾遊歷鬥氣大陸,據靈琳小姐所述,此人該是石族人,老夫即刻前往石族張貼告示尋人,可否?」
蕭鼎回應:「也隻能如此瞭,此行路途遙遠,還望馬副團長註意自身安全。」
傭兵團副團長馬大元對著他的一位好兄弟,向來是義正辭嚴,鐵面無私,不近女色,掌管漠鐵傭兵團內刑罰的白世鏡小隊長道:「白兄弟,老夫出門這段時間,還望老弟多加照顧我傢中娘子。」
白世鏡小隊長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神情回道:「那是自然,定會三餐問候,視嫂如親,放心。」
不想傭兵團副團長馬大元這一去,一個月後在馬大元宅院,每隔幾晚都會隱約地傳出啪啪啪聲,半年後傳回消息,他竟得瞭石族豬瘟病死他鄉。傳回消息的那晚,蕭鼎痛失左右手,喝到爛醉,而馬大元宅院,那啪啪啪聲似乎是更為激烈瞭些。